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服了你了,真是个死脑筋!"他拿手拍了拍我的头,"这样吧,我帮你找其他同学借点,你先凑合着用,实在没地方住的话,就住我们寝室好了,刚好空张床。"
"......谢谢你了......"
"好啦好啦,打起精神,要开工啦。"
"嗯!"
以为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终于能够不再那么倒霉的时候,我很不幸地,再一次被灾难之神给摆了一道。
快到下午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怒气冲冲走进店里,在一个靠窗的桌上坐下。
一看就知道正在气头上,但是没办法,有客人入座就要去点餐,这个是原则。
我硬着头皮挂着笑容去问那个女人需要点些什么,可是她当我不存在。
好吧,我忍,没办法,只好用尽量更客气一些的语气把之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继续不理我,只是对着窗外张望,好像在找些什么。
这时张耀宇正在邻座收拾桌子,对我同情地撅了撅嘴。
我无比凄凉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不得不低下头继续招待这位客人。
"那......小姐,如果您现在不需要点餐,可以等一下再叫我。"刚准备开溜,突然又被她叫了回去。
"我要杯饮料,什么都可以,一定要超级大杯的,而且是滚烫滚烫的!"
"哈?"我的右眼开始跳,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哈什么哈?听不懂人话?"她突然站起来冲着我吼,理所当然的,我变成了在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而观看人群中,包括经理......
"是是是,马上好马上好,小姐请稍等......"我几乎是把她按回座位的。
然后跑到吧台,"不管什么饮料,超级大杯,越烫越好。"
"那女的是不是疯了啊?"吧台上负责配饮料的小吴边照那女人的要求冲着饮料,边压低声音跟我说话。
"不--知--道--"我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几个字。
"呵呵,"小吴一脸苦笑,"我同情你,你自求多福。"随即将盛有饮料的托盘递给我。
我端着托盘朝那个桌子走去,正在这时,门猛地被撞开,又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他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的桌子前,准备将托盘上的饮料放下,"小姐,您要的饮料......"话还没说完,听到一声吼。
"你跟我回去!"声音源就是刚冲进来吸引了不少目光的男人,而他吼的对象,不用说,就是我目前的服务对象。
"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眼角瞟到经理已经对我目露凶光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调解。
谁知道这时候那女的突然将我往后一拉,然后也吼道:"我不!"
我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好险才那没让托盘以及上面的杯子摔在地上。
"小姐,请你......"话又没说完,我又觉得我的衣领被人向前一拽。
"跟我回去,别拿个服务生当挡箭牌!"
是是是!这句话有理,我在心里鼓了不知道多少次掌,可是那男也只是说说而已,仍然紧紧抓着我的衣领没放。
"我就是不!"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我就被迫用上身向前倾,左手被往后拉,右手举着托盘的极度不协调姿势站在两人中间做陪衬。
"先生、小姐,有话好好说......"这时经理还有一些同事走到跟前,想要劝架。
一颗心刚放下来,以为就快得救了,突然那两个将我扯住不放的人同时做出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动作......
那个女的突然松开手,在我快要倒在那个男人怀里的时候抢下了我托盘上放着的杯子,并将杯中的液体全力向上前方泼出;而与此同时那个男人半蹲下来用我的身体挡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一声尖叫,从十分非常极度没有形象的我的嘴巴里发了出来。
当我终于切身明白了那个女人要那杯饮料的用途之后,我,不得不被众人七手八脚地送进了离店子最近的医院。同时不得不感慨,世界上居然会有般配到如此地步的两个人......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这些天来,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胸前的伤还没好,后颈和背部又添新伤。而且,这次伤得比较严重,因为制服比较薄......
不幸中的万幸,我是因公受伤,医药费可以报销,另外,有1个星期的假期。
"杰昀......说实话,我觉得你还是去庙里拜拜好了。"处理好伤口,张耀宇陪我走到医院门口,"男女朋友闹别扭闹到咖啡厅这种事情已经很少听说了,那个女的还蓄意拿热饮泼那男的......碰到这种变态是个什么几率......然后,闹事的两个人什么事没有,所有的伤痛全由毫不相干的第三者代受,这个几率就......"
