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灰扬生（welling）

43

程沐还没有和家里说杜风的事，主要是这事在电话里说也不大方便，也说不清楚。一个说不好，可能以後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所以还是有长假的时候回家一趟，那时候再告诉他们。
"那就让杜风假期的时候和你一起回家去拜访一下啊，不然礼数上说不过去啊。"
姜还是老的辣啊，杜风父母可能从程沐的神情看出他大概还没有和家里人说，也不说破，只是换另一种形式达到让双方家长知晓这件事的目的。
他们都很满意程沐这个男媳妇，只想想办法快点把他给订下来。
只是不知道当他们知道他家儿子才是在下面的那个後，会是什麽表情。
"嗯，我正准备说让杜风十一黄金周的时候和我回家一趟呢。"
程沐倒不推辞，干脆就决定好时间，反正已经确定是这个人了。
"真的吗？沐，你怎麽都没有和我说过！"
"怎麽没说，不是跟你说过有时间的话和我回家一趟吗？"
"是说过，只是我没想到这麽快啊。"
"这孩子，怎麽这麽说话，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啦。不过时间确实有点紧，老公，你过来，我和你商量商量。"
"这与时间有什麽关系？你爸妈要去商量什麽啊？"
程沐看到急急跑回房间的杜风父母，有些反应不过来。
"唉，我爸妈啊，肯定是去商量给你父母带什麽见面礼过去吧。可能担心时间紧，准备不充分吧。"
"啊？"
"我爸妈他们就是这样，你过会儿不要被吓到就好。"
虽然有杜风之前的预告，可真正看到几乎堆满客厅的大包小包，程沐还是吓到了。
"也不知道你爸妈都喜欢什麽，就随便拿点让你们带去。"
这还叫随便拿点？程沐看著地上的那堆东西，真怀疑这麽多东西平常是放在哪儿的。
"不用了，这些带过去他们也用不著。"
地上这些都是些高档用品，拿回家爸妈肯定不会要的。一来是用不习惯，二来若是他们知道价钱，肯定还会说太浪费了，更不会要了。当然这些事情，程沐不会说出来。
不过杜风父母也想到这点了，有些沮丧。
"这瓶酒不错，我爸妈都喜欢喝点酒，拿这个回去，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这句话倒不假，程沐的父母就喜欢在吃饭时喝点小酒。
"那太好了，老公，去把我家的藏酒多拿几瓶出来。"
"伯父，别去了，一瓶就够了。"
之前那声"爸"，是为了让杜风他爸放心，平常要程沐这麽叫可真难为他了。
到最後，感觉像是在讨价还价一样讨论带的酒的瓶数，到最後，终於协商好了──五瓶，这还是程沐以能带的重量及安全性考虑才把数量降下来的。杜风则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两头他都不好得罪啊。
两人拎著大大小小的酒，回小窝。街上行人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他们手里的酒。
"感觉我们像是被当成酒鬼了。"程沐叹气。
"说到这个，你父母都喜欢喝酒，怎麽很少见你喝？"当然那次醉酒是意外啦，杜风心说。
"我不喜欢它入口的味道，不过倒是很喜欢闻那刚倒出来的酒的味道。"
"原来你还有这个嗜好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著呢。"
"是吗？看来还要多在你身边研究研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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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这个翻箱倒柜的人，及床上一大堆的衣物，程沐有些无奈。
"你到底准不准备走啊，昨天不是说好穿这套衣服的吗？"
难得程沐还能从那堆衣物中找出一套来。
"可是我今天一看，总觉得不够稳重。"
"那这件衣服配这条西裤怎麽样？够稳重吧？"
程沐听罢在衣物堆里再一次翻找，很快找到他认为满足要求的。
"嗯，这套稳重是稳重，可是你不觉得显得有些老气吗？"
"那这个呢？"程沐没好气地又挑出一套。
"嗯，太过於普通，没什麽特点。"
把手上的衣服再度扔回床上，程沐决定不再理会杜风。
"沐，你别走啊，你走了，谁来给我参考意见啊！"
可惜，杜风的挽留并没有奏效，只得到程沐远远扔来的一句。
"你再不快点的话，一到时间，我可就自己走了啊，毕竟飞机不等人。"
离登机时间只差一个小时，当程沐坐在客厅已经忍无可忍，准备干脆一个人回去得了时，杜风终於从"绣房"里出来了，再看他身上的衣服。
"你怎麽还是穿这套啊？这不是就是昨天讨论好的那套吗？"
"是啊，我挑来挑去，发现还是这套比较好一些。"
"那你刚刚还耗那麽长时间挑！简直是白白浪费时间呢，你。"
"这怎麽叫浪费时间呢？不挑怎麽知道这个是最好的？走吧，别说了，飞机可不等人。"
"这时候倒像个珍惜时间的人啦。"
不过程沐大人大量，懒得和他计较刚刚最浪费时间的就是杜风自己。
人们常说"近乡情怯"，以前程沐不觉得，可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坐在他身边的人自下飞机，问题就没停过。
程沐家在一个小地方，下飞机以後还要转好几道汽车。到後来不管是周围的人还是司机，售票员都说家乡话了。杜风根本听不懂，而且在这种环境下讲普通话很引人注目，因此他俩坐在车的尾部，这样好说话。
"你爸什麽性格啊，凶不凶？"
"我爸他啊，比较情绪化。他心情好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住在附近的没有不认识我爸的。不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接近他，离他远远的，不然很可能成为他的出气筒。"
