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仪----poing

男人立刻发出了闷痛声，「咳呃......」
门外的随扈察觉情况不对，冲进办公室制住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少年。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怒火难消的路邵昀下了命令∶「给我打，用力的打，打到我说停为止！」
瑞仪跟两个随扈扭打成一团，但体型纤细的少年毕竟难以对抗两名成熟壮硕的男子，瑞仪一下子就被打趴在地上。
随扈们并没有因为受害者无法起身而放松殴打的力道，反而像是杀红了眼，使劲的用脚往瑞仪身上踹。
瑞仪用手臂护住脸，弯着腰努力不让腹部被击中，却被其中一名随扈架着他的脖子，拉开他防备的姿势，另一名随扈则是拼命让自己的拳脚往对方身体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击去。
腹部跟胸口不断遭到重击，瑞仪觉得整个内脏好象都被打到移位了，热辣辣的疼痛让他很想大口喘气，却因为脖子被人架住，呼吸困难的他只能浅浅地吸气，暖暖的热流从口鼻往外蔓延，瑞仪连痛楚都无法藉由声音传达出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瑞仪跟亚廷来说，都像一辈子那么长。
随后赶到现场的亚廷远远地就听到斗殴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看见办公室里的惨状，看到他喜欢的人被人压在地上痛殴，看到他的父亲冷眼旁观。
亚廷大喊∶「不！快住手！」
飞奔过去扑在瑞仪身上护着他，不愿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紧抱着怀里纤细脆弱的少年，一向洁净整齐的白衬衫上点缀着斑斑血迹，清秀稚气的脸庞也满是红痕，倒卧在亚廷身上的瑞仪脸上居然还有笑容。
嘴唇缓缓地开合，少年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低下头去将耳朵靠在瑞仪嘴边，亚廷听到了让他难以接受的话语。
「路......亚廷......我恨你......我恨你们......路家所有的人......我恨你......」
当亚廷还楞着无法反应的时候，他的耳朵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直觉反应地推开肇事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推开了瑞仪。
捂着疼痛的耳朵，亚廷没有办法相信，瑞仪居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就跟你说过要你小心这个小子，你偏不听，现在学乖了吧！」路邵昀在一旁说着风凉话，顺便把两个随扈赶回去。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先回去吧，剩下来的是家务事，我自己解决就行了。」
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亚廷觉得很荒缪。
跟自己的儿子对望了两秒，路邵昀把视线转到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我看你大概不晓得这小子做了什么吧，过来看看这个。」
亚廷无神地看着屏幕，里面的画面让他倏然睁大了眼睛。
公司的网站首页像是中了病毒般，不断跳出他跟少年赤身裸体交缠的影片。
抢过笔电砸在地上，像是要泄愤那样用脚努力的踩，亚廷怒火高涨地问∶「是谁！是谁这么卑鄙！？」
「不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一位。」路邵昀的话就像一桶冰水，残忍地泼在毫无防备的亚廷身上。
亚廷激动到全身颤抖，他拼命摇头否定父亲的话。
「不可能！瑞仪不可能这么做！这一定是你在挑拨离间，你不想让我跟瑞仪在一起对不对？所以你才要故意陷害他。」
路邵昀不屑地说∶「要分开你们两个的方法多的是，我没必要连自己公司声誉都赔上，不相信你自己问他。」
抓着瑞仪的肩膀用力摇晃，亚廷声音哽咽地问∶「瑞仪......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瑞仪拨开亚廷的手，慢慢扶着墙壁站直身子，既使重伤在身，他还是带着平常那种嘲讽的微笑，给了亚廷肯定的答案。
「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瑞仪拍了他们当初做爱的模样，张贴在公司的网站上。
控制不住自己暴涨的怒气，亚廷出手往瑞仪脸上揍了一拳，力道虽然不重，但也足以让原本就受伤的瑞仪再次跌倒在地。
抓着瑞仪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拉起，用力压在墙上，亚廷怒吼着∶「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嘲讽，没有温度的笑容仍然挂在他满是伤痕的脸庞，紧闭的双唇还沾着血迹，瑞仪不愿回答。