"我懂,我明白,我不就是十分非常特别倒霉吗......我还是不要去上班好了,万一会期会传染,说不定还要害得大家一起遭殃......"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知道我知道......"
"你就回去啦?"
"嗯......"
"确定不要我送?"
"不用了,最坏的意外顶多也就是飞机坠毁正好掉我头上。"
"杰昀......"
"好啦好啦,我回去了。"
我今天才彻底发现自己的耐受力原来堪比超级小强,如此这般都能大难不死,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想要插进锁孔里。
可是我的脖子一动就会痛,我根本无法低头,手都冻僵了,摸了半天也没摸准钥匙孔的位置,所以在挣扎了数分钟之后,钥匙最终掉在地上。
对了......我还回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现在不是别人在住了吗?
"咦?你回来了啊?"正当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陆昊宏的声音从楼道传来,我只得整个转过身子才能面对他。
"你怎么啦?"他从地上捡起钥匙递给我。
"没什么......我回来拿东西,马上走。"
"你找到地方住了?"
"没有......但是我跟你萍水相逢,就不多打扰了。"
"哦......"他拿钥匙准备开门,在走到我身后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咦,好大的药味儿......"他吸吸鼻子,最后凑到我的跟前,"你受伤了?"
我摸摸后颈,有一节绷带露了出来,"啊,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烫伤而已。"
"那你现在,不会连脖子都不能动吧......"他看着我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
"嗯,会痛,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好。"
"那换药洗澡都不方便吧。"
不懂他干嘛突然这么关心人,"无所谓了......"我有气无力地说,"什么样倒霉的事情我这几天也都碰得差不多了,再倒霉也就这样了,随它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自己有去当和尚的潜质,都差不多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了......
陆昊宏突然睁大眼睛凑到我面前。
"你干嘛?!"我后退两步。
"看你啊。"他前进两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看我干嘛?"我只得又会退了两步,但是,不幸的,已经触到墙壁了。
"不干什么。"
"......"我已经没有跟他把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继续下去的力气了,索性就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耳垂下面有两颗红色的痣呢。"在我以为我的眼珠子已经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时候,陆昊宏忽然发出声音。
"唔......是啊......"我的右手不自觉地摸上右耳垂,在耳垂的最底端有大小不等的两颗朱红色的痣,"生出来的时候就有的......"
"很特别呢。"
"啊,是啊......"完全搞不清楚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个上面,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吧......无奈,我只有小心翼翼的看着陆昊宏的脸,不知道接下来他又会把话题扯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上面。
谁知,他只是低下头,在我正准备放松戒备的时候,他又猛地抬起头来,害我的心脏猛地跳快了两拍。
"我决定了!你就住我这里吧,房租收你四成。"说完这句话,他退后了两步,我们恢复到正常对话时应保持的距离。
"呃......"十秒钟之内,我的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最后那句话的具体含义,于是,本能的问了一句,"呃......你说什么?"
"嗯,我今天听房东太太说,你钱和证件都被偷光了,身份证补办要时间,即使是开临时证明,这几天之内也拿不到手,所以现在也补办不了银行卡,也就是说,没有钱,那你肯定找不到地方住啰。"
"呃......是这样没错......"我一大早上爬起来找房东解释了半天,她一直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还好她最后终于相信了......只是,这小子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富有同情心。
"那不就结了,正好你又受了伤,我们住一起有个照应嘛!"
"但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没钱,房租我已经付了一年份的了,你什么时候有钱给我就行。"说着他拉着我的手腕将我拖进了屋子。
"锵锵~怎么样?我今天有特地叫人来改造哦,是不是觉得大多了?"
