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先生————黑留袖

作者:黑留袖  录入:01-06

他点头:"我会考虑的。"
李朝东很满意地一笑,转身给自己倒杯水:"通过这两天的谈话,感觉怎麽样?"
他抬手用右手中指顶了顶眼镜,这是他每每认真思考就无意识去做的动作,镜片的反光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说实话......"
李朝东仰起头,眼中流露些许光辉。
伍向阳并未停顿很久,又说:"挺好的,继续吧。"
他微微偏过头,换个避免眼镜反光的角度,企盼从他脸上找到些许蛛丝马迹,或许是温情流露,或许是感激之情,又或许是微微一红,然而并没有,一切平和如一杯新茶。
其实伍向阳觉得,这个评价很诚恳,真的,挺好的,原本不奢望有人肯听他说那些阴暗又杂乱的窝囊事,有个机会像倒垃圾一样倒出来,心里觉得舒服多了;并且他给的那些意见,虽然平时也有人零零碎碎的在他耳边说上一两句,却没李朝东说的这麽系统,这麽理性,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李朝东搓搓手,说:"对於你的毛病,我打算多管齐下,结合多种疗法,一方面,你应该意识到你对那些病菌的丰富想象和对脏的理解是幼稚的,与你的实际年龄不能匹配的;一方面,要严格控制洗手的次数和时间,晚上也不许整理房间,无聊可以陪我看看电影消磨时间;最後,据我考证,有几种疗法挺不错的,心理医生经常用,效果也不错,比如厌恶疗法,听说过麽?"
他点点头:"我知道,想做坏事的时候就让自己疼下,比如用橡皮筋弹手腕或捏几下手臂,从而起到抑制作用。"毕竟当老师心理学是必修的,"但是你总不能叫我没事在办公室里又弹又捏吧?又是红肿又是乌青的,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自虐狂什麽的。"
李朝东摸摸下巴:"不行麽?"
见他摇头,李朝东微微一笑:"没关系,还有个更有效更便捷,绝不会影响你工作和交际的办法,满灌疗法知道吗?"
所谓满灌疗法,一般用来治疗焦虑症和恐惧症,一开始就使病人陷入他最恐惧的想象中,怕什麽给他来什麽,正如恐怖片,看了一遍吓的不敢睡觉,多看几遍或许就索然无味,边看边睡,一点也不觉得可怕了。
他点点头,随後又眯起眼:"这是个危险的疗法。"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即使是满灌疗法,我也会循序渐进,夜晚很漫长,也很美好,不是麽?"他看著他,浅浅一笑,不露牙。
伍向阳撇他一眼,有些不屑:"你在作诗?......你打算怎麽做?"
"就针对洁癖,有一个流传甚广的做法,就是让病人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在他手背上涂上酱油或墨水......"
"我听说过。"他将手掌交叉握著,放在膝盖上。
"这是一个安全又便捷的方法,是吧?"
他点点头:"但请别忽略治疗过程中有的病人会激烈地反抗。"
"放心,我自有分寸。"李朝东笑著,继续说:"并且我明白在此过程中你会忧虑,会痛苦,会很想洗手......"他看了眼时锺:"现在八点多,时间很还早,我觉得这个治疗应放晚一点来进行,最好是夜深人静,风黑月高的时候,在此之前,我们先来消磨消磨时间。"
"那我要回房去。"
"别走,我给你准备了好节目。"他转身,手指在排满碟片的架子上爬动。
"别想给我看A片。"
"哦,绝对不是。你看过这个吗?"李朝东取出光盘,把壳塞给他。
封面上黄绿色调的阴暗走廊尽头,两个小女孩站在一起,其中一个穿著雨衣。标题是《鬼水怪谈》。
他摇头:"恐怖片?"
