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感人啊,可是我想这不适合我们,《圣经》里可是说如果某人像同女人结合那样地同一个男人结合,他们两个人就都是邪恶的,他们应当被处死。"秦冷渊将戒指放在一边,扶起应有恨,让他坐在自己膝上,在他耳边低语,"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这样爱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是什么?我可以猜猜吗?"
"不,亲爱的,我肯定你猜不中,这是一份很特别的礼物,我保证你以前肯定没有收到过,以后估计更加难了。"
"这么自信?"
"当然,你肯定永世难忘,所以还是让我快点来揭开谜底吧。有恨,你是不是知道一个叫做应不悔的人?"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有这么相似的容貌、相同的姓氏还有四分之三的血统是一样的,应有恨愣了愣,才轻轻说: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吗?你还少说了一样吧,你们的母亲是同卵双胞胎姐妹。"
秦冷渊的提醒,让应有恨直冒冷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想起就很痛苦的秘密,而对应有恨来说,这个秘密简直是致命的。
他有时甚至偶然会想,若是这世上没有应不悔,也许他的生活就会完全不同。
如果名字是父母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那么应有恨这名字明显是带着怨念的,这是应有恨的母亲林云梦所取,因为她得知在自己的妊娠期,丈夫应漠与妹妹林云泽有染,妹妹也已经挺着大肚子。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这一段婚姻勉强下去也没有意思,我还在哺乳期内,原则上应漠不能提出离婚。但我提出离婚不受限制,我马上就去找律师尽快成全你们。应漠与人通奸,自然是过错方,林云泽你肚内孩子便是活生生罪证,我相信法律自有公道,但是那些精神伤害赔偿也弥补不了你们对我的伤害。男人本就是薄情,应漠负我,也就罢了。可是,林云泽,你是我亲妹,我们一母同胞,在妈妈肚子里就相依相偎,你若是看上这男人,为什么不早点对我撒娇,用你做妹妹的特权光明正大抢走他,如今这样背地里捅我一刀,有没有想过叫我情何以堪,有没有想过我的小宝宝,你的亲外甥?我恨你远胜过恨他,如今我再不认识你们两人,我只得这孩子一个。这恨我永世不忘,这孩子就叫有恨,纪念你们冲破世俗礼教的伟大爱情和对我的伤害。"林云梦把话交代清楚,抱起幼小的应有恨就要跳上她的Jaguar XKR敞篷跑车。
"云梦,你听我说。"应漠追着跳上车。
"姐姐......"林云泽也追了上来。
"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下去,还有你林云泽,大肚婆跑什么,觉得愧疚想要流产去专业医院,就算还没过门成为应家的媳妇,林家难道就出不起这点钱?"
应漠自然坚持不肯下车,"云梦......"
"好,坐着吧,我送佛送到西,反正就算出了车祸死了也是别人的男人,我还赚了。"林云梦冷笑一声,狠狠踩下引擎,性能一流的顶级跑车在山间别墅以可怕的速度呼啸而去。
没有想到一语成谶,整辆车子冲下山谷,没有人知道在那辆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激烈的争吵,也许是委婉的解释,也许是无奈的挽留,但是最后人们只知道应漠与林云梦夫妇他们没有能离成婚,死亡也没有能把他们分开,他们血肉模糊,只有应有恨被牢牢护在父亲的怀抱中,得以幸存。
林云泽悲痛欲绝,但是还是生下孩子,取名不悔,方才自杀随应漠而去。林家老父林乃强本是地产巨子,运筹帷幄,长袖善舞;人人艳羡他家中一对双生姐妹花出落得美丽动人,长女又与珠宝大亨应氏独子联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岂料发生如此惨案,连失二女,又是这等丑闻,受了巨大刺激,心脏病发作,弥留之际写下遗嘱,拒不承认私生子应不悔是林家外孙,所有遗产均由应有恨继承。
应氏二老也不承认应不悔,将他送入孤儿院中,也不想看见应有恨,免得想起丧子之痛,将他送往美国,派专人照料,一年不过春节见上一面。应有恨七岁时,爷爷去世;十岁时,奶奶过世,他虽然继承了两家产业,却连这点亲情也享受不到了。
他的命运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可以说是一切都因应不悔的存在而改变。
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应有恨平时连想也不敢多想,秦冷渊却非要逼他想起来。
认识秦冷渊以来的一切在应有恨脑中走马灯似的重播。
他莫名其妙进入自己的世界,莫名其妙地大献殷勤,这些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今日终于解开,原来改变应有恨人生的依然是三个字--应不悔。
"是他要你来的吗?"
"你不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为什么同样姓应,同样有林家的血统,你开着莲花跑车上学,在会员制俱乐部流汗,打网球的私人教练是ATP 中积分靠前的职业高手;他却在孤儿院为了医学院奖学金而苦读?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一点了吗?"
"放开我!"应有恨想要挣扎,秦冷渊竭尽全力困住他,"现在让你起来打我吗?"
