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情劫————西风吹梦

他靠近了正在犹豫不定的楚凌，轻轻张臂抱住了他，见他一时没什么反应，便侧头向他的唇上吻去。
楚凌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就在安迪的唇即将吻上他时，他猛地一把推开了他，后退了两步，心乱如麻地连连摇头道："不，安迪，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安迪痛苦地大声质问道："为什么？"
楚凌只是不停地摇头。
安迪咬牙道："因为你还在爱着他，是不是？"
楚凌叫道："不要再说啦！"
安迪叫道："杰森，你就不能清醒一点么？明知道你和他根本就不可能，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为什么你宁可这样折磨自己都不愿意接受我？为什么你就不能用爱那个混蛋的心回头来看看我？我已经爱了你三年，那个混蛋认识你刚有几天？你就一定要这样伤我的心么？"
楚凌混乱地道："可......可你一直都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
安迪叫道："我要的不是好朋友！我爱你，听见了么？我爱你！"
楚凌也脱口叫道："可是我爱的人不是你！"
客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几秒钟后，安迪才有些无力地开口道："你爱的人就是阿历克斯，对吧？你终于承认了。杰森，你这种拒绝的方式真的好残忍，我连一个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楚凌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心下也不由一酸，道："安迪，对不起。"
安迪疲倦地吐了口气，道："你明明选择了结束，却又依然爱着他。你让我认输，却连一个对手都不给我。杰森，杰森，你......你可真懂得怎么去伤一个人的心。"
楚凌无话可答，只能再次低头道："对不起。"
安迪深深地看了他片刻，终于转身黯然离去。
楚凌在原地站了许久，慢慢地跌坐在地板上，星眸中满是难以言喻的伤痛："阿历克斯......原来......原来我对你的爱竟然这么深......深得连我自己都开始感到害怕了......"
楚凌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阿历克斯，不管我有多爱你，我们都已经结束了。也许我会一直在心里想着你，但我同样也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你。阿历克斯......我唯一爱过的人，但愿我们终此一生都不要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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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秋风卷起了几片落叶，给清冷的墓园更增添了几分萧索与孤寂。
墓碑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副墨镜遮挡住了他过于美丽的星眸。
他抱着一大束鲜花在墓碑前已不知站了多久，优雅的背影流露着无法言喻的忧伤与落寞。
终于，他弯腰将怀中的鲜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方，轻声道："妈妈，今天下午我就要离开美国回台湾了，以后我恐怕就不能常常来看你了，不过我保证每年您的生辰和祭日我都会回来的。"
他直起身来凝视着墓碑的照片上那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母亲那幸福的笑容已睽违了整整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许多事早已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当年的影子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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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从墓园出来，缓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忽然两辆轿车从他身后高速飞驰而来，经过他身边时刷地一齐急刹车停下，车门打开，七八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跳下车来，一人开口问道："杰森·克莱尔？"
楚凌抬起头来，剑眉轻蹙，道："我是。"
对方众人立刻各自掏出了手枪，却只觉眼前一花，楚凌已闪电般冲入他们中间展开了凌厉的攻势，拳击肘撞，掌拍指戳，转眼间那些人手中的枪已纷纷飞上半空，长腿飞起疾踢，又有两人直飞出去，旋身跃起直扑向正冲过来的一名杀手，两人一齐扑倒，楚凌在扑倒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屈肘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喀喇"一声，那人的肋骨顿时断了两三根。
楚凌不及起身已瞥见又有两名杀手爬起扑了过来，他右掌在身下的倒霉鬼身上用力一按，一个利落的侧翻已一跃而起，一记狠辣的旋风脚，又一名杀手晕头转向地飞出去摔倒在地，另一名杀手趁机已扑到他身后张臂抱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抱紧，楚凌已迅速拉下他的手腕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旋身一转，纵身扑上狠狠一拳又击上另一人的下巴，那人向后飞出重重地撞在车门上，楚凌身形一闪紧跟而至，右手一伸已扼住了他的咽喉，冷冷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话音刚落蓦地右脚向后飞起反踢，一声短促的惨叫，另一个从背后扑上来意欲偷袭的杀手胸口已中了重重的一脚，飞出去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现场一片呻吟声，除了楚凌以及正被他扣在手掌中压制在车门上的那名杀手，已再没有人能够站起来了。
楚凌转过头来，墨镜后冰冷犀利的目光直盯着被扣在手掌中的杀手，冷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杀手简直无法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如此优雅帅气却又出手无比狠辣的年轻男子，终于道："我们是威尔逊·康斯坦丁的手下。"
楚凌不由一怔，他知道那是美国最大的黑手党帮派首领，但他跟他们根本一点瓜葛都没有，这场架打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奇妙。