李朝东嗯了一声,把片放进盘仓。
介绍是这样的:
"松原淑美(黑木瞳饰)的父母在她童年时离异了,任性自私的母亲没有好好照顾女儿。每天当幼稚园里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只剩淑美孤零零的等待著。被抛弃的恐惧一直跟随到她长大成人,於是淑美决心保护自己的家庭,给孩子最大的安全幸福。可是事与愿违,淑美和丈夫槟田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被迫离婚。对现在的淑美来说,整个世界没有比她的小小女儿更重要,更值得疼爱的人了。"
看起来很温情的以亲情为主题的一部电影。
"你一定很少看恐怖片吧?其实偶尔看看,对放松精神很有好处。
他含糊地回应一声,窝回椅子上。
电影在阴暗颓旧的公寓和连绵不停的阴雨中拉开了帏幕,以水为线索,从诡异的屋顶漏水形状,到可疑的居民用水杂质,穿雨衣的小女孩幽灵时隐时现......
看了一半,伍向阳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眉毛一横把抱枕丢了过去:"这实在太恶心了!我不想看了!"
"哦,你知道真相了?"
"她死在水塔里,是吧?"
"没错,几百号人喝了好几个月。"
园长有些反胃:"你想用电影来打击我?这想法未免太幼稚。"
"哦,不,这是有真实案例的,去年广东有爆过这样一个新闻:有位先生发现家里水龙头堵塞,就找门卫说事,两人爬到楼顶饮水池一看,就瞧那井口漂浮著一具小女孩的尸体,脸朝下泡著。"他顿了顿,看了看园长煞白的脸,压低嗓子,用讲鬼故事的口吻说:"这时小区居民五百多人,已经饮用四个月了。"
"你少吓唬人!"c
他一摊手:"谁吓唬人呀?这是真的!不信自己上网搜去,还有照片呢!"
"太恶心了,我要回房去。"
"别走!"李朝东一把揪住他後背衣角:"吃完了甜点,正餐才要开始。"
他坐回:"哦,满灌疗法?"
李朝东点头:"你坐好了,我去拿道具。"
伍向阳见他不卑又不亢,神情不阴又不阳:"李朝东,你搞的什麽鬼花样?"但他只一笑什麽也没讲,只得坐定那里察言观色把他防。
只见他从卧室出来手上拿了条绳子跟眼罩。
"这什麽意思?"
"治疗过程中有的病人会激烈地反抗,这点我并未忽略,所以我准备了绳子,暂且将你手脚固定;蒙上眼罩防止你睁开眼睛偷看,感受也会更加深刻。"他一边说著一边把绳子摊开,"来,把手放好。"
伍向阳抬眼看他,把手放在椅子手把上,很有些犹豫。
李朝东只笑道:"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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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好绳子,店里一般卖二十来块,上好的单股丝绳,取材於西德人造丝,纤质细嫩强韧,标准精细机纺成形;经过高温消毒和柔软处理,耐磨度超越於天然麻绳,可任意拉磨不伤皮肤,不易产生勒痕。金亮大红色,绳面光滑闪亮,不掉毛,视觉感观也相当优秀。
在他手腕缠上四圈,打一个漂亮的活结,为防止他飞脚踢人,腿也同椅子脚一齐绑上。
"等等。"伍向阳盯著他手上的眼罩:"为什麽是豹纹的,不觉太花哨麽?"
"管它黑豹花豹金钱豹,能用就行,这款眼罩是新货,这两天问的人就不少。"
"我不喜欢花哨的东西。"
"花哨有什麽不好?我还有一款有蕾丝花边的也卖的很好。"他顿了顿,说:"没关系,稍等片刻,给你找个朴素的来。"他转身回卧室,转眼拿出一团黑色事物,在他眼前展开。
他眨眨眼,冷冷问道:"一块破布?"
