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仿佛明白了一些。
"别以为你父亲是股东我就可以放任你胡来!我告诉你,既然他把你交到这里来,就是希望我们能管好你!你以前的行为我也就不说了,现在居然对寝室室友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你等着吧,等你父亲来了,你自己向他解释。"
转头面对正"梨花带雨"的边椹:"唉......你别哭了,这件事我们好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又看我:"你是边椹的表哥?"
"堂......堂哥......"我木着嘴唇回答。
"嗯,边椹的情绪你多安抚一下,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唉......何响,何响是吧?多亏你们发现及时,否则......"他迈步朝屋外走去:"你们把齐奇带到我办公室去,他父亲马上就到了。"
周围的人散的七七八八,我还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完全明白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对你下手......"愤怒到此时,已经变成了喃喃的无法言说。
任若初静静站立片刻,抓住我肩膀的手紧了紧:"何响......你们先出去好不好?"
曾竞遥安慰地捏了捏边椹的肩,拉了何响出门,也隔断了那群好事者。
边椹抬起手来,指了指任若初。
我转身看他,装满歉意。
他目光闪动,终于无奈地转身,同时捏了捏我拿着外套的手。
门再次关上了,就剩下我和边椹。
"你做什么了?"无奈地滑坐在书桌旁的凳子上。
边椹抬头,哪里还有什么可怜兮兮?"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应该是他做了什么才对吧?"
"边椹......别瞒我......"
"......不过是,在他即将做出某些事情来的时候,事先约定好一起去打球的曾竞遥来叫我而已。"
"就是如此?"我自然不信。
"你不信?"他目光咄咄逼人。
"边椹......"
其实是很伤心的,那个边椹,心机深沉的边椹,哪里是我认识的冲动霸道单纯的边椹?
"边楠,我给你报仇,你不高兴?"他颇为委屈的样子,咬紧了嘴唇。
"就是把自己给搭进去!"我火了,他知不知道如果曾竞遥没有及时出现,那样的后果是什么?
"边楠你......你在担心我?"他悄悄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谁担心你!"我不理他。
"边楠你撒谎!"他指责我。
是真的后怕呵,难以想象如果边椹也遇到那样的情况,我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的忍耐下去。毕竟他是我堂弟,那样真心对我好,一心为我复仇的堂弟。可是他的方法太极端,我无法赞同。"算了......"
开门的时候,有同学来通知,说齐奇的父亲来了,想要当面给边椹赔不是。同时希望我这个堂兄也能在场。
我想了想,决定去。
任若初陪在身边。
拉住边椹的手,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不声不响的,边椹何时有了这许多心眼?这样阴沉着,能够笑着骗人的边椹,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叫人害怕。
两腿战战,几欲先走。
古文中的原话,可以形容目前我的心境。
正是太阳开始下沉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古老而有气派的行政楼上静悄悄。那并不预示着没有人,只是人们都观望着。或许,等待一出好戏的上演。
终于推开了门,看到站在中央的,身形高大威猛的中年人。
他抬眼看看边椹,又看看我与任若初。
"你就是边椹?"
齐奇霜打的茄子般站在一边,低垂了头。可我分明看见,他那服帖的外表下,垂在袖子里的手正捏紧了拳头。
边椹露出害怕的样子,往我身边靠了靠。
我叹气,无奈的,却也万分佩服边椹的演技。
"他陷害我!"齐奇突然抬头,拳头捏紧了放在身边,双目圆睁,暴怒的样子。
我有那么一瞬间有些退缩,但转瞬冷笑起来:"陷害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有必要么?陷害?哼......"
此言一出,我知道,边椹与任若初必定是吃惊的。谁都知道我平日脾气温和,遇到这种情况,理应说不出话来,委屈得直抹眼睛。对吧?
"你......"
"可惜了,你还不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一方面是回击他,一方面是责备边椹。
"哼哼......他是你堂弟,自然要替你报仇,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他松开了拳头,直视着我。而他的父亲,却好整以暇的抱起了手。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刻在肉里。
"报仇?"发出此疑问的,居然是边椹。
他装傻!
"你别装了!"他忽然很害怕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好像是怕受到责骂,声音低了下来:"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够了。"发话的是任若初。
他清楚明白事情再进一步说下去,会再次揭开我的伤疤。
"我就今天的事向边椹及边椹的堂兄边楠致歉,齐奇做了这样的事,我迟早会收拾他。而且鉴于此影响,我会让他转学。二位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或者我会向二位的家长亲自致歉。"一直袖手旁观的中年人终于说话了。
"不必了!"我急忙冲他笑:"这样的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指甲越陷越深。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私下解决吧。你们的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请提要求吧。"他看都不看齐奇一眼,单是以谈生意的态度说着,严肃异常。
"要求什么的就算了,不过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了。"终于迟疑的说了出来。感觉一直拌软弱而不好说话的边椹抓住我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
苦笑。
"即是如此......"他转身:"齐奇,道歉!"
