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笑----耻人

或许陆啸天会记得他？会喜欢上自己一点点？
不会！他什麽都不是！长得极难看！脸上的肤色疤虽然不清楚，却怎麽都遮盖不了，又配上自己的脸是怎麽也不会好看！甚至掌心是疤，胸口前也是疤！到处都是丑陋的疤痕！
他不像陆啸天一样有邪美漂亮的脸，不似陆啸天一样有皇权在身、高高在上！像陆啸天那样的人，只要一勾手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上来，又怎麽会在乎一个他拿来玩弄的丑男人？
自己真是可笑极了，就连苍天都在笑话自己！大声的嘲笑自己！笑自己多麽不要脸，居然痴心妄想这些压根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自己死在那人面前，那人或许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哈哈，很好笑是吧？自己喜欢上的居然是这种人，这种不可能会有回应的感情......，甚至还可能会被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人......
缓缓，轩辕孙坐在床上曲膝抱紧双臂，将脸埋入双臂里，又哭又笑的，有留下痕迹的只有一颗颗滚烫的水滴落在床褥上，湿了一大片。
轩辕孙来到书房前，盯著那扇厚重的大门，陆啸天就在里面......，陆啸天不似自己会在房里处理公文，而是到能够静谧到隔开任何声音的书房里。
而他，却自不量力地要来看自己到底有多麽可笑！心里渴望著或许、只要一点点......，其实陆啸天喜欢自己？
轩辕孙敛下眼帘，又觉得这种想法根本是自己在耻笑自己，那种事情怎麽可能？再过不久後，陆啸天会将後宫充满女人的胭脂味以及女人该有的婀娜多姿的身段，或许会有娇媚的男人、可爱娇小的男人？又或者陆啸天喜欢的是稍有男子气概的？还是跟他自己一样俊俏漂亮的？
不管是哪一种，陆啸天都不可能会看上自己的不是？再想想，陆啸天或许在不久後就要纳妃立后了？
那麽丑陋的自己呢？自己则能开开心心的跟百姓一起生活，跟百姓一起努力，还能认识其它百姓，而不再是在宫里当皇时是避他如毒蛇不当皇後却将他当污秽般瞧不起。
轩辕孙抬头，他要进去麽？包括今天只剩下五日，只剩下五日而已......，只剩下这几天能够与陆啸天相处了，或许以後再见面时是几年以後？还是在皇上出巡时，自己则在人潮拥挤间推推撞撞下看到陆啸天的侧面？或许以後根本见不著面了。
轩辕孙嘲笑的自己的想法，伸手要去推开那扇门。
「哪位？」守卫挡去轩辕孙要推门的手。
「我......」轩辕孙登时结舌。
他怎麽现在才发现！他是哪位？如果有人如此问他时，他该怎麽说？说他是先皇轩辕孙？还是被今圣懿烜帝玩弄一时的男人？好听一点则是百姓轩辕孙不久後将要替朝廷出征的人？
想了好半晌，轩辕孙最後只能呐呐道：「......轩辕氏。」是否要加上先皇？还是百姓？又或者是今圣讥笑玩弄的男人？
那守卫一听，挑起眉来，「皇上没吩咐要让轩辕氏者入内。」
轩辕孙猛然抬首，生疑问道：「难道皇上还会事先吩咐让谁进入？谁不能进入麽？」
「是。」守卫毫不留情地说道。
「......没有我？我是轩辕氏......」或许刚才只是听错了？
「没有。」守卫挡在轩辕孙面前，表示确实没有此事，请回吧。
一咬牙！陆啸天你教得手下可真好！m
蓦地！轩辕孙猛然扬手，匕首的尖锋露出衣袖，但已来不及防备，守卫的颈子上便被抵住了一把锐利的匕首做为威胁。
「要不让我进去？」轩辕孙事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似，显的生疏，但正处在惊慌的情况下，守卫又怎会发现这点？
「不能。」守卫蹙眉，仍坚守责任。
听闻，轩辕孙又是怨气又是难过从中来，原来苍天就连给他看自己有多麽好笑都不允许！如此被阻止在门外，他究竟做了什麽必须要牺牲掉他的全部！
「我虽然不像你们皇上那麽能武，却也不是不会。你确定还是不让我进去？」要不怎能当上皇帝？怎能大胆说出自己要替朝廷出征之事？轩辕孙刻意压抑住自己沮丧而沉下的声音再次问道。
「不能进入。」
轩辕孙垂下头敛下眼帘，「呵呵呵......」也对，就算见到陆啸天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然後遭来一顿耻笑麽？
正当轩辕孙要收回手时，蓦然一只手覆上他握住匕首的手，往守卫的颈子更深抵去。
「怎麽了？这样就要收手了？」陆啸天低笑的声音从耳畔边传来。

轩辕孙张大眼，连回过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瞬间甩开陆啸天的手後将匕首丢得远远的，彷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地，轩辕孙诧异自己居然又怕又开心......
