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完结+出书版】———— 作者:何要辉

作者:何要辉  录入:06-05

何飞急切地问他们知不知道项磊家中出了什么事,村民们纷纷摇头。
何飞失望地离开了那个山村,转而去了丽江。
客栈的晚上,何飞做了一个梦。
何飞梦见自己从某天开始蓄发,转眼就蓄了一头邋遢的长发,还有沿着鬓角一直连接到下巴的茂密胡须。
这样的何飞一个人徒步,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山路,最后来到一间孤零零坐落在山坳间的教室门口,这才感觉到累得浑身无力。
何飞贴在窗户上向教室里面张望,惊喜地看到了别来无恙的项磊,他正站在讲台上有板有眼地念着古诗,教室里的孩子们则纷纷扭着脑袋,看着窗外的自己。
项磊发现何飞以后,停下来问孩子们,这是哪位同学的家长,请举下手。结果,没有一个孩子举手。
何飞推开门闯进教室,眼泪夺眶而出。
“你丫傻了吧?是我!”
孩子们提前放学了,他们为之欢呼不已,四下里跑开了。何飞想在教室里抱住项磊亲吻,项磊却坚决地推开了他。何飞为此赌气,项磊问他累吗、渴吗、饿吗,他一概不理。项磊好话说个不停,均无奏效。
来到项磊的住处之后,何飞这气,忽然就再也赌不下去了,他从项磊身后紧紧抱过去,久久不肯松手。项磊哄了半天,才总算被他松开。
项磊亲手帮何飞理了发,刮了胡子,然后拿了一块碎镜片递给何飞,何飞看到镜片里的自己,居然被项磊捯饬得像模像样。
他们脸对脸躺在项磊的硬板床上,相顾无言,也许是两个人都知道,泪眼朦胧的话不免会妨碍到把对面这张脸看个痛快,于是,不约而同都省了泪千行。
忽然想到一部电视剧片尾曲里的一句歌词:面对面睡着,我还是想你。何飞想,那个写词的人,应该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吧。
何飞对项磊说:你跟我一起走吧!
项磊对何飞说:你跟我一同留下来吧!
何飞想了想,最终决定留下来。
于是,山村的教室里多了一位同学。
他个子太高了,他坐在最后一排,他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膝盖比课桌还高,他的腿根本就伸不到课桌下面。他不是一个好学生,他总是在上课的时候用各种方式捣乱,他有时候会惹恼老师,然后会被罚站,或者被请出教室。他被请出教室以后,很快就没了人影。放学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光着的脚丫子上满是泥土,裤腿卷到膝盖,两手拎着几条半大的鱼,脑袋上扣着草编的帽子,脸上挂着顽劣的笑。
可孩子们喜欢这个新同学,因为他们感觉得到,这个新同学和他们的老师一样喜欢他们。老师教他们读书写字,而这个新同学,会教他们尽情玩耍。
午夜梦醒,何飞的心里如同这房间里的暗夜一样空洞。如此浓重的颜色,应该是被什么填充满的呀,可为什么,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到呢?
第二天,何飞一个人去了玉龙雪山。
山上,风很大。走在崖边的栈道上,何飞不由地想,如果项磊一同来了,多好!这么大的风,这么险的栈道,这么深的崖谷,如果他在身边,自己一定担心他会失足掉下去,自己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抓紧他的手。
印象里,不曾如此。
过去那么多的时间里,如果想,如果可以,直接就抱过去了,何曾想过只去抓住他的一只手而已呢?
下山的索道上,何飞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玉龙雪山,在心里说:等着我吧,我会再来的,带上他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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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2006年冬天,项磊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任何事一旦成为习惯,要么从抗拒变得自然,比如当初何飞接受他和项磊之间兄弟之上的关系,要么,从迫切变得平淡,比如现在何飞对项磊的思念。
等一个人可以等多久?
