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声————tequila（夜玉楼）

"可不就是，谁这么笨呀？跑去报警？把我的午觉都给搅和了。"
"嗨！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真划不来。"
......
我和唐子泰默默地走出人群，我听到他小声的说着："还好是兔子血，还好是兔子血......"
笨蛋，就算不是兔子血，又怎么样呢？
你难道到现在还放不下林宝儿吗？我记得在林宝儿失踪之前，是你哭着跟我说，要和他分手，你恨死他了的呀？是你说他要扔下你，到国外去。是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但是，他的消失使他得到了你的心。我，只不过是你掩饰悲伤的幌子。你的心早就跟着林宝儿一起消失了。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不理你的。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我。你说过，你很喜欢我的笑容，所以，我从不在你面前哭。其实，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流泪了。也许，我的泪腺已经干涸了。
"喂！你们两个怎么都不等等人家呀？没良心的家伙！"
听到背后传来的娇滴滴的声音，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唐子泰回过头，不满地喝斥道："你看你，怎么老爱用女孩子的语气说话？"
孙玉卿噘着小嘴，委屈似的说道："人家做了18年的女孩子，习惯了嘛！"
"我可不习惯，你再这样就别跟着我。"唐子泰的语气活像旧社会里的老公教训刚进门的妻子似的。
我懒得看这对活宝上演肥皂剧，加快脚步往前走。
"啊！"一股强大的力道猛地拽住我。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唐子泰瞪着我。哇！他的眼神好恐怖呀！
喂！你被孙玉卿气到，可不能拿我撒气呀。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终于松开钳制住我胳膊的手，低声说道："走慢点，小心摔跤。"
老实说，三个大男人在这林荫道上走得像乌龟爬似的，实在是没有什么浪漫气氛可言。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脚下的路，这长路漫漫，不知何时才到尽头呀？
"肚子饿吗？"唐子泰突然温柔地问道。
我连想都没想，就叫道："饿！"
咦？怎么树林里也有回声？我狐疑地看过去，才发现孙玉卿也在嚷饿。
我瞪了唐子泰一眼，你到底在问谁呀？
他好象没有看到，径直说道："回家，我去做饭。你们想吃什么？"
"凉拌黄瓜。"
"蚝油牛肉。"
"宫保鸡丁。"
"清炒菜心。"
"冬瓜排骨汤。"
"麻婆豆腐。"
......
"够了，够了。你们真当我是自动点菜机呀？"唐子泰慌忙制止喋喋不休的我们。"想吃什么，自己到冰箱里去找。冰箱里没有的东西，我可做不出来。"
我和孙玉卿几乎是飞奔回去的。
我挡在门口，拦住想要进屋的孙玉卿："拜托，你家是隔壁也，你老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做饭的是小泰，又不是你！"
"明，你在做什么？"随后走过来的唐子泰大声问道。
我一愣，孙玉卿乘机从我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你......"我站在门口看着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孙玉卿，气得直跺脚。
"他一个人又不会做饭，就让他在这边吃有什么关系嘛？"唐子泰一边拉着我进屋，一边说道。
我甩开他的手，说道："反正菜是你买的，饭是你做的。你喜欢请谁吃，我管不着。"
说完，我转身进了书房。
我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那本昨晚没看完的小说继续看。
哇！不行，才翻了几页，我又想睡了。打了个哈欠，我趴到了桌子上。原木桌面凉凉的，好舒服...我的意识也就到此为止了。
"喂！醒醒！喂！不要再睡啦！你再这样睡下去真的会变成猪的！醒...过...来...啦！"
"呜......"
我哼着，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好象浮在半空中。
"喂！你到底还吃不吃饭呀？"
"呜......"
"你呜什么呀！亏我还做了那么多你喜欢吃的菜？这才多久，你就睡得跟小猪似的，叫都叫不醒。"
"呜......"
谁说我没醒？你骂我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手脚都不听使唤了。眼睛睁不开，手脚也动不了了。
好想睡哦！不知道为什么，好象很累，很累似的。
我似乎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我死命地黏住那温暖的怀抱，不肯让他离开。
"明！放手啦！我喘不过气了。"
我好象听到唐子泰痛苦的声音。
不放，不能放！放了你就会和林宝儿一起消失的，我绝对，绝对，不放手！
"明！"
我还是不肯放开那温暖的胸膛，突然刺骨的冰冷将我浇醒。
我惊叫道："哇！搞什么呀？"
"豆腐吃够了？还不快放开小泰，他就快被你勒死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孙玉卿拿着一只水桶站在一旁。
哇！好冷呀！
我的身上全湿透了。
"孙...玉...卿！"我从唐子泰怀里跳了下来，往孙玉卿身上扑去。
"呜......"
