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有胆子嘛。”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用看已经知道四周数把枪已齐刷刷地朝我行礼。
“没胆子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将军。”我继续保持无懈可击的有礼笑容。心里明白在这种地方面对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根本什麽谈判技巧都用不上。
“好,我就喜欢够胆的人。”他从皮椅上站起,慢慢朝我走来,然後一管冰冷的东西抵上我的脖子,“那就麻烦东方先生留在这里,我们慢慢谈,谈到条件让我满意为止。”
“这个恐怕——”我刚想拒绝。
“恐怕你这里会出现个红洞。”他转动枪口,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那是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明白了。”我盯著他那野性的黑蓝色双眸,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这种毁灭性的目光让我浑身紧绷,不得不妥协。
“呵呵,明白就好。我喜欢聪明人。”他满意地笑笑,放下枪,大手一挥,“先带东方先生下去休息,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了我们的贵客。”
所谓的好好招待,让人意外地竟是七星级贵族式的享受。
我泡在可容纳四、五人的豪华按摩浴缸中,深深吐出一口气,看来这个将军也深谙享受之道。
“先生,让我为您擦背吧。”突然一道柔腻的女音窜入耳中。
我倏然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不知何时已赤脚站立後方:“你是?”
“将军让我来服侍贵客的。”她有一张美到极至却带著妖豔和神秘的脸,应该是阿拉伯血统。但就在这张美极的脸上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一丝笑容,反而感觉有些不情愿。
“不用了,谢谢。”我敬谢不敏。
她微微皱了皱眉:“先生您放心,我没有病的。”
“不是,只不过……”我盯著她娇好的容颜,在考虑要不要公开我的性取向。
“懂了,先生是嫌我不够漂亮。”话完,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便一欠身,转身走了。
也好,我耸耸肩,乐得没有人打扰。
可是,就当我舒服地躺在大床上,正要给裴臻去个电话商量下一步棋如何走时,传来了敲门声。
我正要下床开门,来人已经不客气地开门闯了进来,如此狂妄、目中无人的嚣张家夥除了这里的地头蛇,不作他人可想。
“听说东方先生嫌爱娜不够漂亮,拒绝他的服侍?”唇畔带著没有温度的笑,顶著一张阴郁俊挺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还坐在床上的我。
“我是不喜欢——”女人的服侍这五个字还没来得说,又被他打断。
“爱娜可是我最宠爱的女人,东方先生如此不给面子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等等。”这次轮到我截断他的话,起身与他对视,“你把你最宠爱的女人叫来服侍我,是给你面子?”我深感不可思议。
“我让最好的服侍你,难道不是对你的尊重?”他说得天经地义。
“这就是你所谓的宠爱?”我摇头笑笑,瞬间读懂了那个女人的神情。
“你有意见?”表情从漠然转为冷冽,杀气从深幽的黑蓝色眼瞳里骤然升起。
“不敢。”我耸耸肩,毕竟人家是将军,对女人的宠爱问题轮不到我来置喙。
“可是你敢拒绝。”
难不成他非要那女人对我霸王硬上弓?我失笑,忍不住说了句玩笑话:“如果将军想用美色来款待我,或许将军本身更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他闻言皱了皱眉,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什麽意思?”
排开他的特殊身份背景以及其所作所为,单就一个男人来看,他是性感迷人的,身材颀长而且充满了力道。只是那股冷硬的疏离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我的意思是……”我笑了笑,伸出手指沿著他的唇缘轻轻画著,自己也没想到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我想我是头脑发热了。
始料未及,我的手指竟与他的舌尖交会,想他是因为讶异不觉微启双唇的。没有看他的眼睛,我盯著他的唇,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舌尖处,然後缓缓将指头放入他的口中搅动,动作十分轻柔,又带著暧昧的挑逗意味。
直到他下意识地吸吮我的指头,我才抬眼与他对视,额前沿著眉际落下的鬈发,把他英俊的脸庞衬托得更有型。
“你明白了吧……”我慢慢抽出手指,哑然笑笑。
他盯著我的深蓝色双眸有一瞬间难以捕捉的迷惑与好奇,可随之已将所有的情绪隐去。嘴角微扯了抹耐人寻味,便一句话都没说的走了。
我深深吁了口气,为自己的好运庆幸,随後坐回床沿打了个越洋电话给裴臻——
……
“什麽?!你竟然调戏了约什?!还安然无恙活了下来?!哇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穿透耳膜。
“该死的家夥,我能活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我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叙述一遍後,竟然只给我来了这句。
“哈哈哈……没,没。”总算停止了笑声,“我就知道我家小御御厉害!连约什都能征服!”
