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哪个男人被女人说成金针菇,都会觉得很伤自尊,何况还是一直人中佼佼的大将军。
将士们都有点心怵,那晋国小妞也真是忒绝了,像将军这样的一表人才,一门心思的宠她、惯她,天下能有几个男人这样?就算是金针菇又怎么了,只要能疼她,她就得死心塌地的跟着。
但是这些愤愤不平大家都只是憋在心里,谁也没敢率先开口提这事。
“昊焱你这不是废话?当年万骨壕那一场战,将军高烧不退,视物都模糊了,一样百米射穿狗匈奴的脑袋,那年才十四!”王焕一边抢白,一边跑过去帮忙。
看了眼死鹿,扔给黑熊:“这梅花鹿他妈也跟个娘们似的,撅着两个大屁股,不怪遭豺狼虎豹惦记。”
黑熊想起了芜姜,芜姜总是帮他烧火做饭,他一点也不想把芜姜甩下。便剜了萧孑一眼,阴阳怪调地吭哧道:“可不是,女人和母鹿一样,生得太美都是罪。一落单,就免不了被人猎走。”
萧孑脸色果然更加不好看了:“它情愿落单,就算做了谁人口中的猎物,那也它是咎由自取。”嗓音阴沉,但还是不自觉往芜姜那边看了一眼。
其实走得并没有多远,只不过绕了两个山坳。
勒马在空地上轻移,马蹄子踢得没劲,两双女孩儿的小粉靴在马鞍上晃来晃去。
呃……
将士们互相默默交换了眼神,吕卫风便道:“王焕,你不是有东西搁在山洞里没拿?趁没上路,还不赶紧回头取来。这附近像有村寨,仔细被哪个打猎汉子看见顺了去!”
挤眉弄眼。
王焕“喔”了半天嘴,顷刻了然,咳咳嗓子:“嗯哼,是是,昨晚上出来得急,包袱忘带了。统共就两套换洗衣裳,丢了可不行,里头还有一对我娘留给将来媳妇的镯子。”
说着面色作难地看着萧孑。
萧孑扯着缰绳不说话,一双凤眸只是凝着死鹿翘尖的屁股,好一会儿喝声“驾,青着脸转了个方向。
咯噔咯噔。
路却不是昨晚的路,一个个心提到嗓子眼,就怕好心办坏事。好在拐了个弯,终于看见熟悉的青松,方才默默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舍不下那妞啊,大家心中深表同情。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就好比一个人从来没吃过猪蹄,你给他舔了口嫩皮就把东西夺走,叫他能不惦记吗?不吃到嘴里不落意啊。
这么一比喻,肚子好像更饿了。
黑熊把豹子搭上马背:“这是去哪?一晚上没吃东西,何不干脆把这两只开膛破肚,直接烤熟了饱餐一顿?”
“吃吃吃……将军没果腹,你还想吃肉?回去接人要紧!”旁的将士低叱他。
队伍沙沙沙踩着厚雪。
没有人说话很尴尬,昊焱压低声音问身旁:“我说,那妞不会跑了吧,昨晚上将军恁般欺负她。”
“跑?鞋都在我们将军这挂着,没鞋能跑到哪里去。”那将士咕哝,一抬头看到萧孑蹙着眉宇,隽颜威肃,不由吐舌噤声。
黑熊挠着头,这才看见将军马屁股上的两只小粉鞋——啧,连鞋都把人捋了,敢情根本就没打算放她走啊,那还把话说得恁绝?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下大嘴巴一抿,牢骚也不发了。
“没准这会儿正在抹眼泪呢,那小妞离不得咱将军,你没见上回将军不在,一下午坐在栅栏外守着,问了我不下八百回——‘回来了么?’、‘他是死了还是跑了’、‘你带几个人出去找找他’——女人么,都爱口是心非,越是那样的时候越嘴硬,真那什么她了,今后就可着你疼。昨晚将军就该一鼓作气,等把生米做成熟饭,就是金针菇她也得认了。”黑熊捏鼻子吊嗓子,学着芜姜娇嗔儿的调调。
“咳咳咳……”话还没说完,立时咳嗽声一大片。
徐英凝了萧孑一眼:“昨日小公主未必尽生将军之气,只怕是因为张嵇之死心存自责。将军一会见到人,好言哄她几句便是。”
徐虎是最烦女人的,粗着嗓子驳斥:“哄她做甚?一个十四岁小孤女,一没父二没母,天下无处安生,除了将军收留她还能去哪?应该再冷她几天,让她饱受饥饿受冻之苦,看她下回还敢再蹬鼻子上脸!”