楚凌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道："我与你们素无恩怨，为什么要来追杀我？"
杀手道："因为......因为我们老大要跟阿历克斯谈判。"
"什么？"楚凌顿时愕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杀手反而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道："你是阿历克斯最爱的人，如果抓到你，当然就是最好的谈判筹码了。"
楚凌墨镜后的眼神不由得越发沉冷，真是该死，为什么他努力拼命想要忘掉的人，却偏偏总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这些人是不是见不得他过几天平静日子？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总想要把他跟那个永世都不想再提起的名字连在一起？
楚凌强压怒火，咬牙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杀手只觉得扣在喉间的手指越来越紧，楚凌那修长优美的手指准确地抵在他下颚的穴位上，仅以一手之力就已令这个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壮汉半点动弹不得。
杀手艰难地喘息着，不得不如实地道："巴黎事件之后，道上的人都知道阿历克斯爱你爱得几乎都要疯了，甚至不惜挑起一场战争也要抓到你。他为了你连江山都可以不要，凡是与他有恩怨过节或者出于利益打算要胁他的人有谁不想要抓到你当做王牌去跟他谈条件？尤其听说你已经退出了军界，当然就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楚凌性感的薄唇不禁牵出一丝冷笑，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跟那个叱咤风云傲视天下的黑道领袖相提并论，甚至还成为了能够威胁到他的致命弱点，这可真够讽刺的了，他拼尽全力想要摆脱结束的这段关系在这些黑道人物的眼里却成了奇货可居的焦点，真是让人......让人越想越怒火中烧。
正在这时楚凌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楚凌冷冷地盯着满头大汗的杀手，掏出手机打开："喂--"
手机中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杰森，是我。"
楚凌一听竟是雷的声音，登时呆住，先不说雷是如何得到他的手机号码的，最奇怪的是雷应该是最清楚他和阿历克斯的关系已经结束的人，为什么还会给他打电话？
雷没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接着道："杰森，我知道你一定很吃惊，可是......我觉得......我必须打这个电话。"
楚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举着手机沉默地听他说。
雷仿佛迟疑了一下，道："我们现在波士顿的庄园，阿历克斯......他的伤势越来越恶化，医生说那颗子弹从他的心脏边缘穿过，情况非常危险，恐怕......恐怕已经要不行了......"
楚凌当时就像听到一个晴天霹雳一样，脸上瞬间已失去了血色，喃喃道："你说......什么？"
雷叹了口气，道："他在昏迷中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我......我只希望你能来......看他最后一眼......"
楚凌只觉得身边的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手机中雷的声音已开始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杰森，做为朋友，我有义务为他达成最后的心愿，我知道他最想见的人一定是你。唉......杰森，能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你还是不肯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雷已经挂了电话，楚凌却还是将手机举在耳边发呆，恍惚中忽听"喀"的一声轻响，他猛地回过神来，那名杀手的颈骨已经被他在无意识中硬生生地拗断，他一松手，尸体便软软地滑了下去，同时眼角已瞥见倒在地上的那些杀手们正在努力挣扎着起来，其中两人正悄悄地伸手摸向掉在地上的手枪，
楚凌的胸口涨满了悲苦和愤怒，蓦地拔出手枪回身就向那些尚未站起的杀手们毫不留情地连续扣动了扳机。
枪声停止之后，楚凌的眼前已经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
楚凌提在手中的枪还在冒着一缕青烟，他盯着那些一动不动的尸体却毫无感觉，只是不停地想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想离开他......并不是要和他生离死别啊......我已经准备好了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他......可他怎么竟然连让我忘记他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凌缓缓地转过身，踩着恍若幽灵的脚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机械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机械地启动车子驶离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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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将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凝视着不远处那座他三天前刚刚离开的庄园，久久地凝视着。
过了好半天，楚凌才终于重新启动了车子，驶向了庄园的大门，刚到门前，大门已自动缓缓打开，大门两边站立的那些黑色西装的保镖们都向他点头示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应该是雷早就吩咐好了吧。
楚凌径直将车子驶进了庄园，直到主宅的台阶前才停下，他下了车，抬起头，雷和杰弗瑞都站在台阶上。
雷看着楚凌一身笔挺帅气的黑色西装，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道："杰森，你越来越像我们的人了。"
楚凌墨镜下的星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强作平静地道："他......他怎么样了？"
雷轻叹了口气，道："跟我进来吧。"转身走了进去。
楚凌沉默地踏上台阶跟在他后边进了大厅，然后穿过大厅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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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停在了一间房门前，回头道："杰森，阿历克斯就在里边。"边说边轻轻推开了房门。