没有理会那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守卫，反将视线移向一脸慌张得不知所措的轩辕孙。
目光又瞥到地上那把被扔得远远的匕首，怀有别意的扬起唇，「你居然在宫中身携利器？」
将十指交错著又不时用拇指去抓著另一只手的虎口，听闻陆啸天正在跟他说话，轩辕孙才惊愕的抬头，「......习惯。」
「你当皇上的习惯真差。」陆啸天自然不意外轩辕孙会这样的回答。要知道，宫中哪个人最危险？那必定是皇上，身携防身之器，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
轩辕孙抿了抿唇，好久才闷闷道：「......你管不著。」轩辕孙在鞋里头卷了卷脚指，与陆啸天相面对的站了好半晌，轩辕孙终究还是受不了，「我先回去了。」
轩辕孙将身子转了个方向，低下头不敢看此时陆啸天的表情究竟如何，便匆匆走掉，霎时手腕一疼，轩辕孙回过头，近乎惊愕地望著抓住自己的陆啸天。
「跟我进来。」不知怎地，陆啸天自个儿也说不出什麽所以来，可当自己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身体便先做出了动作。
什麽？轩辕孙怔住，无法了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在哪，人就已经被陆啸天拉进了书房里。
门被重重一声关上，隔绝所有人与声音，而轩辕孙还怔愣著看著陆啸天抓著自己的手。
「怎......麽了？」
陆啸天这才放开手，转过身踱步至桌前，似有心无有意地将奏摺拿起来翻看，「你来做什麽？」
「我要出征北方，然後......没什麽。」轩辕孙倚在门上，看著陆啸天的背影，轩辕孙才又觉得自己变的好渺小，既不是什麽有权有势的贵族，也不是有才能的臣子，只是平民，可怜的跟皇上压根搭不上边的百姓。
「是麽？」陆啸天蓦然放下奏摺，往轩辕孙的方向走来。不长不短的长发披在肩上及胸前，陆啸天随手将发丝牵绕过至耳後，露出漂亮的耳朵。
「也没什麽，就......看看你？或许吧。再过几天我就要前往北方了。」轩辕孙垂下头，放在腰後的手指相互扭著，彷佛这番话多麽别扭难喻。
一手抵在轩辕孙耳旁的门上，陆啸天漂亮的脸蛋靠近在与轩辕孙鼻息间，「看看我？看清楚了麽？你喜欢的这张脸就在这儿。」
轩辕孙愣愣地望著那张脸。只用了今天这麽一天，就把他好几年份的惊愕给用光了，感受到陆啸天在自己呼吸著，轩辕孙怀疑这是否是梦？脸上蓦然一片潮红，轩辕孙多想挖个洞钻进去别出来丢人了！
面对陆啸天这番话令轩辕孙有些难为情，硬是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你、你怎麽了？」
「还是你喜欢的其实是昨晚的过程？」
轩辕孙猛然看向陆啸天，好生讶然刚才的话是怎麽跟先前的那句话连接起来的！轩辕孙得红潮依旧还没退去倒是又想到昨晚而更染深一层。
蓦然，陆啸天一手伸进轩辕孙的裤头里，一下便熟悉地抚上那要害，熟练的在里头抚摸起来，轩辕孙讶然惊呼，急忙阻止那在自己的敏感上玩弄的手。
「别、别......」轩辕孙慌著左右摇头，不明白为何又变成这样？刚才明明不就还好好得？──都是他自己在做卑贱地可能会喜欢上自己一点点的想法！

「怎麽了？你应该很喜欢的才对。」陆啸天将修长的腿挤入轩辕孙的下身中间，用著自己的大腿与轩辕孙的那里来回摩擦。
「......闭嘴！不是！」轩辕孙好恨自己多麽容易被人挑起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无耻！根本就......就难怪陆啸天会对他如此耻笑亵玩！
「啸天，在干什麽？刻门麽？怎麽在门上弄出这麽大的声音？」萧衍的声音从门外传进，轩辕孙慌急了，连忙望著陆啸天猛摇头，想拍掉陆啸天的手却怎麽也拍不掉、阻止不了。
听到右边的门那厚重的声音在地上缓缓拖行，轩辕孙低下头猛咬紧下唇，发热的雾气在眼眶里打转，那种觉得自己下贱的感觉不停涌上一波接著一波近乎将他淹没！
如果他现在乞求陆啸天，是否能够阻止萧衍开门......？阻止让人看到他这付低贱的模样？阻止让人看到他们今圣皇上在玩弄男人的不好风声？
轩辕孙抬起眸望向陆啸天，眼神还没看到，倒已经瞧见那勾唇一丝谑笑，一抽空，轩辕孙已经不敢再拜托陆啸天什麽了，那人总是在狠狠嘲笑自己、看自己笑话......