唐子泰猛地将我拉了回去，紧紧地抱住。
"先去换衣服，不然要感冒的。"
说着，他强行将我拉进了卧室。
我被他扔在床上，嘟着嘴，瞪着他。他好象个没事人似的，径直在衣柜里找衣服。
"喏！快把湿衣服换掉！"
我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你偏心。"
"啊？"
正在往头上套T恤的他，根本就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嘛！
"你偏心！"我大声地叫道。
"我偏什么心啦？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快换掉，要感冒的。"
我还是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来，看了被我扔在一边的干净衣服一眼，开始剥我身上的衣服。我挣扎着，叫嚷道："你干什么？放手！放手！"
"你不换，我来帮你换！免得你感冒了，我更麻烦！"
什么嘛？听你那语气好象很伤脑筋似的。你要搞清楚，伤脑筋的人是我也！
我奋力地挣脱他的双手，大叫道："感冒就感冒！就算我病死了，也不用你管！"
"你发什么疯呀！快换上！"
"不换！我的事和你没关系。这里是我的卧室，你给我出去！"
唐子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我深怕自己看到他的背影会后悔，赶快扑过去把门关上。我背抵着门板，整个人滑到了地板上。
多少年呢？我们好久都没吵过架了！
我双手抱着小腿，将头埋在膝盖上。我到底怎么呢？明明是一件小事，为什么要对他发那么大的火呢？我到底在生气什么呢？他对我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不小心帮他挡了一刀而已，这么多年朋友，那一刀又不是很痛，他已经补偿了我这么久。我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
孙玉卿才是他的未婚妻，虽然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但只要双方不介意，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孙玉卿说得对，唐子泰以前不知道他是男的，所以才会逃婚。现在知道了，而孙玉卿又恰巧和林宝儿的感觉很像，我也就不用再做替身了。这不是很好吗？反正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唐子泰很烦人，他现在肯走出我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说不定，我可以就此过些比较正常的日子，去找一个真正的女朋友，不用在别人的怪异目光下生活。
我，我到底在烦恼什么呀？那家伙走了不是有利无害吗？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
好想哭！可是，为什么没有眼泪流下来了，眼睛好涩，好痛！我的眼泪呢？
我摸摸自己的脸，干干的，眼睛也干干的。
心好痛，好象破了似的。我使劲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血一滴一滴落在眼前的地板上。
既然没有眼泪，就用我的血代替吧。

第七章

唐子泰好象真的生气了，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进过我的屋子。我知道，他搬到了隔壁。孙玉卿专门留了一间房给他，而且还过来我这边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他做的很彻底，我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干脆的时候。
孙玉卿叫人来搬东西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看着电视，听着孙玉卿指挥那帮工人搬这搬那的。孙玉卿那家伙还故意走到我面前，有意无意地说着："小泰说今天晚上做龙虾也，我的皮肤很敏感，不知道会不会过敏呢？"
菩萨保佑你今天晚上就过敏窒息。吃龙虾？小心被虾壳给噎死！
我抬起头，微笑着说道："这么巧？我今晚也约了人吃龙虾也！不过是在丽都酒店。"
"呵呵！那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叶老师！"
孙玉卿临走到门口地时候又突然回头，笑盈盈地说了一句："老师，其实小泰做攻的感觉也很棒哟！呵呵！我看老师是不会有机会试的啦！"
直到关门的声音将我惊醒，我才猛然领悟到孙玉卿是什么意思。那这么说，他们两个已经......
