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Last Boyfriend————lyrelion[下]

里面看来和一般的室内拍摄场地别无二制。
主要是卧室的场景。一张床，白色的床单被罩，柔软的枕头。看似简单的一把椅子，椅子腿上有几根链子。有个柜子放在墙角，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孔侑只看了一眼，其中不少曾经在自己身上用过，但有更多面目狰狞的东西，张牙舞爪不知要抓住谁。侧面放着一台电视，还有放映机。地上是摄影机的轨道，四五盏光源灯，窗帘拉紧了，没有一丝自然光透进来。
这里是见不得光的。
孔侑心里微微叹气，看见claven的助手领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过来，个子不高，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男孩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的三个人，再看看那些东西，露出迷惑的表情。孔侑觉得他有些面善，心里微微收紧了些。不由上前拉住他，下意识用韩语道："你叫甚麽名字？"
那个男孩子显然吓了一跳："你是韩国人麽大叔？"
孔侑点点头："你多大了？"
"十六岁。"男孩子显然快活起来，"你是导演麽？"
"不，我是编剧..."孔侑觉得呼吸困难。
"哦，那能告诉我到底要拍甚麽电影麽？"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我还没有看过剧本呢，要是台词太长我可能记不住..."
孔侑皱紧眉头："你知道自己要干甚麽麽？"
"拍电影啊，我想当大明星，就像最近很红的那个崔允灿一样。"男孩子快活的笑着，满脸阳光，"那个大叔告诉我，要拍一部动作片。但是我想，动作片也是有台词的吧..."
"动作片？！"孔侑忍无可忍拉过claven到一边，"你欺骗他？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claven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每年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带着明星梦来到片场？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的。"
孔侑回头看着那个男孩子："你有告诉他他要拍甚麽麽？动作片？哼！！"
"我告诉他，要拍和崔允灿出道时候一样的电影。"claven咪咪眼睛，奸诈的笑起来。
孔侑一拳打在他脸上："你这个禽兽！你当初也是这麽和允灿说的？"
Claven捂着鼻子站起来："我不还手不代表我怕你，孔！"
"那你还手啊？看我不把你..."
"把我怎麽样？"claven轻蔑的看他一眼，"至少，我是靠我的本事吃饭，我还是个导演。但是你呢？比我高贵得到哪里去？！"
孔侑愤怒的转身拉起那个男孩子的手就走，男孩子迷惑的看着他，却没有反抗。孔侑走到门口，有人从里间走出来笑道："这是要去哪里呢？"
外面的雷声响得更大了，孔侑像被雷击了一下，这个声音...他没有回头："A先生，很抱歉，我必须告诉您，这个片子我拒绝..."
"拒绝甚麽？"A先生的声音依然低沉，"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亲眼看看拍摄的过程。"
"为了侮辱我麽？"孔侑咬牙切齿。
"不，为了证明我多喜欢你。"
孔侑忍不住回头："我从来不知道喜欢可以这样表达。"
"是麽？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A先生穿着棕色的西服，黑色的领带笔直的垂着。他微微仰首指着那个男孩子，"你好好看看他。"
孔侑回头看看，才发现这个男孩子竟然有几分像自己。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疑问和莫名的野心。孔侑捂住嘴后退一步，震惊的看向claven。
Claven耸耸肩笑道："韩国人长得那麽像，为了找一个和你相象的人，我差点没把韩国翻过来。"
"这就是你销声匿迹这麽久的原因？"孔侑颤抖着，说不清究竟在害怕甚麽。
"这是选角，多麽重要的事情，还好老板喜欢。"claven谄媚的冲A先生笑笑。
A先生却皱皱眉头："你该记得，我说过不要叫我老板。"
Claven马上严肃低头："是，请您原谅。"
孔侑低声道："请您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
"那怎麽办？"A先生抬起手上那份剧本，"我刚看了一半，写得很精彩啊。难道你又要我失望一次？"
"您想...怎麽样呢？"孔侑发觉自己的手在抖。
"我怎麽想不重要，关键是你太贪心了。"A先生轻笑着在床沿坐下，"你又想拿回崔允灿的片子，又想救这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子。孔，你真是个多情而温柔的人...我发觉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孔侑后背一凉："您错爱了。"
"你说我错了？"A先生挥挥手，看似漫不经心的笑了。
孔侑觉得有冷汗从额头滴下："您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犯不着和我一般见识。"
"知道进退，我更喜欢了。"A先生翘起腿来，黑色的皮鞋闪着寒光，像窗外闪过的那道闪电。
孔侑低头想了一下，咬牙跪下来道："请您原谅。"那个男孩子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着跪了下来。
"跪下麽？"A先生合伙的笑了，"其实你的要求在我看来很简单，而我的要求在你看来也会是很简单的。"
孔侑抬起头来看着他，A先生舒服的眯起眼睛来笑："事实上，我一直希望看到你亲自演出，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动作片'？"
孔侑盯着他手上那个剧本，又见claven的助手把另一盘带子一起拿出来放在床沿。孔侑皱起眉头："是麽？"
"你愿意麽？"那个声音带着一种危险而甜蜜诱惑的沙哑。
"您确定这是世界上最后的两盘带子麽？"孔侑的声音有点飘忽。
A先生点点头，示意助手把带子放出来。孔侑只看了一眼，扭头捂住男孩子的眼睛道："...可，可以了..."
