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凡事总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萧何的胳膊。
看着睡得香甜的他,他很想一脚把他踢下床,可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不是舍不得,更不是没做过,可结果往往是又一轮的肉博战!如果说白天的他像一只可爱的狗,夜里他绝对是一头狼!尤其是被吵醒时!他领教了两次后再也不做同样的蠢事。当然,韩信也付出了极惨痛的代价,只是屡教不改。
萧何没由来的妒忌,妒忌他无知的幸福,妒忌他的执着,甚至妒忌他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
哑然失笑,为自己无聊的妒忌。
没有丝毫的睡意,他再三确定。虽然身体极累。
月光隔着窗子透进来,地上一片淡淡的白。放任思绪自由运转,不知不觉又思量起同僚的目光。
暧昧。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说法最贴切。暧昧中暗含了嘲讽,试探,不屑还有......猥琐。
黑如夜的目光沉了下来,脸上露出极尽嘲弄的笑。也许明日可以同大家讨教一下他们听来了什么闲言碎语。
对于下人,自己是不是太放纵了?
至于韩信......他盯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小猪,也该收敛收敛了。
流言,祸人呐......
"噼哩叭啦"爆竹声声中新的一年到了,天还未亮,人们都已热闹了起来。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笑就有人哭,韩信便不是笑的那一个。
他被萧何赶出了相府,就在两天前,激情缠绵后的清晨被赶了出去。
理由不所谓不充分,他说,他们都是位极人臣的文臣武将,走得太过亲密会招人猜忌。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朱红的大门关上,任他怎么唤都不开。翻墙进去了一次,萧何丢了句若再翻墙便再不必进大门了。明摆着的威胁他敢偷偷摸摸的进来就绝交!
灰头土脸的回了将军府,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思考如何才能进大门的问题。
也不知怎么的,很不巧的这件事被张良知道了,特特跑到韩信面前嘲笑一番,然后两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大打了一架。天上地下的一直打了两个多时辰才停手,将军府基本上也废了大半。
两人都极有默契,打哪儿都不打脸,虽然早看对方那张脸不顺眼想修理修理,不过为了上朝能见人,不被别人看笑话,只好忍痛割爱了。
第 24 章
躺在一片废墟的地上,韩信笑了,嘴角一点点的扯开到最后知得眉飞色舞,"谢啦,娘娘腔。"这次‘娘娘腔这三个字不带一丝的轻蔑,纯粹只是一个叫顺口的外号,细细听来似乎还带着亲切。
靠坐在树下的张良一比眼邪气的上挑:"感情得了失心疯啊,娃娃脸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大夫?"
"你自己留着用吧!"韩信一个跃身站了起来,不急着收拾自己,反而边看废了的将军府边笑眯眯的点头,这架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及时!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是该用晚饭的时辰了,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的他朝张良摆摆手:"我撤了,你自便!"
自便?"哪有那么容易!张良邪笑着追上:"也许今晚到小何那蹭顿饭也不错,他一定欢迎之至吧。"
"喂!娘娘腔你别太过份!拆了我的将军府还要去搅局,你存什么心呢!"韩信堵住他的去路,脸色难看的很。
"我打小何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也要去?那正好啊,结伴而行。"他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样,可细看眼底却满是恶意的捉弄。
"张良!"他咬牙切齿的低喊,一双手握得死紧,恨不得扑上去再打开架!
"如何?"他一笑,天人失色,百花都比下了。
饶是看他不顺眼的韩信也微微一怔,接着眼前一花,一不留神人给跑了!
"娘娘腔!!!"
下次,下次一定要把他揍成猪头!
宰相门前。
"你要借宿,你要用饭?"萧何站在门口,高深莫测的笑着。
"是啊是啊,将军府不能住人了,大哥不收留我谁收留我?"韩信抢先一步揪住他的衣袖,话说的可怜,一双眼却满是笑。嘿嘿,这么好的理由不用是傻瓜!
张良不甘落后的靠向萧何,不过被他躲开:"小何啊,一顿饭而已,不必那么心疼吧。"
萧何看看他们两个,整整衣服,顺便不着痕迹的抽回被他抓皱的衣袖,负手而立,不说请也不说拒,就那么淡淡笑着。
"大哥......"
"小何......"
一个肯求,一个扬眉。
"不过借宿用饭,这又有何难?"他像终于打量够了,缓缓开口。
两个一个喜笑,一个颜开。
"前行一里右拐,来运客栈食宿全包,银子我出。"
好......狠!
韩信盯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圆圆的娃娃脸拉得老长老长。
张良却乐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来运客栈我就不陪了。"看到他吃闭门羹他怎能不乐?虽然自己也是同样的待遇,但他不在乎。
张良!韩信终于一个没忍住拳头砸上他的俊脸,可惜,没打着。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幸灾乐祸的声音:"免费住宿......"