何飞觉得,恐怕终究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无意识地将他彻底遗忘。那并不代表何飞不再渴望他会回来,只是,打心眼儿里会接受渴望之外的现实罢了。
闲聊时,中学时一哥们儿讲了自己最近经历过的一件糗事。
上个周末,这哥们儿和几个朋友路过幸福村联宝公寓的一家酒吧,一时兴起就溜了进去,没想到一进门就发觉不对劲儿了,吧台边的电视里正播放着男人和男人亲密的电影片段,再看酒吧里的客人,多半都是奇装异服的男人。哥儿几个这才意识到,他们不小心闯进了一家同性恋酒吧,于是当即就慌慌张张逃了出来。
然后一连好几天,何飞一直都有股冲动想去那里看看,挣扎再三,这冲动竟然一天比一天强烈起来。
周末,何飞真的去了。
ON OFF酒吧,就是它了。
何飞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叫了几瓶啤酒。
何飞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或三五成群地坐在舞池周围兴致高昂地嬉笑打闹,或两两结伴,在舞池里肆意扭动腰肢。何飞并不想在这里结识什么人,他只是想知道,当初项磊和魏桐为什么会常常到这种地方来。
何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难以名状的轻松。
卫生间里,何飞看到洗脸池边摆放了几筐精致的小纸包,纸包上印着“又”字形的红色丝带,好奇拿来看看,原来是安全套。何飞笑笑,扔了回去,这时忽然察觉到,另一个洗脸池前的人好像频频转过脑袋,朝自己看了又看。
何飞没好意思也没兴趣看回去。
相继有人问何飞,对面是否有人,何飞总是回说,有。
可是后来有个人直接在何飞对面坐了下去,那人根本没问何飞对面是否有人,何飞也就根本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对面不方便给他坐。
“是你吧?”对面的人坐下来,没头没脑地问道。
借着微弱的灯光望过去,何飞发现,对面那人竟是东子。
出于曾经在电话里吼过他带来的一丝歉意,何飞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东子。东子似乎根本不计前嫌,一再表达着这次巧遇带给他的惊喜。
后来东子对何飞说,我能猜到那天你为什么发火了,是不是正好赶上当初你们俩闹分手呢?何飞说是,东子就说,没关系,同志的感情大部分都会面临这样的结局,想要洒脱些,就要看得开些。
何飞听到这话,着实有些惊诧。不知道这孩子有这样的心态,是因为他太年轻了不够成熟,还是因为他有一份其实和年龄根本不相称的世故。
总之,何飞觉得,这想法和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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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到了2007春节,春节之后,何飞一不小心堕入了混乱的一年。何飞一边觉得无所谓,一边又下意识地为自己尽情开脱。
何飞告诉自己,心智藐视言行,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身不由己。
何飞去成都出差,东子正在重庆老家过寒假。第一天在电话里提到此事,第二天,东子就一声不吭到了成都。东子理所当然在何飞的酒店里住下了,还执意要和何飞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何飞这才发现,自己的自控力极其低下,或者说,根本没有。
东子不想关灯,何飞却坚持只能在黑暗里做爱。东子最终拗不过何飞。
最后一刻,何飞情不由己叫了声“磊子”,然后趴在东子身上,久久不愿起身。东子问何飞是不是还在想他,何飞听到东子在自己身下发出的声音,不由地心中一痛,差点掉出几颗眼泪来。
再回北京,东子带何飞见了很多朋友,东子向他的朋友们介绍说,何飞是他男朋友,何飞倒也没着急去否定他。何飞不认为他和东子之间是恋爱关系,可何飞连否认的话都懒得去说,因为无论承认与否,对何飞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差别。
何飞还去过几次北京同志聊天室,在那里认识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四男生。他叫宋岳,山东菏泽人。他性格内向,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留着小胡子,穿着朴素,或者说土气。何飞看到他时,第一次发现,内向男生的小胡子看上去其实蛮可爱的。
何飞常常约他出来吃饭聊天,但从来没有打算要和他发生什么。宋岳这人,普通到简直无法给何飞带来任何身体触碰的渴望,可不知道为什么,何飞确信,一旦他们发生一次身体上的关系,何飞就会实实在在地喜欢上他。
何飞不想喜欢上他,在得到项磊的消息之前,何飞不打算喜欢上任何人。
何飞常常买些礼物给他,又四处找关系,帮他联系工作,有时候何飞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如果他是在某个公交车站等车的话,何飞会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马上开车过去,送他到目的地。何飞知道,宋岳对此难免诚惶诚恐,他曾婉转地试探何飞,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何飞便对他讲起了自己和项磊之间的事。
与此同时,何飞仍旧在和东子不温不火地交往着。
东子的朋友有意无意地引诱何飞,何飞觉得好玩,也就配合。那人私下里约了何飞去他的住处,何飞想也没想就去了。
何飞越来越容易和一个无甚了解的同性恋发生关系。
何飞越来越觉得做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同性恋也没什么了不起。
东子发现了这些事,像个小女生似的闹了几回,何飞总是表现得没有半点所谓。东子没办法,东子舍不得放手。
有时候他们乘坐地铁,何飞倚在门上,东子旁若无人地靠在何飞胸前。有一次何飞留意到,东子用厌恶的目光瞪着身边几个戴安全帽的民工,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东子拼命把自己的身体往别处挤。
看到这一幕,何飞忽然心痛难当。
何飞难过地想,贴在身边的这个人,终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磊子。
石卓问何飞整天在忙些什么,为什么总是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人影,何飞说自己正在哄一个小男孩玩儿,石卓“哦”了一声,一脸意外的表情,再也没有多问什么。
何飞想,石卓大概是想问自己:你不等项磊了么?