A先生微笑着起身，亲自过去取出两盒带子扔在地上："我虽然是个政客，但说话算话。孔先生，你呢？"
孔侑沉默了几秒中，回头道："claven，请把这个男孩子送走吧。"
Claven见A先生点头了，才把男孩子拉走。男孩子惊恐而慌张的来拉孔侑的手，孔侑轻笑着拥抱了他一下，小声用韩语道："孩子，回家去吧，等你再大一点，我写更好的剧本给你。"
男孩子要说甚麽，claven把他拉走了。男孩子不知怎麽就哭了，终于离开。门打开的时候，看得见下雨了。
听着哭声在语声中越来越远逐渐模糊，直到没有。Claven重新回到屋子里："你放心，A先生早就帮他买好回韩国的机票，保证他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孔侑已经懒得计较，他抬起头来："A先生，您想现在就拍麽？"
"现在没有别人，只有导演和演员了。"A先生微笑着张开手臂，"孔，我真期待你自编自演的影片，你一定是最优秀的演员。"
孔侑没有说话，他朦胧的意识到，也许今天，不能全身而退了。
不被祝福的人，被主抛弃的人，无法得到永生，将在地狱的火海中忏悔。今天，也许就是审判日。
天空完全阴沉下来，瓢泼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第七十章 fineness
国际机场，人来人往。
文人眼中，这里是悲欢离合聚散依依的绝佳场所。游客眼中，这里是前进回归充满希望的最新起点。而在电影中，这是很多经典的场景发生的位置。观众很喜欢看到这里，因为结局往往快要出现了。
但是崔允灿却不希望自己的故事终结在这里，他拉着徐森的袖口："大叔，你真的要回美国去？"
"难道留在这里当游客？"徐森轻笑，"我是请假出来参加影展，现在也该回去销假了。"
"请假？你不是老板麽？"崔允灿皱着眉头。
"我早说过了，我不是老板。"徐森无奈的笑笑，"不过我回去之后，就能自己当老板了。"
"这是甚麽意思？"白兰诧异道。
徐森笑笑："我存了些钱，想自己开一家电影公司。"
"老天！你怎麽总有惊人之举。"gloof哈哈大笑拍他肩膀，"甚麽时候开业，我要去捧场！"
"时间不重要，我怕到时候你们避嫌都不来。"徐森呵呵的笑。
"别人也许要，你嘛...哈哈。"carl用力拥抱他一下。
"那就先谢了。"徐森点着头，"还在筹备阶段，不过我不想扩大经营规模，我对当行政人员没兴趣，我只想拍电影，也许，当独立制片更合适我..."
"是谁说的对拍电影没兴趣，厌倦了来着？"崔允灿翻个白眼看看天花板。
"可不是？"徐森微微笑着，"但是人，总是在找借口的。"
白兰嘻嘻一笑，拉着carl拖了行礼箱子："你们慢慢找借口，我们先走了。"
机场广播提示去伦敦的飞机可以开始登机了，徐森这就看看航班表："一路小心，平安..."
"得了得了，这不是还有一阵麽？"gloof挥挥手，"我们还是看着你好了，免得你被疯狂崇拜者在机场绑架了去。"
"我？"徐森失笑，"这里最风光难道不是崔允灿麽？"
"我那是真本事好不好..."崔允灿揉着眼睛打呵欠，"只要想到一下飞机就又要工作，我就忍不住更想睡觉..."
"你这是在抱怨我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多麽？"白兰拉着他的手假装瞪眼，"当然，如果你能说服lyn，那我无话可说。"
"说服他甚麽？"崔允灿莫名其妙，"跟他有关系？"
"笨！"白兰一拍他脑袋小声耳语道，"说服他挖角你跳槽，或者说服他照顾你一辈子，明白？"
崔允灿顿时涨红了脸："这，我，我..."
