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之其人奇事(今世篇)----青风[上]

"车需要你擦吗？"刘光没吭声，"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你不需要做不该你做的事情。十一点半，把车停在楼下。水云天，你知道吗？"
"知道。"水云天，是个很高档的海鲜楼，刘光以前送同事去过。
"那就好。十一点半，在楼下接人，去水云天。就这样。"那边啪挂了电话。刘光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这一觉睡地还真长。
这一觉睡的，刘光把那陆念青就又恨上了几分。心里也越来越烦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这和那姓陆的彻底反了脸，自己是一丝希望也没有了。想来想去，也没个主意。思忖了会，拨通了夏雪涛的电话。夏雪涛摁掉，立刻用公司电话给他打了回来。刘光就把事情和他简单地说了，还没说完，夏雪涛那边就嚷了起来，"你傻呀你？你和钱过不去呀你？这么高的工资，你说扔就扔，你就不能忍一忍。做老板的有几个不牛的，你就当他放屁不行呀。我刚上班那会儿，还不是被老板掐着脖子骂，你打听打听，这刚上班的，有几个有好日子过的，你忍了这段时间，不就好了吗？这刚转正，你就辞职，你多亏呀你。这上哪再去找那么好的工作去。"
"你别说了，我找你来是诉苦的，不是找骂的。"
"我给你说呀，你这辞职只是一时逞口舌之快，没写书面辞职报告的，那就不是正式的。你就装傻，你就耗，等他们来开除你。我告诉你，你这自动辞职和被开除是不一样的，被开除是有补偿费用的，你已经转正，是正式员工，罗普又是个大公司，他们是有严格的程序的，不是小公司，说踹人就踹人。听好了，你就别再提那事。等人事部来找你，你再和他们谈，那多半是有补偿的，说不定能多拿两三个月的工资。"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他们即使要开除你，也不是马上就能做的事情，你多做一天，就多拿一天的工资，你想想，你一天能赚一百多呢。你就耗着呗。你那资本家老板，天底下多地是，你即使找了下份工作，老板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后要是还想在人手下做，就先忍忍。忍地了他，你也就练出了本领。"
"本领，什么本领。看家狗的本领？"
"嘿，我告诉你，你要真有那看家狗的本领，那你还真走遍天下都不怕了。现在，不都说了，要向狗学习，狗为什么会成为人类最好的朋友，那是。。。。。"
"打住，打住，跑题了。"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我这还忙着呢。回去再开导你。一句话，装傻！这个世界不需要聪明人，需要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傻子。他要是再骂你，你就当听狗叫不就行了吗？记住，别多说话，你这行的，多说多错。你就当自己是个机器人不就行了吗？开车的机器。好了，我挂了。晚上，我买酒回去，咱俩喝两口。来了，来了。。。。。"
刘光有些个想不通，这好好的人不做，却去做狗，这世道倒也怪地很。狗，他是不做的，但是，做个机器，倒还行。。。。。。。赚钱的机器。。。。。。。。想着赚够了钱，就再也不受这些个外面的鸟人的气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出来混了这么些日子，刘光觉得自己的那套人生哲学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义气？面子？亲戚？朋友？在钱大爷面前，统统滚蛋！！！有时，刘光觉得，如今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相比，有很多的不同，以前的他活地潇洒自在，穷是穷了点，但和朋友有酒一齐喝，有肉一齐吃，讲究地是个热闹和乐趣。而如今，自己只是一个司机，一个开车的机器而已。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可真正把你当朋友的却又有几人，即使你掏心挖肺，别人却也只是看跳梁小丑而已。其实，到这个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后，很多事情他看不太明白，也想不明白。比如夏雪涛说的人要向狗学习，这他怎么也是想不通的。其实为了保这份工作，他已经很卑躬屈膝了，可好象还不够。怎么做，才好呢？他是个男人，如果真为了钱活地象条狗，那他是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短短的三个月而已，刘光好象过了三年，他仿佛有些蜕变，变成什么样，他不知道。只是最明显的，话少了，烟少了，酒少了，觉少了。。。。。还有，就是钱多了。。。。。。。算了算了，不想了，他就那点水平，有些事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就等攒够了买辆普桑的钱，就还回去，过他那种呼朋唤友的日子去。。。。。
抓了抓头，刘光看了看手机，快到点了，就发动了车子，开了上去。。。。。。。。。
稍微等了会，就见陆念青和助理陪着一个老头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看到陆念青在笑，把刘光吓了一大跳，敢情这位大爷也会笑？不过，吓归吓，刘光也没耽误事，看那三人走下来，刘光连忙下了车。Shawn给那老头拉开了车门，刘光则转到另一边拉开了另一边的门。陆念青看也没看刘光一眼，直接钻了进去，Shawn坐在了副驾上。
