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十三公子

作者:十三公子  录入:01-07

公仪铭把後视镜摆正,"陈骁,这的确是我的责任。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陈伊有没有和你说。那次去向林逸要钱的时候,林逸咬了陈伊一口,而林逸被证实得了AIDS。"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公仪铭看了眼後视镜里的许谦,许谦面无表情,低著头,看不清楚表情。
"而那一口,原本是要咬我的,因为我说了一些话激怒了林逸。"公仪铭补充到。
沈默,沈默只是因为下一秒需要爆发。
陈骁冷冷说,"又是你,公仪铭!你到底要害他多久?"
为什麽要连名带姓?因为陈骁觉得愤怒。
陈伊又受伤了。
自家的弟弟是个GAY就算了,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因为一个恶劣的男人而伤心难受痛彻心扉,现在还落到这种下场。
公仪铭垂眼,"抱歉,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会陪著他的。"
陈骁捏紧了手,公仪铭的语气让他火大,"不需要了。公仪铭,你别再去打扰他才是真的!"
公仪铭皱眉,不说话。
陈骁又说,"一次两次,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你一辈子都不会爱他的。公仪铭!你这种人自私自利没有人性,你谁都不会爱的!你就定时更换你那些有趣的玩具吧,别再招惹陈伊了,他受不起,他爱不起你!"
公仪铭很少见陈骁那麽激动,应该说,他对於陈骁的认识仅只於这个人是陈伊的哥哥,是个很儒雅很好脾气的男人,别的,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他的学校的。
公仪铭不说话,沈默。
过了一会儿,陈骁才开口,"抱歉,我有些失控。"
公仪铭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陈伊著想。"
突然,电话铃响起。
公仪铭戴起耳机,电话那边是陈伊的声音。
陈伊的声音有点急,"公仪铭,我哥找你了麽?"
公仪铭浅笑,"现在就在我车里,坐我隔壁。"
陈伊说,"把电话给他。"
公仪铭依靠言行,把电话递给了陈骁。
陈骁接过电话,看了公仪铭一眼。
一分锺不到,就挂了电话。
陈骁沈默了几秒,然後说,"公仪,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
公仪铭点点头,把车停止在路边,陈骁一脸沈静的下了车。

 

37.情人

晚上,公仪铭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许谦从厨房端出一盘子水果,放到了公仪铭眼前。
公仪铭见他转身,连忙拉住他,"坐下休息会儿吧,忙了那麽久。"
许谦默默坐下,默默看著电视。眼神毫无波澜,好似一个玩偶。
可是公仪铭爱的就是这个调调。
公仪铭一手挑起许谦的下巴,"没有什麽想问我麽?"
许谦抬头,黑白分明的眼,苍白如雪的颜。勾起唇笑笑,那唇线分明唇色黯淡的嘴,一瞬间多了几分味道。
"问什麽?"
天真无邪的,好似什麽都不知道。
公仪铭想,前些日子陈伊来了一次,形迹可疑了一些,许谦就天真发问,怎麽今天他被打了,现下却毫无疑问?
许谦看著公仪铭的眼,那双眼睛里永远带著半分笑意,就连被打的时候也是。
这样的人,你说到底有几分是真?
不言而喻。
许谦站了起来,"我要去收拾一下,垃圾还没倒呢。"说著就走了出去。
公仪铭见状,一把拉住许谦的手,许谦的手指冰凉。
公仪铭突然问,"身体不舒服麽?手那麽冷。"
许谦摇头。
许谦想挣脱,力气却比不过公仪铭。
公仪铭起身,一把抱住许谦,把他揽在怀里,"那些东西等会儿做也没事啊,你心情不好麽?"
许谦头埋在公仪铭怀里,闷声道,"没。"
"看你无精打采的。"
许谦抬头,语气依旧淡然,"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麽。"
公仪铭笑笑。
气氛僵持。
公仪铭又说,"如果你问我什麽,也许我会很开心。"
许谦一震,甚至恐惧,轻轻推开公仪铭,"我能问什麽呢......"
公仪铭靠近许谦,"可以问的很多,反正你有这个权利。"
突然,许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望著公仪铭,带著一些疑惑和不安。
许谦甚至想说些什麽,但是最後,仍旧被理智阻止。
那样脆弱的眼神,给这孩子平添几分稚气。
公仪铭不说话。是,公仪铭聪明的选择沈默。
许谦不说话,但是他只是不知道要说什麽。

