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阴晴不定独来独往的李某。
虽然平时对人友善下班却从来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金某。
擅长离婚官司的疑似厌女患者方某。
整个公司女性眼中的好好先生廖某。
从讨人厌的程度上,俞益茹期待于方某是那个男小三,因为这人在性别偏见上简直无药可救,三句
话离不开对女性的贬低,似乎十分期待一个只有男性的世界。
但是俞益茹仔细观察了对方的外貌后,就觉得要是王总的小三是这个人,那王总的口味未免也太重
了些……
到了傍晚,众人纷纷下班,今天似乎也得不到更多的结论。
俞益茹向薄复彰发了这四人的名字,便拖了行李箱,准备走向自己的新家了。
早上便已经有不少人表示要送她一程,但俞益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新住处在哪,因此一概用“不
顺路”拒绝掉了。
结果到了公司门口,她便看见了薄复彰的车。
她有些惊讶,又不好当做没看见,因为对方已经驱车到了她的身边,并摇下了车窗。
薄复彰伴随着袅袅烟气露出个漂亮的脑袋,说:“我送你去新住处呗。”
俞益茹难掩异色,她觉得薄复彰殷勤地简直像在追她,但是她可没忘记,这人自己亲口说了,在撩
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撩拨别人的自觉。
前车之鉴就算从薄复彰自己的叙述中也已经足够多,显然因为薄复彰的暧昧举动而误会最后死不瞑
目的人,已是尸骨累累。
想到这点,俞益茹就想打个寒颤。
她调整了心情,说:“不用送我了,我也不住你家了,再叫你送不太好意思。”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露出腼腆不好意思的笑容,力求诚恳又惹人怜爱。
薄复彰笑起来,她今天涂的居然是粉色的口红,有种甜美的少女味,然而再怎么少女都仍有一种似
有似无的勾人,特别是对方抬了眼,冲俞益茹轻轻眨眼。
于是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就算是俞益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跟薄复彰有什么不正经的关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跟俞益茹打招呼了。
来人正是怀疑对象之一的廖司白,他和俞益茹擦身而过,然后回过身来有些意外地说:“俞益茹,
你那么晚才走啊。”
他又望向薄复彰,神情微怔,愣了片刻对薄复彰点头问好,又问俞益茹:“要不要我送你?”
俞益茹:“……”
俞益茹尴尬极了。
她真搞不懂,廖司白怎么突然热情起来了,以前就算负责同一个案子,他都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表现
。
但是因为赵巍跟廖司白熟悉,俞益茹和廖司白的关系自然也和其他的同事不同,现在廖司白说要送
她,又是这样的情况,俞益茹觉得好难拒绝。
更何况,仔细想想,廖司白可能是在远处见了自己为难,特意来帮她的。
那么一想,主要果然是薄复彰的错。
俞益茹瞪了薄复彰一眼,薄复彰不明所以,又对着俞益茹眨眼挑眉,道:“如意,我是有事情要跟
你说的,只有我们知~道的事。”
她不仅语气荡漾,还眨了下左眼,抛了完美的媚眼,抬起食指按着嘴唇,笑容嫣然,似乎有所暗示
。
俞益茹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名声不保。
她自己知道薄复彰是在说调查的事,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于是她最后还是对廖司白说:“不用了,这是我朋友,特意来送我的。”
她笑着打开后座车门,冲廖司白摆了摆手。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俞益茹终于忍不住说:“你不需要再来我们公司接我了。”
薄复彰语气意外:“为什么?以前不是说好了么?”
俞益茹反问:“哪里说好了?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约定过这种事?”