这一路上，三人叽里呱啦地讲了一路鸟语，刘光能听懂地也就是yes,no等几个简单的词，还有全世界通用的"哈哈哈" "hahaha"。。。。。。。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水云天，看着三人走了进去，刘光才把车子在停车的地方停好，想着到哪里弄点东西吃。转了一圈，在后面的弄堂里找到个卖盒饭的地方。如此临近的地方，却截然是两个世界。不过，刘光也没有丝毫的不平衡，同人不同命。那克里都说了，如果你不好好读书，就只能去伊拉克。他刘光生在和平的国度，没赶上打仗，已经很幸运了。吃过饭，刘光买了盒烟，过足了烟瘾。想了想，又买了份报纸，才走向停车场，这辆A8里是没DVD的。他必须在车里等着，不能跑远，因为他不知这些人要吃多长时间。等一份报纸前后翻个差不多了，刘光的电话响了起来，是shawn让他把车开过来，他们吃地倒挺快的。等刘光把车停到门口时，发现陆念青和shawn已经在等着了，而老头不见了。
等那两人钻了进了，刘光发动了车子，看后面没指示，他这个机器不能不开口了，"请问去哪里？"后面依然没声音，倒听到shawn 说，"james, 我看还是坐火车去吧，这么长的路途，你。。。。。。"
"情况太紧急，时间来不及。就开车去！"
刘光没再插话，他把车开地很慢，等后面两位决定了再说。
"好吧。Peter, 去N城！"刘光听这话，吓了一大跳，N城又不是郊区，这一点准备都没有，说去就去？现在去，晚上肯定是赶不回来了。他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但想想机器，机器两个字，把话又吞了回去。他能说什么，照做就是。
"尽量赶到四点半前到！"刘光愣了下，如今已经一点多了，有点困难。不过，如果是这A8的话，四点半前应该没问题。当机立断，刘光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片刻的犹豫，车子就开地快了起来，上了高架，速度立刻就飙了上去。刘光的技术是没地说，又快又稳。都说这开车要经验，但这经验是必需的，灵气和悟性也是必不可少的。开了那么多年的车，刘光丝毫没有任何烦躁的感觉，这委实难得。
开上高速的时候，刘光一辆接一辆地超着车，后面两位在叽里呱啦地讨论着什么，刘光也听不太明白，好象是什么合同，什么技术类的问题，他也不关心，只是聚精会神地开着。开着A8来飚车，那感觉是没地说。一路急驰，到N城的时候，刚好四点半。。。。。。。。

无题
在shawn 的指挥下，车子驶进了一个开发区，停在了一家工厂前面。车子刚停稳，还没等刘光下车去拉车门，后面两人已经钻了出来，疾步朝里走去。刘光把车停好，走了下来，伸个长长的懒腰，这一路狂飚，他也精神紧张地不行。看了看周围，是个很大的工厂，很气派
刘光思忖着也不知要等多久，就想着去买盒烟来过过瘾，这一天都没抽了，有些想。向门卫打听了地方，就朝外走去。买了烟，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五点了，想着把晚饭也解决了吧，就又买了盒方便面，给人家讨了点开水。简单地把晚饭给解决了，他向来如此，出门在外，填饱肚子为算，讲究不了别的。
泡面的当口，就给夏雪涛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在外，今天恐怕回不去了，让夏雪涛把酒给留着，等他回来喝。对方就回了个苦瓜脸，说过这村没这店，下次想喝，得自己买。刘光就又回说，好，那就我请客你出钱。。。。。。两人又打了会短信仗才作罢。。。。。。
这天已入秋，夜也就渐渐长了许多，过不多长时间，天就落了黑。刘光过足了烟瘾，感觉有些寒意，就钻进了车子，睡了起来。这一睡却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被人喊醒。刘光忙坐了起来，擦了下口水，扭头一看，却是shawn。
"peter, 送james回A城。"刘光"啊"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瞄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他还想着今天要住下呢。
"还有，记得明天早上七点半接他去公司。"刘光又"啊"了下，但依然没说什么，只应了声"好"。就没了声音。Shawn 却也没走，仍然看着刘光，说，"peter, 你开车技术很好。James坐车时间久了，会晕车。而今天，他好象忘了晕车这事。"说完，shawn竟然笑了下，刘光看到他笑，也咧嘴回笑了下，却不知说什么，"幸亏今天赶地急时，否则就出事情了。"shawn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睛没看刘光，刘光也不知接什么。
"以后这种出差的日子会很多，请你尽快适应。还有，今天，辛苦你了！"很快地说完，shawn转身走了。
一句"辛苦你了"，让刘光有些愣怔。脑海中突然就闪现了很久之前的一幕。那次，他们驾驶连为运送救灾物资去灾区，连续开车，几乎一个个虚脱。到了中途，短暂休息的时候，连长对着大家很严肃地喊，"我们苦些，老百姓就少受些苦。我们都是男子汉，是军人，我们多吃些苦，我们的父老乡亲就能少受些冻，少挨点饿。我们耽搁一分钟，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姐妹就多分危险。我们拉的是救命的东西，就是死，也要死在方向盘上。大家说，是不是？"众人齐喊，"是"，那声势直直传出去很远很远。。。。。最后，这批物资终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灾区，看着一个个眼睛红通通的战士，连长严肃地看着大家说， "大家辛苦了，我代表所有灾区的老百姓感谢你们！" 然后，"啪"，向大家行了个最庄严的军礼。。。。。。。
时光转换，似乎是没有可比性的两件事，却被"辛苦"两个相同的字串到了一起。。。。。。
只是刹那间的闪念，刘光随即就把思绪收了回来，他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一个人要是念念不忘过去的事，那只能说明他老了。刘光没老，他更注意的是眼前的生活，过去的就过去了，是苦是涩是甜是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想太多也没用！
