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三人行————草の灯

"五芒结界若是被攻破，天、地、人、鬼四门就会暴露出来，而现在守护四门的人只剩下了保宪和晴明。"说到这里猫又叹了口气，"恐怕百鬼横行的场面就会出现了。"

攻破五芒星结界
从昨夜开始下的雪似乎没有打算停下来，空气阴湿寒冷，刺骨的寒风在窗外呼呼作响，整个城市仿佛都笼罩于疾风劲雪之下。街道一片白雪覆盖，停在楼下的汽车顶上也是一层积雪。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该死！"保宪重重的扣下电话，低声骂了一句。一旁的博雅缓缓踱出门，走向屋外，望着被白雪覆盖的庭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没有消息么？"猫又走上前来问道，保宪摇摇头。"你能感觉得到他的界么？"
"不行，他的界很微弱，根本感觉不到在什么地方。"保宪低声说，"可能是他走的太远了或者......"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走廊上的博雅明显晃动了一下，转过身去。
"那现在怎么办？"猫又问着，"鬼门不能没有人镇守。"
"我已经通知安全厅了，各个结界阵点都已经派人去了，只是--"心中那份担忧却没有再说出来。
"只能听天由命了。"猫又转身走向门外，"如果晴明再不回来，只怕鬼门是守不住的--"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保宪一把抓起，"喂，我是贺茂保宪......"突然间他面如槁灰，神情紧张，声音颤抖起来，"......现在怎么样？......知道了。"
"怎么样？"博雅急切的问着。
"晴明出事了，昨晚发生车祸--"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
博雅刹时愣在了原地，心口猛的一紧，仿佛遭到重击一般，猛然向门外冲去--

位于涩谷的明治神宫，被四周上万棵高大的参天古树镇守环抱着，在寒冬白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凝重幽静。
真田站在明治神宫前，冷冷的看着这号称是日本最高大的鸟居，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阻挡在外。
"哼！"他右手轻结起手印，低声默念道："乾坤定位 禁印破除！"一道光芒向大鸟居中射去，随着这光芒的闪过，他已迈入了鸟居之内。
走在通往第二道鸟居的砂石路上，脚下的石子沙沙的发出响声，忽然，真田的余光瞄到路旁的代代木林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停下，依旧稳步的向前走着。
面前的之字形小路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一直向前延伸着，真田明白应该是进入幻界，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伸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直指着面前的幻境，低声说了声："破！"一切便如破碎的镜片一样，碎裂开来，第二道鸟居出现在面前。
正当真田迈进第二道门时，背后猛然间飞腾起一条巨大的火蛇直扑向他，他皱了下眉，似乎有些厌恶了，回转身指着啸叫的火蛇："从彼方来 归彼方去！"
转眼间火蛇返身向身后的人扑去，一时间惨叫声从树林中传出。随着惨叫声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浑身火焰的人在石子路面上挣扎着、嘶喊着。而真田并没有理会，迈步向小路的深入走去。
当他来到最后一道鸟居时，四个男子已站在那儿静候着他。"怎么，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想来阻拦我么？"真田轻蔑的说道，"看来那帮老家伙手下的确是没人了。"
"你住手吧！"其中一个人拦下正欲出手的同伴，平静的劝着他。
"哼！"真田没理会他，而是将手指间夹着的符举在了眼前。
四个人看到他的举动，也不敢再大意，忙结起手印，"断却凶恶 消除不祥!"其中一人率先抛出符咒来。
真田微微眯了下眼睛，竟伸出手去将那符捉在了手中，"哼！以这种水平的诅咒就想打倒我么？"说着将符撕成两半抛向身后。
面前的几个人不由得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一齐出手。
"召唤东方大神!"
"召唤南方大神!"
"召唤西方大神!"
"召唤北方大神!"
"四方大神 结尊之力 退却千鬼 消除劫灾!"四道诅咒融合为一股强大的飓风向真田扑来。
真田稳如泰山站在原地，双手交叉在胸前，左右两手各结莲花手印，口中默念道："天地玄冥 诅咒之息 化为虚空 神敕驱散！"随着最后一声怒吼，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壁将那道飓风挡在身前。那几个人完全呆愣在原地，绝没有想到集他四人之力的诅咒竟被真田如此轻松的抵挡。
此时真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啐血之剑 浴火重生！虚无之刃 一切贯穿！"手掌中一抹血红闪现化为一柄利刃，随着他的手臂挥动，急速飞向前方呆立的几个人，瞬间一片血花飞溅。
真田目光如冰看着四人倒下，挥手收回血剑，踏上被鲜血染红的阶石，步入神宫之中--

