这是一个只要有人接近他都会死的惨不堪言的<腹黑千年妖怪>。
和只要有人&妖接近他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杀手好青年>。
外加受到诅咒会慢慢从人变成人偶的<笨蛋正太>。
所共同组成的欢乐(?)灵异故事。还请抱著轻松的心情来看它唷~m(_ _)m
第一章
天正渐渐暗昏,这个首都边缘的小镇子,已没什麽行人,家家都点亮了晚灯,听得见炒锅和锅铲当当的响声。
看著应该不会再有客上门,巷口阿春杂货店的老奶奶,捏了捏水肿的脚踝,慢慢直起腰,正准备收起摊子,突然听得好大一声扑通伴随幼细的哀鸣:
「......哇...!!」
「哪个不长眼的......小心点啊!唉呀!」
阿春奶奶回过头,只见店门口的报纸架和水果箱翻了一地,四颗苹果、三罐浓汤、两斤橘子咕噜咕噜滚过来,地上还趴了一个穿著大领子水兵服、暗蓝小短裤、银色头发圆圆香菇头......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真是的,小朋友,走路好好走啊,怎麽了?摔痛哪里没有?」
「呜呜...嗯......」
正面落地的小男孩趴在地上,好一会不能动,痛得鼻子一抽一抽,显然是在偷哭,可听见老奶奶的说话,才逞强地挣扎爬起来,假装勇敢:
「嗯嗯,不...不痛......我不痛。」
「小朋友真乖,欸,慢慢起来啊。」
阿春奶奶看著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孩爬起来,一张小脸娃娃也似,眼圆鼻俏,小嘴红咚咚的,活像是画里摘下的,只可惜鼻头沾著泥巴,让他少了点精灵,只是多了这三分傻气,反而更加要招人疼的。
老奶奶给小男孩拿了一只巧克力的甜筒,对著他的手吹吹气,老花眼凑得更近了些:
「给奶奶看看,哪里有伤口没有?」
听得这话,本来正开心咬著包装纸的小孩蓦地一震,慌慌张张地往後缩:
「没事,我...小九我不痛...没有...没有受伤,我要走了,谢谢冰淇淋...再见冰淇淋!我说再见奶奶...啊......!!」
他说话语无伦次,忙要捞起地上的东西,然而笨手笨脚,捡一个掉两个,怀里纸袋破了也不知道,情急下原地绊到自己的脚,咕咚一声仰面跌倒。
「唉呀,看你看你,又摔了。」
阿春奶奶又好气又好笑:
「你一个人小布隆咚的,拿这麽大包东西,难怪看不到路嘛,」
「乖,怎麽没有大人帮你拿,唉呀,买这麽多,你抱不动的」
「不会,不会,小九抱得动。」
「...............小九?」
「嗯,小九,我叫夏小九。」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他特地扳起手指,算给阿春奶奶看。
「嗯,很好的名字啊。」
不像这个"春"字,还要弯来撇去的,奶奶在心里想,不过这夏家不知是哪户人家?这年头一口气要生这麽多个娃娃的还真不多。
新搬进镇子的?这里不过就芝麻尖似大,怎麽她没听说,老人家嘛,於是好奇,问满地捡橘子的小男孩问:
「小九,你的家在哪儿呀。」
「家...在那里!」
小男孩指著街道尽头,老奶奶眯细眼,那儿是郊区,单调起伏的几座山,峰谷间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大屋,白色的墙爬满树虎,栏倾锁锈,淹在一片蔓草荒烟间,从祖父的曾祖的曾曾祖开始,镇上的人都传那儿闹鬼,每个都信誓旦旦地传著。
有的说那间屋从前是个老伯爵的宅府,伯爵血脉里本来就疯颠,於是在一个月圆,杀光了家里所有人,然後冲进村里,一间间敲开门,放乾来应声的村人每一滴血......
有的说那间屋在战时被充作医院,有二十一个博士在里间,他们要扭转战事乾坤,於是把死了的士兵变活,活的士兵拿去喂死人,放出病毒,养出一窝见人必杀的僵尸......
故事太多,谁也不敢对哪个版本确切定夺,不过阿春奶奶很记得,她在小时候,镇上最不信邪的混混子李大壮,曾经和人打赌要在里头住一夜。最後疯笑著冲进镇里,自己不停撞树撞死了。
他的身子血糊糊又白花花的,浑身上下肉都翻出来,血和肉上面结满了霜.........