我呆立在门口,想不通为什么早上离开还一如往常的屋子到了晚上就面目全非了。
除了厨房和卫生间以外,客厅卧室和储物间之间的墙全部被拆除了,看起来确实比原来大很多。
房间两头各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半用简易衣柜挡去,留了一半供人爬上爬下。
电视、组合沙发以及茶几摆在屋子正中,正好把屋子分成大小相等的两块。而这两块中间空余的地方一侧分别摆放了两张相同的写字桌,另一侧则摆放了几乎与屋子内空同高的书柜。
"简易衣柜挡一半其实是为了让你觉得有私人空间,另外也可以节省室内的空间。如果你觉得安全感不够的话呢,换成屏风之类的也没有问题,你觉得呢?"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我,感觉像是个等着被夸奖的小朋友。
"啊......要是你不喜欢,就再加堵墙好了,其实现在很多年轻的室内装璜设计师都喜欢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摆在一间小屋子里面......"看我傻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没有反应,他忽然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不是要说这个......"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问题太多太突然,有点找不到重点的感觉。
"哦?那你是要说什么?"
"这些家具,全是新的?"不对......我不是想问这个。
"对啊,今天刚买的。"
"......墙是一天之内拆完的?"也不对,我最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不是,实际上拆墙只花了2个小时,清理并且贴上墙纸花了3个多小时。"
我看着房间,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完全被这个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小子给绕晕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可是找的全市最好的装修公司,付了3倍的价钱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做完的,效果确实还算不错。"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好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展品。
"最后一个问题......"我深呼了一口气,总算恢复冷静。
"什么?"
"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要我住在这里?而且确定我会住在这里,我们好像是昨天才认识的吧。"我没有请他收留我,而且他昨天一开始的时候还毫不留情地赶我走,就算他突然良心发现善心大发,也并没有提前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但是屋子里现在有两张床两个衣柜两个写字桌以及两个书柜,总不可能是商家大酬宾买一送一吧。他怎么能这么肯定我就一定会住在这里呢?
"嗯......"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应该说,是我想要你住在这里。"
"为什么?你昨天不是还赶我走?"语气都与之前完全不同,冷冰冰的威严不可抗拒的感觉,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我赶你出去之后有好好想过,我不应该那么过分,你的钱丢了手机也丢了而且你说你没有地方去外面又冷还转了钟,所以我后来又叫你进来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当时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明明还有说什么‘要吼找房东'‘不干我的事'之类的话。"
"因为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啊,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而且也没有收留你的义务。"
"是......没错......"我真的已经严重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了,觉得跟这种人沟通简直比缺氧还痛苦,"但是,好像也是在同一天的仅仅半个多小时之后,你又把我叫回来了吧。"
"因为你确实坐在这里没有走啊。"他用那副严肃认真公事公办的表情说出这种完全弱智的理由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他赢了,他成功地让我彻底语塞。
"另外......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陌生,好像能看穿一切似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除了名字之外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但是他那种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是,我没有选择,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没有超过24小时,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强盗土匪或者是杀手通缉犯之类的?"哼,原句奉还给你,自作聪明的臭小子。
他愣了一秒,然后笑了起来,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随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一样的东西,墨绿色的,等一下,看起来好眼熟......
"看清楚了,我是你的同届校友,丁杰昀同学。"他将本子打开放在我眼前。
天,我们学校的学生证,而且,他还真的是和我同一届的学生。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我觉得我完完全全被这个死小子耍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耍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很正常啊,你是学美术的,我是学数学的,你们院在学校的最南端,离宿舍楼最远;我们院在学校的最北端,就在宿舍楼旁边。你放了学就直接从南门出去,我放了学就直接回宿舍,你又不住校,碰到的几率本来就小了,再说你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也没有进学生会,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见面?"
"唔......你联邦调查局的啊,这种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笑着耸耸肩,随手把学生证放回裤子口袋里,"既然大家以后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当然还是多多了解一点比较好。"
看他笑得高深莫测的样子让我真的很有掐死他冲动。
"以后多多指教了。"他突然伸出手来。
"呃......哦......"我慌慌张张握住他的手,"多多指教。"
忽然觉得,他除了思维逻辑奇怪了点之外,人还不算坏。
不管怎么说,起码有房子住了......
这么说来,其实我还蛮好收买的......
第 3 章
"对了......陆昊宏......"
自从那天确定住下之后,几天都相安无事。由于卧病在床,每天的伙食问题都是陆昊宏负责解决,所以我完全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碰到意外的机率就无行小了很多......
只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反倒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并非我自虐,只是在能确定彻底的不倒霉之前,我都一定要小心谨慎,以防又发生任何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