雪白的病房中，晴明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眉毛弯成纤细的拱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仿佛在下一刻眼睛就会睁开，鼻子高而直，红润的嘴唇弯曲而性感，不过紧紧收住，看起来如同在熟睡中一般。
博雅坐在床边，握着他白皙的手，亲吻着修长的手指，泪水扑簌簌地，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
门外走廊上，医生对保宪说道："......颅内出血、胸部严重挫伤，已经陷入重度昏迷，我们已经尽力了，能不能醒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猫又也静静的坐在窗台上，金黄色的眼睛流露出悲伤，转过身去望着窗外。"保宪！"突然猫又叫道，"你来看。"
保宪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只见北方的天空变得一片阴暗，浓云密布，"糟糕！"气愤的一拳砸在窗棱上，"明治神宫的结界破了！"
转回身来冲着躺在床上的晴明，大声吼叫着，"你快醒来啊！现在不是你睡觉休息的时候！"身体被博雅拦住，"晴明！你快醒来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吼声渐渐变为哽咽。

猫又与彭侯之战
东京大学那座著名的赤门，真田不知走过多少次了，可此次走近时却与过去的心境完全不同，尽管此刻晴明生死不明，但他所设的界仍在，所以丝毫不敢小觑。
连续几天的降雪终于停了下来，真田走在白雪皑皑的银杏小道上，些许残雪从树上掉落下来，望着安田讲堂前那巨大的银杏树，忽然想起秋天时自己和晴明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悠然惬意的赏月。而现在他躺在冰凉的病床上，而自己却要破坏他一直守护着的结界，真田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伤感，‘晴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低声喃喃的说道，又坚定不移的向前走去。
就在这即将穿过安田讲堂时，一个黑影出现在讲堂高耸的楼顶上。"你要到哪儿去？"那团黑影从上空一跃跳下，分叉的两条尾巴甩在身后，金黄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执迷的人。"
"哼！"真田并不多说什么，向猫又挥出符纸，"暗之烈炎 咆哮于眼前！"一团烈焰随着符扑去，将猫又所站立之地变为一片火海。
"你还是这么毛躁！"猫又早已跳到一边戏谑道。
真田知道猫又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并不理会它，低声默念："啐血之剑 浴火重生！"召唤出血剑来。而猫又也知道这柄剑的厉害，发出一声嘶吼现出了原形，金黄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真田。
"虚无之刃 一切贯穿！"真田挥动手臂，驱使血剑急速刺向猫又。
猫又展开黑色的翅膀一腾而起，而在它身后血剑的红色光芒愈来愈近，它猛的回过身来，张口嘴向血剑喷出火焰，谁知那柄利刃并没有被击退，而是穿过火焰直刺向它。"该死！"猫又忙侧身闪避，咒骂了一声，谁知此时血剑却又从背后继续向它刺来。
正在猫又奋力抵抗着血剑的攻击时，站在地面上的真田左手悄悄的结起手印，"昊天之鹿 浮动之狮 听我之命令 暴落！天雷！"突然之间，天空炸响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烁眼的闪电伴着轰轰惊雷击中了猫又。
猫又刚刚跌落在地，立刻翻身站了起来，背上已有一大块皮毛被雷电烧焦，正冒着袅袅的白烟，而它站在地上也大口的喘着粗气，两眼怒视着面前的真田。
"还要继续打么？"真田的口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猫又的爪子狠狠的扒在地面上，锋利的利爪从指缝中伸了出来，猛然间挥动利爪怒吼道："疾风招来，化为猛兽之牙撕裂--"随着利爪的挥动，刮起一阵飓风，那风中如同参杂的刀片一般锋利、尖锐！
真田急忙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护住自己，"天地玄冥 诅咒之息......"防御的咒语还未念完，那阵急速刮来的风已在他的手臂和身体上划出了道道血迹，整个人也向后滑去。
