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流萤----吴沉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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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换肾病人晕倒可大可小,江临风派人将医生送了来,做了基本检查,所幸没有大碍,只是疲惫和受了刺激而已。
这一天这么折腾,已经过了大半,江临风在这里随意用了餐,用电话处理了几样事务后,才折回房间。推门的霎那,只见黎箫仍躺在床上,整个人深陷入深蓝色的被褥中,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儿,乍一看,竟然透着冰凉剔透的错觉。江临风走过去,握着他的手,仿佛又回到当初在病床前一次次等他苏醒时的心情。不同以往的期待和满足,此刻的江临风,心里隐隐约约,竟然有些不安。方若琳的事,他其实并不认为有多了不起,哪一个成功的男人不是左拥右抱,金屋藏娇三四处?他这样的男人,有钱有势,呼风唤雨,原本就有不必遵循那种一对一游戏规则的特权,做得了他江临风的情人,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黎箫不一样。江临风摩挲着他冰凉的指头,黎箫确实不同于他以前的情人们,黎箫是那么美丽脆弱,如同春天樱花树上最娇嫩的花瓣一样,禁不起一点尘俗污染。江临风平时捧在心尖上还来不及,怎舍得让他知道这些事来受委屈?因此,他瞒住黎箫,也一向奉行天水山庄与这里两不相干的原则。私心里,或许也以为凭黎箫的单纯和方若琳的识大体,在他掌控之下,这两人即便碰了面,也该相安无事才对。
哪知道,原以为了如指掌的女人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整件事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定轨迹。现在事情被方若琳挑明了,尽管自己接到阿卢的电话后急忙赶回,却显然失了先机,想要挽回这个小东西的心,还真不是费一般心思能做到。但搞出这么多事又如何?江临风不屑地"哼"了一声,再怎么着,黎箫也离不开自己,只要这一点没变,游戏规则就还是自己说了算。他狠狠地攥紧了黎箫的手,俯下身了,对着那轮廓优美的脸庞宣誓一样说:"箫箫,你是我的。"
他用的手劲过大,黎箫即便在昏睡中,也疼得皱了皱眉头。江临风松了手,将唇贴在他细白的指头上,轻轻含着吻着。黎箫长长的睫毛如垂死挣扎的蝶翅一般,扇动了数下,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注意到床边的江临风,转过头去不看他,幽深的眸子里,流露出无比的厌倦和冷淡。江临风心里忐忑,拉着的手,也被黎箫一下子抽回。江临风站了起来,试图板过黎箫的头,仍被他倔犟一扭扑了空。此时,江临风积压了半天的不安迅速转变成一股怒气,他伸出手指,钳住黎箫尖细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为什么不看我?"
黎箫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最终闭上了眼睛。
"看我,听到没有。"江临风不悦地低吼。
黎箫仍然紧闭双眼,咬着唇不作声。
"不要惹我生气,箫箫。"江临风一把将他紧紧勒进怀里,抱的力度大到仿佛要将他圈死在自己怀中一样。"该死的,方若琳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放开我。"黎箫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你休想,"江临风贴着他的耳朵低语:"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
"这样有意思吗?你觉得有意思吗?"黎箫挣扎着,迸出哭腔:"江临风,你都有了方若琳,有了那么多其他的人,干嘛不肯放过我,你放开······"
"休想!"江临风圈紧了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困难地咽了口唾液,说:"箫箫,我知道方若琳的事你一时很难接受,但你真的不用管她,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你仍然是我的宝贝,我仍然会竭尽所能对你好。你看,之前你不知道有方若琳这个人,我们不也好好的吗?今后也如此,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
黎箫愣愣地,骤然间觉得前一刻还熟悉的男人变得无比陌生。
"方若琳我会处理好,你什么都不用多心,也不要瞎想。她呆在天水山庄,你呆在这里,井水不犯河水的,放心,我还会对你更好······"
"江临风,你真的不觉得这样有问题?"黎箫愕然地看着他。
江临风一顿,随即笑开了,道:"箫箫,你吃醋了?别担心,宝贝,我对你怎样你还不知道吗?"他亲密地抚摸着黎箫的背:"方若琳的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她······再怎么着,也算是我的人,我以前,也给过她承诺。宝贝,你也不希望我做背信弃义的人对不对?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你知道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黎箫猛地一把推开他,气得浑身发抖:"三妻四妾,齐人之福,你想得倒挺好,但是,你当我们是什么?宠物吗?无聊时候拿来消遣的玩意吗?方若琳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一声处理就完了?你有正眼看过她吗?她怀了孩子,你说不合规矩就拿掉了,你想过她的感受吗?还有那个庄楚,好好一个人被你逼疯,你难道就不忏悔不难受吗?给点好就要我们拿自己不当人,你就觉得别人活该这么贱吗?,江临风,我还没有卖给你!"