快开学时,公仪铭真的找了人帮许谦补习功课。
许谦上课的时候,总是拿著笔杆失神,老师叫他,他总是要在几声之後才听见,然後睁著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木木的望著人家。这样几次之後,那些家教的耐心总算被消磨殆尽。一个星期下来,该走的都走了。
公仪铭担心著陈伊的事,有一阵子天天去Eden帮忙,又因为快开学的缘故,偶尔要去学校帮忙报道。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请的人早被许谦给全数打发走了。
晚上,公仪铭踩著细碎的步子,踱进许谦的房间。
一身的清俊,几屡发丝垂在眼前,金丝框的眼镜,几分气质。
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毫无礼仪的闯入一个人的房间。
甚至连他自己为什麽那麽做,也不清楚。
公仪铭推门而入,一入门,许谦就横在了他的眼前。
从门外照进屋子里的黯淡的灯光,有些哀伤。
许谦就在那里,在床上。
年轻人舒展而开的肢体,此时却像一朵枯萎的玫瑰。
许谦细白的手,有些干燥的指尖,还有那双幽深的眸子,都好似在瞬间凋谢。
那些凌乱的发丝不该在那里,阻挡著一张美丽的脸。
"许谦?"
公仪铭试著轻声呼唤。
空空的房间里,回荡著他有些疲惫的声音。
没有回答。
公仪铭走进,轻声的,像一只优雅的猫。
近了,才发现床上的人原来睡著了。
公仪铭拨开那些发丝,露出许谦的脸。
许谦的脸上有泪痕,两颊微红。
公仪铭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在那一瞬间微微刺痛。
这样的感觉,叫公仪铭不安。
这种不再控制之内的感觉。
公仪铭撇开视线,不看那张年轻的脸庞。
随意摆放的视线,搜索到了一些东西。
床头柜上,摆放著两瓶药。
公仪铭拿起瓶子,看了几眼,又把视线移到许谦脸上。
那不是陈伊那样惊豔的容颜,但是它苍白,它清淡,像是一湾清澈而哀伤的湖水。你甚至不想去碰触,去感受,你怕上瘾,你怕把它弄脏。
放下。
公仪铭把手里的安眠药放下,又默默记下另外一瓶的名字。
轻轻起身,出门,关门离开。


38.无情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一旁的医生用诡异的眼神望著公仪铭。
公仪铭看著惨白的墙壁,觉得疲惫不堪。
成年人总是有那麽多烦恼,一件接著一件,即使世家子弟如他,不需要为了温饱奔波,但是那些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分分合合的感情纠葛,也足够叫人心力交瘁。
陈伊出来的时候,公仪铭连忙起身站在了陈伊身边。
陈伊抬手,"医生给的。"
公仪铭一看,是一盒安全套。
陈伊笑笑,"所以,他叫我以後注意点,这次没染上不代表下次不会中标。"
公仪铭看著陈伊笑笑,"原来虚惊一场,走,我请你吃饭。"
陈伊回笑,"不了,我要去Eden看看。你送我去可以麽?"
陈伊看上去有些疲惫累。
公仪铭看著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陈伊的感觉的。
却无从回应。
公仪铭说,"好吧,那下次请你吃,可别再拒绝啦。"
陈伊点点头。只是这下次到底是哪次,谁也不知道。

真无情。
公仪铭自己都知道。
可是公仪铭一直坦然接受。

然而无情的对象,当然不止一个人。
陈伊算一个,有时候,许谦也算一个。
许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就像你的骨头你的脸你的一切,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包括软弱。
对,许谦知道自己是如此软弱,否则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许谦不是笨蛋,他只是太软弱,不愿意去改变或者反抗。
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会默默做出自己觉得正确的选择,并一如既往的实行。
在公仪铭和精神类药物之间,许谦果断了选择了後者。
在公仪铭闯进他的世界时,他甚至有些自虐的欣喜。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已经有所依托。
但是在公仪铭温柔的面容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你看陈伊,那些残酷和决绝,不会受得比他少。
可是公仪铭是怎麽对他的?
朋友?
一辈子被那种感情折磨的朋友。
就算痛苦就算难受,起码他还有个朋友之名。必要的时候,公仪铭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为他肝胆相照。
而他呢?
作为一个玩物。
要是哪天公仪铭突然睡醒,看著身旁的他,突然觉得无趣觉得厌烦,那麽他该何去何从?倘若如所有家庭伦理剧里演的一样,他将被施以巨款打发的话,他又要怎麽应对?
那时候,怕是他求也求不来公仪铭的一眼垂青了。
这样的认识叫许谦惊恐。
从心底觉得害怕。
多可怕,某天,公仪铭不会对他笑,不会在惬意的午後和他聊天。
甚至在午夜梦回之时,这饥渴的身体都无人安慰。
想到此,许谦浑身冷汗。