"破你个头!这是绑带式的眼罩,不是棉的,是PU皮做的,你看,多软!不仅可以用来蒙眼睛,还可以用来绑手,耐挣扎!它又长,可以打结做不同造型,装饰性强,多棒!"李朝东一边说著一边给他蒙上眼睛,在後脑勺打个蝴蝶结。
"这个眼罩很适合你。"李朝东说完,陷入一阵沈默。
在这片沈默中,伍向阳一直觉得自己被盯著,盯著看了很久,最後他终於忍受不了这种假想中的视觉侵略,抿下有些干燥的唇:"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麽龌龊事情?"
"喂喂,我在你心目中就那麽不堪?......呃,我可不可以拍张照片做我手机桌面?"
"滚!"
"好,好,好,不拍就不拍,有什麽了不起。" 李朝东忽然俯身凑近他的耳朵。
感受到微妙的气压变化和逼近的人体热度,他不由地耸起一边肩膀将脖子缩了缩。
捕捉到这个细小的动作,他忽然莫名地心花怒放,小声问道:"有没有觉得兴奋起来?"
"为什麽要兴奋?"
"被束缚的感觉很美妙。"
"又不是变态,喜欢被绑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觉得美妙改天我来将你五花大绑罢。"
"相比被绑,我觉得捆绑你比较美妙。"
伍向阳从刹那收敛起浅笑:"你才美妙!爱捆绑可以去公园捆那些过冬的树!少说废话!"
"唔,抱歉,让我们回归主题。"李朝东拉把椅子与他面对面坐下,"绳子的松紧应该没问题吧?现在感觉如何?紧张吗?"
"如果你不说些欠扁的话我或许就不会紧张。"
他轻笑一声:"哦,我会注意的。眼下请尽量放松,身心都放松,从脚开始,一直往上,对,手也放松,全身都放松,来,放轻松,想象自己在云层上......"他放柔声音,又轻,又低沈,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在催眠麽?"
"半是半不是,来,闭上眼睛。"
"蒙上眼罩还能是睁著的麽?!"
"哦,那是......一切就绪,你现在想象自己在一个房间里,你看到了什麽?"
"泥脚印。"
"哦,不,回到你自己房间里去,现在你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很舒服,很自由。"
"然後呢?"
"然後......然後一只蟑螂忽然出现在你的枕头边上!试图窜到你身上!你感觉如何?"
"等等,为什麽是蟑螂?"
"你就想象呗!说说感觉如何?"
"很讨厌,拿出杀虫剂猛喷直到它死掉,大扫除,投放蟑螂药,换洗床单被子枕头......"
"喂喂喂,没那麽多时间给你做这些。呃,然後想象一下由於躲闪不及,这只蟑螂窜到你身上。"他说著,把手指放到他肩膀上用指尖跳跃爬动著。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他猛地浑身一哆嗦:"躲闪不及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哦,那就躲开吧。"他收回手,继续说:"然後从门缝爬进另一只蟑螂。"
伍向阳倒吸一口气。
"一只,又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许多只,无数只。"他缓缓地,娓娓地,抑扬顿挫地叙述著,"它们黑压压地涌进你的房间,呀地喊著号子向你扑过来,争先恐後地想要爬到你刚洗完澡的,香喷喷的身上,顺著你的脚趾头,小腿,大腿,会飞的展翅高飞,直冲著你的脸,你的头......"
伍向阳的呼吸短促起来,头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著,仿佛真的有蟑螂向脸上扑来:"真是那样,在那之前我会先跳窗。"
"你的阳台是密封的。窗户有铁条。"
"那我会把自己浸泡在超强杀虫剂溶液里。"
"在你找到杀虫剂之前它们已经飞上来了。"
"那我一刀捅死自己。"
"别想逃避,在治疗的想象里,不容许逃避,你必须接受,你想象一下,蟑螂们拍打著小小的翅膀,在你脸上,身上爬来爬去,爬来爬去......"
