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Tom接口道,"这样显得比较罗嗦,但文风,拜托你了,那孩子现在转不过弯来,但我想,你可以等他吧?"
虽然不算熟悉,但Tom的话却让他心里更难受起来,"你呢?真的去南美?还回不回来?"
Tom笑了笑,"虽然很可笑,但我真的打算调整一下,情况好的话年底动身。那以后,也许没机会再见面了吧......"
罗天不算是多愁善感的人,却觉得眼角酸酸的。
"说起来,我对于文风而言,真是不该出现的人,那样他会好过些吧?"Tom轻声叹了口气,"但我想,你能理解吧?"
"为什么?"
"因为我把它当成了人生最后一场恋爱。这当然对文风很不公平,但我却无法抑制自己那么做。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吧?"
罗天默然。Tom疲倦的样子,让罗天意识到已打扰他太久,于是起身告辞。
Tom将他送到门口,他默默地盯着罗天在玄关换上鞋子。
"对了,罗天!"
"什么事?"
"合适的时候,能不能帮我转告文风几句话?"
"嗯?"罗天抬起头,看到Tom少有的热切的眼神,仿佛恋爱中的年轻人。
Tom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斟酌着用词,"认识他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就仿佛重新回到了少年时代,所以我没有任何遗憾。
"希望他努力地生活下去,重新获得快乐和幸福。因为...我也会过得很好。"
罗天一点都不想夹在这两人之间了,他感觉自己很被这气氛染伤了,很郁闷却无处发泄,连心口都痛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他?"
"你会吧。"Tom笑了笑,"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吧?"
罗天耸了耸肩,推门走了出去。听到Tom的关门声,才有些虚脱地坐在门外石阶上。
Tom也许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吧?但他一点都不高兴。他不忍想象文风的样子,不想这时候取代Tom,他甚至根本不想再得到文风了。
他很郁闷、很想哭,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为了Tom、文风,抑或为了自己?也许,只是感到世事的无常,和生命的无力。
那时,罗天还不知道,那是与庾勘最后一次见面。
第三十七章
Tom情况不太好,无论放疗还是手术都已起不到作用。但他还是选择年底去了南美,甚至拒绝朋友们的送行,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Tom一走,文风整个人失去了支点,终日埋头在工作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暂时的解脱。但公司情况没那么好,Tom在的好时候一去不复返了。
整个年底,罗天和文风比以往更加频繁地见面,喝杯咖啡、去爬山、去公园,文风都没有拒绝,但总是心不在焉,对所有的话题都很茫然。
虽然文风和庾勘只交往一年多,但罗天有个感觉,文风再不会像爱庾勘那样爱自己了。不过,那又怎样?罗天开始惧怕轰轰烈烈的爱,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吧。
罗天觉得人生是一个又一个的怪圈。庾勘在遥远的国度,文风则自暴自弃地沉浸在对庾勘的回忆中,一如之前的罗天:
他俩的相识得很没趣味。文风在朋友的牵线下认识庾勘,想邀请他一起创业。庾勘问了他几个问题,仿佛自己是VC一样,弄得他张口结舌。就在文风觉得快没戏了的时候,庾勘又奇迹般地答应了。
后来的一切水到渠成。某个盛夏的雨夜,公司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庾勘给文风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随口提到文风很像他弟弟。
"你有弟弟吗?"文风问。
庾勘说没有,但感觉文风像孩子,不像准备在互联网摸爬滚打的家伙。
文风有些不高兴地耸了耸肩,说谁也不能刚开始就老奸巨猾。
庾勘笑了,很温和,说他情愿自己一个人老奸巨猾下去。
庾勘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无论和任何人说话,都让对方有一种自己很重要的错觉。他总是很温柔,哪怕一件荒诞不经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让人觉得重要无比。
那天的庾勘,也许和其他任何时刻没什么不同,但毕竟办公室里四下无人,庾勘的眼神如夜色般温柔,让文风有一种错觉--这家伙喜欢自己。
"你喜欢诗吗?"庾勘随口问,诗歌一直是他示好的独特方式。
文风说还好,但对古典文学兴趣不大。
庾勘笑起来,说他最喜欢尼采的几句:
在我的生命中曾出现一个姑娘,
她像紫罗兰一般地盛开;
可我竟未染指--
妈的!好不后悔!