那儿就是生人禁地,哪可能住人呢?
阿春奶奶越想越疑,拉住小九的手:
「小九真的要住那里吗?和谁住?你的爸爸妈妈吗?他们现在在哪儿?」
「不是爸爸妈妈,小九和益森一起住。」
「益森?」
「......嗯,益森是...那个...益森...益森是益森嘛!」
小朋友解释得很费力,可是老奶奶却鸭子听雷莫名其妙,近来世风日下,什麽儿童诱拐案绑架案,新闻里常听的,平静小镇也不一定平安,她总是要邻居多点警觉,这会儿看著这小娃娃眼神闪烁,於是逼得更紧,拉住小男孩的手腕,强硬道:
「小九,你和奶奶说......」
哔──哔哔哔───
小九怀里突然响起尖尖的闹钟电子音,把两人吓了一跳,小九脸色大变,望一下天色,用力挣出阿春奶奶的抓握,纠缠间甜筒掉在地上,小九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拾,转身就跑:
「时间过了,对不起,小九不能说!再见...哇...再见!!」
「等一下...呼呼,小九别跑啊,你等一下......等一......啊......啊!?」
阿春奶奶本来想追,可风湿腰盖痛得厉害,落後了好几步低头猛喘,却见眼前踉跄跑著的小男孩,本来穿到膝上的黑袜滑落,露出膝後两团黑摸摸的............洞?
「小......小九?」
老奶奶本来以为天暗眼花,可挂上了眼镜看更清,那银发可爱小孩,本该是皮肤的地方却只是两个半圆的洞,洞里没有血没有肉,紧紧地拉著白色的松紧带和铁片,这...这.........?
「南......南无观世音......」
老奶奶佛号还未念完,奔跑中的可爱小孩却突然煞住脚步,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阿春奶奶顺著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这个街区昏暗异常,街灯啪啪啪一盏盏灭了,灰色冷雾迅速从前方滚滚扩散过来。
「不......不要......」
小九喘息著,好像那雾会灼伤人似,兔子般跳开,退了一步,两步......退到阿春奶奶身边,张开双手,像要保护她。
「这......这只是雾嘛...小九,没事...」
阿春奶奶瞪著眼睛,正要安抚那脸色发白的小孩,灰雾已浓得看不见身边,只听得见小九喘气,雾中突然劈出一把比人还高,滴著血的镰刀!!刀刃破风,狠狠往吓软在地的老太太砍去,小九死命抱住阿春奶奶的头,闭紧眼睛放声叫:
「益森,哇啊,益森!救命啊!!!!」
第二章
阿春奶奶昏花眼里只见白光一闪,耳边小九哇哇大叫,一把抱住她,照地上一滚,老奶奶听得自己经八十年风霜,百孔千疮的脊椎重重撞地,『吱喀』一声。
「痛......痛啊!」
「有坏东西......快走!奶奶!」
「唉......唉唷喂呀......小九你别拉...痛啊...我一把老骨头了...小九你这孩子怎麽这麽莽撞......我要和你妈告状了......啊......啊啊!?」
她只顾著喊疼,没留意刚刚两人待的石砖地已碎成一千片,摸索著戴上眼镜,馀下的埋怨通通毙在喉咙里:
「......啊...啊...这这......南无救苦救难广......广大...白...衣、白衣观世音......妖、妖怪啊!」
阿春奶奶整个人瘫倒在地,四面八方滚滚冷雾间,冒出一只......人不像人......虫不是虫...人的头,螳螂手,那怪物足有一层楼高,甲壳似的外皮散著幽绿的光,它没有脑盖,唰唰往前爬时,一路滴落腐臭的白液,把小九胡乱丢出去的垃圾桶,蚀出一个个洞。
「奶奶,你快跑!」
「......动......不了......腰......」
阿春奶奶紧紧抱住挡在自己面前的小九,後者混合皮肤和塑料的小身体颤抖著,死命按著一架儿童用的彩色手机,惊慌地念:
「益森益森......快来,快来啦!」