反而是一旁的路邵昀像要扇风点火似的开口∶「因为他忌妒你啊！」
「为什么？我有什么好忌妒的？」亚廷不解。
路邵昀语气激动地指着瑞仪说∶「他忌妒你是路家的长子，以后会继承路家的一切，而他却什么也得不到。」
路邵昀的说法让瑞仪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正的原因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亚廷却以为瑞仪是因为被拆穿了事实才有这样的反应。
愤怒到极点的亚廷一反刚才的凶恶模样，语气平静地向少年询问∶「是这样吗？瑞仪。」
瑞仪没有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直盯着他看，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他的哀痛。
「你说啊！权势就能让你张开大腿伺候男人吗？你说话啊！」亚廷握在瑞仪肩上的双手相当使劲，力量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肩骨。
你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你的理由、你的委屈，只要你肯解释，我都会听的！为什么你毫不辩解呢？
激动到眼眶泛红的亚廷此刻已是满脸泪水，真心疼爱换来这样的回报，原来被背叛的滋味是如此疼痛。
被随扈打到有些晕眩的瑞仪因为疼痛而清醒，现在的他正需要这些疼痛来让自己保持理智。
老实说，瑞仪他很害怕，他怕失去理智的自己会忍不住在亚廷面前崩溃，会忍不住抱住他，哭着向他道歉，会忍不住请求他的原谅。
但是他不能，一但在路家的人面前掉泪，那就表示他输了，复仇的行为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只能强迫自己坚强，用冰冷的表情来伪装自己。
瑞仪的面无表情彻底激怒了亚廷。
原本紧握肩膀的手移到了少年纤细的颈项。
「许瑞仪，你这个人难道没有心吗？」
双手逐渐施力，手指陷入肌肤，压迫气管。
少年没有挣扎呼救，任由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脸色由原本的惨白转为青色。
就当还你吧！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路邵昀手上来的好。
想到这里，瑞仪脸上露出了微笑。
先崩溃的人是亚廷。
松开手的他先用力掴了瑞仪一掌，接着跪在瑞仪身边痛哭失声，他刚刚是真的想就这样掐死瑞仪。
他抓着瑞仪的衣角，像个要不到玩具的孩子，拉扯着瑞仪的衣服嚎啕大哭，口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呼吸恢复通畅的瑞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喉间的痛楚仍然残留着，耳边传来男人充满悲痛的道歉声，少年只能冷漠地别过脸不看他。
看见儿子被一个男人迷惑成这样，愤怒的路邵昀上前将亚廷一把拉开，顺便踹了瑞仪一脚，把他踢远一点，免得碍眼。
脸上满是泪痕的亚廷心痛地想冲过去将瑞仪抱在怀里，却被父亲拉住。
「何必为了这个不知感恩的畜生难过，要不是当年......」路邵昀话讲到一半突然住嘴，硬是改口说∶「要不是你定性不够，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他骗了。」
「当年发生过什么事？跟你领养瑞仪有关吗？为什么瑞仪会这么痛恨我们？恨到要做这种事情来破坏公司的名誉？」像溺水的人突然看见生机，认为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的亚廷握紧了父亲的手臂。
甩开亚廷求助的手，路邵昀板起脸，严肃地说∶「那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说不定明天新闻都上头条了，怎么会跟我无关！」一向畏惧父亲威严的亚廷这次不再退缩，他绝对要得到答案。
「哼！你以为我会放任公司名誉受损而不做任何动作？我早就交代下去了，那些媒体已经封了口，网站也请工程师处理过，就算有什么小道消息，只要矢口否认，又能耐我何？」冷哼了一声，路邵昀的表情相当不屑。
「那瑞仪呢？你这样打他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无关紧要，为什么要这样殴打他呢？想到瑞仪浑身是伤的凄惨的模样，亚廷内心一阵揪痛。
「那小子......咦？那小子人呢？」路邵昀将视线从亚廷身上移到刚才瑞仪躺卧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亚廷大惊，回过头去却发现受伤的瑞仪已经不在了。
「瑞仪！？」拔腿就想追的亚廷一边喊着瑞仪的名字，一边到处寻找他的踪影。