□□□自□由□自□在□□□
年刚过,上元节的花灯还未来得及收起,朝廷上下便又忙了起来。文臣们忙着劝农课桑,整顿经济,兴修律书,而武将们全被派去或平寇或剿匪或镇守边关,全都一副我很忙,我很有用的架式,而唯一不应该闲却偏偏闲着的便是韩信,还有......张良。
张良闲,人家可闲很有理,辞官了嘛,在刘邦再三挽留及百官的叹息声中悄然远去,那被他穿得张狂之极的白犹如一片云飘向不知名的地方。据说,走之前他只见了萧何,两人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便不知去向。
据说,韩信还为那一夜的酒吃了一顿狂醋,好几天的低落。也许他的底落不仅是吃醋,可谁知道呢?
韩信闲,却实在闲得令人发指,顶着大将军的头衔什么都不干,整天在相府门前晃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贼在踩点儿呢!刘邦几次要他领兵出征,他不是找一堆理由推脱就是直接把事情丢给别人去做,刘邦知道了也不恼,反而开心的很,还是一件件的吩咐,等他推了又交待别人去做。众人不知刘邦打什么注意,只说皇上有容人这量,骂韩信不知好歹,当然也有心里明镜似的人暗暗叹息。韩信听了只是笑笑,也不辩驳,继续在相府门口当门神。
靠在相府大门上,韩信漫不经心的数着地上的青砖,火候儿也该到了......
第 25 章
靠在相府大门上,韩信漫不经心的数着地上的青砖,火候儿也该到了......
"吱哟"一声大门打开,韩信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借势跃身,稳稳的立在了门内。
"相爷请您进去。"
"大哥终于肯见我了!"
穿过前堂拐过花廊,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到了萧何常呆的书房前。
窗开着,正好看到他削薄的背影。
"大哥!"心喜若狂的他干脆连门都不走翻窗而入,一把抱住日思夜想的人。
萧何背对着他,没有闪躲,没有推拒,一动不动的站着,任他抱个满怀。
"天啊,大哥你怎么这么冷,跟冰块儿似的!"他咋咋呼呼的大叫,回身关上一直在灌冷风的窗子,待他再想抱他入怀时伸出的手却被冻住了,被他冷冽的目光冻住。
"是你让我进来的......"他讪讪的笑着。
萧何盯着他,目光很冷,很深,带着不知名的怆然。很久很久,他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像要从他的皮他的骨中看出点儿什么来。
"大哥......"韩信被看得有点儿发毛,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好,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整个就像一做错了事的孩子。
"韩信,今年你有二十一了吧。"他缓缓的开口:"若按礼数去年就应该行冠礼,一打仗把什么都忘了。"
"不过是......"一个虚礼罢了。
可他的话未说完便被萧何打断:"你师门远在楚地,不能为你行冠礼,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疏忽了,实在不应该。今日我为你补上这一礼可好?"
"好好。"他忙不迟疑的点头,心里却直打鼓。大哥虽然看起来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可他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像有什么事要发生。现在别说是补行冠礼,就是要他立刻滚出去他也照办不误!
拆开他随意扎起的发,篦子贴着头皮蓖下,手指在乌黑发亮的发间踊跃,一下又一下,认真的像对待上奏的朝事。
没有镜子,韩信看不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划过头皮,生生的寒,没由来的一阵慌恐。
"大哥......"他突然想回身看看。
"别动。"按住他晃动的肩,萧何将一只刻着云纹的乌木发簪固定在他的发上。
"礼成--"
一声悠悠扬扬清清冷冷辨不出是喜是怒的‘礼成'让韩信的心更加没底。大哥从不做无用之事,今日特意为自己行冠礼......
心慌的他回身一把抱住近在咫尺的他脸埋在他的胸口:"大哥不要生我的气......"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我知道大哥气我不知轻重故意去惹刘邦,可我这不是着急吗?大哥这么久不理我,我若真去打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大哥还不把我忘了,到时候我上哪儿哭去?"他越说越有理,忘了心慌,抬头望向萧何,看他一脸不善,声音由高昂一下子又降了下来。
萧何高深莫测的看着他:"说来竟是我误了你。"
"不不不,是我舍不得离开大哥!"他赶紧推倒他错误的结论,开玩笑,这种结论下了他哪儿还有翻身的机会!
萧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拉开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推开窗子,任冷风灌进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房内,"我看你是热昏了头,该清醒清醒了。"
韩信蹭到他面前,顶着强大的压力关了窗:"要我清醒简单,可万一大哥被冻坏了可怎么是好?我皮厚到外面清醒去,大哥觉得什么时候够了再叫我进来还不行?"说着还真老老实实的走出房间,还不忘顺手带上房门。
一股窝心的暖缓缓滑入他冰冷干涸的心底,嘴角勾起了淡不可查的笑。还这样在意自己的人也只有他了,他突然觉得一辈子这样一起走下去也不错。
"大哥。"门又被推开,一双年轻有力的手稳稳的捧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出现在眼前,接着是他大大的笑脸:"屋子里太冷,大哥怕受不住这寒气,有个火盆才对。"
笑嘻嘻的看了萧何一眼,放下火盆,又要出去。
"回来。"这一声对韩信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就知道大哥舍不得自己受冻!
