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回过头看看他,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传说筱原寺的后山封印着原古的一只妖怪--鲲。"
"鲲?"
看着晴明惊诧的目光,真田笑了笑继续说道,"只不过筱原寺后山所封印的只是鲲的灵体而已。"从身边拿过一本书,随手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晴明。
晴明接过低头看起来:在北海中有一种神奇的鱼,这种鱼就是叫做鲲。没有人知道它真正有多大,他还可变做一只大鸟。而当它变成鸟时,这种鸟就叫做鹏。鹏的脊没有人知道有多大,当它飞翔的时候,它的翅膀就像挂在天空的云彩。这只鸟每当大海翻腾、风暴骤起的时候,就将飞往南海。南海就是天池......鹏飞往南海时,翅膀一次击水就飞行三千里,卷起自下盘旋而上的大风直上九万里的高空,飞行六个月才休息......
合上书,晴明问道,"那你所说的不好的事情是指......"
"鲲冲破的封印,杀死了一个18岁的男孩,据说还失踪了一个孩子。"
晴明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你说当时封印的只是鲲的灵体?"
"嗯。"真田吐着烟圈,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
晴明还想问什么,身旁的电话响起。
"蜜虫,怎么了?"不知蜜虫说了什么,他嘴角的笑容僵住了,脸色惨白,犹如死灰一般,身体随之摇晃起来。
"怎么了?"真田站在他身旁,拉住他的一只手,想要扶着他坐到椅子上,晴明一把握紧他的手腕,一阵呼吸紧促,几乎透不过气来,"博雅--博雅出事了!"
被附身的锦玄
晴明踉跄的冲进草月会馆,博雅倚在回廊的廊柱上,他面色惨白看起来毫无生气,半边衬衫和一条胳臂几乎全浸在鲜血里,而那鲜红的血液还在顺着指缝间向下流淌着,身前的台阶和廊柱上沾满了鲜血的痕迹,蜜虫跪在他的身边哭泣着。
"打电话给医院!"晴明冲着她大喊道。
"博雅--"晴明的声音颤抖着,伸出手去压住他的颈动脉,"还有心跳!"一阵惊喜,忙用右手抚在他的胸口,低声默念:"养生旺气 伤口闭合!"
随着晴明手掌的离开,已经昏死过去的博雅低低发出了一声呻吟,微微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了一丝悲哀的微笑,"抱歉--"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晴明从他的唇形看懂了他要说的话。
"不--"晴明的目光中含着深深的悔恨,"不要向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病房里,晴明坐在博雅的病床边,将他遮盖住额头的头发撩开,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慢慢的抚着他的嘴唇,眼神也随着自己的手指移动着,往昔的记忆像一股混乱的潮水般地涌来。"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说着,将嘴唇紧贴在他那冰冷的唇上。
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晴明抬起头,蜜虫跌坐在门口,脸色发白,眼睛失神的望着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你爱的人竟是他?!"--
晴明没有回答,样子显得严肃,叹了口气,刚张开嘴像是要说话,却又闭上了。蜜虫站起来,略微低下眼睛,表情却显得出乎意外的可怕,一言不发的走了。
晴明坐在博雅的床边,拿着毛巾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晴明,我自己来好了。"
"别动。"
"你怎么搞的嘛,晴明。"猫又从门外走了进来,"我们不过才走了三天,博雅就伤成了这样。"
晴明脸颊红了起来,而坐在一旁的博雅笑着说,"这不能怪晴明,是我自己不小心。"
"哼!还替他辩解,"猫又跳上窗台,愤愤的说,"要不是那天早晨打不通电话,让蜜虫去看看,估计等他发现,你早都死得冰凉了。"
博雅笑着握住了晴明的手,轻轻拍了拍,"猫又,你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
猫又坐在窗台上看着二人的动作,"你们俩--"
"保宪呢?"晴明忙打断他的话。
猫又用后爪挠着耳朵,"后面--"
正说着保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想我了?"
"别美了,这里已经没有咱们俩的空间了。"猫又一边梳理着背上的毛,一边酸酸的说。
"哦?"保宪眼睛亮了一下,"看来把你们俩留下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你积点口德吧!"晴明笑着挥出拳去。
保宪忙躲开,"你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大恩人的吗?"
"要死!"晴明更狠的扑了上去。
而坐在床上的博雅一脸幸福的望着他们俩。猫又从窗台上跳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那件事他记起了么?"
博雅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低声说:"他只记起我杀了保宪。"
"哦--这样也好。"猫又卷成一团,不再说话。而博雅看着晴明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忧郁。
两个人终于闹够了,停了下来,晴明坐在博雅的床边,保宪则大咧咧的躺在另一张床上。
"你们到京都有什么发现?"