看着shawn的背影，刘光脑子闪了下，他本是个机灵的人，脑子突然就转了过来，立刻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喊了句，"shawn ,等等！"刚才听shawn的意思，是很肯定他，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留下？
"有事？"shawn 转了身，看着刘光，问。
"是这样，"刘光决定直说，"总裁对我有些误会，我在想如果我不能为总裁开车，可不可以让我继续留在公司开其他的车？"
"误会？什么误会？"
"这个，我学历低，不会讲话，有些习惯也不太好。还有，总裁可能以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可是崔经理，哦，是john ，和我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我是自己正经应聘进来的。"
"哦，如果是这个，应该没问题。我看了你的简历，你是高中毕业对吧。刚刚见识过你的技术，更是没问题。放心吧，公司找个好司机不是很容易的事，不会轻易就解聘。还有，john是james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很信任他。你别担心。"说完，摆摆手走进了楼里。
刘光说地很隐讳，但shawn却一语道了出来他的担忧，刘光想果然是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shawn的话算是给刘光打了半支定心针，他的心就有些雀跃，想着事情果然是有转机的。但这雀跃的心情，在看到那张万年冰山脸的时候，就有些回落。Shawn没回去，留在了N城，说是有事要处理。
启动了车子，刘光旋即拧开了音乐，仍是那听了让人昏睡不已的调子。刘光刚才结实睡了一觉，倒也无所谓。要是等到哪天悃地紧了，再听这音乐，那还不把人呕死？陆念青上了车，就闭上了眼睛。两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
这路上挺顺的，可到了中途，却遇上了堵车。深更半夜，高速上堵车，只有一点，就是出了车祸。回头是不可能的，看着前方纹丝不动的长长车龙，刘光却也不知会堵多长时间。他开长了车，堵车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有次他在一条省道上整整堵了三天，那叫一个惨烈呀，不过也不都过来了吗？这是不可抗力，谁也没办法。
看着车后似是睡熟了的陆念青，刘光轻开了车门，走了下去，在车里，空间小，太憋屈，出来透透气好。如今的季节是白天热，晚上冷，一阵风吹来，刘光稍稍打了个哆嗦，不过，他身体好，也无所谓。很自然地点了根烟来抽，不自觉瞄到了车子，突然想到会有味道，但看看刚吸了两口的烟，又不舍得扔，想着算了，不用那么孙子，就接着抽开了。不一会儿，前后就有司机走了下来，刘光摸出烟盒，散了几根，大家就凑堆聊起天来。
都知道这天下的"的哥"能侃，其实这天下的司机大多都挺能侃的。这几个大男人凑成了一台戏，说地好不热闹。谁说了个黄段子，大家都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出了不知有几里远，刘光更是开心，笑地前俯后仰，然后再加势讲了几个笑话，大家更是笑地开心。这一群人侃起来，都忘了时间，直到前面有车缓缓动了起来，大家才作了鸟兽散，回了各自的巢穴。
刘光奔向A8，钻了进去。他刚进去，陆念青倒也没讲什么，但后面的玻璃立刻就摇了下去，。刘光有些讪讪地，忙把窗户都打开。然后朝身上闻了闻，好象烟味也不重吧。车子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往前蹭，蹭了三四十分钟光景，就看到了一辆大卡车和一辆小车，小车已经是面目全非，然后是满地的玻璃，隐隐还有血迹。开车的最怕这个，刘光忙绕了绕，避免压着什么，然后，就加速开了出去。
就这么一耽误，到A城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三点了。到了公寓下面，刘光看后面的人，丝毫没有自己下车的意思，就推开车门，到后边把车门拉开。陆念青走了出来，看着刘光，刘光倒也没闪开眼神，只是不知这位大爷要干什么。
"早上七点来接我。"陆念青说完这话，别开脸，朝里走去。
"shawn不是说七点半吗？"刘光冲着背影说了句。陆念青听了这话，回了头，看着刘光，说，"谁是你老板？"刘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陆念青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刘光看着他的背影，暗伸了个中指出来，"阴阳怪气，拽个屁！"
坐进车里，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了。这要再回去，再折腾回来，哪里还有时间，现在又没公交车，打车又贵，想想算了，就在车里混一觉吧。拿定主意，把车开进车库，钻进了后坐，定好手机闹铃，脱掉衬衫，也确实乏了，不一会儿就睡实了。
这一睡，却也不知到了几点，直到有人在敲玻璃，刘光才从朦胧中醒来。睁眼看到窗外的人，刘光一惊，睡意全消，忙跳了起来，谁知头碰上车顶，撞了他一大下，眼前直冒金星。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忙去瞄前面的钟，却已经是七点二十了。心知睡过了头，闯了祸，却也由不得他愣怔，忙穿上鞋子，套上衬衫，急急打开车门，钻了出来，结巴着说，"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