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勉这边还忙着想事情呢,谁料到一个篮球竟直直往自个儿面门飞来,阿勉还没摸着球呢,就被砸得晕头转向了。那边罪魁祸首的林水城同学则是嘴角抽筋地看着他,好半晌讷讷出一句:"你好好的手不用,干吗拿脑门儿接球啊?"
阿勉并不是故意的,不过当因此被林水城在打了十多分钟之后做出"你是不是没有运动细胞啊?"的鉴定时,他真的很想暴走。其实阿勉体育还算不错,尤其是游泳和跳高都是长项。因为人长得高,上学时田径社和篮球排球社都有找过他,可反射神经差又不是他的错,球打了一两个学期便自认没什么天份地退出,田径倒是坚持了两年,不过训练总是比较花时间,那个时候更喜欢和朋友一起玩音乐的阿勉最终也放弃了。
没想到现在却被林水城那个没有口德的家伙这样调侃,阿勉的悲愤之情可想而知。不过越是想扳回面子却反而越是频频出错,阿勉微一闪神便被水城截走手里的球,假动作一旋身,便是个三步上篮。也许是之前打惯后卫,水城的篮下似乎并没那么出色,那球过了力,没进,阿勉乐颠颠地赶上,抢下了篮板,不耽搁时间举手便投。阿勉的准头很不错,所以对进球也有自信。眼看那球飙过了最高点,即将入网,只听"啪"的一声重响,竟生生打破了他的美梦。阿勉眼前人影一晃,便看到水城轻飘飘地落地。
--被被被盖帽了......OTZ。
一边有注意到这幕的人群爆出几声喝彩,但阿勉的耳边却只听到林水城那挑衅般的声音:"我现在打的是中锋哦!"
阿勉头皮一紧,有些不满地想,之前还说什么不能用身高优势压人硬是不跟自己组队打,看现在的状况,这小子分明就是有意要跟自己对着干的!......都过了这么久,那家伙骨子里的高傲和恶质,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之后的林水城更是大展雄风,让人目不暇接的过人速度,高超的抢断技术,远投仍旧是他的强项,线外区只要出手便无人能敌。随着对方球一个接一个地进篮。与自己组队的那个孩子已经不止一次在自己的球被截走之后用哀怨的眼神看自己了。"你长那么大的个儿当花瓶的啊!"那眼神的意味就是如此。
阿勉搔搔头,借着空挡挨到林水城身边:"你不要欺负人高中生......"
林水城回头瞪他一眼,"喂,我也是高中生好吧?"
阿勉自知失言,讷讷闭嘴。林水城微侧身,用背挡开他,接住分明是朝着阿勉来的一个球,运球离开。
迎面飘来队友的又一记必杀视线,阿勉却忍不住去琢磨林水城在刚才转身时,朝自己露出的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似乎很开心......阿勉朝自己做一个鬼脸,之前那因为被压住气势而升起的不甘,不知不觉竟淡了去了。所以之后就算仍旧被林水城经意不经意地打压,阿勉却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了。运动果然是件好事情,出一身汗,心情一下子便爽朗了。
walk in the rain
阿勉还记得欧阳菊想要把水城正式介绍给自己的时候说的话:
"水城不擅长与人交往,也许就算是阿勉,也很难亲近吧!只是又不能真的放下不管......"
"也许会被讨厌,菊,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
"阿勉居然没有自信呢。"欧阳菊侧头朝自己笑,"你知道吗?你是个让人没有办法真正讨厌起来的人呀!"
话虽如此,不过之后林水城的表现却还是大伤了阿勉的自尊心。所以后来每当小菊再要求一起出去玩的话,阿勉便总是找借口推掉。小菊因此与他吵了几回,那时候阿勉真的很为这样的事情烦恼,不过幸好林水城似乎相比于自己,更是厌恶于三人这种暧昧的交往。
夹在中间的欧阳菊心里其实也并非不明白,尤其是当她隐约知道了林水城对于自己的爱恋之后,她感到了痛苦,甚至考虑过与阿勉分手。
约在经常见面的天桥,小菊跟阿勉提出要分手的那天,下了雨。阿勉让小菊跟自己进附近的茶餐厅里冷静下来谈,但是小菊不愿意,她非常犹豫,怕自己被阿勉说服。雨水淋湿了小菊的头发,阿勉徒劳地想伸手去帮她挡开,但小菊硬是执拗地回避了。
"阿勉,你不明白,水城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离开了彼此,还可以自己伸手给自己挡着雨,但是水城的脑子转不了弯,他是那种一旦我离开了,就会一直一直站在雨中的人。他就是那样的傻瓜!"