"不要说了!我想吐......"他小声说著,手指烦躁不安地在手把上动来动去。
李朝东顿了顿,并没有理会他:"它们爬来爬去,有些还钻进你的衣服里,从你的锁骨爬到小腹,又从小腹向下;有的从大腿爬到裤档.......说完了。"
"结束了?"他调整呼吸。
"不,这只是预热。好吧,现在没有蟑螂,你也不在自己的房间,你坐在椅子上,与我面对面。"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酒瓶塞子。
一股醇厚的酒香荡漾在空气里,透著些许淡淡的红樱桃味。
"葡萄酒?"
他并没有答话。
片刻沈默之後,伍向阳忽然觉得左手背上一阵冰凉湿润,酒顺著指缝滑下,沿著手指滴下,他试图将左脚挪开一点,但被绑住,酒顺著裤管一直流到脚踝。他想稍微抖动一下手,将酒甩掉一些,可是手也是被绑得紧紧的。
"不要紧张,红酒可以美容,对皮肤很好。"
伍向阳动了动指尖,随後又僵住,手背上薄薄的一层酒很快风干,总觉得酸酸甜甜有些粘腻,贴在皮肤上怪不舒服的。
"现在感觉怎样?"
"想洗手。"
"为什麽呢?"
"不舒服。"
"为什麽呢?"
"粘粘的。"
"哪里粘呢?一点都不粘,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慢慢体验。"
李朝东厕所上到一半就听到他在客厅里嚷嚷著什麽,打门一听,不出所料,无非就是要洗手之类云云。
他走过来,说:"想弄干净是吧?"
"够久的吧?还不放开我。"
"这是磨练,怎麽入口是美酒的东西,到你手上就是脏的?"李朝东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轻轻托起那只手,酒已干涸手背那块肌肤呈现淡淡的玫瑰色。"我来帮你洗洗吧?"他说。
李朝东的指尖是温暖的。因那突然的碰触,伍向阳的手微微一抖:"你上完厕所没洗手?!"
"不要那麽介意,我的手没碰到什麽脏东西。"他附下身,端详红酒流淌过的手指,最终挑选食指,张嘴舔了一口。
"啊──!!!!!"伍向阳大叫一声,"你干嘛?!"
李朝东再次庆幸还好他现在手脚被绑,无视他的挣扎与怒吼,牢牢捉著他的手指,一直舔到手背,即使干掉,酒味依旧香醇。
"不要那麽紧张,你不是讨厌口水吗?我现在帮你适应它,其实口水有一定的消毒作用,没有你想象的那麽脏,人人都有口水,我有,你也有,为什麽要讨厌呢?"他说著,含住伍向阳的中指前端,整只手指都充满酒的芬芳,相当可口。
伍向阳依旧不停地念叨著,似乎有点语无伦次,无非是口水口水洗手洗手,另外他还骂了"去死"及"变态"。
"你实在太搞不清楚状况。"听见他开始瞎骂,李朝东开始觉得实在有点吵,终於放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仰起脸往他唇上覆去。
伍向阳终於闭嘴,并且如银行保险柜一样严实,任人怎麽撬也撬不开,心里庆幸自己反应灵敏,没让对方把舌头伸进来。他全身紧绷的同时屏住呼吸,听见对方的呼吸愈渐清晰。
唇柔软得超乎想象,并携带红酒的香气。
撬不开他的嘴巴,李朝东有些悻悻地,放开他。
"我想刷牙。"
"又没有碰到你口腔内部,刷牙做什麽?"
"嘴里有酒味。"
李朝东很有些不甘地盯住他的脸,明明差一点就能成功,这种心情就像大年初六大老远赶到老朋友家却发现闯了空城。
"玩够了吧,快让我回去洗澡。"
盯著他嘴巴一张一合,李朝东瞅紧机会,以闪电般的速度再次突袭。
伍向阳压根没想到他有胆子再来一次,措手不及,下意识地要咬住对方的舌头,却先被压住,李朝东灵巧的跟蛇一样,在占据有利位置後先翘起舌头,扫过口腔内部最容易被攻陷也最敏感的上颚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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