“征服你个头。”我头痛地抚额往床後倒,“总之最後要是谈不拢,你得马上过来救我。”
“嘿嘿~我有预感,这件case我们占定便宜了。”那头把我的当耳边风自顾自地下结论,接著话锋一转,“对了,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其实你的好色指数跟我旗鼓相当,只不过本人比较坦率,你总是藏头露尾的,但是一碰到让你惊豔的美人,你小子就马力全开了,还死不承认~哇哈哈哈哈……”
“去死。”懒得再跟他多说,我没好气地挂断电话。
难道我的最终结局会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希望不要,相比之下,我还是非常珍惜生命的。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如是想。
04
隔日,我接受了将军的再次招见。
“这是……”我盯著一餐桌的美味佳肴,把“鸿门宴?”这三个字吞进肚里。
“不喜欢吗?”坐在长长餐桌那头的约什,两手交握於下巴俊逸逼人地朝我笑著。
“当然不是。只是将军如此厚待,我有些受宠若惊。”回以一笑,我既来之则安之地坐下用餐。
“我从不怠慢客人。”他优雅地拿起餐具进食,缓缓道,“我想了下,和裴先生合作的确有利无弊,只不过,我得占……”他放下刀叉用手比了比。
“将军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我笑著咽下七分熟的牛肉。
“会吗?”他傲慢一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算我同意合作,到时候我大可黑吃黑,你们又能奈我何?”
“那将军还有何信誉可言?”我颇为鄙夷地笑。 r
“我从不相信任何人,也没用枪指著你让你相信我。”他说得蛮横非常。意思很明白,来找他谈判根本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我放下餐具,直视他:“可是你用枪指著我让我留下来,造成你有意合作的假象。”
“这个数。”他再次用手比了比,“我们之间的合作便不再是假象。”
“不可能。”这个数用脚趾头想,裴臻那厮也不会答应,“既然将军无意合作,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朝他礼貌地欠了欠身,我便从椅上站起,准备跑路。
“这麽怕我麽?”他倏地抛出这句,然後拿了杯酒优雅地朝我走来。
“你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我讪笑两声,全身警备。
“喝了它。”带著迷人的笑容,他举杯递到我眼前,“喝了它就让你走。我们这边的规矩,喝了这杯合事酒,再见亦是朋友。”
“不敢当。”恐怕没机会再见了吧。我接过他的酒,豪迈地一仰而尽,归心似箭。
“够爽快。”他颇为赞赏地鼓掌,却让我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句话宛如当头棒喝,“不过,你怎麽就这麽相信我?”嘴角勾出冷冽地弧度。
渐渐地,我感到全身无力,四肢发软,最後扑通躺倒在地上,而头脑却异常清晰。
“知不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敢违抗我。”他阴狠地一脚踩上我的肚子,“没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不敬。”
我自问工作状态的我表现应该无懈可击才是,何来无礼不敬之处?我努力思索从昨天到现在自己都做过些什麽……
呃……要说无礼的话,唯一的一件事那就是——
“你想怎样……”我轻吐一口气,难道真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麽……裴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想怎样?”他终於收回他的脚,蹲下身子拎起我的衣领,冷笑,“把你拖出去乱枪打死好不好?”
“我有拒绝的权利麽?”我笑了笑,充分发挥我的优点,越到关键时刻越是冷静,“将军要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的话,未免有失大将之风。”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望著我一字一顿,“况且,我没有那种爱好。”
“可是我有。”我无力地笑,“你离我这麽近,我会把这种行为自行曲解为引诱。”我垂眸盯著他衣衫大敞的胸膛,“而我现在的这种行为叫视奸,将军。”
“你这个流氓。”也许是我眼花,我看见他嘴角边掠过一抹细不可见的笑痕。
我坏笑:“不愧是将军。很少有人能一眼看透我骨子里的流氓本质。”
他揪著我衣领的手迟疑了,深邃的瞳眸凝视我半晌,淡淡扯动唇瓣:“你这家夥……”
“想吻我请尽快,趁我现在无力反抗。”我呵呵笑了两声,雪上加霜地调笑。
“为什麽我觉得如果你有力反抗,会强吻我呢?”他面无表情地挑高一道眉。
很好,会开玩笑。我心下稍稍一轻:“那就请将军不要错过先发制人的机会。”
“……想占我便宜?”俊脸慢慢凑近我,漆黑幽蓝的眼眸中,有著一股若有似无的神秘,像是不可窥探的深潭,望久了就会深陷其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非常有失身份地蹲在地上,托起躺在地上的我的下巴,就这麽……吻了我……
可惜,双唇相碰不到一秒,他便退开了,从他的眼中不仅看到了我的震惊、不可置信——还有他的。
……
他被我勾引了……
混血的果然最能勾引人……耿烈的这句话在我耳边盘旋。不知为什麽竟挑起我心中隐隐的罪恶感。
“我们打个赌。”盯著我的那双如猎豹般烔亮的眼眸已经迅速恢复如常,“给你三天时间,一天只准挑战一次,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就无条件同意跟你们合作,并派专机护送你回去。如果你输了,就休想活著离开这里。”
“我凭什麽相信你?”这次我学乖了,“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觉得有些不公平麽?”我以眼神暗示他与我之间的差异。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过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而我只是平常的上班族。
“呵呵,在这里,你好像只能相信我,因为那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至於你是否手无缚鸡之力……”他笑得耐人寻味,拖起我的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掌心,“你以为你骗得了谁?”