那怪物越逼越近,『劈喳』砍了头顶的树,枝叶劈头夹脸打在她俩头脸上,阿春奶奶一向铁齿,很信一些人性本善众生平等的真言,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法说服自己───一只两手镰刀乱挥嘶嘶呢哝:『人人人......血血血......!!』的怪物,它的心地善良人畜无害。
「不、不行了......」
眼看下一刀就要劈在小九背上,蓦地耳畔风生,一只黑色的皮鞋横空飞来,又狠又准将镰刀怪的脸打歪半边,那怪物跄了几步,厉声尖叫。
「益森!」
小九欢呼起来,又一只皮鞋掷来,镰刀怪右手应声落地,小男孩跳起来,开心地拍手:
「益森!打它!」
听著是救兵来了,悬紧的心还没放下,阿春奶奶忽地觉得胸口如受重击,心脏像被千斤秤锤猛往下扯,这痛来得又重又快,阿春奶奶眼前一黑,一点空气也吸不进,砰地扑倒在地,呻吟:
「呃──咯咯-呃──」
「奶奶?」
小九惊觉不对,回头看见那老人家蜷在地上,猛扼自己的喉管,顾不得看益森怎麽大战妖怪,赶忙过来,吃力地扶起阿春奶奶:
「奶奶,你快呼吸......哇啊,益森,远远把它打飞就好了,奶奶是人类,不要再过来啦,会死的,会死的!」
人类.........?
过来......?
这小朋友胡言乱语说什麽?阿春奶奶胸口痛的几欲晕去,眼前金星乱冒,馀光扫过,见得一双男人的脚,光光的,没穿袜子,指甲剪得乾乾净净,一步步慢慢走来
「益森,你不要再靠近啦,呜呜,你再靠近......奶奶真的会...人会死的...欸唷!」
那超大镰刀虫叽叽─────厉叫,像看到什麽最可怕的东西,疯狂舞动它十三只长脚,节节退後,踏过小九的头,慌不择路地退进了一条死巷,随著那个男人一步步走近,镰刀怪更是疯狂,转头狠命砍墙,企图劈出个洞。
「呼呼......呼哈......」
这厢小九已把几近昏迷的阿春奶奶拖开,离那赤脚而沉静的男人越远,老奶奶的胸痛就渐缓,她挣扎地抬起头,由下往上望,灰雾迅速散开,她看见一条有点发皱的西装裤,烫坏了多出好几条压痕的衬衫,再往上看,是深褐略长的发,和一张温柔英俊疲惫的脸......
那个男人浑然不觉有人在看他,踏在镰刀怪断手喷出的脓汁里,仍是面不改色,他慢慢走近,那已嗦嗦发抖在墙洞里缩成一团的妖怪,一步...一步...再一步......
没有动作,没拿法宝,没念咒,在它和他皮肤接触的第一秒钟,那妖怪就轰地爆开,温热的血肉暴雨一样,洒了三人一头一脸,那...那妖怪的碎片是好旧的锈味...湿湿的汁液沾到嘴唇,阿春奶奶再撑不住,眼一翻,昏了过去。
隐隐听到小九跺脚:
「.........益森好脏。」
阿春奶奶深深浅浅昏厥中,听得有人笨手笨脚帮她收拾一片狼藉的店面,帮她擦脸蛋,盖被子,贴沙隆巴斯。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会发现自己的店子里商品排得歪七扭八,腰会僵胸会痛,记忆会丢,忘记一个有双好看脚ㄚ的男人,和一个关结是松紧带的小孩。
手里还会有一把够付巧克力甜筒的铜板。
夕阳是豔橘红的,好大一个咸蛋黄馅子,照著空无一人的小小公园,小九坐在秋千上,前前後後地晃,脚蹬不到地上,盪呀盪,手里捧著刚刚掉在地上的冰淇淋甜筒:
「只有一点点脏,还可以吃。」
小九在益森来得及阻止他前,就把东西塞进嘴里,他满脸巧克力渣渣,含含糊糊地道,益森叹口气,把小男孩银色的发揉乱,迳自到水池边,冲他皮鞋上镰刀怪的残渣:
「笨小孩,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和人类在一起太久,不好的东西会跑出来,下次不可以,记得没有?」
「哼,小九才不怕。」
吃了甜食远离危险,这小孩就神气了,那高个的青年忍不住好笑,故意逗他:
「那刚刚是谁在叫"益森救命益森救命益森救命益森救命"的啊?」
「我......我没有...小九才没有叫那麽多声呢!哼!!」
小九恼羞成怒,涨红了脸:
「益森才是,你刚刚靠那麽近,奶奶差点死掉了,杀手益森坏蛋!」