我狠狠地摇摇头，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我站起身，既然说了今天要在外面吃，那么就出去吃吧。反正自从唐子泰走后，我就一直没买过菜了。
我不想在学校餐厅吃饭，免得遇到孙玉卿，自讨没趣。我沿着校门外热闹的商业街闲逛着，其实，我对这条街也不是很熟，如果不是唐子泰以前硬拉着我逛了几次的话，我现在可能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走出狭小的商业街，就是繁华热闹的市中心。我顺着一个个玻璃橱窗，慢慢地往前走。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一个人吃饭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现在的我就算是鲍参翅肚都食不下咽了。
我猛地停在一个橱窗前，橱窗里孤伶伶地摆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身短裙。简单流畅的线条，大方简洁的设计，我的脸全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那条裙子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在很多年以前，母亲曾经有过这样一条裙子。那是她生日的时候，我和父亲一起上街去买的。挑中这条裙子的人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喜欢那淡淡的如同一抹幽雾的蓝。母亲很喜欢这条裙子，但是一直舍不得穿。她说希望在即将到来的结婚周年纪念日穿上这条裙子，然后全家人一起出去好好的玩一天。我记得父亲当时笑得很温柔，是很少见的温柔。他轻轻地对母亲说，他也想看看母亲穿那条裙子时的风采。我想母亲穿上那条裙子一定很美，所以我一直很期盼。那一天，很快地来了，但是母亲却再没有机会穿上那条裙子。她在我眼前，被人强行穿上白色的拘禁服，送进了精神病院。父亲也没有机会在看到母亲和那条裙子，因为他大部分的身体都进了母亲的胃。
自母亲被带走之后，我就晕了过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据照顾我的小舅舅说我那次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当他们都以为我不行了的时候，我又突然醒了过来，但是以前的记忆，全部都在昏迷中消失。
我现在所知道的事情，都是16岁的时候，小舅舅告诉我的。他陪我去看了我的母亲，我只看到一个没有表情如同木偶一般的妇人。她对我来说，就象是个陌生人。
不久之后，小舅舅在一次药品实验中，因意外爆炸，我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这个世上最关心我的人。没多久，母亲也在精神病院里自杀了。我无法忍受独自在大屋的生活，我跳了级，提前进入了这所大学。
然后，我遇到了唐子泰。他曾经说过，当初会喜欢就是因为我在树下的那一笑太美了，让他深深着迷。其实，有时候人的审美观是很难理解。我对着镜子做各式各样的笑脸，也感觉不到有哪里迷人的。也许，刚好他那天心情好，所以看着什么都是美的。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傻傻的男生会在我的生命中占据那么长的时间。我虽然爱笑，外表看起来也很和善，但是，我绝对是个不容易相处的人。而且，我会本能地排斥与别人的交往，就算是自己的亲人也一样。所以，在父母出事之后的这么多年，唯一可以和我亲近的只有小舅舅一个人。
刚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我要定期去见心理医生。我的心理医生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给人的感觉很温柔，很像母亲。她经常花很多时间和我聊天，但是，我通常都是听，不喜欢说话。以至于她有一次看玩笑的说，小明看起来比我更像心理医生嘛！我听到她对小舅舅说，我因为受到太大打击，所以把心封闭了起来，但并非完全封闭。所以，她希望小舅舅和我多沟通，多关心我。小舅舅完全做到了，他对我真的太好了，以至于他突然离去的时候，我很难适应没有他的生活。我喜欢听别人说话，喜欢身边有人陪着的感觉。
但是，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唐子泰。因为，即使我没有告诉他，他还是会像块膏药似的黏住我不放。
虽然，我经常会装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有他在身边的感觉。所以，没有他的屋子，我实在是不想回去。
我呆呆地看着那条裙子，听说现在流行复古，难怪商店会把十多年前的样式放在外面当新货。
"叶老师，那条裙子好象不太适合你穿也？"
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孙玉卿嬉皮笑脸地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小泰突然要加班，我又不会做龙虾，只好出来吃了。对了，叶老师不是订了位子吗？加我一个没关系吧？不会要你请客的啦！"
订位子？我眯起眼睛，仔细一想，天呀！我刚才在这小鬼面前说了些什么呀？怎么办？难道要我向一个小鬼低头吗？
"这个，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吧。"
小鬼，识趣的话就赶快给我走，要不然你就准备留级吧。我相信我此刻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想到孙玉卿这家伙居然给我装傻。
"这样啊！那没办法啦，只有我一个人去丽都吃了。老师，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说着，那家伙居然当着满街的人就挽着我的胳膊去招出租车。
不要啦！开什么玩笑，我又没订桌子。听说丽都的生意特别好，位子很难订的也！难道要我现在去陪你傻等呀？我正想挣脱他的手，他却已经一把将我塞进了出租车。
"丽都酒店。"b
什么嘛？还没征求我的同意，就乱叫！
司机大哥，你开那么快干什么？开慢一点，你也可以多赚点嘛！也好让我想想对策呀！
我连头绪都还没有理清，车子已经停在了丽都的门口。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下班时间也，居然没有塞车，这是什么世道呀！
"喂！车钱我都付了，你干嘛还赖在上面呀？"
什么嘛？说的人家很小气似的。我不满地嘟哝着下了车。
孙玉卿毫不在乎似的拖着我直上顶楼的餐厅。
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小姐，我在想待会该怎么应付孙玉卿的嘲弄。
"去叫你们经理来！"孙玉卿大咧咧地说道。
那小姐大概也察觉到此人来头不小，于是乖乖地把经理请了过来。
"啊！是孙少爷吧！令兄已经吩咐我们为您和您的朋友准备了位子。请这边走。"
经理在前面领路，孙玉卿则拉着已经处于半痴呆状态的我跟在后面。
孙家的招牌果然够用，整个餐厅最好的位子就这样被我和孙玉卿霸占了。
"你发什么呆呀？点菜呀？还是说你看不懂法文了，叶老师？"
看不起我？我一扫菜谱，用流利的法文告诉经理，我要一客龙虾套餐。孙玉卿居然也跟我要了一样的东西，我白了他一眼，他只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