在猛烈的飓风尚未散去时，猫又紧接着又怒吼着，从口中喷射出一股炙热的火焰紧随着风势向真田袭去。
被风击伤了的真田顿不得喘息，急忙将手中的符抛向身前，"圣盾灵击！"霎时间一道光明的屏障矗立在他的面前，挡住袭来的烈焰。
真田知道和猫又交手，自己的胜算不大，所以也并没有打算与它久战。他半跪在地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道："斩碎光明枷锁 风雷水火土 黑暗之源 妖魔之力 邪恶之息 彭侯解脱！"
"混蛋！你疯了！"听到他念出的咒语，猫又狂吼起来。
真田抬起头看着它，面容所散发出的残酷力量令人畏缩，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影子渐渐显现。
猫又看到那愈来愈清晰的影子，脖颈上的毛不由得竖了起来，后腿紧紧的蹬着地，身体弓了起来，背上那巨大的黑色翅膀此刻也已伸展开来，完全进入了戒备状态。
随着一阵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地面上的积雪和枯叶被卷扬起来，狂风乱舞迷糊了视线，突然猫又如闪电般弹起，而就在它跃起的那一瞬间，被狂暴的飚风飞倦而来的巨石和粗壮的树干，砸在了它刚才所站的地方。
待猫又落在安田讲堂的楼顶上时，真田已不知去向，楼下只有一头全身雪白的巨犬出现在眼前，庞大的身躯后拖着一簇闪烁着五彩光辉的尾巴，此时他漆黑的圆眼睛正紧紧的盯着站在上方的猫又，宽大的嘴巴向耳后裂开，露出锋利的犬牙。
猫又毫不示弱的弓起身体，后腿用力蹬地飞扑上去，一股炙热的烈焰从它口中喷射而出。
彭侯高高跃起躲闪过去，突然那股火焰之中窜出数条煞气逼人的魅影，它急忙从尾部甩出一道锯齿形的闪电，刹那间那些魅影便消失殆尽。
彭侯刚一落地就回身挥舞着雪白的尾巴，一股强大的力量震撼着周围的空间，隆隆的水声从地底深处响起，霎时间一条水龙犹如泄洪似的倾巢而出，冲破地面直冲上天。猫又被瞬间喷出的水柱击飞到半空中，又重重的跌了下。
此时喷射出的水柱已化为滂沱大雨，夹杂着闪电与不断的雷鸣又从天空倾泄下来。猫又站在这雷雨中，森然的利爪紧扒着地面，一双大而尖的耳朵微微颤动着，漆黑的皮毛湿漉漉的滴着水，原本金黄色的眼睛已变得血红，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彭侯。
随着它一声嘶吼，地面开始迸裂，仿佛有一双巨大的手在奋力撕扯，凄厉的号哭声从迸裂的缝隙中传出，犹如利刃般划破夜空，那一道道裂缝如同直通地狱一般寒气逼人，成百上千的厉鬼、怪物随着强烈的死气和怨气漆黑的升腾，从黑暗的裂缝中拼命的往上爬，嘴角滴着发臭的涎水瞪着已经腐烂成两个黑洞的眼眶狰狞的笑着！
数以万计的怨鬼向彭侯扑去，彭侯见状仰天长吠，只见它尾巴上的黄色风团离体而出，迅速形成一道巨型的黄色旋风，将所到之处所有东西全部卷起，地面深陷出一条鸿沟，威力之大令人咋舌。随着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大部分怨鬼被旋风吹的魂飞魄散，但仍有一部分躲开了风的袭击，扑在了彭侯的身上。
这些怨灵如附骨之蛆，沾上就蚀皮侵骨，只见彭侯嘶啸着抖动着身体，猛然间它将尾巴高高竖起，天空原本亮丽的云层顿时变成青瘀色，不时闪出巨大的闪电，一束束闪电划破云层从天而降，条条电蛇顺着尾巴蓄入它的体内，随着电光的降落，身上的怨鬼也化为灰烬。
猫又猛然飞起冲它喷出一股火焰，彭侯低下身体，将五条尾巴展开竖起，随着幻彩琉璃般的光晕晶莹闪烁，扑面而来的火焰瞬间熄灭。
一声震耳欲聋狂吠，它尾巴凝聚起的混合元素形成了一个如琉璃般幻彩光晕如泰山压顶一般向猫又砸去。地面也随之颤动起来，四周的建筑物如经历着强震一般剧烈的晃动着。
猫又在幻彩光晕飞来之际，伸展开黑色双翼腾空飞向更高的空中，骤然睁开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刹时间，整个空间如同置于烈日下一般，那团幻彩光晕在这强烈的光辉之下逐渐萎缩，最终消失不见。
一白一黑两只上古妖兽四目相对，相互对峙着。
彭侯五条尾巴展开成扇形，金的犀利、火的狂野、水的汹涌、土的沉重、雷的爆烈五种元素交错在一起。猫又召唤出数以千计的死灵，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暴戾的气息将空间笼罩！
片刻之后，一白一黑两股力量如惊骇的闪电、疾驰的旋风，随着他们的主人发出震撼天地的咆哮攻向对方，整个东京大学骤然间电闪雷鸣、水涨土崩且四周鬼影憧憧、阴森恐怖、生气全无--