虽说叫他回来,他却没有再理他,径自坐到案前看起公文。
韩信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脸上虽笑得没心没肺可心底却明白事情不会这么算了,他定是有什么事要说的,他的性子,他又岂会不知?
良久,萧何抬起头,眼中带着淡淡的隐忧:"你已不是弱冠少年,做事莫要再任性,龙之逆鳞,碰不得。"
他一震,一股莫大的喜悦向他冲来,脸上的笔更加灿烂,忍不住凑到萧何身旁抱住他,狠啄他的面颊:"大哥担心我呢,大哥担心我呢!"
"韩信!"萧何凤眼一眯,心头一阵上火,自己的一句警告怎么到他嘴里就变了味?
"是,是,不会了,绝不会了!我一切都听大哥的!大哥真好,大哥在关心我!!!"依旧抱着他,傻傻的笑着回应。
萧何有些无力,对这样的韩信他实在不知拿他怎么好,责备不是,放纵不能,心头的火都被这股无力感浇熄,如果他不是这样在乎自己,如果......
"大哥你都瘦了,一定是我不在吃不好睡不好,从现在起有我盯着,一定把你的肉都养回来!嗯,就从今天中午起每顿吃两碗饭不准有剩,再让厨房顿些补汤......"他盯着萧何消瘦的脸,心疼的嘟喃,盘算如何让他在尽快胖起来,至少不像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还不放手!"萧何轻叱,不理他太公似的自言自语。韩信给他进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在每日都要逼着哄着求着自己喝一堆不知名的补汤,好不容易才清静几天又要开始了。
一想到给他进补,韩信便又开始头痛,他这个大哥从来都不肯乖乖把汤喝了,每次都得他费尽心思连求带哄外加逼迫拐骗才能喝那么一碗,真真的是不合作!好不容易养出点儿肉来,这才几天又掉了,真恨得令他牙痒痒!
萧何看他拧眉发呆,心知他为何伤神,反倒不急着推开他,嘴角微勾,满心愉悦的欣赏着。其实他并不讨厌那些东西,只是不想白白的顺他的心,看他气得想跳脚又不能发怒打叠起百般柔情使尽手段的样子,他就无比的畅快。不可否认,他这种恶劣性子是他惯出来的。
"大哥......"韩信着迷的看着奉承微微扬起的唇,心痒难耐的凑了上去。
"相爷,皇上急宣。"
萧何一转头,唇只碰到唇角。
皱风景的通传让韩信恨得咬牙切齿,好好的偷香机会就这么白白没了!
第 26 章
"别闹了,安生呆着。"清雅却不容推拒的声音从萧何口中吐出,拔开他的手,径自走了出去。
撇撇嘴一屁股坐在他刚坐的地方,心头对刘邦的怨恨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早不传晚不传偏偏这会儿传,是不是就见不得他好?接着又怨起了萧何,他一传他就走,一点儿不舍都没有,难道刚刚他的担心是假的?
他担心我呢。韩信笑了,大哥对我不太一样了,这是不是表表自己的努力有那么一点成效了?可是,还是不够。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他心中的第一位? 好......遥远,不过,他已经看到了希望的火焰,虽然还只是小火苗。
他开始幻想将来,他们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吹塞外的风,看江南的雪,恣意的笑,畅快的闹,偶尔不经意的眼波流动,那是他对着自己微微的笑。走累了就找个山好水好的地方安定下来,一起慢慢变老。
想到两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头子脉脉的坐在夕阳下看到夕阳西下,相互扶持着走向人生的最后......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温暖,真恨不得立刻变老,实在他们的约定。
七年之约还剩三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三年后便再无牵绊,可以携手天涯.那时多好--------等等,自己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七年之约他一定会遵守吧------
他不太感确定,看他一心为朝庭的心思能说放就放吗?万一他放不下--
不不不,不会的,他一直都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可是,他没有爱着自己,天下与自己,他并没有必胜的砝码。
前景,希望中带着太多不稳定的因子,堪忧啊。
萧何早已融入了自己的血液骨髓之中,早已放不开,他们注定要纠缠一生一世,不论他愿与否。
他付出多少便要索回多少。他,韩信,从不是一个只付出不索取的圣人!唇角勾着嘲弄的笑,那神情与萧何一般无二!
像是意识到什么,双手在脸上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又挂在了脸上,自己怎么能被他传染!
"萧相以为派何人去合适?"刘邦皱着眉,眼中一片狠厉之色。
萧何看了两份急报,有那么一刹那的不适,百转千回的心思瞬间流转,一股大得超乎想象的不悦袭来,惹事生非得他双目眯了起来。
他,竟骗了自己,用一副最真挚最无辜的面貌骗自己,连戏都演得那样真。原来,那不还是一出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的戏。他怎么会任自己的师兄死于流寇手中?不过金蝉脱壳罢了。金蝉脱壳,钟离昧宁愿战死都不会用的一计。
真的很想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护着自己的师兄不人之常情,可心却怎么都无法平静,他可以愿谅他的放纵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容忍他的欺骗。那场戏演得真好啊,骗过了所有人,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