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曼舞————猫饼干

　　一段时间没见的大侄女要来看望自己，宋青葛将她约在自家的咖啡店里。理由是既然要消费，不如让她选在自己店里，照顾一下生意。
　　对他这种守财奴行径，宋晓佳已经见惯了，只是不满他竟然连折扣也不给打。
　　为此，宋青葛随手拿了张店里的宣传单，朗读道：“凡消费满五百以上可办理会员卡，凭卡消费打9折。消费满两千可以办理VIP卡，凭卡打八折。单次消费满两百即送时令水果和甜点”
　　宋晓佳对著空气翻了个白眼。
　　
　　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宋晓佳才问：“你的腿怎麽样了？”
　　“就那样呗。”宋青葛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那样是怎样？”宋晓佳不满他的回答，问，“按时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了，医生说我伤的位置恢复起来比较慢，让我耐心做康复训练。大概有个一年能好个大概。过个两三年就能跟正常人差不多了。”说到“正常人”一次，宋青葛扯著嘴角笑了下。
　　“医生有没有说过多久能继续跳舞？”
　　宋青葛摇摇头：“没有。不过倒是说了让我做好不能跳舞的心理准备。”
　　
　　短暂的沈默，两个人都没说话。
　　还是宋青葛先打破了安静。
　　“那天你爹打电话给我说你已经带男朋友回过家了。什麽时候结婚？计划好了吗？”
　　被问到私人问题，宋晓佳有点尴尬地抱怨：“我爸怎麽什麽事情都跟你说！早著呢，我想嫁人家还不一定想娶。再说，要我辞了老师的工作还真舍不得。”
　　“你不也就当了不到两年的老师麽，有什麽舍不得的。”宋青葛慢悠悠地说，“你的学生说不定一转眼就你了。”
　　“谁说的？”宋晓佳不满地反驳，“前几天还有学生打越洋长途电话跟我聊天呢。对了，那个学生你也认识。柯扬，你还记得他吧？在你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男孩。”
　　“行了，我记得。你小叔我还没老到记忆力衰退的境界。”宋青葛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自从上次收到那个邮包後，两人就断了联系。柯扬没有再发短信过来，宋青葛当然不会主动去联系。他想柯扬大概是想通了，放弃了，又或者有了新的目标。
　　
　　宋晓佳继续说著柯扬的近况。
　　“那孩子在美国那边读的是建筑。学校不错，功课也不错。生活也已经比较适应了……”
　　静静听宋晓佳絮絮叨叨地说著跟柯扬有关的话题，宋青葛有些许的茫然。
　　“他还关心你来著，问我你的近况。”
　　“你没告诉他我骨折的事情吧？”
　　面对他突然紧张严肃的质问，宋晓佳先是一愣，回过神後撇撇嘴说：“没说过。知道你要强，谁都不让告诉。连我爸都没说，跟一个没多大关系的小孩有什麽好说的。”
　　宋青葛没说话。
　　没多大关系……宋青葛想，他跟柯扬算什麽关系呢？若是以前还能勉强搭上炮友的边，现在呢，前炮友？
　　被自己的创造的词汇逗乐了，宋青葛笑著摇摇头。对上宋晓佳的眼神，笑著说：“没什麽，我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看到自己小叔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宋晓佳又忍不住数落他：“小叔啊，你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应该找个人定下来了。就算不想结婚，起码找个固定的女友吧？到时候有个什麽也有人能照顾你关心你。别总跟那帮乱七八糟的朋友混一起了……”
　　每次听到宋晓佳这段老生常谈，宋青葛都只是厚著脸皮的笑。随即想女人这个物种大概天生就擅长唠叨，而且总不记得一些话她们到底说了多少次。
　　宋青葛的笑容突然一滞。他问：“宋晓佳，你刚才说什麽？”
　　“我说，就连柯扬都已经找到女朋友了，你怎麽还拖拖拉拉的。要拖到什麽时候？”宋晓佳没好气地白眼他。
　　“他有女朋友了？”问这句话的时候，宋青葛努力调整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自然些，就像事不关己的路人甲。
　　“还没定下来。上次打电话，他跟我说有喜欢的人了，正打算去追。”
　　发出没意义的一声“嗯”，宋青葛不再说什麽，静静地听著宋老师的教诲和劝导。
　　
　　要不说有那麽多巧合呢。
　　就在跟宋晓佳见面的当天晚上，宋青葛接到了柯扬的电话。
　　“你还没睡吧？我刚下课回到家。”久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的嗓音有点暗哑，好在听著精神不错。
　　“还没，我还在看电视。”宋青葛说著看了眼挂锺，差一刻锺就是明天了，这小子电话打得还真及时。
　　“那就好。这段时间很忙也没联系你。你最近怎麽样？”
　　“不错，老样子。”宋青葛说著扯了扯嘴角。心想你当然忙了，又要学习又要交女朋友的。
　　“我之前寄给你的光碟收到了吗？那天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这部舞剧的片段，觉得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又想象了下你来跳是什麽样子，然後就淘了张碟寄给你了。”
　　“嗯，我看过了，很不错。谢谢你。”
　　