萧孑嘴角的冷弧这才微微上扬,但还是一副冰冷不屑的口气:“恁小年纪,懂得甚么叫体贴?懒得与她计较,慢慢调教便是。”
视线路过黑熊马背上的死鹿,脑海中不自觉浮出芜姜撅翘的屁股。一对臀儿生得真是要人命,跪趴在地上时白晃晃的,又娇又饱满,每一回都叫人忍不住从背后咬她。
如果真是因为自疚而嘴硬说狠话,这次就顺她的意、哄她一次,但如果还想继续跟他走,昨晚上说过的话可得自己吞回去。
想到走之前把芜姜撕光捋尽的一幕,萧孑不由暗自心急,一路加快了速度。
到了洞口,果然安安静静的,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呜呜……”的低嘤。
真在哭啊,萧孑眉宇间微露得瑟,驻马在原地打转。
将士们顿时也觉得腰板硬了,叫黑熊:“黑熊,你嗓门大你来!”
黑熊咳咳嗓子,做很不屑的样子:“里头那晋国的小妞听着,你家驸马爷我们家将军来接人了。念在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今后须得好生服侍,甭管是不是那…啥,是你该得的你就得受着!”
“呼——”
吕卫风一袖子拂过来:“说什么呢,你这他妈不是存心帮倒忙!”
换了副口气:“芜姜小公主,我们将军来接人了。昨儿晚上大家心情都很沉重,那句话说重了你也别放心上。小夫妻干架床头打床尾合,没有隔夜的冤家,你若是同意和好,就在里头吱一声,我们将军这就进去了。”
但是没有人“吱”,除了那诡异的呜嘤,还有草屑的耸动与摩擦,其余并无旁它声响。
这哭得也忒有点那啥了吧……怎么越听越臊劲啊。
大家心里默默猜着,一个个很尴尬地望了眼将军。
“哼,都在外头等着。”萧孑脸很绿。手提长剑,一袭玄黑长袍劲爽缱风,卷着满身杀气步步靠近。
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洞内四下空静,墙角王焕的包裹被拆开,满地都是被撕扯的布帛。两只媾和的白狼正在忘情开心,见人进来,龇着牙目露凶光。
太狠了吧,鞋都捋了,还能光脚走掉。这是有多厌恶我们将军。
将士们陆陆续续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讪讪的,敢情刚才都是对狼弹琴啊。
“将军……”
“去附近找找。”萧孑沉着嗓音,俊逸的五官在阴影下打出冷光。
大家连忙分头去找,但山坳下空空荡荡的,除了几只野猫,并无谁人脚印。
半天后回来汇报,都说没有。
昊焱抱着拳:“许是去找慕容煜,慕容煜曾答应过她,替她母妃安葬之后便带她私奔,还要与她生一群孩子。”
“你听谁说的这些?”萧孑盯着他的眼睛。
“上一回在院子里她自己说的。说原本没打算跟将军,离了将军她也有别的退路,说她、她跟着队伍只是将军一厢情愿,回头死了可、可怪不到她头上……”昊焱支吾着,那天弟兄们叫芜姜要对将军好,芜姜嘴硬辩驳了几句,被他记下了。只忽然觉得脊背越说越凉,连忙又改口道:“那现下将军准备怎么办?”
哼,好个一厢情愿,若非为着她,自己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想到芜姜昨日与慕容煜的对话,萧孑容色渐冷,清健身躯一跃跨上马背:“去栖鹿谷。当日离京前,癸祝当着我的面将燕姬落棺,一路并无差错。慕容煜显见未得到尸身,否则何至于用口空棺叫嚣?张嵇临死前有言语暗示,若是我猜得不错,只怕大李他们现下正在栖鹿谷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