薄复彰语调肯定:“最开始就说好了,你做我的助手,我接你下班。”
“是么……”
俞益茹不确定起来,这么一说,又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她记不清了。
她本来就容易动摇,薄复彰说的肯定,心里便信了,于是不再反驳,只说:“也没什么事,何必这
么麻烦你,何况也不顺路……”
薄复彰突然踩了刹车。
她靠边停车,回头惊讶道:“怎么会没什么事呢,我们刚才就是在跟踪别人啊。”
俞益茹:“……”
俞益茹在一种呆滞状态下被套上一定线帽又架上一副黑框眼镜,怀里又被扔了件随处可见毫无品味
可言的驼色大衣。
薄复彰自己已经穿戴起来,用一件军绿色的大衣遮掩了窈窕的身形,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脖子
上挂了相机,对俞益茹说:“穿了衣服下车,李某要走远了。”
俞益茹抓着衣服说不出话来。
薄复彰便直接把俞益茹拉出来,帮她将衣服一裹,然后搂着她进了一边的弄堂。
俞益茹跟个小鸡仔一样被夹在薄复彰的腋下,觉得自己快哭了。
——作孽啊,为什么会来做这种事哦。
她欲哭无泪,毫无方向感地被薄复彰东拉西扯,很快出了弄堂,看见了一间仓库模样的建筑。
她被薄复彰半拉半抱着躲在墙后,听见依稀有人声被风裹挟着传来。
她迎着冷风抬头望去,看见她的同事李某站在仓库门口,跟某人说话。
某人是个看上去就不太像干正经营生的男人,肌肤晒得黝黑,肌肉喷张,大冬天赤了胳膊,露出一
大片纹身。
李某似乎正在和他吵架,手舞足蹈气愤难耐。
——这是在干什么,不会是买卖什么违禁物品吧QAQ
俞益茹觉得眼下的情景不妙。
但是薄复彰看上去没什么顾虑,拿起相机开始咔咔地拍照。
俞益茹便偷偷往后看,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看的电视剧里,主角经常是这样被包抄的。
她一边转动身体一边颤抖,又怕又冷,心中凄苦不已。
就在这时,薄复彰突然拉开自己的衣服,裹住她,将她搂的更紧。
俞益茹呼吸停滞,不知所措。
薄复彰偏高的体温几乎是贴着肌肤传来,和自己冰冷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胸腔震动,薄复彰低声开口:“你冷么?把手也伸进来。”
俞益茹浑身僵硬,她不再颤抖,也不再听见风声。
她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地,像是某首进行曲的前奏。
☆、第22章 礼物
俞益茹觉得在某段时间里,自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法动作,无法思考,连眼前的景物都是停
滞的。
她只仰头看见薄复彰下巴的弧度,原来上面有细小的汗毛,像是闪着光的银边。
然后在某一瞬间,她清醒过来,脑海中便响起了激烈的警钟。
在她觉察到自己似乎要陷入什么之中的时候,理智总会告诉她要立刻远离——这就是她为什么出身
贫寒又容貌姣好,却仍没有误入歧途的原因之一。
她先下意识挣扎,挣扎了片刻没有挣脱之后,又想到眼下的情况,便低声道:“我不是冷,我是想
看看后面的情况。”
她确实不冷了。
她浑身发热,脸还在发烫。
薄复彰原本在俞益茹挣扎的时候只搂的更紧,听到俞益茹那么说,便松开了手,只握了对方裸/露的
手掌,说:“你想太多了。”
热量通过肢体末端传来,俞益茹无声的深呼吸,转了个身,不再看薄复彰了。
她对自己眼下的情感感到恐惧而惊慌,因此只想要快点摆脱眼前的境况,便凝神去听自己的同事李
某究竟在说些什么。
于是她在一阵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中,忽听李某提高了声音:“你是想把爸妈逼死么!你还是不是人
!”
俞益茹心中一惊,抓紧了薄复彰的手,手心里冒出细汗来。
薄复彰后退,环着俞益茹进了巷子,拉下口罩说:“是家庭矛盾。”
俞益茹一脸吃惊:“你听到了?”
薄复彰点头:“他弟弟涉/黑吸/毒,又负债累累,因此对家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看李某手机里
有很多陌生来电才先调查他,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追债的。”
俞益茹觉得自己的听力大概是有问题,除了最后一句,她什么都没听清。
她只说结论:“那么说,李某可以排除嫌疑了?”