　　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
　　柯扬说得多一些，宋青葛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听。听他讲一些所见所闻，听他讲自己的生活。
　　直到挂电话，都没听见柯扬提起任何“想念”、“喜欢”之类的字眼。
　　宋青葛想，他总算是放弃了吧。
　　呵，最终还是放弃了。
轻歌曼舞 25
建档时间: 6/2 2008　　更新时间: 06/02 2008

　　宋青葛又成为夜店的常客。
　　正如徐正阳说的：宋青葛你歇了这麽久，也是时候再出来玩了吧？
　　於是这两个人常常结伴去夜店，喝酒聊天，八卦些圈子里新近的消息，大家一起笑笑闹闹。或者碰到个看著还行的暧昧一下，释放些
　　
　　压抑的情绪。
　　宋青葛抱怨：“怎麽一段时间不出来混，pub里的质素下降了这麽多。”
　　“不是质素下降了，是你眼光变了。不过不是变高了，而是固定在某人身上了。”徐正阳说著朝他笑得暧昧，“看不到也吃不到感觉
　　
　　怎麽样，是不是很难耐啊宋青葛？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说著手脚不老实地往宋青葛身上搭。
　　“行啊。”宋青葛挑眉看他，“你躺下让我上一次。”
　　徐正阳讪讪地笑了笑，收回手。
　　
　　那天宋青葛正准备离开店里，突然下了一场阵雨。躁热的天气不只没有因此缓解，反而更加窒闷。
　　宋青葛没有回家，去了上次徐正阳带他去的那家新开的gay吧。
　　徐正阳不在，更难得的是打他电话竟然说有想待在家里不出来了。按以前，不管多忙他也会在忙完後第一时间赶过来。现在竟然选择
　　
　　居家？
　　宋青葛想不会连徐正阳这样的都安定下来了吧？
　　
　　顾凡打来电话问宋青葛在哪里，宋青葛报了地址。
　　等顾凡到的时候，宋青葛面前已经摆了五只空酒瓶了。
　　“医生说让你好好休养，少喝酒。”顾凡说著躲过他的酒瓶。
　　宋青葛无不可地耸耸肩：“你怎麽来了？你们家那位不是不让你泡吧吗？”
　　顾凡不理他，叫了一份饭。
　　“你还没吃饭呢吧。”
　　宋青葛笑了：“你怎麽跟宋晓佳似的。”
　　算是盯著他吃完了大半盘咖喱饭，顾凡说：“待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刚吃饱饭，总得让我消化消化吧。”
　　“那再待半小时吧。”
　　“你不是吧。”宋青葛忍著笑摇头，“你自己要当二十四孝男友是你的事，但你总不能妨碍我享受生活吧。”
　　“行了，宋青葛，在我面前你也别装了。你要是真喜欢，干坐在这儿半个晚上了，一个人都没搭上？”顾凡叹气，“行了你，别跟自
　　
　　己过不去。”
　　宋青葛没搭声。
　　顾凡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简短地应了几声就挂机了。
　　“家里那位催你回去啊？”宋青葛笑，“行了，你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
　　顾凡没理他，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刻锺。”
　　
　　耐不过顾凡的唠叨，宋青葛最後投降了。
　　站起身的时候脚下一滑，後面刚好有人经过，扶住了他。
　　宋青葛正要道谢，回头看到身後的人却愣住了。
　　“很巧啊，小葛。”麦晰扶著他站稳，又看了眼顾凡，“和朋友来玩？”
　　“我们已经准备走了。”宋青葛说。
　　这时候顾凡手机又响了，他有些懊恼地挂了电话。
　　宋青葛说：“行了，你有事情就先回去吧，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顾凡有些犹豫地看看他，恰巧麦晰也说：“我开车来了，送你们一起回去吧。”
　　
　　顾凡下车後，一下变得有些安静，安静的有些尴尬。
　　麦晰看了眼宋青葛的侧脸：“你的腿，现在怎麽样了？”
　　“医生说康复的不错，现在正常行走之类的没问题了。”
　　“那就好。”麦晰点点头，“剧团那边，你想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一直留著位置给你。”
　　“谢谢麦哥。不过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我这样子，想要继续跳舞还是有些难度的。”宋青葛说著扯著嘴角笑了下。
　　“如果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上忙。”麦晰轻声说。
　　宋青葛没有回应。
　　
　　车子停在宋青葛家楼下。
　　宋青葛说：“今天谢谢你了麦哥，我先走了。”
　　“等等。”麦晰说著将车子熄了火，“我送你上去。”
　　爬楼梯的时候，麦晰伸手扶宋青葛，宋青葛并没有拒绝。他今天确实喝多了点，头有些晕。
　　站在门口，麦晰笑了：“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屋子太乱…”
　　“没关系。”
　　既然对方都这麽说，宋青葛也只得打开门请他进去。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房子装修的挺别致的。”麦晰说著环顾了一圈，接过宋青葛递来的一杯水。
　　“本来我侄女和柯扬都住在这里。不过现在一个搬去男朋友那里了，一个出国了。”宋青葛平淡地叙述著。
　　麦晰没有搭话。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只看了眼就挂断了。