齐奇心不甘情不愿地鞠了个躬:"边椹,对不起。"他的父亲也欠了欠身,表示了歉意。
我不能要求更多,勉强扯动面部表情笑了笑,与任若初和边椹准备离去。
"边楠你TM不也被我上过了,装什么清纯!"
第十三章
声嘶力竭,冲动与绝望。
晴空与突如其来的雨。
所有人都呆了,那么破釜沉舟的一嗓子,就连外边的人也听到了吧。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的。
脚下一个踉跄,我的脖子僵硬了。
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边椹是担忧与愤怒,任若初是心疼。而齐奇,大概是疯狂得意的吧。
"边楠你不过也是个被男人干的东西罢了......"他继续在伤口上撒盐。
"啪!"
那一掌,却是冲过去的任若初给的。
我缓慢的回头:捂着脸悻悻的齐奇,正高举了手的边椹,左手揪住齐奇衣领的任若初,齐奇脸色变幻不定的父亲。
气急攻心。
已经被压抑下去的记忆汹涌的冲上大脑,暧昧的灯光、仿佛无休止的疼痛与屈辱。
听说过被气得吐血的,但当自己愣愣地看着那滩红色的液体时,才惊觉:我TM也吐血了!
嗓子腥甜,气血上涌,眼前发黑,胸前闷得不行。
"好,很好......就算我是那样的东西,你不也是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慌不择路,口不择言,劣质无伤幼稚的话语脱口而出。惨淡笑起来的样子,止住了想要冲过来扶我的边椹。任若初的手却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下一刻,柔软的纸巾拭去了嘴边残存的血迹。
"孽障!"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齐奇的父亲已经甩了他一巴掌:"今天的事我非常抱歉,小儿愚钝,日后我会将赔礼送到。"
完完全全商业化成人化的说辞,任若初已经坚定的引了我往外走。
真真聪明,不愧是学校大股东之一,商人判断形势的眼光锐利异常。若是再说下去,难保不把陈年往事说出来,那样一直纠缠下去,受损的,不单是我与齐奇的名誉,还有他自身的利益。商业的,学校的。
真真好商人!
我嘴角含笑,讽刺的想。
事情远远没有完。
随着赔礼物品到来的,还有疯狂刮起的冷言冷语。边椹是未遂受害者,自不会引起人们太多关注。只是齐奇最后那一嗓子实在很是时候,现在世人皆知我边楠也曾在齐奇身下辗转承欢。
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没声张,也说不上是明智了。人言必是有苟合之事,所以边楠才会隐忍未言,说不定两人是你情我愿,真真变态!
一下子从人们所喜爱的"公主",变成现在下贱无比,人尽可夫的变态。那种天差地别,真真可以用"云泥"二字形容。
"看他长得就一副娘样,怪不得会喜欢男生......"
"怕是嫉妒姘头看上自己堂弟,才气急败坏......"
"天哪,居然和这种人是校友......"
"说不定选角时也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才选上的......"
......
连带胖导演,也被拉扯进来了。
同样处在传言中心的,还有任若初,但他完全不听不说,只是一如既往。我感激他,可是觉得对不住他。
吃饭时,会发现长长的餐桌上,没有人愿意跟我坐在一起,除了任若初与边椹。连即将过来的何响与曾竞遥,也被别人拉开了。
一早去到教室,会发现抽屉里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虫子或是污秽物。又一次甚至是我最害怕的蛇。当惊恐的大叫跳开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果然很娘"的评论声。于是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发展到最后,所有评论与鄙视,已经完全不避讳的在我面前上演。
有人去拉了任若初与边椹,小小声的说着不要和我这种变态在一起的话。可是那声音,足以清楚落入我耳朵里。
边椹气盛,回手便是一耳光。
任若初也目光冰冷似铁,盯得人不寒而栗,依旧的,与我走在一起。
只是,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为什么?
明明受伤害的是我,现在遭受非议的也是我?
不想去说澄清的话,何响已经做了太多努力,收效甚微。别人会鄙夷的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是百口莫辩。
逐渐的,心慢慢冷了下来,世界仿佛也是冰冷的了。
□□□自□由□自□在□□□
谣传越来越厉害,甚至还有所谓"知情人士"绘声绘色描述哪年哪月曾在何时何地看到拥吻的齐奇与边楠,那边楠如何如何的不知廉耻,嗲声嗲气......
我嘴角噙笑,从边上绕过去,心里庆幸的是边椹与任若初并未在身边。
我的心,渐渐在这样的环境下,坚硬起来。
甚至边椹提议让齐奇当众向我道歉,并澄清所有的事,我也讽刺的笑笑。越抹越黑的事,我懒得去做。这样的事做下来,难保不会有新的谣言,我是听了太多,所以也看透太多。况且现在的齐奇,已经被自己的父亲以名为监视,实为保护的手段,派了许多人围绕着。在国外我所不知道的学校里。
笑,我哪里有那么大本领,能够到遥远的大洋彼岸去找他复仇?