这一刻起,何飞终于厌倦了这种混乱的生活。几天后,何飞找到东子对他说,以后别再见面了。这件事多少有些麻烦,不得已,何飞又换了手机号码,仍旧没忘在同学录里变更了一下,仍旧没忘又寻了一遍项磊的踪迹,仍旧未果。
这时候,北方天干物燥,南方冰雪肆虐,何飞不知道,项磊在南,还是在北;这时候,全国人民都在默数北京奥运会倒计时,何飞不知道,项磊在不在意这件事。
东子在QQ里留言说,他的一个朋友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个人,何飞也是认识的。东子建议何飞抽个时间也去做一次检测,何飞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万幸,一年的混乱生活,最终没让何飞为之付出可怕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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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何飞真想知道,项磊在不在四川,或者,会不会从别的地方赶去了四川。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何飞真想知道,项磊有没有回北京凑这个热闹,或者,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无可抑制地思念着北京。
何飞去商店买烟,身边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问店主有没有百事可乐,店主说只有可口可乐,男孩当即就转身离开了。何飞看着那男孩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何飞在优酷网上看到了学校团委组织的公益晚会视频,主持人的开场白中说,爱心社9岁了,何飞哑然失笑。
项磊在04年底孤注一掷组建起来的那个社团,被他们说是由团委爱心援助小组发展起来的,他们说那个社团是学校的形象窗口,他们说那个社团是学校师生赤子之心的集结,他们说那个社团在学校团委的精心呵护中,蓬勃发展了9个春秋。
何飞忍不住愤恨地骂了几句,又忍不住落寞地想起了项磊。
他们都说,时间可以教会你淡忘一切,可是3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还是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情景让何飞想起项磊这个人,想起那些被自己丢在过去的只只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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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初夏,一个傍晚,何飞坐在出租车里,途经京顺路。
出租车被堵在丽都饭店的十字路口,左侧相邻车道强行插进一辆货运公司的厢式货车,出租司机破口大骂,何飞无意间向左望去,发现那辆厢式货车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像极了项磊。顷刻间,何飞的胸膛里一阵狂跳!
何飞请求司机追赶那辆厢式货车,遗憾的是,厢式货车迎着黄灯绝尘而去,出租车却被红灯拦了下来。何飞恨透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一时犯懒,没有自己开车出来!不就他妈的一个红灯吗?可就算何飞开出十倍罚款的价钱,出租车司机都不肯闯。
绿灯亮起,何飞坚持要出租车继续前行,去追那辆厢式货车,可那时候,厢式货车早已没了踪影。下一个十字路口,出租司机问何飞的意思,前行,左转,还是右转。
何飞一脸沮丧,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留意车厢上的标记,没有记下车牌号码,何飞再也找不回那个侧脸了。何飞自己都知道那不大可能会是项磊,可何飞就是想面对面地证明给自己看。
看到何飞沮丧的样子,出租司机小心地问他:“怎么?那人……”
“他像我一个朋友。我们已经整整4年……4年没见过面了……”
何飞要出租车就近停在一座桥下,不由地满心委屈,刚一下车,眼泪就瞬间决堤。何飞倚在桥墩上放声大哭,根本顾不得频频侧目的来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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