「人走了就算了，反正他也没办法再有什么作为了。」路邵昀阻止了亚廷想寻找瑞仪的举动。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就算再怎么样，一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你难道对瑞仪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亚廷没有忽略路邵昀脸上那瞬间黯然又迅速恢复到严厉的表情。
「怎么会没有感情，我的感情跟他一样，只有恨。」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亚廷看得出来父亲在说谎，难道过去的事情真的可以让人怀着恨意这样过十几年吗？他有没办法理解。
「不愿意将其中的原因告诉我吗？」亚廷诚恳的望着父亲，希望能用亲情打动他。
「很晚了，你先回家吧！」路邵昀答非所问，显然不愿意回答问题。
「算了，我自己去查。」既然问不到答案，亚廷也不再留恋，他决定以瑞仪为优先，先找到人再说。
快步走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前面，伸手按下电梯按钮，看着上方的红色数字由少变多，电梯的金属门随着当的一声提示铃而开启。
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相当意外
「瑞仪！？」亚廷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惊又喜的他简直不敢相信会这么简单就找到瑞仪。
「你怎么会晕倒在电梯里面？」
失去意识的少年脆弱地倒卧在电梯里，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亚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他抱起，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怕会加重他的伤势，亚廷尽量减少身体晃动，不敢轻易地移动他。
按了数字一的按钮，电梯向下移动时，昏迷中的瑞仪突然毫无预警地抓着亚廷的西装干呕了起来。
「瑞仪你还好吧？怎么会突然吐了？」亚廷紧张地询问着。
空腹的瑞仪除了淡绿色的胆汁之外，什么也吐不出来，干呕了好一阵子，少年无力的身体瘫软在亚廷身上再次晕了过去。
心急如焚的亚廷顾不得清理身上秽物，开车将瑞仪送到医院急救，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幸好深夜车少才没酿成大祸。
送到医院的时候，瑞仪已经醒了，但是头晕目眩的他根本没办法挣脱亚廷，只仍任由对方将他抱进急诊室。
在急救的过程当中，亚廷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少年身边，直到护士嫌他占空间挡到路而将他赶出急诊室。
做过脑部断层扫描之后，医生告诉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呕吐是正常的，只要多休息几天就会好，担心瑞仪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亚廷还是觉得很不安。
照过Ｘ光，回到急诊室等报告，亚廷盯着瑞仪满是伤痕的脸庞，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让护士上过药的瑞仪脸上很是精采，红青黑黄白，像调色盘一样，什么颜色都有，白色的衬衫上还残留着在电梯里面呕吐的秽物，整个人的模样相当凄惨。
亚廷以为瑞仪会跟平常一样瞪他，但是他失望了。
面无表情的瑞仪根本就不理他，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亚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默默掏出手帕替他擦拭胸前的脏污。
瑞仪仍是不发一语，即使对方的举动碰触到他的伤处，他虽然疼痛但是没有拒绝。
他觉得这种痛是对他的惩罚，罚他欺骗了一个人最真诚的心。
Ｘ光的检查报告在沉默中出炉，发现有肋骨裂伤的迹象，不过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重大伤害。
「等一下去批个价领完药就可以回去了。」忙碌的医生大略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把他们两个赶了回去。
「喔。」亚廷拉过瑞仪的手想带他回家，却被瑞仪甩开。
甩开对方的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疼痛让瑞仪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将瑞仪的皱眉解释成厌恶，亚廷心里犯起一阵苦涩。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亚廷很想开口问却又不敢问，他知道瑞仪的答案一定是讨厌，看着少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他不知道应该要放他自由还是要将他强留在身边。