任何人这样说话,要么太夸张,要么太调情。但庾勘不会,他一直都斯文有礼,无论对投资者,还是对员工,都礼貌温和,一视同仁。
文风说真能做到不后悔也不容易,自己有喜欢的人,但也许真的错过了。
男人笑了笑,低声询问他还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文风正好肚子饿了,男人开车带他到一个很小的店面,要了桂花粥、马蹄糕和别的什么东西,食物很可口,话题很尽兴。
庾勘有些怀念地讲起了他母亲的厨艺,桂花粥的做法,和家乡的小吃。
无论在哪里,庾勘都是引人注目的人。英俊的外表往往让人忽视他内心最朴素的一面。他说小时候是机械爱好者,曾研究出最具爆炸力的火炮,和类似武林高手使用的袖箭,将军区大院炸得人仰马翻;稍大的时候,曾做过飞行实验,这一伟大创举以他被摔断肋骨而告终。
那是文风第一次和庾勘深入聊天,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来没遇到这样的男人,他们在很多爱好上都惊人的一致,也都理想主义、热爱冒险、不甘平凡。文风甚至兴起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个夜晚有些微雨,他们返回公司时,闻到了丁香花的气息。那是文风第一次没有想到罗天。
渐渐的,他们交往起来,Tom甚至没有主动告白过,就让文风有一种被告白、被爱着的错觉,一切那么不可思议。他们开始有了些隐秘的小习惯:会在加班的凌晨时,彼此讲冷笑话,然后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他们会在周末时一起吃饭,Tom的厨艺总是很适合文风的口味;他们会在黄昏一起跑步,文风总是刻意放慢速度,等着体力并不好的庾勘追上来。
虽然不可思议,文风习惯了被牵手的感觉,被拥抱、被抚摸的感觉。在家里的时候,庾勘喜欢让文风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抱住他,他的拥抱总是那么有热情,仿佛把一切都融化掉。他们会做爱,虽然并不经常做,但文风已经习惯他的体息、亲吻、爱抚和强有力的拥抱。
庾勘就是这么一个人。因此,听说庾勘的病情时,文风以为是个玩笑;即使他想起庾勘经常服药的习惯,为数不少的病假,及胸口残留的手术疤痕,他依然以为只是个玩笑。
庾勘却说,人生是一场轻喜剧,他只是中了负彩。他读大四的时候,在图书馆偶然听两个医学院的学生讨论病例,觉得和频繁低烧好咳嗽的自己有些相似,于是去医院检查,果然是一种罕见的癌症。
文风是在12月底的一个雪夜想起这些的。他挂念着"万里他乡,非生非死"的庾勘,觉得那个男人虽骗了他,却没有办法不爱他。如果一定要说对庾勘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他太温柔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温柔又不乏激情、平稳又不乏惊喜。文风觉得,人生是一个残酷的笑话,一开始的完美注定了如今的破灭。
PS.
天,我的方案还没写完,居然贴这个~
这篇骡子靠边站中,各位不习惯当番外看吧
那个诗是尼采的吗?我懒得查啦
第三十八章
年底的时候,罗天在坊间听说文风公司被卖掉的消息,惊讶得几乎要在办公室里跳了起来。他搁置了所有手头的事,直接打车急冲冲地赶到文风公司。文风还在办公室,看到直接推门进来的罗天有些惊讶。
罗天上来就怒气冲冲,"你们公司卖掉了?"
文风耸了耸肩,"主要是董事的意思,我也无能为力。"
文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这不过是卖了件老家具。
罗天却几乎要发飙了,"卢文风?你怎么想的你?你有毛病吧你?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
文风抬眼看着他,"正巧有大企业要挺进SNS这块,出了个还不错的价格。股东们觉得有利可图,我虽然不想卖,却已经尽力了。如果Tom在......"
"又是Tom......",罗天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就知道文风在想Tom,Tom如果在一切不会这么糟,他懂得和投资者斡旋,懂得安抚员工。但现在的文风也太消极了吧?甚至没有尽一点努力的样子。
"你这样子,真是让人失望呢,"罗天看着文风的眼睛,"你说你要把公司做大,你说有机会能影响上百万网民是自豪的事,你总是因为用户体验还是商业化的问题和投资者争执不休......它不是你的宝贝吗?怎么转眼之间就把公司卖掉了?"
"虽然我已经尽力避免被收购,"文风有些粗暴地抓了抓头发,"但潜意识里,我根本不想继续做了,看见这间办公室就要发疯,这么说你满意了?"
