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冷霜残月

作者：冷霜残月  录入：01-09
第 1 章
"啾啾，啾啾啾。"高破钧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奇怪？喧闹的城市怎可能会有鸟鸣声？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想起昨天自己已回到K县，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
前几天他一直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事，真是怀念啊，再加上也是时候该回来要回一切了，就干脆辞职回来了。反正他也很久没休息过了。就放自己一个大假吧。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他有多久没被鸟鸣声吵醒过了？高破钧闭着眼睛，决定继续赖在床上享受这份恬适。只是他的享受并不顺利，因为方婶已叉着腰站在他的床边，准备与赖床的他奋战。
"少爷，少爷！快起来！不要再给我赖在床上了，你就别想吃早餐了。真是的，从小到大都爱赖床。"方婶从一开始的怒吼变成后来的叨念。
不敢得罪掌握生存大计的方婶，高破钧赶紧起床，而且他也好久没有尝过方婶的手艺了，真有点怀念呢。洗漱完毕，他来到餐桌，是他最爱的皮蛋瘦肉。
方婶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接过筷子，拥住她胖胖的身体："方婶，谢谢你一直留在这里帮助我。"方婶也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谢什么，少爷，我可是一直把你视如己出的。老爷他对我们母子那么好，是儿子他没福气，敌不过病魔，不过我一直记着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所以如果你困了累了,就回来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这是她一直最担心的地方,少爷就是太委屈自己了,什么都硬撑着，不喊苦不喊累，绝不允许自己有脆弱的一面．但她在一旁看着心疼啊！
＂好了，快吃早餐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害怕会流泪，方婶赶紧推开高破钧，转身去忙别的事，直到他吃完，她才过来收拾碗筷．
＂对了方婶，我待会儿要出去，不用替我准备午餐了．＂换上一身休闲服，高破钧决定在附近走走，寻找一下童年的回忆，当是这次回来的特别之旅．
＂那晚餐呢？＂望着方婶期待的目光，他笑的迷人：＂我怎会错过方婶的好手艺？您煮的菜可是最好吃的！＂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你不是要出去吗？走走走，别在这里碍我做事．＂方婶佯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心里却想着今晚该怎么大显身手．
＂那我出去了！＂说了声"bye"，高破钧旋即走出屋子，看着眼前依旧熟悉的古朴街道，他心里有点期待，朝哪边走好呢？就朝小学那边去吧，毕竟小学时期是他童年最快乐的．
高破钧一边走一边看，开始走的很慢，后来却越走越快，到了转弯的地方，他身形一闪，当即没了踪影．
＂啊，糟了！＂跟在高破钧后面的瘦弱身影低叫一声，赶紧跟上去．
＂啊！＂席昕悠惊讶地看着眼前环胸伫立的男人，不解他为何会发现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高破钧眯起眼，危险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双老式的皮鞋，檫的很亮，能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护．再往上，是一套旧西装，洗得泛白的颜色显得很没活力，一看就知道是从地摊上买的便宜货，虽然有点历史，但还算干净。目光最后停留在席昕悠的脸上，前额被长长的浏海覆盖住，再往下便是一双同样没活力的大黑框眼镜，几乎占了他的脸的一半，然后是略有点塌的鼻，苍白的唇。
总而言之，是一张斯文有余，俊帅不足的脸，瘦弱的身材也才稍稍超过一米七零，与跟前帅气高大的高破钧形成强烈的对比。
"先生，我应该不认识你吧？"高破钧实在没有见过他的记忆，就算见过，像这般没有存在感的人也很容易忘却吧？若不是他有些许武术功底，恐怕也发现不了他在跟踪他。
"啊......对不起......"席昕悠用手往前梳了梳他那过长的浏海，又推了推因鼻子出油而略有些下滑的黑框眼镜，这才结结巴巴地说："请、请问，你是、是高破钧吗？"
"我是。"
"这样啊......我、我昨晚经过你家时，刚好看到你进家门，由于只看到背影，所、所以不是很确定，原来真的是......"