逼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毁了自己的尊严、让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麽可笑，多麽......喜欢陆啸天到不能不要自己！
听门声的拖行大概已经开出了小缝，拖行的声音仍然持续著，缝细会越来越大，愈来愈能看清楚里面......，最後萧衍将头探了进来！
轩辕孙只能把头垂著低低的，额前的发丝盖住他的表情，却能听到细碎的几近破碎的呜咽声。
萧衍看著他们一怔，两只眼睛张大瞪得圆圆，「你们......」
「嗯？」陆啸天将首埋进轩辕孙的颈窝啮咬那细致的颈子。
「......你们在干什麽？」萧衍似乎一时无法反应，不过须臾，萧衍便马上会意过来，蹙眉大喝道：「啸天你居然在搞这种关系！你要我怎麽跟你的奶娘说！你明明知道他是你──」
「住嘴！」陆啸天从轩辕孙颈窝抬首，凛锐的眼神瞪向一脸又惊又气的萧衍，「我知道，这只不过是玩玩罢。」
玩玩罢？轩辕孙身子一僵，强扬起唇。是啊，对陆啸天来说就只是玩玩，一直都是，为何自己还要去否决自己的想法後又不自觉地再给自己希望？然後再一次否决，不断重复、重复......，今天的他究竟是什麽人，为何为了陆啸天弄得自己不是自己！他是真的喜欢......，不是迷恋......
轩辕孙近乎哽咽，没有哭声，或者就连哭声都无法发出......
「玩玩罢？啸天你何时变成这样了！我要你马上收手！」萧衍喝斥大骂，根本无法认同陆啸天现在的举动。
「虽然你是以萧兄的长辈来阻止我，但要知道，我现在可是皇上。」陆啸天的眼神尖锐的吓人，彷佛就要把人吃了又厌恶地吐出来似地盯著萧衍。
「啸天你──！」萧衍一下气得眼里充满血丝。
轩辕孙微微抬首，望见的是张他从来没见过的脸面孔，不由得一怔，俄顷便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萧衍。
或许是因为萧衍真的动怒了，陆啸天才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对麽？」
奶娘？谁是陆啸天的奶娘？轩辕孙登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该死的不了解陆啸天！
蹙紧眉望著陆啸天，萧衍似乎也无法继续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吵架，何况还有轩辕孙在。「算了，打扰了。我也不想在多管你什麽，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为所欲为。」
陆啸天莞尔，笑得可甜了，「好的，还请萧兄慢走，还请替我好好照顾奶娘。」
萧衍关上门，离前还瞥了轩辕孙一眼，带著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模样离去。
待萧衍离去後，陆啸天也放开了轩辕孙，敛下眼帘，只见轩辕孙沿著书房门缓缓滑落到地上曲膝蹲著，将首埋进双臂里不吭一声。
陆啸天随手取过披在一旁椅背上的外衣，轻盖在轩辕孙微微发颤的背脊上，不留下任何言语，随後转身推开门离去。
敢情大家都是这麽看他的，就连萧衍也是......，那种既肮脏又龌龊的神情，他是污秽！
身体上的难受加上心灵上的难过让轩辕孙在地上乾呕起来，这次就连水都呕不出来，只能不停地让发热发酸的感觉在胃里一再一再折磨著自己，但同时又因为陆啸天替自己盖上外衣而感到惊讶以及温馨，差点让轩辕孙以为还有机会......