楚凌深吸口气，摘下了墨镜，缓步走进。眼前显然是间医疗室，房中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阿历克斯就静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床单只盖在他的小腹上，缠满绷带的胸膛上渗着血迹，还有许多医疗仪器连接在他身上。
楚凌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眼睛，一颗心刹时又痛又乱，颤声道："医生......医生怎么说？"
雷也看着床上的阿历克斯，道："我请了好几个有名的外科医生，都说他恐怕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楚凌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晃，旁边的雷一把扶住了他，低声道："杰森，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能过来，我想这对阿历克斯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楚凌勉强站稳了脚步，声音越发颤抖了："我......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雷叹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他到底还会不会醒。"他边说边带领楚凌走到了床边。
楚凌站在床前，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却看不到遮在长睫下的熟悉的蓝眸，那双海洋般迷人的蓝眸还会再睁开么？他还有机会再见到他那深情的眼神么？一想到也许有可能永远都再也见不到他用那双深情的蓝眸看着自己了，楚凌的心顿时痛得像刀剜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承认分离是他的选择，而阿历克斯最后尊重了他的选择，可是......就算他知道他们一别之后即将天各一方，或许永远都不再见面，但他要的绝对不是天人永隔啊？他可以想像自己会如何怀念着远在天涯的他，但却从不曾想像过要去怀念已在另一个世界的他啊？不......他不相信......这不可能......
楚凌呆呆地看着阿历克斯，整个人都散发出伤痛欲绝的气息。他怎么能就这样失去他？他绝对无法接受这种分离--以死亡为代价的、永远无法挽回的分离......
雷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楚凌，有些不忍地道："杰森......"
楚凌伸出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阿历克斯的脸颊，痛苦的低声道："不......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雷看着他同床单一样雪白的脸色，忍不住道："杰森，你这又是何苦？你先前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他么？我以为你巴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见到他。"
楚凌痛苦道："可我不想要他死啊......我只想要他好好地活着......"
雷道："我可不认为这到底有什么区别？你既然已经打算永远都不再见他，那他是死是活对你来说又有什么不同？"
楚凌再也控制不住地颤声道："可是......那不一样啊......就算我们分开了，我还可以想着他，可他若不在了，我......我就是再想他也已毫无意义了......"
雷不由表现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道："你的意思是......你宁可用分离来折磨他、再用思念折磨你自己，也不要跟他在一起，但却又希望他好好地活着来承受这一切，是么？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么？"
"我......我......"楚凌轻咬着下唇，被问得哑口无言，低头看着床上的阿历克斯，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痛。
雷叹了口气，道："我是局外人，我看得很清楚，阿历克斯对你的爱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而你对他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感情。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两个明明互相爱着对方，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阿历克斯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你为什么却一定要离开他？我真的搞不懂你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楚凌看着阿历克斯在昏迷中仍微微蹙起的剑眉，情不自禁在床边轻轻坐下，好一会儿才用极低的声音道："就算我们相爱，可是......那都是不应该的啊......"
雷皱眉道："什么叫做不应该？就因为你们都是男人么？可只要真心相爱，那又有什么关系？杰森，你那么狠心地折磨阿历克斯，所顾虑的就是这些么？世俗的眼光、道德的禁忌，还有你骄傲的心，这就是你一再拒绝阿历克斯的原因，是么？"
楚凌痛苦得紧紧握起了双拳，颤声道："不......不要再说了......"
雷停顿了片刻，又道："杰森，如果阿历克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你还会觉得那些顾虑很重要么？"
楚凌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下胸口沸腾的悲恸，黯然道："不......我现在知道了......那些都不重要......"
雷轻叹道："我也知道阿历克斯的霸道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你，可在巴黎的那些日子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只要你肯回应他的感情，他绝对会是一个非常体贴的情人，为什么你却总是不肯给他机会？你们两个明明相爱，为什么却又要这样互相伤害？就不能简简单单的因为相爱而在一起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搞得一团糟，直到最后面临生离死别才又来悔不当初？"
楚凌不禁深深地垂下头去，越发低咽的声音道："不......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来......只要他能活着......只要他还能醒过来......我......我什么顾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