的确,那个时候的阿勉完全不明白,他只是不想要莫名其妙地分手,于是硬是拉着小菊往路边的店里冲去。在开着空调的温暖室内,阿勉为小菊将淋湿的外套脱下来,跟店里借了毛巾给她擦干头发。然后小菊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了。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到她捧在胸前的杯子上,手背和指尖也变得湿淋淋的。阿勉很惊讶,因为那样的小菊让自己觉得陌生。他有些害怕,问小菊心里到底喜欢的是谁。
"我没有办法放开水城不管......"只是那样不断重复着的欧阳菊让阿勉心痛,所以那个时候他一瞬间有种冲动,想去真正认识小菊口中那个无法放下的男孩子。
"所以阿勉,我希望你也能真心地喜欢水城。"
小菊那个时候的话,阿勉其实有记在心中,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水城依然是那个冷淡的孩子,而阿勉只能选择陪着小菊,默默地在一边注视他。
然后他也会感到迷惑,也许,那孩子的世界里,真的是少了什么东西吧,所以有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安静。
于是偶尔的笑容,也便让人觉得想要珍惜。阿勉现在是真心希望那个孩子能开朗起来。
林水城在之后经常找阿勉出去玩,偶尔也会抱怨成绩跟不上,但那家伙也许并不是会为那种事情真心烦恼的人吧,所以阿勉也没见他真怎么在自己面前学习。大多时候还是在玩,大一的课程比较轻松,阿勉于是也乐得陪他玩,到那个时候阿勉才觉得水城的兴趣真是广泛,除了篮球,那瘦瘦的身板儿有时也会去踢足球,而且撞人的力道也够不含糊,阿勉有次被他不经意给撞到,骨头差点没给折掉,于是才认清那小子是个伪装系狠角色的真面目。其他直排轮滑板什么的,水城也是个中一把好手,而脚也站不稳只能靠墙站的阿勉,于是重新体会了一遍小菊称他是"体育全能"这番话的意思。
精神屡次遭受挫折后,阿勉于是只能在自己喜欢的音乐里找自我价值。
春暖花开的季节,阿勉自己做了一首歌,联系了一间朋友开的录音吧,匆匆地去了,想做个小样放去网上显摆显摆。
那天也是周末,水城照例来了电话,阿勉没想瞒他,水城便说要过来。不管阿勉说了也许要录很久可能会比较无聊,但林水城只说了"你告诉我地址"便挂了电话。他似乎并不在意。
林水城来的时候,阿勉正开始录第二遍。前奏响起的时候他看到水城出现在玻璃窗后面,仗着他那高个子露出脑袋跟自己远远地挥一下熊掌当做打招呼了。录音室里隔音好,重重的幕帘挂着看不到窗子外面,所以阿勉竟不知道此时外面下了雨。但是站在对面的那个孩子那一头乌黑的半长发却服帖了下来,额头和眼角都有着水汪汪的痕迹。阿勉远远看了他一眼,低头看歌词。那词是班上一在校内混文学社的女同学帮忙填的,内容带着些忧郁的气氛,阿勉稍微有些尴尬。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独自走在雨中
颤抖着蹒跚的脚尖
城市的马路很宽 楼很高
抬起头 天却看不清楚
你心中还记挂着什么
那个需要爱的孩子
不愿意遗忘曾经的伤悲
仰望忧郁的三月最末一天
空气中还残留着寒意
犹如冲刷不去的
往日回忆
独自走在雨中
哼唱着熟悉的歌
久久凝视着天空
守着约定做着梦
那份执着的心情
午后的风
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
何时才能驱散年少的阴霾
那睁开眼所能看到的
伸出手所能抓住的
无法放开的东西
那落在掌心上 交织在心中的
全是你施舍给我的
嘈杂的雨
《rain》