"谁告诉你这些的?"江临风的脸色骤变,一把钳住黎箫的胳膊,用力之猛,疼得黎箫皱紧眉头。"方若琳吗?他妈的,我绝饶不了她。"
这样的江临风太可怕,全然不同于适才温柔可亲的模样,而是仿佛化身嗜血的野兽,牢牢盯住猎物一般。黎箫不由得往后缩了缩,想离开他迫人的气势远点。江临风不准他后退,一下抓起他的手腕,五指如铁圈一般深深嵌入他雪白玲珑的肌肤中,眼睛里发着凌厉的光:
"你戴上这个,这一生就都是我的人,一生一世也改变不了,明白吗?"
他的话勾起了黎箫所有的委屈与苦闷,这算什么?你的承诺就重要到无论别人愿意与否,都必须遵照你的安排了吗?黎箫不顾一切,哆哆嗦嗦地用手,用牙解下那条宝石手链,说:"去你的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的痛苦和煎熬吗?我受不起这种承诺,还给你,你爱给谁给谁,反正我是不要,我不要了······"
"我不准!"江临风钳住他的手,硬板到他身后,让黎箫被迫挺直了腰靠在他怀里,江临风脸色狠厉地说:"我绝对不会允许,由不得你,黎箫,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我不是,"黎箫拼命摇着头,哭着喊:"我是我自己的,我不是你的,放开我,混蛋,江临风,放开我,林姑姑,救我啊,林姑姑,珂珂,救我······"
"喊谁也没用,今天要不好好收拾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江临风怒火高涨,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将黎箫的手绑在床头上,不顾他的蹬腿挣扎,挤进他的双腿之间,开始用力撕开他的衣裤。黎箫吓坏了,这已经不是平日在床上轻怜蜜爱的江临风,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一头野兽,只知道用这种最原始,最屈辱的方式表达占有和所有权。他挣扎着,哭泣着,哀求着,颤栗着,却丝毫不能阻止这个男人侵犯他,伤害他的步伐。黎箫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撕扯成碎片的声音;清楚地感受到江临风粗暴地掰开自己双腿,将自己的身体扳成不堪的姿势;清楚地看到男人丧失理智的,近乎兽性的眼光,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喷出的炙热气焰。下一刻,他被男人抬高了臀部,没有爱抚,没有前戏,硕大的阳刚犹如刀刃一般骤然间冲进了他的体内,一瞬间,痛彻心骨的疼铺天盖地而来,黎箫惨叫了一声,不顾手腕被捆绑处辣辣的刺痛而死命挣扎起来。
"给我老实点!"江临风盛怒之下,对黎箫的挣扎只理解为他企图逃脱自己身边的动作,想也不想,劈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黎箫被打得偏了头,白玉般的脸颊骤然浮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眼泪直直地刷了下来。江临风也顾不上这些,一股心火烧灼着他,令他红了眼,抓紧了黎箫的纤腰,一挺身,完全纳入了那销魂的洞口之内。他仿佛听到了身下的人儿血肉崩裂的惨叫声和哭喊声。恍惚之间,一个微弱而凄厉的声音仿佛在一遍一遍地哀求着:"杀了我吧,好疼,好疼,求求你,直接给我个痛快吧·······"但此时此刻,快感夹杂着内心的惶恐、不安及无法掌控的深深怒火席卷了一切,令他如在弦之箭,一往无前,粗鲁而蛮横地在那具温软如玉的身体内一再冲刺,一再撞击。他忘乎所以,只知道要与这具勾魂夺魄的身体结合在一起,只知道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把握住,控制住身下的人儿,才能将心底这种从未有过的被冒犯权威的雷霆之怒和即将失去的无名恐惧排除出去。