Carl却搂着徐森的肩膀严肃道："虽然说以后很有可能是要跟着你混了，但我还是要先说这句话--天使崔要有个甚麽，我只管找你麻烦！"
徐森哭笑不得："这叫甚麽话？"
"那小子喜欢你连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少装糊涂！"carl瞪他一眼。
徐森无奈叹气："我真不知道你和白兰有当媒婆的兴趣。"
"我们只是不想天使崔整天没精打采的。"carl放缓声音，"其实，只要你自己不排斥，别人就不是问题。"
徐森愣了一下才苦笑道："谈何容易。"
"也不是很难。"gloof摇着头，"我知道你怕甚麽，这也不是对不起谁的问题。只是，每个人...都希望你振作起来。"
"我很颓废麽？"徐森失笑。
"看你剪的那片子！"不说还好，一说gloof就火大，"浪费我那些优美的景色和高超卓越的技术..."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请您亲自操刀上阵。"许森笑着推他一把。
白兰却过来挽起carl和gloof的胳膊。说是请两位男士帮她去拿在机场免税商店的礼物，留下崔允灿和徐森站在那里看行礼。崔允灿无可奈何笑笑，等看不见他们了才回过头来道："我们坐一下吧。"
徐森点点头起身："你休息一下，我去买点喝的。你要甚麽？"
"随便。"崔允灿看着那一堆行礼发愁，还好自己应允惠要求塞的那几大箱子已经托运走了。
徐森若有所思走开，隔了一阵买了一瓶牛奶一盒红茶过来。崔允灿眼明手快抢过红茶喝了一口，却又被烫了舌头。皱着脸直吸气。
徐森忍不住笑了，接过他手上的红茶，将牛奶打开递过去："这个凉。"
崔允灿不管三七二十一赶快喝完，这才觉得好些。转眼看见徐森转头偷笑，就要忍不住脸上发烫："这还不是怪你，还敢笑？"
徐森一摊手："似乎是你问都不问吧？"
"一看就知道你又要用牛奶来打发我。"崔允灿叹口气，"大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徐森笑容一顿，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会很不妙，于是浅笑："给我说说你下一阶段的努力目标吧？这次拿了大奖，相信对你以后的发展绝对有好处。"
"是啊，可是这又怎样？"崔允灿斜他一眼，咽下半句话不说。
徐森一愣，随即自嘲的笑笑："是啊，跟我也没关系。"
崔允灿心里突然悲凉起来："大叔，你给我个痛快吧。"
"嗯？"
"不就是一句话麽？有这麽困难麽？"崔允灿低下头来，"总该编造个把理由好叫我知难而退彻底死心，这样半吊子的感觉...太难受了。"
徐森叹口气："我...说不好，我不希望伤害你。"
可是你已经伤害了。崔允灿微微叹气："大叔，有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你不如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徐森也在叹气，"我不值得的。"
"你不要说你，就说我行不行？"崔允灿双腿微微晃着，他盯着地板，"这样我才能死心。"
"不，因为问题真的不在你那里。"徐森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崔允灿，你要知道，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哪一种人。"
"嗯哼。"崔允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想说，我对你...就第一映象而言，并不是十分的好...但是，你身上有种让人隐约觉得愉快的气质。很干净，很舒服...就像亲人一样的感觉。"徐森叹口气，"你很努力，这一点让我敬佩你。我佩服所有力争上游的人..."
"然后？"崔允灿看着自己的膝盖，旁边是大叔的膝盖。
"然后？"徐森失笑，"然后我们相处愉快，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我们会是很好的工作拍档，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崔允灿难受的看着自己的大腿，腿旁边的椅子扶手上，搁着大叔的手，还有那个装满红茶的杯子。
"我不否认，也许，当初这种好感发展下去会..."徐森抬头看着机场外面的飞机起落。
"好感？"崔允灿猛地抬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讨厌我，甚至，甚至..."
"我为甚麽要讨厌你呢？"徐森笑着摇头，"我倒是一直以为你讨厌我，一直都在躲着我，一副很害怕我的样子。"
崔允灿难以描述自己的感受："是，我是很怕你，因为，因为...我以为你讨厌我..."
徐森笑了："是麽？原来我们都错了。"
"好吧，你继续说。"崔允灿摇着头，"那种好感继续发展下去会怎样？"
"也许会让我们像亲人一样，也许会让我缓慢的喜欢上你，也不一定。"徐森真心道。
"是的。"崔允灿感慨道，"我就是这样缓慢的喜欢上了你。"
徐森噗哧一声笑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而是...你说话受电影台词影响太深了。"
崔允灿看他一眼："可是我却不知道在你的剧本里，我究竟是个甚麽样的角色。"
徐森垂下眼睛："我得承认，对于你的心情，我十分感激，但是，我无法回应。"
"为甚麽？"崔允灿心里发疼，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真的面对时，还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