"你知道我家？"席昕悠连"你"字都还没来得及说，便被高破钧一手握住他的左手腕，扯往他跟前："你想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还不快说！！"
由于突然被往前扯，稳不住身子的席昕悠努力站稳，左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眼镜也差点掉下来。
用自由的右手推了推快掉的眼睛，被高破钧凶恶的语气吓到的席昕悠惊慌地说："我、我皇裁茨康模裁幌胱鍪裁?.....可能你不记得了，我是你的高中同学，而且我每天去学校都会经过你家，也经常看到你。"而且，他家是别墅式的三层欧洲风格楼房，那么豪华，想不注意到都难。
"高中同学？"高破钧很怀疑。
"恩。"席昕悠微微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席昕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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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昕悠？还真有这个人呢！"高破钧拿着从杂物房中找出来的高中毕业照和通讯录，找了好久才从照片里的角落找到他。而且高破钧好发现，席昕悠和自己整整三年都同班。一般同学在分班是通常都不会分在同一班的。
"真是没存在感的人。"高破钧皱眉。觉得为找照片和通讯录而把杂物房搞得一团乱，不但被方婶骂还染上一身灰尘的自己实在很蠢。
因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了他的存在。不知为什么，高破钧对自己的这个认知有点不高兴。
而且刚才在餐厅里和席昕悠谈话时，对于自己的遗忘，他非但不生气，还微笑着说："没、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被遗忘......习惯这种事，好吗？
高破钧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心不在焉地吃完饭。洗完澡后他放松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他想起席昕悠一边微微笑着说"随时来找我没关系"一边递过来的名片，放在哪里了呢？高破钧在快要找遍整个房间之前终于想起自己在接过名片之后连看都没看就随手放进上衣的口袋里了。
高破钧赶紧冲下楼去，终于在方婶准备洗衣服前找到了那张名片。幸好还在，高破钧安心地吁了口气。
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才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名片。材质不是很好的纸，仅仅只是打着一种黑色字体，没有烫金，也没有任何花俏的装饰，给人一种苍白的感觉，跟主人的感觉很像。
高破钧想起席昕悠那苍白的脸色，瘦弱的身材仿佛一吹就倒。而当他抓住他的手腕时那种纤细的触感，让他不禁怀疑，他这样也算男人吗？
而且......高破钧瞪着手中的名片，而且，他还是个老师。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真是无法想象。在高破钧的印象中，老师的形象一直在那头秃肚子大戴着老花镜的老学究处徘徊。
"随时来找我没关系吗？"高破钧拿出手机，按下名片上的手机号码。
"喂？你好，我是席昕悠。"一道非常有礼貌的声音响起，"请问你是......"
"我是高破钧。"
"咦？啊！对不起......"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惊讶，用着慌张的语气说："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忍不住就......对、对不起......"慌忙解释完后，席昕悠用着十分小心的声音问着："请、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高破钧皱着眉，他不喜欢席昕悠的小心翼翼，好象他有多可怕似的。高破钧勾起嘴角，故意捉弄他说："没事情就不能找你吗？"
"咦？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对不起......"
又"对不起"？明明不对的人是他不是吗？现在都已经快１２点了，莫名其妙打电话过去，也不管别人是否正在睡觉，电话接通后又说些奇怪的话，换作其他人早就把他痛骂一顿了，谁会像他那样反而责备自己的？
高破钧有点不高兴，但仍不露声色："我明天想见你，你今天不是说很快就是同学会了吗？我好几年没参加，你跟我说说吧！"
"喔......好、好的，没问题。那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吧，就在昨天的餐厅里。"
"咦？对、对不起......我、我那时候有课......请问，下午四点可不可以呢？"声音带着苦恼，仿佛他一说不行就会不知道怎么做似的。
"不行！"
"咦？怎么这样......"
听了席昕悠的答话，高破钧才惊觉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开玩笑的！"
"啊？喔，是、是吗？那，请问可不可以呢？下午四点......"
"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连"再见"也没让席昕悠说，高破钧立刻切断了电话。因为他怕再说下去，他会忍不住对席昕悠破口大骂。他说"对不起"的次数简直比他吃的饭还多，根本就成了口头禅了嘛！
怎么会有这么多礼的人？好象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认为是自己错的一样，总是跟别人道歉，他都不累吗？
发现自己满脑子都在想席昕悠的事，高破钧连忙甩了甩头："真是奇怪！"
罢了，还是睡觉吧，希望明天也能在鸟鸣声中醒来。


第 2 章
"啊......糟了，快迟到了！"席昕悠一边看表一边往前跑，好几次都差点被车撞到。坐在餐厅落地窗附近的高破钧则是看的心惊胆跳，让他不禁怀疑这二十几年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就算赶时间也不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吧？
终于，他看不下去了，起身付完帐便走进马路中把车流困住动弹不得的席昕悠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
"你白痴啊！就算快迟到也不必这么赶吧，你以为你能在两秒钟跑过这条马路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如果不小心被车撞了，你这条小命就没了耶，就算不死也重伤把，而且还没钱赔！！"高破钧有点喘，要一口气吼完这段还真是有点困难。
