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理会俞益茹的满脸震惊,抓着头发喃喃道:“好不容易养长的,是不是只能剪掉了?”
这么说着,倒也不见得有多心痛,只是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又问俞益茹:“如意,你知道剪刀在
哪么?”
俞益茹赤脚走到薄复彰身边,用手指捻起一绺来,又近距离看上还在簌簌掉落的泥沙,无语道:“
去卫生间,我来帮你洗。”
脏成这样,就也不用管衣服了,俞益茹进了浴室先叫薄复彰自己去淋干净,自己则是去接热水拿洗
发液。
她先用盆接了水,想想不够,干脆拿了一只桶接了,下一个回头,就看见薄复彰已经完全剥光,只
剩下一条内裤,在冲刷而下的泥水中宛如一座白玉的雕像。
俞益茹的脸刷地红了。
她一时简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手一抖桶便掉下来,水浇了她一身。
她本来穿着棉质的睡衣,被水浇湿之后,便贴在肌肤之上,隐隐透出肉色。
但她管不了自己,只努力令自己维持正常说:“你你怎么脱光了。”
薄复彰没说话,她愣愣看着俞益茹,似乎也有些怔忡。
水流从她们脚下冲刷而过,地上的瓷砖泛起水光,映照出她们都影子。
半晌,薄复彰眨了眨眼睛,说:“不用桶吧,直接搓搓?”
俞益茹惊醒之后,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就一边屈身捡桶一边说:“你这得用热水泡着才能洗
掉。”
薄复彰不耐:“那干脆还是剪了吧。”
俞益茹下意识便说:“你不能剪。”
薄复彰问:“为什么?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俞益茹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但是莫名其妙的,她表面上镇定地就好像在开会
一样,她抬头将目光放在薄复彰的脸上,说:“不行,我比较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她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我比较喜欢吃土豆”,只有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到底花了多大的勇气。
这当然也是套路,是拉近关系的一种手段。
但是俞益茹从来没有想过,当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时候,居然能带来那么大的悸动。
她又去接了水,这回一步步走到薄复彰身边,蹲下来将对方的头发浸到水里。
薄复彰蹲在她身边,俯下头长发从后全部撩到前面,水汽之中俞益茹看见光/裸的洁白的脊背,凹凸
的脊椎骨和漂亮的蝴蝶骨,水珠顺着肌肤滑落,莹莹闪动,令人目眩神迷。
她的手穿过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细致地轻柔地揉搓,感受着那些发丝在水中荡开,缠绕在她的手指
之上,每一根都好像要缠进心里。
薄复彰靠在她的膝盖上,温顺的好像一只猫咪。
鬼使神差地,俞益茹便抬起手,顺着薄复彰的脖子摸向她的脊背。
薄复彰微微一颤,抬手把俞益茹的手抓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来,发丝上的水珠便甩在俞益茹的脸上和身上,然后她微微起身上前一步,便跨在了
俞益茹的身上。
俞益茹向后倒着坐在了地上,因为被薄复彰拉着也不怎么疼,只是顺势倒在地砖之上,天旋地转之
后,眼睛在聚焦时,便发现薄复彰抓着她的手跨坐在她的身上,低头俯视着她。
而她的后背在温热的水流之中浸湿,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化在一片温热之中。
她觉得自己要尖叫要虚脱,但是她只平静地看着薄复彰的眼睛,说:“怎么了,那么突然。”
薄复彰睫毛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掉在了俞益茹的鼻尖。
她的吐息也扫在俞益茹的鼻头,令她鼻子发痒。
薄复彰缓缓地松开了手。
她站起来走到一边,打开花洒开始淋全身。
水流落在薄复彰的身上和瓷砖上,又溅到翻身起来的俞益茹的身上。
是冷的。
大概因为这件事,俞益茹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相当羞耻的梦,因为太羞耻不予赘述,只是醒来的
时候还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但是这一回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没有被薄复彰抱着,甚至于,薄复彰都没有睡在她的身边。
俞益茹难免患得患失,觉得自己是不是刺激的太过,引起了薄复彰的警觉。
幸而整个房子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因此俞益茹一起身,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脸被幽幽的手机光
芒笼罩着的薄复彰。
俞益茹便问:“你怎么还没睡。”
薄复彰说:“上次还以为关鸠要撤单了,没想要她又来了。”
俞益茹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她皱眉道:“她半夜三更发什么消息。
”
薄复彰站起来走到床尾,然后将手机递了过来。
俞益茹便看见聊天记录上写着——
关鸠:最后通牒了!!!!圣诞节一定要见面!!!不见面就分手!!!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qaq
时间是凌晨两点五十。
如此看来,这对恋人应该经常熬夜。
俞益茹翻了下聊天记录,见上面大致是说,因为下了最后通牒,所以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至于之
前那个说因公殉职的办法肯定不行,对方似乎也是颇有财力的千金,若是得知此事,一定会想尽办法查
询名单,到时候一定会露馅。
具体事宜则拖到明天晚上再说,因为她现在已经焦头烂额。
俞益茹看的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活该。”
薄复彰在黑夜中问:“你也很讨厌欺骗么?”