应有恨摇摇头,其实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但觉心房像穿了一个大洞,生生世世再不能弥补。
他冷得发抖,秦冷渊说的每一个字,明明清清楚楚传到他的耳膜里,却又像是很远很远,模模糊糊的。
他知道秦冷渊想看他发狂,看他哭泣,这样才解恨,然而他只是安静看着秦冷渊,"那么你只是想为他出头了,如果我只要你就够了,把家产全部给他,你可不可以继续......"
"真是被宠坏的王子殿下,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要我如何继续?"
"就算你把我当成他也没有关系,我们生得很像是不是?我想你对我 的那些甜蜜温柔也未必是假,只不过是看着我想着那人而已。"如此深爱,让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计较,即便是自欺欺人,只要留住这人在他身边就好。
秦冷渊闻言很是诧异,素来精明睿智的眸子微微一震,定下来,似乎要看清他的模样,许久他终于开口。
"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我不想再对着你演戏。"秦冷渊轻描淡写地问: "有恨,告诉我,这份特别的礼物你可会永世不忘?"
05
应有恨不出一言,掉头就跑。
秦冷渊在他身后提醒,"请收好你那祖传的名贵戒指,下次看清了人再送吧。"
举手抹去眼角已经溢出的泪水,慢慢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应有恨平静地说,"谢谢你的提醒,还有这里是应府,请你尽快离开。"
不错,至少还记得基本礼仪,应有恨自嘲地苦笑。
"有恨,保重吧,人心很复杂的,你却是一个在城堡里长大的王子,涉世未深......"
"我从你身上学到良多,学费也不便宜,请吧。"应有恨说完就做个手势,默默注视着秦冷渊离开,才发现原来以为熟悉的背影是多么陌生。
你想看我掉泪,看我瘫软在地,看我藏在角落舔伤口?
可是我不需掉泪,不会瘫软在地,更无伤口可舔。我只是检讨自己的眼光,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爱一个人,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这不仅仅是你的迷惑,而是我的幼稚无知,渴望被人关怀的温暖,才让你有机可乘,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等惨案。
即使寂寞只要用双手抱紧自己就可以,省的贪图别人的拥抱,却被在背后捅上一刀。
应有恨向x大提出退学申请,史密斯教授竭力挽留这得意门生,做了多年大学教师,他知道华人孩子通常比较聪颖勤奋,上进好学,但是他仍然欣赏应有恨的才华。
"应,我想你应该再考虑一下,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像你这样年轻就在国际著名生物类学术期刊发表过论文的更是少见,我敢肯定你在生物方面拥有非凡的天赋,而且你确实真心热爱生物学,牺牲那么多假期专心治学,如今一朝放弃岂不可惜?"
"即使在生物学上拥有天赋也不能帮助我度过生活的艰难困苦......"
"应,你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能否帮助你?"史密斯教授可以肯定应有恨必然受到重大打击,不然一向自信的应有恨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谢谢教授,但是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方寸已乱,我只是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应,那么你就当去度假散心,等有天想通了,x大生物系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教授,我很感激您对我的爱惜,但是恐怕我要辜负您的好意了,我想转行学医。"
"那也不错,反正生物学和医学有很大相关,诺贝尔奖甚至将两者并设为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我认识很多医学界的专家,可要我为你写推荐函?"
"教授,我想回到家乡,在蓝莓医学院就读。"
"蓝莓医学院培养了很多医学界的精英,我现在只能妒忌它抢走了我们生物界的人才了,不过,将来一定会有很多病人受益的。应,我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
"谢谢,教授。"应有恨紧紧拥抱自己的老师。
离开他熟悉的城市,回到陌生的家乡,两手空空坐飞机,反正他已经将资产依法转让给应不悔,应不悔很快就会收到,接不接受是应不悔的事情。他会在家乡重新开始,忘记他所有的心事。
机场里许多深情表达,相爱的人们迫不及待地表演着山盟海誓。
不管白天黑夜,热情地相拥,仿佛只要彼此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不会发生。
这样的人生真美好,大家都信仰爱。e
却没有半个吻是留给他吧,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他的视线,应有恨实在很疲倦,飞得越远,他越想念。
何事最断肠?几多惆怅,情绪在天涯,他只能将所有思念都留在这里。
"小猪哼哼,你这大忙人,怎么肯回来,每次要你来玩,不是要做实验就要要写论文,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的另一半是x大呢。"习武恩师的独子钟书宁前来接机,一见面就叫他昵称,和他玩笑。
"我已经从x大退学。"
"出了什么大事?"钟书宁闻言大惊,他与应有恨幼年相识,多年知交,清楚应有恨一向最要强又那么喜欢生物学,若不是实在出了他不能承受的大事,断然不会做此决定。