　　“是嫂子的电话吧，挺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青葛说著准备起身送客，却突然被按住了肩膀。
　　麦晰的气息靠的很近。
　　宋青葛紧绷著神经，却只是被捏了下脸颊。
　　他听见麦晰问：“小葛，你还恨我吗？”
　　宋青葛看著他摇摇头：“我从来没很过你，你也不欠我什麽。如果当初没遇到你，说不定我早就待不下去了。所以，我应该谢谢你，
　　
　　麦哥。”
　　麦晰抚在他脸上的手僵了一下，最终收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麦晰又回头说道：“以後少去些夜店了，保重身体。”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宋青葛躺在沙放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轻歌曼舞 26
建档时间: 6/3 2008　　更新时间: 06/03 2008

　　麦晰再次出现在宋青葛眼前已经是半个月後，在宋青葛的咖啡店里。
　　宋青葛不觉得意外。他一直都是这样，想起来的时候会关心你，对你好，想不起来的时候，可以很长时间不联系，就像你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麦晰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叫的蓝山咖啡在店员端上来的时候已经让宋青葛给换成了伯爵奶茶。
　　“咖啡喝得太多不好。”咖啡店老板如是说。
　　麦晰无不可地笑笑。
　　“最近手头事情有些棘手。一个店出了些问题，一直在忙著收拾烂摊子。”
　　宋青葛点点头，倒没多嘴地问些什麽，一如很早以前一样。
　　“有时候事情太多了也不好，连陪陪想陪的人的时间都没有。”麦晰说的时候看著宋青葛。
　　宋青葛对著咖啡壶，头也没抬地说：“那就少做几样，钱赚的差不多就行了。有时间多陪陪老婆孩子吧。”
　　麦晰没有说话，半晌问了句：“小葛，你对剧团管理有没有兴趣？”
　　对上宋青葛疑问的眼神，麦晰笑笑：“我想把剧团交给你管理。”
　　宋青葛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下：“麦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是做管理的材料。”
　　“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没关系，慢慢学吧，我可以教你。相信你很快就会上手的。”
　　“还是算了吧。我怕到时候管理不善坏了你的生意。”
　　麦晰笑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不过这只是我的建议，去不去还是由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宋青葛将麦晰的建议讲给顾凡和徐正阳听。
　　徐正阳说：“答应吧，机会难得。如果你能从幕前退到幕後做管理也不错。”
　　顾凡倒没说什麽。
　　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顾凡问宋青葛：“你是不是对剧团挺感兴趣的？虽然机会挺难得，但是麦晰那边……他是不是对你还有些其他的打算？”
　　宋青葛扯著嘴角笑了下：“我想他大概是日子无聊了又想起我了。”
　　“你不会打算再跟他在一起吧？”
　　“怎麽可能。如果是十年前，我倒还真可能答应，不过现在……”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笑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麦晰还念著我什麽。老了还残了，有什麽意思。”
　　“他念著你可能是图个新鲜，但有些人念著你就不一样了。”
　　宋青葛没接他的话茬。
　　
　　被宋青葛婉拒，麦晰倒也没有不高兴。依旧说以後要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去找他。
　　徐正阳感慨，没想到麦晰这个人倒挺念旧。
　　宋青葛没说什麽。
　　那以後，麦晰时不时会来店里坐坐。宋青葛也是像招呼其他朋友那样招呼他。除此之外，没有更深的交集了。
　　
　　顾凡问过宋青葛，对麦晰到底还有没有念想。
　　宋青葛笑了，说完全没有是不太可能。但是有些东西，最想要的时候没人给你。等你习惯少了这样东西，却又有人捧著拖著放到你眼前，你还想不想要？
　　顾凡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看吧，人都是犯贱的。”宋青葛说。
　　顾凡反问：“包括柯扬？”
　　宋青葛没作回答。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宋青葛在店里坐著，听到店里几个孩子扎扎呼呼地喊下雪了。
　　抬眼果然看到窗外飘著些雪花。
　　不大的雪，下了小半天就停了。
　　麦晰进来店里的时候，大衣领子上沾了点白色的雪，几乎是立刻就融化了。
　　不用他说，店员便熟络地端上一杯蓝山。
　　“这两天没看到顾凡啊。”麦晰随便问了句。
　　“他这几天有些事情。”
　　“那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