那个男人正穿鞋,本来温柔笑脸微微一僵,小九立知自己错口伤人,丢了甜筒,一骨露跳下秋千,挨到他身边,紧紧拉住他的手,後者没什反应,小九有点发急,大眼眨呀眨,抱住益森,脸埋进他的背腰处,小小声说:
「不要生气.........」f
他似是要哭要哭的,真正是小孩,益森叹口气,垂下手来,抱抱他,柔声道:
「不生气,不生气,我是大人,不生小朋友小笨蛋的气。」
「我不是笨蛋啦~~~」
风凉凉的吹,他和他又回到秋千,他给他推得高高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飞蛾绕著那点子黯淡光晕打圈圈,四下无人,坐在秋千架上的小九瞪大眼睛,左边右边,看清街道,确定没有人迹,该是出发的时候,益森穿好鞋,待要把他抱下。
那银发小男孩扭扭身体:
「益森......膝盖松松的,站不起来。」
他叹口气,俯下身调整小男孩膝弯里的松紧带,可是正拉反扯,怎麽样小九都嚷嚷:「不行啦,太松了,太紧了,太长了......」怎样都有话,益森叹口气,一把把那可爱小孩往肩上扛。
「懒惰鬼小九!」
「嘻,这样小九可以帮益森看远远啊。」
益森嘴里咕哝著什麽臭小孩一类的,终於还是把他扛著,一步步往山上那幢夜里越是阴惨的古宅里走去。
淡淡星光下,高高的他背著小小的他,手里拖著一只旧皮箱,在小镇的石头地板上发出格里格里的声音,听见他们在对话。
「益森,这次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久一点吗?」
「如果没有人来的话,就可以。」
「益森,你说......他们会找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
「益森,我想睡觉。」
「嗯,你睡吧。」
「益森,我............」
「睡──觉───!!」
第三章
山丘上,那栋爬满乾枯壁藤的白色大宅,安静地矗立夜里,再硬气的人看得那柱那房,都会没来由地哆嗦一下,目光再留得久些,就难免头痛反胃,这才知道故老相传,这间屋子,怨气冲天,有孽徘徊,不是妄言。
镜头搬近,这久无人迹的大屋,只是外墙颓败,里头却乾净的异常,水晶灯,镶嵌地,家具虽有年纪,却都无灰无尘,完美保持,彷佛下一刻就会有人从那古西洋画里走出来,摇铃要老管家送茶。
大厅里唯一异样,是举目所见处处荆棘嚣张盘绕,条刺曲折间,跪著一对似人非人的妖物。
「今......今天来,代表东方...东方群妖和西方群妖...这个,要请大人主持公道。」
大厅里洒著淡淡的月光,映出跪著的两个妖怪,看著是虎妖和豹怪,一只缺手一只断脚,头抵著冰凉的地板,死也不敢抬头往上看,揪著那张联合数千妖怪写成的诉状。
「.........大......大人,我们...小的,我们...呃...罪该万死,但还是斗......阿虎,你帮忙看看,这字是什麽?」
「斗...斗担?...斗担是什麽?娘的,明明知道我们没读过书啊,死猫妖,写这麽长......还不自己来。」
「嘘,谁叫我们抽签抽输了,快念啊!」
「呃,是...我们斗担来请......大人...大人出面............」
从这个角度,眼尾可以瞄到一架脚凳,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古董,镶珠带玉的,看不到座上人,只见他长衣的下摆,衣白如雪,轻飘飘的,他的身畔爬满蔓藤,褐黑枝条间,开著一朵碗大蔷薇。
它们在来之前,灌下的勇果狂酒的劲道退了些,它们开始觉出了怕,这屋里妖气比它们百年之间见过任何一处地方都凛冽。
再想起长老们说的此间主人,虽是妖,却比所有妖都毒狠的种种故事,它们把诉状抓在爪子里,手汗模糊了朱沙,越抖越是看不懂,颠三倒四地诉苦。
「......那...那个低等人类的存在对妖族威胁太大,我们也没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