此时门被打开了,公仪铭走了进来。
许谦转身,淡淡道,"今天回来的真早。"
公仪铭点点头,"是啊。"
......
真冷,真可怕。


39.变化
性,多麽美好的,把两个陌生人连接在一起的方式。
公仪铭双手压住许谦的手,居高临下的姿势。
衣服还是一丝不苟的,除了衬衫的扣子有些许松散。
而许谦已经几近赤裸,半眯著眼,咬唇,轻吟,最後是求欢。
这样的变化措手不及,任何男人都会因为这样的变化而兴致异常。
像是倒计时,许谦每次都要做的声嘶力竭。
他甚至希望公仪铭捆绑他,死死的不带一丝温柔的占有他。
这样才最安全。
对,许谦需要的是安全,不是刺激。
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活著,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著。
"铃铃铃~"
不合时宜的电话。
公仪铭加快了速度,许谦的指尖死死握拳,直到指尖发痛。床单纠结成一团。
高潮,简单的高潮。
"铃铃铃~"
电话还在响。
公仪铭一手接过电话,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话。
许谦觉得累,整个人累得虚脱,迷迷糊糊的听他说了很久电话,接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切有了细微的变化,就像一年前,北言对他做了些什麽,公仪铭对他做了些什麽之後,那些细微的变化。
这天,公仪铭起了个大早,坐在沙发上微笑著对他说,"许谦,你把那些老师都气走了,开学补考的事情怎麽办?"
许谦站著不说话,他只是安静等待公仪铭的目的。
阳光下,许谦的眉淡淡的,鼻子淡淡的,嘴巴淡淡的,唯独那双空空的黑眼睛特别突出。
公仪铭又说,"最近我有点事,你先住校吧,我给你学校里找了几个人,住那里可以针对你缺的那些课来补。"
许谦沈默了几秒,随即点点头,接受安排。
和之前之後一样,他只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
公仪铭起身,和许谦对视。
轻轻的抱著许谦,"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你会好好的,对不对?"
许谦轻轻恩了一声。
公仪铭说,"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可以麽?"
许谦点头。
公仪铭抬起许谦的脸,把唇贴了上去。柔软的略带冰凉的唇,叫人不舍。
"只是暂时的。"公仪铭补充道。
许谦闭眼,伸手抱住公仪铭。
对,只是暂时的,许谦那麽告诉自己。

开学了,又是一年。一年前的今天,北言还活著。
许谦提著旅行箱,箱子里几件简单的衣服,一台公仪铭给他买的笔记本。
寝室是重新分的,他被分在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寝室,两个农村来的学生,很安静。
许谦想,这也许是公仪铭的安排吧,否则他是断然没有这样的好运的。
许谦安静的上课,安静的下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买东西,他总是一个人。今年没有文书学了,公仪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个礼拜,他没见到公仪铭了。
偶尔经过新一届大一的教室门口,不禁多看几眼。
终是无果。
每年都有新的风云人物出现,许谦这个同志早就失去了新闻价值,当年的一切,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无聊玩笑。
偶尔会有几个女生跑来问他的电话号码,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会有知情人士杀出来把人拉走。
那时许谦就抱著书,继续往教室赶。
匆匆忙忙,不知所谓。
生活很无趣。
没有公仪铭的生活很无趣。
这样的认识多麽悲哀。

 

40.谈谈

下午,许谦往寝室走,才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长发男人站在门口。
许谦走过去,"你找我?"
淡淡的,只一瞬的笑从陈伊眼里闪过,"对,出去喝杯咖啡可以麽?"
许谦微微点头。

小资的咖啡店里,许谦看著杯子里的咖啡,对面的陈伊正对著他微笑,长发挽在身後,很是漂亮,阳光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陈伊抬手,招来服务生,轻声点了些东西。
随即放下菜单,含笑看著许谦,发问,"最近住校?"
许谦点头,手指的指尖冰凉。
陈伊看了看窗外的行人,"这次来,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许谦转动杯子,淡淡道,"聊什麽?"
陈伊笑,"随便什麽。"
许谦低头,从陈伊的角度看去,长长的刘海遮挡住那双漂亮的眼,像是乌云遮挡了星辰,少了半分颜色。
许谦过了会才开口,"我想,我们并没有什麽好聊的。"
陈伊回,"那你为什麽跟我来?"
许谦一下语塞。
陈伊带笑,"因为你以为是公仪铭叫我来找你的,是麽?"
陈伊的话一说完,许谦就微微皱起了眉。
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的望著陈伊,"那你要说什麽?"
陈伊又笑,"只是一些小事,关於......公仪铭的。"
许谦沈默,静静等候。
陈伊接著说,"我不是来为难你的许谦,只是来告诉你公仪铭的近况。"
说著,甩了一本杂志在桌子上。
惨白的桌布极其普通的杂志。
"小杂志,小人物......外人看来也许也不过是小事。但是许谦,相信你应该可以看出那是什麽意思。"
许谦低头,伸手把杂志揽了过来,看。
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一张图片,是国外某地的一个区域性日报。
"这是?"许谦谨慎的问。
陈伊解释道,"这家公司是许谦父母经营的。"
许谦惊讶,他根本不知道公仪铭家世背景如此复杂。
陈伊看出许谦的心思,笑道,"你以为你出了那样的事情却可以继续在这个学校是为了什麽?"
许谦咬唇,许谦的指尖抚摸著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大楼显得有些萧瑟,照片上的男人一脸严肃。
许谦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到头了。
这三个字突然在他脑子里出现。
陈伊说,"你知道,你对他毫无帮助。"
许谦仍旧低著头,照片上的老人看上去很是严谨,眉眼间的确与公仪铭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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