"啊，希望见到他时他心情正好很好。对了，他的爱好是什麽？这样，我可以和他有话题聊，就不怕他心情不好了。"
"他啊，要说爱好的话，就是象棋了，他很爱下象棋。"
"啊，这个我不会啊！早知道就在家先看看这个方面的书了。"
这个样子的杜风看著还真不习惯啊，这麽紧张而没自信，这时候程沐自己还紧张的话，两人都不用回去了，直接紧张死吧。所以程沐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和情怯，这样才能稳住杜风，让他心情轻松些。
"对了，问了那麽久，怎麽不见你问问我妈妈啊？"
"因为我一向是师奶级杀手啊，见了我的女长辈们没有一个不对我疼爱有加的。再说你爸若情绪化的话，你妈肯定应该脾气很好，所以应该不用担心吧，我想。"
杜风终於有些恢复往日的幽默感，还特意摆出一副大众情人的样子。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咦？难道你妈很难缠？刚刚我是开玩笑的，程沐，你要帮帮我哦，我可不想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啊。你快告诉我他们的一些小细节什麽的！"
看来杜风现在已经是草木皆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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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一直和家里电话联系，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两个人影立在朝著道路的方向。
程沐远远看见那两个人影，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歇歇。这位就是你提到的那位同事吧，快请进。"
进到屋里才发现屋中间摆著一桌子菜，"妈！"
"你们这又是飞机又是车的，特别是坐车，肯定累坏了吧，肯定也没好好吃饭，於是我寻思著就给你们随便做点，让你们一到家就能吃上好饭。"
程沐还想说什麽，杜风抢著说道："谢谢伯母了，我正饿得慌呢。"
"那赶快吃啊，还热著呢。"
怎麽可能还热著啊，明明说好一点到家的，这都已经三点了。可是饭吃在嘴里确实还是热乎著的。妈肯定是一旦菜凉了就端去热吧。一点到三点，为了让他们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她重新热了几次啊！
吃完饭後，程沐帮著他妈收拾碗筷，留杜风和程沐他爸在客厅。
"妈，以後别这样了啊，多累啊。"
程沐接过他妈递过来的碗，一边洗一边说，他实在心疼她。
"不累，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再说你一年能回来几次啊，累个一次两次的也没事啊。"
"妈！"
程沐有些不依。
这时从客厅传来一阵笑声，听声音是他爸。
两人聊得应该还很投机吧，程沐松了一口气，"看来爸今天心情不错啊。"
"那当然，你回来了他能不开心吗！好了，都洗完了，我们也去客厅吧。"
客厅里的说话声随著脚步，渐渐清晰。
"伯父，您果然和程沐说得一样好相处，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呢。"
"呵呵，你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好好玩啊，叫程沐带你多出去走走。"
"谢谢伯父，对了，我发觉你说的方言我能听懂呢，之前的人说的我都听不懂呢，果然我们很投缘啊。"
程沐刚走进客厅就听到杜风的这句话，一听就知道坏了，来之前，忘了先和杜风知会一声了。回头一看，果然发现父亲脸上从原来的阳光灿烂，满脸笑容，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父亲很爱面子，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一向自豪於他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而其他人也都很承认这一点。
杜风的话无疑像是一记耳光，打在程沐父亲脸上，他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碰到逆鳞的杜风还不知道怎麽回事，只知道刚刚还认为很可亲，聊得很开心的伯父，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
"爸，你别生气，杜风他自己普通话说得不太好，所以他不知道你说的其实就是普通话。你就别太在意他说的话啊。"
"咦，沐，你忙完了。你说什麽？我普通话不好？"
程沐暗暗给杜风使眼色，杜风这才领悟过来。可是无论是赔礼还是道歉，程沐他爸对杜风还是没有好脸色看。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说出他们两个的关系，那还不是找打！
若不是程沐他妈从中斡旋，气氛可能会变得很糟糕。
程沐他妈确实很温柔，这一点杜风猜对了，也验证了他师奶杀手的实力，因为程沐他妈还真的是十分喜欢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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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他妈确实很温柔，这一点杜风猜对了，也验证了他师奶杀手的实力，因为程沐他妈还真的是十分喜欢杜风。