应有恨小时候,因为黄皮肤,黑眼珠,难免受洋童欺负,他一个人势单力孤,想起应家世交好友中有一位得过全国武术冠军的钟夫人,忍到暑假放假,坐飞机回来特意拜师学艺。
"谁敢欺负我家小猪哼哼,我替你去收拾他们。"钟家少爷钟书宁自幼跟着母亲习武,虽然比应有恨大不了几岁,但是身手已经十分了得,听着有人欺负自己朋友,义愤填膺。
"钟家哥哥,你帮我打了他们,等你回来了,只怕他们要加倍报复,还是我自己练会了,随时可以防身,最保险。"
"有志气,可是有恨,你也说了是防身,习武本义是为了强身健体。我就怕你学会了先去打人家一顿出气......"钟夫人却有顾虑。
"阿姨,我看电视那些大侠也说习武之人要除暴安良,那些人现在欺负我,长大了还不知道做什么坏事呢,我就是教训他们一顿也是应该。至于其他人,若是没有欺负我,我干嘛要去打他们,我的手也有肉的,会疼啊。"
"你这孩子也实在聪明有趣,好吧,我就收你这徒儿了。虽然我们两家是世交,但是按照师门规矩,既然要正经拜师,磕头奉茶是少不了的,还有习武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要靠你的悟性和刻苦了,两个月只够打基础的,不过教训教训那帮顽劣洋童也是绰绰有余了。"
"谢谢,师父。"应有恨马上乖巧地叫了一声,正式拜师后,两个月勤学苦练,毫不含糊。
新学期,一开学,就将那几个欺负过他的洋童约出,用拳头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挑衅应有恨。
他对武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回家,算好时差马上打电话感激钟夫人教他习武,师兄钟书宁辛苦陪练。
这样一个人,岂会平白无故退学,钟书宁打死也不信。
"什么事也没有。"应有恨却只是淡淡截断他的话, 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被同性欺骗,玩弄感情,这种事情太过丢人,就算是对着一向要好的师兄也说不出口。
"哼哼,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失去一个不爱你的人并不是你的损失。"钟书宁把应有恨搂进怀里,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想了想,应有恨生活无忧,学业得意,他现在这年纪,能让他烦心得也只有感情这回事了。只是麻烦的是,他这师弟只怕是那种不轻易动心,一动心就要命的类型。
"他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应有恨突然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的感情和理智在这一刻同时崩溃,失去了控制。
伤心最怕有人怜,应有恨一直独自强撑着默默承受残酷的现实,然而钟书宁是他信任的兄长,他的关怀和疼惜让应有恨一下子松懈下来。
"哭吧,哭吧,大哭一场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钟书宁紧紧搂住他,这个骄傲的王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失声痛哭,根本不顾众人侧目,心里一定有无限委屈。
07
夜深人静,应有恨闭上了眼睛,可是寂寞还是来袭。
有人越过室内泳池的层层碧波,越过他家中开得如火的玫瑰园,面带微笑却志在必得,应有恨命中注定的劫难,向毫无防备的他走来。
他和他一起做芝士蛋糕,说要带他去看溪口的桃花,那些温柔情意醉人无比。
突然一声惊雷,命运讥笑着露出狰狞面目,那原来不过是一场恶梦,可是既已相遇,何忍分离?
是谁是谁,如此扰乱他的梦魂,为什么那样难言的心痛?
应有恨突然惊醒过来,时光一去如流电,所有的甜蜜往事,如一阵薄荷风过,辛辣的芳香,已经散入风中,了无痕迹,再也无处可以寻觅。
只好惆怅旧欢如梦里,就算为伊销得人憔悴,梦长君不知。
应有恨轻轻别过头去,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泪流满面,可是谁把谁真的当真,谁是唯一谁的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微弱地曳动着,印出他脸上的神情--叫做寂寞。男人的寂寞,名为--秦冷渊。
寂寞,在心上痴痴纠缠。孤独比寒冰还要冷,思念比恶疾还要痛。
终于,应有恨在石像般的沉寂中叹了一口气,起身出发。
光怪陆离的灯光,激烈刺激的音乐,疯狂忘我的青年,形形色色的酒精......
没错,这不过是酒吧,人类借酒消愁,逃避现实的地方。仿佛只要醉生梦死,一切棘手的问题,就全都不见了。
人真是可悲而又可爱的动物,只见这些使者礼貌周到笑脸相迎,谁知他们内心是否苦闷?熬夜工作,也许只是为了衣食住行。看着那些来客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是不是心中暗暗发笑?而那些懦弱的逃兵一到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如梦初醒,就真的能够换一番新天地吗?
这么久以来,他的夜生活不是歌剧院,音乐会就是去健身俱乐部挥汗如雨,有时候也会整夜做实验,却从来没有去买过醉,应有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踏入这一直被他嘲笑的地方,但是他今夜实在不想一个人独自呆在家里,就是和一个陌生人一夜情也无所谓。他随便要了杯烈酒,一个人闷头大喝,顺便打量着四周有没有稍微顺眼一点的男女,但是就是没有看的上眼的。
酒吧里的背景音乐换了,一个男子深情而哀伤的歌声宛如迷梦一样的蔓延着:
when you were just a stranger
and I was at your feet
I didn't feel the danger(no, but)
now I feel the heat
that look in your e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