到录好出来的时候天还没全黑,雨还在下,不过不大,阿勉本来想叫上水城一起去吃饭,但是那小子却没给什么回应,半晌后拗着又要去打球了。今天本就准备着要出来玩球的水城篮球就在脚踏车车把上系着,仿佛因为跟着阿勉耗了一下午,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阿勉暗自想之前电话里自己分明就跟他有说过会无聊,但不在意地赶过来的也是他。
录音棚附近虽然也有篮球架,但只是民工随便搭了在玩的,不是什么正规的场地,刚下过雨的地非常泥泞,连走路都踩得湿乎乎的一脚,阿勉本以为水城会放弃,只是那小子一旦固执起来也是比较够看,硬是顺着低矮的栏杆爬了进去。阿勉只得跟进,他今天难得穿了皮鞋,却沦落到要在建筑工地爬墙。微微有点赌气,就不愿意跟着林水城继续疯。只站在旁边看。
林水城也不管他,一个人踩着泥,就开始运球,反复地上篮。
一地的水顺着水城运球的轨迹四散飞溅开来。球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很沉重,砰砰砰砰地,敲得阿勉心中发堵。
天慢慢黑下来后,连阿勉这边干站着的都觉得有些看不清篮筐了,就挥手问水城该走了吧?只是那小子似乎听不见,径自拍着球,上着篮。
林水城就是那种偶尔会让人觉得疯狂的人,他那么旁若无人地在那里打球的样子,就好象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似的,那种情景让阿勉突然觉得害怕。
之前也有一次,在林水城他们学校打球,休息间隙,水城被原先在一边看球的三个女生围住,那情形让阿勉觉得熟悉,暗想那孩子居然人气还是比较高的。果然其中有个女生小心地将情书递了出来。阿勉怔怔地就站在一边,看着林水城接过,看着他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当面撕掉,看着那原本还红着一张脸的女孩子刷地流下眼泪转身飞跑而去。
事后阿勉问他:"你干吗要这样做?"
"我喜欢的人只有小菊。"林水城现在似乎也不在自己面前避讳了。
"可......菊已经......"
"不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水城低声却严厉地打断他,"我心里,永远只有欧阳菊。"
阿勉那个时候仿佛再想说什么,但水城已经不理会他了,他转身离开,就算阿勉叫他的名字,他也毫无回应。
就跟现在一样。
"林水城--!"阿勉徒劳的呼喊,伴随着篮球沉重砸地的声音,在飘渺的细雨中挣扎。
乓的一记,是球砸框的重响。扣篮过后着地,一片水沫在林水城的脚下飞溅开来,不远处的马路上,有车辆经过,车灯刺眼的光打过来,阿勉在电光火石间看到黑漆漆的雨的影子,和怔怔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正面朝着自己的方向,脸上是被雨水淋湿的纠结的发丝。
伤痕
挽了自行车,阿勉硬是将摇摇晃晃地杵在那里的林水城连同篮球捞过来弄上后座,踩出了几步后,雨渐渐下大,阿勉只得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塑料雨衣来披上,那雨衣倒是挺大,而且是透明的。水城被裹在阿勉身后,视野朦朦胧胧的,看着外面的街道,光线晕糊成白茫茫的一片。林水城刚开始还有些挣扎,这时却不知怎么地安静下来了,虽然有些冷,双手环了胸,倒也暖和了不少。
那车原本就是林水城的,后座很窄的山地车,阿勉第一次带那么重一个人又踩不习惯,就有点晃,再加上刚碰上那道是没有分机动车非机动车的那种,旁边一辆小车经过,溅起漫天的水花来,阿勉躲避不及,不免更晃了,原本透明的雨衣顿时斑斑点点地黑了一片,林水城皱了皱眉,忍不住吼:"你长点眼睛啊笨阿勉。"一把扯住了阿勉胳膊。