您太抬举我了!
齐父毕竟是心疼儿子,边椹的事让齐奇和他丢尽颜面,任若初那一巴掌将他这个老夫置于无人之境。所有这些,对一个习惯了呼风唤雨的人来说,真比剐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还要叫他难以忍受。看起来最软弱,最没背景的,好像就只有我了,所以,他不阴我,阴谁?
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慢慢的使我变得麻木起来。
只是偶尔看到任若初心疼的眼神,会在波澜不惊的心里隐隐泛起涟漪,愧对他。
现在谣传已经蔓延到他身上了,说的是任若初与边楠如何在寝室里,行那苟合之事,如何的行迹亲密,不知廉耻。
我觉得,我待不下去了。
叔叔婶婶风闻此事,一脸严肃的跑到学校来问话。
亲人的手揭开伤疤,会更疼的,你相信吗?
强制命令边椹与我保持距离,我哂笑。
果然是,待不下去了。
心意已决,梦想无法延续,我只有走另一条路。如果要复仇,那条路或者更不失为一条捷径。
第十四章
一别经年企期再遇,多少惊疑,都成旧谜题。
是哪首歌歌词里唱的。
一别经年。
宽大的办公室,整洁锃亮的地板。笔挺的西装,眼睛上的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着装与举止。
那时想,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像这些商人一般,如此衣着,那般行径。
可是已经习惯了,八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任何一个人。一个曾经纯良可爱的人,也可能变得冷漠无情。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因为那场风雨太疾。
"边楠,今天晚上到我那里,为你庆祝。"男人开口,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青年才俊。
"庆祝什么?"边楠坐在宽大皮椅上,看背负手而立于宽大落地玻璃窗前的男人。
"你好手段啊,竟然使‘齐新'的股价再次狂跌......我看最多不出半年,‘齐新'迟早是你囊中物。"淡淡的,分不清褒贬。
"生意场上,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边楠笑。
男人叹气:"晚上真的不来?"
边楠从玻璃的倒影里看他:"云总,云大老板,平心而论,我不过是你的雇员。要庆祝,也该是为你庆祝吧。"
"边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齐新'的股权落在谁手上,大家心知肚明。假以时日,你必定可以跳出我这个小水池,蛟龙入海。我也明白,不可能留你太久的,所以庆祝庆祝,希望你日后对于云氏,可以手下留情。"他倒也聪明,内里讽刺,脸上带笑。
"我说过,‘齐新'的事,不过是个人恩怨。你和云氏于我有恩,我又怎会报复?你想太多了。"
曾几何时,自己变得一副商人的市侩样?
自己历来不是心底纯良之辈,谁对自己好,自己都记着,谁对不起自己,还是记着。说好听点叫恩怨分明,说难听点叫睚眦必报。况且锱铢必较,历来是商人的本色。
"这样最好......"他笑。
"算了算了,一沾上生意往来,你我就如此生分。"边楠站起来,收捡东西,"莫要阴阳怪气了,说什么庆祝。也不用去谁那里,晚上到酒吧喝一杯,如何?"
"甚好。"他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与云缙昆相识,是在中学。那时边楠逃离了原先男校,兜里只带了父母去世前留给自己的银行卡。独自一人跑到遥远的北方,本想从小工做起,但那样日后如何能平步青云,如何能复仇?所以听从了"知识便是力量"这样震天响的口号,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学校读书。身世自然是越凄惨越好,而一副拼命三郎的学习架势,倒也叫身边人心服口服。
云缙昆是高中同学,世家子弟,平日里深藏不露。与自己考上同一所大学后,拒绝家里帮助想要自主创业,当时拉了自己,在学校做些投机生意,赚同学的钱。
你阴我狠,难得好搭档一对。
后来毕业,边楠拿之前赚的钱要开公司,他二话不说立马投资。股份太大,所以虽然名义上边楠是老板云缙昆是股东,可再往本质说了去,云缙昆是老板,边楠是雇员。
公司开始盈利后,边楠的第一项动作便是盯牢"齐新",下狠手往死里整。安插商业间谍,偷情报,抢对方货源,这些下三滥的事情,边楠都做过。目的只有一个,扳倒"齐新",将心中郁结八年的气,狠狠的,吐出来!
说过的,自己不是纯良之辈,受不得气。无处可发的气,又无法去找心理医生,让对手窥见了自己的弱点,让自己变成如今的模样。
觥筹交错。
暧昧的灯光,灯光里人们暧昧的动作。
"喂,你选的什么地方?"边楠嗤笑,用手肘捅身边正左右张望的云缙昆。这小子,脱掉西服,哪里还有半点精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