就在亚廷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保持沈默的少年终于开口。
「你不怪我吗？」
他背对着亚廷，孤单纤细的身影彷佛要融入黑夜之中，轻柔地语调中带着一点飘邈，一点虚无。
害怕少年就此消失，亚廷从瑞仪背后搂住他，动作虽然轻柔，回答却很残酷。
「我当然怪你，你知道我刚才是真的想掐死你吗？」闻着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混着医院的消毒水，亚廷内心一阵阵抽痛，话语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亚廷怪他为什么不愿意解释，也怪他鲁莽的行为，更怪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却仍然利用他。
寒冷的深夜，吐出的气息凝成水雾，少年纤弱的身体像是抵挡不了寒风，不停地颤抖着。
温热的水滴代替了少年的回答，滑落的泪珠滴在亚廷手上，像被灼伤似的，亚廷缩紧了环抱，明知道这样会弄痛他，还是忍不住加深了力道。
抹去懦弱的眼泪，瑞仪挣脱对方的怀抱，倔强道∶「天气太冷了。」
「我不能温暖你吗？」
「抱歉。」只要你姓路的一天，就永远不可能。
瑞仪头也不回地走向未知的黑暗当中。
意志消沉有违亚廷的本性，既然瑞仪选择要走，他就不愿强留。
他相信，只要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就有办法能够解开瑞仪的心结，也唯有如此，才能让瑞仪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再见了，瑞仪。」
给彼此多一点空间疗伤，让时间抚平伤痕，到时候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强行将你带回我身边。
亚廷隔天一样照常上班，唯一不同的是少了身边协助的伙伴，公司里绝大部分的同事都知道昨晚公司网页出了问题，但也没人大胆到敢在亚廷面前碎嘴。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大家都不想打破自己的饭碗。
公司例行性的早晨会报，业绩检讨、流程规范、临时动议......好不容易开完会，亚廷假意有公事询问，特地单独留下了梁品谦。
跟亚廷单独处在会议室的梁品谦没有任何不安或心虚的表现，跟往常一样，一脸和善地询问对方有何贵干。
「昨天瑞仪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亚廷仔细盯着梁品谦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对方任何一点微小的反应。
狡猾的梁品谦虚伪地笑了笑，口是心非地道贺∶「那么就恭喜你，一切真相大白。」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笑不出来。」亚廷的话中带了强烈的威胁。
梁品谦脸上仍然保持着虚伪地笑容，语重心长地劝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笨到用这么拙劣的方式套话。」
「你不信？」
「如果昨晚许先生真的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你现在也用不着在这里套我的话了。」
亚廷肯定地说∶「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梁品谦听到亚廷这么说，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笑了出来，「没想到会着了你的道，没错，我是知道些什么，但是那对你没好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你觉得我会笨到没做任何准备就直接跑来逼问？」亚廷笑得很恶劣。
为了挽回瑞仪，他可是做了相当的努力，彻夜不眠地寻找有用的资料，就是为了要厘清过去的真相。
亚廷口头上的威胁在梁品谦身上似乎起不了作用，只见他一派轻松地翘着二郎腿，连回话都懒得回。
也不在意对方目中无人的态度，亚廷一手搭着他肩膀，把嘴凑到他耳边说∶「你很喜欢我父亲吧！单身到现在还不结婚，是在为他守贞吗？」
「你在胡说什么？」拨开肩上那只毫无善意的手，梁品谦嗤之以鼻。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认为我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他是会欢喜的接受还是会立刻把你扫地出门？」停顿了一下，亚廷接着说∶「我个人认为前者的机率跟乐透中头奖差不多，后者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你说是吧！」
「我倒认为路总不可能轻易相信你的话，想诬蔑我也找个合理一点的借口，这种不好笑的笑话请别在冬天说，会冻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