"对了,差点把正事都忘了。"保宪坐起身来,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知道吗?筱原寺的后山封印了一只鲲兽。"
"嗯,这我已经知道了。"
"哦?原本还期待着你会大吃一惊呢!"保宪有些失望的说,"不过,我们这次去却发现封印被打开了。"
"是么--"晴明皱起了眉头。"那橘锦玄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完全没有。"猫又摇了摇尾巴说道。
"我倒是听说那里面封印的只有鲲兽的灵,并没有身体。并且20年前封印就被人打开过,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死亡一个失踪。"
"你的意思是说鲲兽的灵体很有可能在20年前附在了那个失踪的孩子身上?"
"嗯。"
"我想--"博雅犹豫了一下,"我记得橘锦玄在那天晚上和闲院燮说了一些话,可能跟这个有些关联。"
保宪和晴明静静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他忽然有些失控,燮让他杀了我,他拒绝了,还说什么‘是我打开了封印、是我引发的骚灵、我的双手也沾染了爱人的鲜血--'之类的话。"
晴明和保宪对视了一眼,"这样就清楚了。"
"是啊,"晴明静静的说,"是橘锦玄打开了封印,放出了鲲兽,结果自己却没能控制住灵力,而引发了骚灵,杀死了另一个孩子。"
"晴明。"博雅若有所思的叫道。
"怎么了?"晴明温柔的转过脸来望着他。
"我记得那天晚上橘锦玄失控了之后,燮吻了他,并让他忘掉以前的事。"说到这里博雅的脸忽然红了,"所以我觉得燮会不会就是那个死掉的孩子呢?"
"很有可能。"保宪接过来说道,"燮今年正是19岁,但咱们上次交手时,他体内的灵力可并不像是19岁的少年呐!"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明白了。"猫又站起身来伸着懒腰。
"但是我觉得锦玄似乎并不想要杀人。"博雅喃喃的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猫又侧过头看着他。
"那天晚上燮让他攻击我,但是锦玄说他不愿再像个恶魔一样活下去。后来燮打伤了我,也是锦玄将我护住的。所以我想锦玄自己恐怕也不想变成这副样子,"博雅看着晴明,有些激动的抓着他的手,"晴明,你帮他啊,帮锦玄变回来--"
晴明看着博雅,静静的摇了摇头。而一旁的保宪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已经被鲲兽附体了20年,已经和鲲兽完全融合在一起,是没有办法再分开的了。"
"真的没办法么?"
"是的,博雅,"晴明静静的说道,"一旦和妖魔完全融合,就必须要摄入大量的灵力来维持生命。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橘锦玄了,而是一个噬人的恶魔。"
失恋的蜜虫
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了,因为拉着窗帘,房间里依然很暗,蜜虫躺在沙发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已经这样失魂落魄般的躺了几天了?'蜜虫这样问自己,坐起身来,从餐柜里取出一瓶白兰地倒在杯子里,喝了一口,一股暖流往睡眠不足的身体里渗透进去,电话响了起来,犹豫了一阵,还是接了起来。
"喂,蜜虫,我是晴明。"
"你好。"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到你店里去,经理说你几天没有上班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眼泪已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那个--"晴明说话竟也结巴起来,"抱歉,蜜虫。"
蜜虫握着话筒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蜜虫,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给你讲明白的,我的确很爱博雅,很多年之前我们就在一起,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使我忘记了他,可是现在我记起来了。"晴明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而话筒这边,蜜虫已经跌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真的那么爱他?"对着话筒冷冷的问道。
"嗯。"
"那你有没有爱过我?"蜜虫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完全不再顾及什么礼仪,只是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沉静了片刻,"抱歉,蜜虫。"晴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言语中带着叹息。
"我知道了,"蜜虫平静的听着他的回答,挂断了电话。
平静的躺在地板上,没有任何知觉,只是有眼泪静静的流淌到地板上。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原本不想去上班,可是店里的经理打来电话,蜜虫无可奈何只好打扮起来到了店里。
不过,来到店里和客人们打招呼、聊天,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喝了很多白兰地,九点多到店里,十一点左右已经醉了。
见有较熟的客人要走了,蜜虫站起来准备送他,可是脚底没站稳,不小心把桌子上的酒杯打翻了,一旁的小姐看到她有些不对劲,赶紧跑来将她扶住。
"没关系,只是碰了一下。"表面上装成没事的样子,其实她知道自己已经醉了。就在这个时候,蜜虫放下酒杯抬起头,那一刹那间,仿佛看到晴明正站在门口。
"啊--"她轻轻叫了一声,又朝门口看去,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高个子,宽肩膀,面容英俊,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整张面孔洋溢着力量和警觉,一双褐色的眼眸正注视着她。
蜜虫走了过去,"欢迎光临。"