罗天沉默了。他知道这间公司满是Tom的回忆,他能想象夜深人静的时候,文风对着空旷办公间的无力感。他以为会有什么人回来,却只有夜风敲打门窗。
文风的沉默了一会,"对了,罗天,一会有事吗?一起去酒吧坐坐吧。"
"好啊,"罗天想着,别说一起去酒吧了,一起去死都行,"我现在就没事。"
文风说他已经签了股权转让协议,拒绝了首席架构师的职位,因此只要一个交接期,他就是自由之身了。
罗天把文风带到一个以前经常和糖糖去的酒吧。那是个地地道道的gay吧,这样即使他和文风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也不会很扎眼。
文风没有讲Tom,只是不停地喝酒,眼神有几分迷离,仿佛蒙了水汽。不过正因为这样,看上去更迷人了。
"我给你讲好玩的笑话吧,"罗天笨拙地开口,"有一个豆包啊,它在路上走着走着,不小心被车撞死了。它说,‘啊,我果然是豆陷的啊'。"
罗天承认自己讲笑话的水平太差,文风连句"好冷啊"也不愿意说,姿势不变地继续喝酒。
罗天叹了口气,将文风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那是4年前他经常握着的手,冬天的时候,他们甚至合戴一副手套。他一直留恋那温润的触觉,而如今,这种熟悉的触觉让他的心脏都颤抖了起来。
"其实你调节调节也好,毕竟不能老这么辛苦嘛,或者找份轻松点的工作,以你的能力,没问题吧。"
"罗天,这么说可能很悲观,但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
文风的眼神空茫茫的,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他不断地喝着酒,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文风说他回国时意气风发,而如今,却一败涂地。
"文风,文风,"罗天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其实你想想,你没那么惨了,公司虽然卖掉了,但我听到圈里传的消息,金额还很可观吧,比工作4年的我都厉害多了!而且你还年轻,可以从头开始,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
文风不说话,就仿佛一个自闭的孩子。俩人又坐了一会儿,因为文风实在是喝得有些多了,所以罗天打车他送回家。
文风摸索了好几下才把门打开,忍了好久似的直奔洗手间呕吐起来。
等罗天走进洗手间时,文风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他见罗天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刷牙。
"你喝太多了。"罗天想起他肝脏一直有些问题,不禁有些担心,"别Tom倒下去,你也倒下去,我成给你们收尸了的。"
文风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说,如果能给Tom收尸就好了。那家伙出去之后一直都没法联系,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罗天发现,就在盥洗台上,还摆着另一支牙刷。透过对面的镜子,能看到文风的眼角又红了起来。
罗天自作主张地留下来过夜。文风虽不欢迎,也没有将他撵出去的意思。他洗完澡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罗天抱他时,与其说不反对,不如说没回应。
不过在罗天看来,那晚的文风很好看。文风是女孩子认为很帅的那种男孩,并不会女气。但由于刚喝过酒,脸红红的,连眼睛也满是水汽,嘴唇的颜色鲜嫩欲滴。
虽然可笑,罗天这半年从来都是用右手解决。感觉到压抑已久的性欲,罗天连哄带骗地让文风脱下衣服。
文风似乎并不反抗,这让罗天大胆起来,用手轻触他的乳首,等到硬起来的时候含在嘴里玩弄着。
罗天感觉到自己不断燃烧的欲望,甚至只抚摸他的肌肤就足以让他兴奋得战栗了,这种激动与心酸来自他积聚已久的热情。
文风的身体几乎到了瘦骨如材的地步,即使恭维也不能用手感好来形容。
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Tom的事、公司的事,文风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什么也没有挽回。想着这些的罗天心痛起来,只是轻轻吻着文风的身体。
"抱我好吗?"文风轻轻道。
难得文风主动,罗天用力将文风抱紧,"是这样吗?"
"再紧些,庾勘。"
罗天的心沉了下去。这家伙喝醉了!理智点的话就应该离开这里了,但罗天知道即使他离开,文风也绝对不会挽留他。
想着这一切的罗天有了一种怒意,几分粗暴地将文风的短裤脱下去挺入他,文风并没有挣扎,只是不断嘟囔着, "轻点,庾勘!"
这真是火上浇油,罗天有点恨这个心里只有别人的孩子,更无所顾忌地反复进入他,粗暴地蹂躏他。文风的下体开始流血,将白色的床单染得惨不忍睹。罗天察觉自己有些过份了,却被文风一声又一声"庾勘"搞得失去了理智。
"看清楚,我不是庾勘,我是罗天!"
文风睁眼看他,表情但却很茫然。
"你和庾勘并不经常做,对不对?"罗天感觉自己变得异常刻薄,"癌症晚期的庾勘,即使病倒前,对你也不会很有性欲吧?"
这样的刻薄话让罗天有了一种自欺欺人的优越感,"他根本就是个窝囊废,也许现在已经死在南美的路上了,你干嘛还惦记他?"
这一次,即使喝醉酒的文风,也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了,文风挣扎着将罗天推到一边,"庾勘他即使是死人我都爱他,罗天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话说到这份上真让人灰心,罗天只是默默将衣服穿上,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了吧?怎样还不是一辈子。
就在罗天起身回家的时候,文风却从后面拉住了他胳膊,"对不起罗天,我想我可能喝醉了,才会说这么没轻没重的话!我现在心里很乱,伤害到你真的抱歉......"
文风的主动道歉让罗天喜出望外,他几乎马上露出笑脸,"没事啦,我皮糙肉厚。"
文风咬着嘴唇,谨慎地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还是住我这儿吧。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虽然不能同房,罗天还是几乎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还是我睡沙发吧,其实地板都没问题!"
第三十九章
罗天的工作还四平八稳,像所有上班族那样,没有惊喜,也不会有毁灭性打击。文风在公司被收购之后,有些新的想法,又在搞架构、写商业计划书,近乎自虐般地忙碌着。
年初一轮流感袭击京城时,文风也被传染了,高烧39度还在写程序,是罗天把他拉到了医院。结果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的一些指标没搞清楚,但似乎肝脏不太好,应该多卧床休息,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