"对、对不起......"低着头，手不断地梳着长长浏海的席昕悠低声道歉。
又对不起？危险地眯起眼睛，高破钧俯视席昕悠因低头而显露出来的不太清晰的发旋以及一段苍白的颈子。
"唉，算了！"谁还能对着发旋和项颈发脾气？"走吧。"说着便抓起他的手往回走。
"去，去那里？"因为被拉着，席昕悠不得不加快步伐追赶他前面的男人。
高破钧发现后，放开他的手配合他的速度走。没想到这种体贴的行为除了女人外还能用在男人身上，他自嘲地一笑："去我家。"
席昕悠的瞳孔瞬间放大，"你家？可是，你不是从来不让别人去你家的吗？"他还记得高中时很受欢迎的高破钧总是很冷淡地对围在他身边的女生说："想来我家？就凭你们也配？"看到女孩子们的眼泪，男生们也不敢上前去问，他们也怕听到那句"凭你们也配"，那可是很伤人的。
"是啊。"他一直认为家是只属于他与他深爱的家人的一片净土，他一直不希望有外人到来，那会污染了家，也算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吧。那为什么会愿意让他来呢？高破钧上下审视了席昕悠一番，可能是他很干净吧。不只是以为他的外貌，还有他的灵魂，总是小心翼翼，不会埋怨他人却总是责备自己的灵魂。干干净净的，所以他才愿意他到家里来吧。又或者他是想减少自己遗忘了他的罪恶感？可无论是哪样，他都改变了自己对席昕悠原本的看法了。
"那为什么？"
"因为是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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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他，没关系？席昕悠不禁苦思，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自信地认为自己对高破钧而言很特别，那么，就纯粹是同学情谊？
"席先生，请喝咖啡。"方婶一边把杯子放在席昕悠前面的桌子上，一边打量着他。恩，斯斯文文的，是个老实人，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他一定是少爷很好的朋友吧？
"谢、谢谢您，方婶。"席昕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但也不能吐出来，只好苦着脸吞下。
把席昕悠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的高破钧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对方婶说："冲杯咖啡来我书房，顺便把席先生的咖啡换成茶吧。你喝红茶还是绿茶？"转过来问席昕悠。
"绿茶就可以了，麻烦你了。"席昕悠不好意思，他想不到高破钧竟能看穿他的心思。
"不客气。"说着，方婶便走进厨房忙去了。
"进我书房谈吧，我有好多事想问你呢！"高破钧率先走上楼，席昕悠则静静地尾随在后。
"进来吧！"高破钧进门后直直走向沙发，"随便坐吧，不用客气。"
席昕悠点点头，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做下来，低着头的同时还不停地用眼角打量着书房的布局。
把他的反应完全看在眼底的高破钧，不禁笑了笑："怎样？我着书房还可以吧？"
"咦？"闻言，席昕悠猛地抬起了头，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能不知所措地回答："很、很漂亮......"
"咚咚咚"（敲门声）
"进来！"
"少爷，席先生。"方婶走进来，把绿茶放在席昕悠的面前，"请喝茶。"
"谢谢！"席昕悠感激地说。
"少爷，您的咖啡。"方婶放下咖啡后，又端出一些糕点："席先生，没什么招待，这是我做的一些小点心，希望你别嫌弃。"
"方婶，您真是太客气了，我怎么会嫌弃呢？"席昕悠连忙道谢。
"好了，方婶，你先出去吧，我和席先生有事要谈。喔！对了，席先生要在这里吃晚饭。"
"咦？"席昕悠不禁吃惊地望着高破钧。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方婶走出书房准备大展拳脚。
"怎么那么吃惊？方婶的手艺很棒的，包管你吃的欲罢不能。"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对不起......"席昕悠说着又低下头去，。他只是......只是没想到高破钧会对他这么好，还留他吃晚饭。那么，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稍稍认为，他已经视他为朋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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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吗？高破钧一边喝着杯中浓烈的威士忌，一边看着醉倒在沙发上的席昕悠。没想到他酒量那么浅，一杯鸡尾酒就倒了。
大概是酒醉的关系吧，他脸上一改往日的苍白模样，浮出了淡淡的红晕。幸好他没有发酒疯或是会吐，只是睡着而已，不然可就难收拾了，还要麻烦到方婶呢！
再抿一口酒，任威士忌辛辣的刺激蔓延口腔。高破钧将视线往上移，来到他太大的黑框眼镜上。好象很重......心一动，手伸过去把眼镜摘下，掂量掂量，真的蛮重的。这么重的东西戴在脸上，不会很辛苦吗？
放下眼镜，手又来到席昕悠的额头，"好长的浏海，都快遮住眼睛了......"高破钧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拨弄他的头发。突然，一条细长的疤痕映入眼中，浅白色的，大概有小指那么长。过长的浏海，就是为了遮住这道疤吧？
高破钧看着，手忍不住抚上那个疤痕。"恩......好痒哦，妙儿，别弄我啦！"席昕悠不满地嘟哝，翻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高破钧却僵住了，妙儿，是谁？对了，吃完饭后席昕悠打电话是也曾经亲昵地叫过对方这个名字。妙儿，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可是......记忆再往后，在这里和他边喝酒边谈同学会，席昕悠一直说着谁和谁结婚了，谁和谁的孩子有多大了时，他还问过他："你呢？有没有女朋友？"结果他却自卑地回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人，不会有人喜欢的啦......而且，我根本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推书 20234-01-09 :《三生石————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