此时的虎之门医院中，保宪凝望窗外，他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稍稍张开，额前两条青筋毕露，不停跳动。夜晚的窗户变成晦亮的镜子，灯光突然照出了他脸上那偷偷的黯然神伤。
博雅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东边的结界破了--"保宪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依然和以往一样低沉，但他的眼中突然有一种可怕的东西，不仅是他的眼睛，连周遭都弥漫着一股恐怖气氛。
博雅脑袋猛地向后一甩，仿佛让人甩了耳光似的，脸上倏地变得死白，"猫又--"
保宪只是看着窗外，非常冷静，目光如冰，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静默一阵子后朝向夜空低声说："他就要来了。"

（注：彭侯：吸收风、雷、水、火、土五个祭坛各自的部分力量而生的犬类怪物，五条尾巴可以放出五种元素的强力攻击，以破坏大自然而夺取大自然的元素力量精华为乐，在富士山顶击败鼠蛟后不可一世，在古战场击败强敌猫又后与猫又联手进攻九尾，然而九尾狐的能量为无限，猫又，彭侯支持不住，彭侯虽然侥幸以风遁逃脱，然而重伤。）

攻破最后的结界
微风已转为强风，强劲而狠急，从四面八方吹来，医院前的车道上狂风将两旁的树木吹得摇晃不已，发出沙沙的叫声。暗紫红的乌云缓缓翻滚着挪了过来，厚厚的云层中不时出现巨大的闪电，蓦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雷声随之即至，暴雨如泄洪似的倾巢而出，豆大的雨点砸在了地面，灰白色的混凝土立刻被染得漆黑。
尽管其他人都已经被转移，但保宪和博雅仍留了下来，他们很清楚，他们是逃不掉、躲不开的。他们静静的站在窗前，好一阵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那倾盆大雨冲刷窗外漆黑的夜。
保宪点燃了支烟，把打火机盖子一关，再放回上衣口袋里，然后吐出一口烟雾，"博雅，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他语调平淡，声音和以往一样低沉。
博雅望着他的侧面，背脊不禁蹿起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冷冰的无形的大掌搁在上面，"你不会死的。"
听了他的回答，保宪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走开了，走得轻松而优雅，仿佛他在这个世上了无牵挂。博雅望着他的背影，眼角涌出一滴泪水，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