“这是不平等条约。”我屏息执意与他协商,“况且,将军难道不懂两国交战,不伤来使?”
他摇头笑笑,缓慢而有力地道:“这只是游戏,既然是游戏就会有输赢,既然有输赢,就一定会有人做出牺牲。”
也就是说我是牺牲品了?
也许在这个远离文明的国度,容易激起人内心深处的兽性本能,面对他的挑衅,我竟没再争辩地点了点头。
“那麽,从明天开始。”他拍拍我的脸,就把我这麽扔在地上,自顾自潇洒地走了。
是夜,我的四肢才慢慢恢复知觉。非常佩服我自己,在地上爬起慢慢揉捏我麻痹的四肢後,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回椅子上,吃完中午没能吃完的午餐。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体力。
在慢慢走回房的走廊上,我忽然瞥见花开盛豔的庭院中,一人在月光下舞刀。
——没想到男人身体的柔韧性也可以这麽好。我很是惊豔地停下脚步,静静观察起来。
只见那修长的身影在月影下颇有些曼妙的感觉。动作舒展大方,除了刀法本身的阴柔之外更多了些不羁和纵逸。
虽然没有看懂其中的奥意,但绝对能让人中肯地赞一句:这刀法酷毙了。
中国刀法多以刚猛狂放为主,这套刀法却处处透著阴柔诡异,尤其是身形方面在很多地方倒和俞加有共通之处,身体如果没有足够的柔韧很难做到动作的舒展。
“想偷袭麽?”那人突然收刀回身,冷冷放出一句话。
“没想到将军用刀如神。”至少三天内我生命无忧,我得以站在柱子旁环胸轻松应对,“还以为将军比较中意乱枪扫射呢。”
“你不知道的还很多。”他冷冷哼了声,向我这边走来,随手拿起栏杆上的毛巾试汗。
“可是我知道你这套刀法应该用印度古刀比较适合。”刀法通常讲究刚猛所以除非是为了骑兵作战的需要,步战来说大部分就都是直刀,而这套刀法却是阴柔到了极至,所以很明显应该使用弯刀。”
他停下擦拭的手,抬头盯著我勾起一边唇角:“……你果然懂。要把这套刀法发挥到及至确实需要弯刀。”
提到弯刀自然就是印度古刀或者是大马士革钢刀了。
“我不懂,只是我祖父对这个很感兴趣,从小耳濡目染,略知皮毛而已。”我爷爷是所谓的一代武学宗师这件事身边朋友还没几个知道,虽然他已过逝,但在圈内还算小有名气。
“感兴趣?我看不止吧,应该深有研究才是。”他挑高一道眉。
“原来将军已经调查过了。”我了然地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那将军也应该知道我家上下没一个继承祖父衣钵的。”我爷爷非常开放,主张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走自己的人生。所以导致於老爸学艺术,四处流浪帮人画画,然後很老套地碰到了我那美丽的混血母亲,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我刚才握你的手,你有练过吧。”他肯定道。
“就算练过也无法跟将军相比。”我耸耸肩,“对了,将军还没说怎样才算我赢。”
他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见血。”
我一愣:“我要是让你见了血,你还会轻易放过我?”以他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蛮横的作风,我很难不如是想。
他好似懒得辩解一般,甩开毛巾,撇嘴道:“总之你只要能伤我见血,就算你赢。”
“那就是一定得动家夥了。”
他一挑眉,爽快地把手中的刀递过来。
我接过一看,这把刀线条简约,优雅的弧度就像情人的纤腰,深黑色的刀身给人沈重的感觉。
“这种刀起源於尼泊尔,以前的名字叫库尔嘎,它并不适合搏斗,用来砍柴反而比较实际。”他解释我听,“可是由於结构的原因,砍人的时候绝对够力。只要你用力的挥下去,想不砍上骨头上都难。”
也就是说,鉴於以上种种,此刀是PK之首选。
我隔空挥了两下,想了想笑道:“将军有没有听说过项羽?中国古时候有个叫项羽的,小的时候不爱读书,也不爱练武。他的父亲告诉他习武可敌十人,而学习谋略能敌百人,千人,然後问他,你是想敌十人还是百人。项羽的回答是我要敌万人,你知道要怎麽样才能敌万人吗?”我把整个身体靠了过去,指了指头,在他耳边吐出四个字,“要用脑子。”然後不屑地把刀还给他,拍拍屁股走人。
“……东方御,希望你不要只会耍嘴皮子。”身後传来他冷哼的语调。
“等著瞧好了,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我懒懒地回他一句,头也不回地打著哈欠没入楼梯口。
本想回房打个电话让姓裴的直接来救人,可是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将军,激起了我的好胜心以及征服欲……
——嘀——
电话铃声打断我的冥想,看了眼屏幕,我笑了——
“在哪?想不想我?”低沈熟悉的语调缓缓传了过来。
“尼泊尔。见到个帅哥,没空想你。”我翻身上床,听到他的声音,又让人想回归文明世界的怀抱。
“那的case你也接?这麽缺钱?”他发出磁性地低笑,开玩笑道,“算了,你别干了我养你。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帅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