这样凌迟般的酷刑持续了许久许久,在江临风不知不觉之间,天悄悄地变黑,又悄悄地转亮。凌晨之时,他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在早已昏过去的黎箫身上,呼出一口浊气,喃喃地说:"这下,你离不开了吧。",之后,他沉沉地睡去,朦胧之中,感觉自己好像怀抱着一个冰凉的枕头一样很不舒服,他不满地皱皱眉,抱得更紧了,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用体温煨它,总能把它煨热吧。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连串急促的拍门声吵醒,江临风火了,大骂出口:"大清早敲他妈什么门,给我安静点!"
"江临风,你有病啊,都中午了还不起来,箫箫今天约了医生要去复查的,你快让他起来。"林玉芬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箫箫,对了,箫箫。江临风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一下爬了起床,一看身边的黎箫,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手还绑在床头,玲珑细致的手腕上血迹斑斑,可见当时挣扎得多厉害;他脸垂到一边,睫毛了无生机地垂着,脸上还带着昨晚一怒之下那个巴掌的伤痕,脸色异常憔悴,呈现一派颓败的灰色;再往下,原本如羊脂白玉般美丽的身体凄惨无比,布满了昨晚凌虐的痕迹,下身一片狼藉,遍是干涸的血迹和津液,他身下的深蓝色床单早已沤染了一大片深紫色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象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江临风大骇,抖着手,探黎箫的鼻息,竟然发现他呼吸极其微弱,整个人体温变冷,他立即慌了手脚,忙将捆绑住黎箫的领带解了下来,自己胡乱套上衣裤,抓起旁边的薄毯子裹住黎箫赤裸而凄惨的身体,打开房门,抱起他飞奔下楼。
林玉芬在身后一迭连声地发问:"临风,怎么啦,箫箫怎么啦?天哪······"她瞥见黎箫垂在毯子外面伤痕累累的手腕,骤然尖叫:"他的手怎么会这样,江临风,你对黎箫做了什么?你疯了······"
江临风没顾得上回答,他心急如焚,飞跑进庭院,将黎箫放入车内,钻进驾驶座发动汽车,一踩油门,直往医院奔去。
□□□自□由□自□在□□□
经过几小时的紧急施救后,黎箫又被送进了ICU监护室。
"没有办法,大出血本来就是换肾病人特别忌讳的事,现在他······肛门严重裂伤,导致大量失血,排异现象也出现了,深度昏迷的情况很不妙,江先生,我明明叮嘱过您要注意这方面的事,您怎么还······"一向在江临风面前毕恭毕敬的主治大夫,此刻也忍不住眼露责备的神色。
江临风闻言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他抓住医生的衣襟,急切而狠厉地说:"我不管,你给我治好他,治好他,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听明白了吗?"
一旁一起等着的林玉芬也顾不上风度了,冲上去使劲推开江临风骂道:"混蛋,自己做的孽,你怪得了谁呀你······"
医生眼露恐惧,忙点头,说:"我尽力,尽力,但这取决于病人的生存意志······"
江临风呆了,他松开医生,踉跄地跌坐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忽然想起黎箫那个晚上在身下被凌虐时,一直流着泪,求自己杀了他,给他个痛快。
我都干了些什么呀?那个求自己动手术,要活下去,要做个健康的人的黎箫,竟然求自己杀了他,给他个痛快。
他还有什么生存意志?他还有什么是留在这世上,最最牵挂的?