俞益茹便说:“谁能喜欢欺骗?”
“可是你不是也经常在欺骗别人么?”
俞益茹噎了一下,她憋了半天,说:“我双标狗,不行?”
薄复彰在黑夜中低低笑出声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自己那样的无伤大雅,对不对。”
俞益茹不说话。
她知道有些事观念上是一回事,做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仔细想来,她好像是没法那么义正言辞地批判关鸠。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但是我能抽身而走,关鸠连抽身而走都不肯,又有什么办法呢。”
薄复彰从床尾爬到了床上,靠近了俞益茹,黑暗中她的身形化作微光中的剪影,婀娜鬼魅,她说:
“你总是能抽身而走么?”
俞益茹挑衅道:“你不是调查了我么,你难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每次都抽身而走?”
薄复彰倾身靠近。
在那一瞬间,俞益茹觉得薄复彰想要吻她。
她经历过这样的时刻,约会的对象想要吻她的时候,或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看着她的嘴唇
,或者不断地靠近,或者深长的呼吸……
在黑夜之中她无法看清薄复彰的眼神,不过她认为此刻就是那样的状况。
往常她会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避开,但是此时她却期待着,渴求着,她看着夜色中的剪影,感受到对
方的发丝划过她的前胸。
然而薄复彰从她的身上滚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句“晚安”,然后翻身睡去。
☆、第33章
这天晚上,俞益茹没能睡着。
但是该干的工作还得做,等到下班时间之时,俞益茹已经困得不行,结果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了
房间里正夸张地尖叫着的关鸠。
她穿着一件复古的大衣,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倒是宛如四十年代的淑女,只不过行为举
止和说出来的言语都和淑女扯不上关系,她说:“……我真骗不下去了,屏幕前面我分分钟就要跪下来
了,所以我就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又控制不住了……”
被关鸠挡住的坐在床沿上的薄复彰听见开门声,歪着身子望过来,说:“如意,你回来了。”
俞益茹点了点头,一边脱大衣一边问:“这又是怎么了?”
关鸠此刻转过身来看她,神情灰败沮丧,吓了俞益茹一跳。
不过她很快发现,这憔悴的面色多半是因为关鸠自己画了个憔悴的妆容,用了蜡黄的粉底,又涂了
青黑色的眼影。
她忍不住吐槽:“你化妆化成这样,是想吓人么,万圣节可已经过了。”
关鸠耷拉着眉毛:“我是为了复合自己的心境。”
俞益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强行符合心境的人,她简直就怀疑关鸠是不是真的伤心。
她诡异地看了关鸠一眼,望向薄复彰又问:“她是怎么了。”
薄复彰说:“她坦白了自己是女的。”
俞益茹:“……我以为这是最难坦白的呢。”
她听到此话,也觉得情况够呛,又望向关鸠,问:“对方是什么反应?”