不是的，不会有机会的，那只是同情，同情......，全都只是玩玩罢，玩玩他这付无耻的身子，玩玩他在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中屈服，玩玩他一厢情愿而不敢说出的可笑感情......
轩辕孙又再一次再肚腹里翻腾起来，眼角泛出湿润，到底是难受，还是难过......？
他都对你如此了！你还想奢求什麽？轩辕孙你是傻子，好傻好傻的蠢蛋，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你更加蠢、更加令人耻笑的人种了！
──嘲笑自己吧！就连苍天都会嘲笑的你，又怎会得到什麽！你所得到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耻笑！
良久，不知到底多久了，只知道蹲得双脚都麻到没感觉了，轩辕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打从脚指传遍全身的麻刺感令轩辕孙差点又软腿在地，费了好大功夫才慢慢缓和麻痹感。
取下背上的外衣，无法控制地拿在鼻子间嗅著，贪恋著那份清香的味道，须臾轩辕孙吓得将外衣一下子拿离自己远远的，他不是能够迷恋如此的人......
轩辕孙不舍地将外衣放回椅背上，推开书房门，外面的守卫仍职守在位，当轩辕孙经过守卫时，甚能感到一道是怒是怨的眼神，知道是那守卫，轩辕孙蓦然莞尔一笑。
陆啸天，你所留下的都是不会背叛你的人，太好了......
一整天，轩辕孙没有见到陆啸天，没有又怕有喜错综复杂的心情，但想念却多了好几分。
盯著自己搁置在枕边的包裹。或许是因为怕脏了手不想拿，陆啸天把放在之前柜里值钱的东西还给了他，所以包裹里面准备了些细软，光靠这些细软大概能让他荣华富贵地过上几年。
不过最主要的或许还是以防在路上可以到处躲避陆啸天的追捕。须臾，轩辕孙迟疑了下，「不......，或许陆啸天根本就不会派人追捕我。」要让浪费人手来追捕我这种人，实在太大费周章了。
陆啸天是不会做会亏本事的。何况捕回我，也没好处。
「轩辕啊轩辕，你怎麽会如此狼狈呢？」轩辕孙莞尔问著自己，手边将柜里的衣裳全都拿了出来。
「你现在才知道你狼狈？不是打从以前就觉得这种人生已经是笑话了？」随後，又回答著自己。将柜里有的东西也都通通拿出来。
「咦？是啊，我怎麽忘了，我最近忘的事情愈来愈多了。」轩辕孙把房里除了家俱以外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个都没有放过。
「例如呢？」
「例如？例如我忘了我从前到底怎麽独自过来的、忘了自己也当做残忍的作为将人舌头毫不犹豫地切断、忘了自己曾经是个皇上、忘了自己曾经有个能够安心的皇陵、忘了自己期盼死亡的到来......」轩辕孙一句接著一句说道，彷佛有说不完的「忘了」。
「还有呢？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忘了吧？」轩辕孙轻笑地继续替自己出问题。
俄顷，轩辕孙顿了顿，好半晌才又道：「我不记得我做了什麽让陆啸天好恨的事、不记得陆啸天曾经与我形影不离地在一起过、不记得自己怎麽会喜欢陆啸天、不记得陆啸天憎恨以玩弄及卑贱无耻的自己......」
语毕，轩辕孙蓦然一笑，笑得灿烂极了，那种表情让人不禁想一再回味，但蹙紧的眉心却又该做何解释？
「什麽啊，原来你什麽都还记得嘛......」轩辕孙嘲笑著自己，扯扯耳朵。
「是啊，敢情我还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轩辕孙的眼眶隐隐发热。
找了极大块的布，将衣裳以及东西全都扔进大块布里，没有留下任何一个，轩辕孙抓起布的四个角之後互相缠绕绑紧，布里发出「吭吭」的声音，应该是物品互撞而发出的声音。
等到把房间清空，只剩下一个大块布包起的东西跟自己准备出征所带的细软，房里自己的什麽东西都没了，房间到处登时变得空旷许多。
看著望著，一个鼻酸，轩辕孙忍不住又眼泪簌簌，至从不当皇上後，他的坚强就好像不断地被一层一层削薄，渐渐地越来越薄，越来越......，最後只成了一张一戳即破的软弱薄纸，动不动就会落泪，真是没用极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