电闪雷鸣的瞬间,江临风想起了黎珂。他跳了起来,抖着手拨通助理的电话,几乎吼着说:"去把黎珂找来医院,马上,让他们经理停掉他手上所有的工作,马上把他找来。"
他挂了电话,将脸埋入手掌中,脑子里不知为何,一直闪现出这样一个词:痛不欲生。
是的,活了三十年,随心所欲,风光无限,却终于在今天,在心底钝刀一样切割的伤痛和悔恨中,明白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世上的事情真的很公平,哪怕你位高权重,哪怕你成就斐然,但有些失去仍然会令你无法承受,有些痛苦仍然会令你刻骨铭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江临风失神地抬起头,看到黎珂气喘吁吁奔来,没有看他一眼,只与林玉芬交换了下担忧至深的眼神,顾不上问什么,换了无菌服,冲进了黎箫的病房。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江临风都怀疑时间是不是忘记往前走了,一个人走到他面前,他低头看到那人穿着的普通黑色皮鞋,慢慢抬头,这才注视到黎珂愤怒而扭曲的脸孔。
一个凌厉的拳头打到他脸颊上,带了一阵尖锐的疼痛,江临风粹不设防,被打得身子一偏,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又一拳袭击过来,力道更大,他一下被打趴在椅子上,舌头一舔,仿佛尝到嘴里血腥的味道。
"江临风,如果黎箫这一次捱不过去,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我发誓!"黎珂握着拳头,狠狠地抛下话,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对面,坐在林玉芬身边。
江临风苦笑了一下,擦擦嘴角的血迹,止住了身边要扑上前的保镖,没有说话。

第 23 章
一连十天,医院至少下了五张病危通知单。
每一张病危通知单,都像加诸在守在外面的几个人身上的一场心灵劫难,他们一方面心存希望,一方面却又像怀揣定时炸弹一样忧心忡忡。林玉芬全靠多年练就的冷静从容,才能在此时保持着冷静,指挥David和其他人安排好一切细务。江临风和黎珂各自的工作基本已经顾不上了,只接些电话而已,两人每天坐在ICU外面,沉默寡言,眼神阴沉。等到接第六张病危通知单的时候,黎箫挺过来的希望已经变得相当渺茫,医生也束手无策,在向江临风汇报情况的时候,一向懦弱的主治大夫,竟然扶了眼镜说现在基本上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奇迹发生,黎箫突然醒了,各项生命指标上升;二个是拖下去,等器官完全衰竭,正式宣布死亡。
江临风听完,古怪地微微一笑,在主治大夫暗地松了口气时,突然伸手一下子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猛力将他顶到墙上去,微眯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竟敢说他在等死?!我告诉你,他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明白吗?绝对不会!"
林玉芬与David一惊,忙冲了上去,死命掰开他掐住医生脖子的手,将他拉到一旁。David叹了口气,过去给惊魂未定的医生赔礼道歉,亲自送他走开。林玉芬气极了,用力推了江临风一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江临风,你令我太失望了。是谁让黎箫生死未卜?是谁伤害他到这种程度?事情发生了,你不知道忏悔,不知道补救,只知道一味推卸责任,威胁他人,这么多年你都白活了吗?"
江临风呆呆地立在当地,良久,他嘶哑而苦涩地说:"那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他就要死了,我还能做什么,怎么做才能留住他,才能让他不死?"
林玉芬自黎箫出事后,因为生气,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正眼看过江临风。这时候才发现,江临风满脸憔悴,眼睛布满红丝,头发混乱,西装褶皱明显,哪里还有那个叱诧风云的总裁模样?她长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正了正他的衣角,就如江临风还是学龄幼童时常做的一样,说:"别这样,临风,这样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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