那男人冲她笑了笑,那双褐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中充满悲悯,眉毛弯成拱形,鼻子高而直,"你喝醉了。"他的声音醇厚富有磁性。
"可能是醉了吧。"蜜虫转过脸去,不再看那张能勾起自己回忆的脸。
"请给我一杯冰水。"那男人站在她的身边,冲着吧台内说道,然后向她伸出手臂,将她扶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先喝点水吧。"
"您一定讨厌醉成这样的女人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将水递到她面前。
"不要紧,先生。"这样说着,又冲着吧台,"给我白兰地。"
"真田广之。"他没有阻拦蜜虫,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蜜虫又开始喝了起来,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晴明的面孔,泪水顺着脸颊划了下来,身旁的经理和小姐们这时也都看出她的反常,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蜜虫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失态了,不能再继续呆在店里,站起身从店里走了出来,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她摇摇晃晃的走着,忽然重心不稳向前扑倒时,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
"我送你回去吧。"真田松开抱着蜜虫的手,只是扶住她的手臂,静静的走着。
"真田先生。"蜜虫忽然感到一种久违了的被呵护的感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蜜虫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忆着昨天所发生的事情,似乎自己在半路将钥匙给了真田,让他送自己回家,到家还帮他拿出了威士忌和酒杯,而自己喝了杯冰水,接着自己到卧室换衣服,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坐起身,看到自己仍穿着件长衬衣,不由得松了口气,站起身轻轻的打开卧室门向外望去,客厅里已空无一人了,桌上留有一张纸条和一串钥匙。
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会再去找你的。
真田广之
看着真田留下的字条,蜜虫忽然感到一丝温暖涌上心头。
从屋檐下仰望夜空,惟见几缕云彩飘动,青幽幽的满月明朗晶莹,一览无余。秋夜澄澈的大气充盈、流溢在庭院里,晴明将茶杯递给博雅,自己也坐在他的身边,而对面的保宪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
"怎么了?"晴明问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保宪问道。
"你指锦玄么?"晴明侧过脸看了看博雅。
"是,"保宪微微向前倾着身体,"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竟然没有再发生过袭击事件。"
"那不是很好么?"晴明平静的说着,眼睛注视着手中的茶杯袅袅升起的热气。
"你这家伙!"保宪有些恼怒了,"我最不喜欢你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晴明不理会他的态度,眉毛微微向上挑起,"难道你真的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么?"
"你怎么能这样说!"
"反正那种残忍的事我做不出。"晴明放下茶杯,随手拿起本书翻起来,不再理会保宪。
"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博雅看两个人言语不合,忙来打圆场。
"你去问他吧。"晴明翻看着手中的书,背对着他说。
博雅望着保宪,保宪说道:"被附身的人需要不断的摄入灵力,才能生存下去,否则身体就会逐渐残缺,消散。而那个锦玄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动静了。"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搞不好到最后会失去自身的意识,要是体内灵力再引发骚灵就更麻烦了。"
博雅听他这样说,忙扳过一边的晴明,"晴明,后果这么严重,你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晴明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对于锦玄来说袭击几个人是轻而易举,这半个多月没有动静,他的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让我去杀他吗?"博雅也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时猫又从外面窜了进来,"不好了!刚才游浮灵传来消息,燮在吾妻桥那边大开杀戒呢!"
吾妻桥上的战斗
晴明与保宪来到墨田川上的吾妻桥,远远看到锦玄抱膝坐在河畔,他将头偏向一侧,侧影映衬在悬崖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眼里的疲乏后面满是善意和悲伤。亮银色的头发披在身后,只是那巨大的白色翅膀现在已经残破不堪。
而在不远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燮已是满身鲜血的跪倒在中间,脸色发青,乌黑卷曲的头发杂乱纠结,傲慢、冷酷的眼神现在已变为绝望,脸上流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悲伤。
看到他二人到来,燮那暗绿色的眼眸由呆滞的目光一下子迸射出野蛮的光芒。"去死!"挥出手臂,一道强烈的光芒直击过去。
"五方布阵 式神扶翼!"保宪急忙双手结界,将诅咒阻挡在眼前。
身后的晴明也随之挥出了符纸,"虚空无相 暴恶魔障 缚鬼伏邪 消除不祥!"随着咒语的念出,手中的符纸燃起一团火焰,化为火蛇冲向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