薄复彰不置可否,只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俞益茹被薄复彰拉着回了车上,薄复彰从包里掏了一阵,掏出了纸盒子,递给了俞益茹,笑着说:
“我送你一样礼物。”
俞益茹接过打开一看,吃了一惊。
里面是一对银色的耳钉,镶着蓝色的宝石,俞益茹不懂宝石,只觉得这看起来不像是市面上粗糙的
仿品或人造玻璃,看起来精致低调,又奢华优雅。
她心中本就泛着涟漪,乍一看到这个,脑内更是如轰鸣一般。
——薄复彰为什么突然送她礼物?还是、还是看起来那么贵重的?
她抬头望着薄复彰,因心中太过不知所措,只呆呆望着,没有说话。
薄复彰笑容加深,凑过来捻起一枚,说:“我帮你戴上。”
她的手触碰到俞益茹的耳垂,俞益茹便觉得有一股电流窜进大脑,她下意识往后仰倒,一头撞在了
后面的玻璃车窗上。
她的脑袋本来就有伤,这一下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完全雪上加霜,然而疼痛令她清醒过来,她躲开
薄复彰的手按着脑袋说:“这是什么东西,我才不信你莫名其妙送我耳钉。”
薄复彰将头贴过来,眨着眼睛:“我担心你遇到危险,这里面有追踪定位的功能。”
俞益茹眼角一抽,暗想:果然如此。
她一把把薄复彰手上的那一枚夺了下来,又推开薄复彰的脑袋,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
公民隐私?我能遇到什么危险?”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着手上的耳钉,见它在夕阳下微微泛紫,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这是蓝宝石么?”她情不自禁地问。
“这是人造宝石,天然宝石的辐射会干扰电子器械的。”
俞益茹恍然地点头。
她不知为何觉得低落,大概是因为,这宝石不管看起来如何精美,仍只是仿品,就像是薄复彰信手
拈来的情义眷顾,是精妙的仿造一般。
俞益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她收起耳钉,说:“如果必要的时候,我会戴的。”
薄复彰觉察到俞益茹的低落:“你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么?”
俞益茹便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举动都非常暧昧,平常人一定会误会的,这令我感
到无语。”
薄复彰顿时露出一副非常震惊的表情。
俞益茹哭笑不得,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她决定给薄复彰打上无药可救的标签。
做完这单后,她一定要告诉薄复彰:“你就是天生的多情种,大家会爱你,你就认了吧。”
然后挥一挥衣袖,各奔天涯。
她先前既惊又怕,而后又因为薄复彰心累无比,倒在后座上望着窗外渐渐浓重的夜景,不知不觉便
睡了过去。
然后她梦见小时候,父母的朋友在她家里寄养的一只小猫。
那猫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就像是晴空下从白沙滩荡过的清澈的海水。
她好想继续养下去啊,可是只是短短的一个月,猫咪便要回原本的主人那里,她记得妈妈将猫从她
怀中夺走的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
那之后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俞益茹都在垂泪思索,她的痛苦是那么真切,真切到不想再体验一遍
的程度,然后忽然有一天,她明白了自己痛苦的缘由。
如果最开始,就没有养那只猫就好了。
如果就开始,就没有接近就好了。
最开始,就制止痛苦的可能,就好了。
她猛地惊醒。
闻到浓重的烟味。
薄复彰已经停了车,正开了窗抽烟。
俞益茹向外一看,发现居然已经到了目的地。
因为新租的房子所走的小路有一段路颇为狭窄,车子开不进去,因此只能停在路边。
她拿出手机,看见时间已经接近八点,有三个来自房东的未接来电。
俞益茹连忙回拨,一接通便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碰到了一点事,我真的很抱歉,如
果今天您已经没空了,那我们……”
俞益茹的话因为房东的回复戛然而止。
房东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你叫我等了那么久,我已经租给别人了!”
俞益茹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复。
不过也不需要她回复了,房东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傻看着手机片刻,不敢置信。
有没有搞错,就一个小时?房子就租出去了?
她转头望向薄复彰:“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
薄复彰歪头不解:“你看上去很困啊,我以为你要休息一下。”
“你就一直抽烟等我醒?”
“嗯,在城市的角落洗涤一下心灵。”
——洗涤你麻痹啊!尼古丁就可以把你毒死了!
俞益茹颤抖着抬起手,用食指指着薄复彰,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不能迁怒别人,不能骂人,不能把错推给别人,这件事主要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