在程沐家的第二天，程沐要陪他妈上街去买点东西，本来也想要杜风陪著一起去的，让他顺便也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我们都走了不就只剩下伯父一个人在家了吗？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伯父吧。"
"别说得那麽好听。"程沐他爸根本不领情。
可是杜风还是留下来了，若他和程沐他爸不能把关系搞好，程沐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他不想让程沐难做，希望能趁单独相处的时间把程沐他爸搞定。
这样，到时候把一切全盘托出时，也比较好接受点。
"放心吧，你爸他啊，就是爱面子，其实他可能已经不生气了，只不过可能拉不下面子而已。杜风啊，老头子那脾气你就多担待点啊。程沐，正好我们娘俩儿一路上可以说会儿话。"
任杜风如何找话题，可是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不过，他却没有机会再取得程沐他爸的注意了，因为──
"老程啊，在家吗？我来找你下棋了。"
"老余，来得好，我正好棋瘾犯了呢。"
"老程，科长在家吗？"
"没事的，她不在，她和我儿子去逛了。"
"那就好，这个年轻人是？"
"我儿子的同事，别管他了，来，下棋吧。"
来人虽然惊讶於程沐他爸对杜风的不热乎，但也没在意，毕竟下棋才是正事儿，分心可不好。
只有杜风一个人被晾在一边，只能看著下棋的两人操著不懂的语言，进行著不懂的行为。不过光是看两个人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心情转变也还蛮有意思的。
经过几番激烈地厮杀後，程沐他爸小胜，三胜两负。
"老程啊，刚刚我差一点就赢了呢，可惜啊。不过我明天应该能赢的。老程啊，明天我们继续哦。"
"好啊，那，明天见！"
"明天见。"
杜风帮著收拾棋盘，程沐他爸也由著他去，还是那样，不冷不热。
"伯父。"
虽然知道他可能不会回答，可是杜风还是想问一下。
"干嘛？"
刚刚才赢了棋局的程沐他爸心情正好还不错，所以回应了一下。
"伯父，刚刚你为什麽故意输啊。"
刚刚杜风一直坐在那里看他们下棋，他虽然不懂得象棋，可是他的经历让他很会看别人细微的脸色变化来猜测他们的想法。
程沐他爸在下棋时，偶尔会在对方落子後很欣喜地看著棋盘，然後却带著遗憾的表情犹豫地落子，而有这种行为的那两局，都输了。杜风怎麽都觉得不对劲儿，而且他在程沐他爸脸上根本没看到输的人应该有的沮丧，他只看到一些妥协的痕迹。
"啊，你看得出来？你也会下象棋？"
嗯，小夥子还不错啊，会下象棋还一直没有出声，最烦那些伪君子了。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程沐他爸把那些喜欢在别人下棋时支招的人称为"伪君子"。
"不会啊。"
"那你怎麽看出我是故意输给他的？"
这倒奇怪了！
杜风把他的观察结果说了一遍。
不简单啊，"看来你还蛮会察言观色的嘛。"
"哪里，不过是一些小聪明。"
杜风除了刚见面那会儿见到程沐他爸的笑脸，之後都是冷颜对待，现在再看到，还真有些不习惯。
"其实我也不想故意输啊。"
"那是？"
难道有什麽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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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沐啊，那个杜风和你很要好啊。"
"是啊。"
"你可能觉得你妈多嘴，但我还是要说。你和他之间的感觉总是让我有些奇怪，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
知子莫若母，程沐只能佩服母亲敏锐的观察力。沈吟了半晌，程沐决定对母亲说实话。
"妈，其实我和他是恋爱关系。"
"什麽？你开玩笑的吧，我可不记得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幽默了。"
"妈，你说得对，我没有幽默感，我说的是真的。"
她停住脚步，这才真正领悟到程沐说这话的真正含义，她的儿子爱上了一个人，而且是男人。
"这是怎麽回事？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还逛什麽啊，找了个隐密的地方坐下来。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爸知道啊，他那个脾气，唉。"
"难道就一直瞒著他？"
"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吧，他本来就不喜欢杜风，让他知道了还不大乱啊。"
"妈，你不怪我？"
"怪你能怎麽样，唉，你为这个家付出了那麽多，都没有为自己做过些什麽。"
"妈，别说这些，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啊，这是你唯一一次为自己打算，虽然我不愿意没有孙子孙女抱，可是我总不能因此而不要你这个儿子吧。"
"妈，谢谢你。"
"谢我干嘛？走，还是去买些东西吧，不然你爸看到我们出来一趟什麽也没买肯定会起疑心的。"
"嗯。"
"不是这样，只顾著吃，你怎麽能这麽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