关鸠说:“……从我坦白开始,就没有回复了。”
俞益茹点了点头:“要是我的话,也当场把你拉黑。”
她这话一出口,关鸠一行清泪就滑了下来,其中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一秒,把俞益茹结结实实吓了一
跳。
她目瞪口呆,连自我反省谴责都升不起来,心中只想:什么鬼,这就哭了?
关鸠哭着蹲下来,抽噎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原谅我,我完了……”
她先是低声抽噎,三秒后就变成嚎啕大哭,妆花了一脸,简直惨不忍睹。
俞益茹终于慌乱起来,她主要是想关鸠是薄复彰的朋友,自己就这么把关鸠说哭了,薄复彰会不会
怪罪自己。
她蹲下来柔声安慰道:“我就这么一说,可能那边只是在纠结呢。”
她还想说些什么,薄复彰突然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说:“别理她了,让她
哭吧,我们讨论一下行动方案。”
俞益茹听薄复彰语调完全毫无波动,看起来确实是一点都不在意,便也故作无奈的不再安慰,只说
:“真的还能追回来么?”
她话音刚落,关鸠高声道:“什么叫还能不能追回来!我们还没分手呢!”
这话倒是中气十足了,俞益茹嘴角一抽,说:“好吧好吧,是我误解了……”
关鸠便说:“这怎么能误解!?这能一样么?!我说你是不是没安噗——”
薄复彰把一盒纸巾迎面砸在关鸠的脸上,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
纸巾虽然不重,但是迎面砸到鼻梁,显然也是够疼,关鸠捂着鼻子呻/吟着坐在了地上。
薄复彰不管关鸠,对着俞益茹说:“还记得那天给的资料吧,既然关鸠坦白了,对方要是真的无法
接受,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行?”
俞益茹就回想起了这件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义双集团的千金,宋若瑾。
说实话,当她看见这份资料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简直不知道关鸠这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玩个网恋,吊到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真名媛。
这就好像是走路捡到了一张金卡,你还知道密码,但是一用就被查出来了,你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
要是放在俞益茹身上,她自然觉得还是不用的好。
她不清楚宋若瑾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不管怎么想,就算宋若瑾不在乎,她们俩也不可能走到
最后。
这不是无的放矢,宋若瑾的资料里显示,宋若瑾家教严格,她一路都是精英学校读上去,一直到了
大二才不知为何退了学,虽说如此也并没有放浪形骸之类的,而是一直呆在乡间的豪宅,不见生人。
宋若瑾的父亲,也就是双义集团的总裁,生活作风严谨,是个传统的实业家,看上去可不会同意自
己的女儿和另一个女性在一起。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多,总之她看到这份履历,第一时间便是想:反正没有未来,分了就分了
呗。
只是关鸠和薄复彰没人提到这一茬,她便也就不说了。
说了好像显得自己有点俗气……
这次薄复彰又再次提起,俞益茹想了会儿便说:“既然都坦白了,无论如何就先约出来,见了面才
能看看,能有什么转机。”
她转头对一脸颓败的关鸠说:“她有拉黑你么,没有拉黑,就要求见面吧。”
关鸠的表情顿时有些怪异,她说:“拉黑倒是没有拉黑,但是真的要见面么……”
俞益茹感到奇怪:“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还不想见面。”
关鸠说:“我我担心我到时候说不好话,反而更让她讨厌。”
俞益茹不禁侧目,她暗想,这方面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表面上她说:“你就按你平常游戏上那样表现啊。”
关鸠又泪水涟涟:“游戏里我是一米八的可靠的汉子啊。”
“你不是都承认了你是女的了。”
关鸠憋红了脸,好半天,她终于吐出一句:“可是我没有承认,我不是一米八啊。”
俞益茹:“……”
俞益茹是真不明白这人的想法是怎么回事,性别都不是问题了,居然那么在意身高。
当然,在意身高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么?
就在这时,关鸠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就停止了和俞益茹的对话,拿起手机一看,整个人便变
了脸色。
她颤颤巍巍地双手递出手机,颤声道:“来来来来信息了。”
俞益茹接过手机,看见里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