阿勉乍听见那熟悉的称呼,不知道怎么的脑筋卡了一下,又被这么一扯,大大激灵了一个,竟连人带车翻倒在地。更凄惨的是,刚好摔进了一个大水凹里。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阿勉揉揉被砸痛的腰,茫茫然地问:"怎么办?"林水城仿佛有了罪魁祸首的自觉,扯扯身上进了水的运动服外套,睁着双小鹿眼睛回望阿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呃......去我家吧!"叹了口气,阿勉道。刚刚在那边裸着个脑袋打球,林水城原本就弄得湿淋淋的,阿勉主意打定,便一把拉起水城朝自家进发。
林水城乖乖跟上,随着阿勉七转八转地进了个胡同,跟自己家那安静的小区不同,阿勉家是幢小洋楼,不远处就是热热闹闹的大马路,院子不大,围墙搭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里面。阿勉没有找钥匙,直接上前按门铃。林水城下意识地撇撇嘴,感觉有些微妙。
开门的是李妈妈,有点微胖的女人,同样也是厚厚的嘴唇,笑意浓浓地开了门,一见两人那狼狈的样子,好一阵子咋呼。
水城微微朝她点了个头,阿勉在旁边介绍:"我朋友。"李妈妈哦了一声,笑,"以前没见过呢,面孔看起来有些小,跟个高中生似的。"
阿勉心里吐吐舌头想,人就是一高中生,但水城自己不否认也就由他,只哈哈了几声,拉起水城往里走。
从堂前一直到里屋,两人一路上碰见李多勉他爸爸,爷爷,奶奶,小叔以及表妹......回头看到林水城越来越见僵硬的脸,阿勉不由得有些尴尬,一把抓住刚从后门窜进来的一脸地下党表情的弟弟:"李在衡,你又跑去打架了?"
"没有,是别人打我!"
"总之不许打架!"有着标准严父面孔的李爸爸冷不丁吼道,刚站在他身前的水城冷不防炸起毛来。
"小衡哥哥,我们老师说了打架是不对的!"李表妹一脸凝重,附和道。
"是啊是啊!"李爷爷再附和,李小叔开始笑,李奶奶开始念......李多勉拉起林水城离开战场。
"李多勉你好奸诈~~~"被群起攻之的李小弟发出愤怒的咆哮。
"......"林水城抬头惊疑地望向身旁的男孩,李多勉嘻嘻一笑,"没事没事,他们就这样呢。"
林水城再次复杂,被阿勉又推向另一边的过道,猛地面前出现一堵人墙:"你们两个!刚找呢,闪这么快干吗,弄成这样快先去冲一冲!"
"老......老妈。"
女人放下手中的汤勺,冲上来扯住阿勉就开始剥他的衣服。阿勉连往回扯的机会也没有,只得颤巍巍地指着旁边芳龄没超过五个指头的小表妹垂死挣扎,"咪咪在呢~~"
"关她什么事儿!"李妈妈一边继续剥一边严肃道,"衣服我等会儿帮你们拿进来。呆会儿快点洗,洗完出来吃饭。"
林水城在一边看得凉风飕飕,室内应该没开暖气,他看着李多勉胳膊上一颗一颗冒出头的鸡皮疙瘩,被剥得只剩下一条短裤,怎么看怎么觉得被蹂躏得很凄惨。
没想到还没等他风凉完,女人又接下来剥他的,剥得差不多了,林水城才抱着肩头抖得一阵树枝乱颤:"那那那个......浴室在哪里?"
被李多勉拖着进了浴室,放热了水,林水城还是紧紧抱着肩膀杵在那里,阿勉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然后低下头分赃,"拖鞋一人一双,你拖我的,我拖老爸的,洗发乳沐浴液要用么?要用你就用我的,毛巾,啊,没有备用的毛巾!不介意的话就也用我的。牙刷......"
"牙刷就不用了吧......我没打算住你家。"
"你再杵在那里不动的话,就等着住我家吧!"
"......"
"林水城,你干吗?我又不是那种看见人裸体就会发狂的变态咯!"阿勉委屈地猛抬头,"难道你怕我会强奸你啊?"分明之前被XX的是他好不好哪~其实不是阿勉想多,实在是现在林水城那样子太小媳妇,阿勉忍不住靠近他,还是被逃开,水城背对着阿勉站到莲蓬头下,花花的水柱直冲下来,身体被热水冲刷,止不住颤抖的后背泛起了层层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