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第三部)----行到水穷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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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大护法一脚刚想要跨出去,孟长海站起来,一张脸如同坚冰 道:"难怪玉龙吟敢这样进洞,原来风涵已经得到龙泽神功的真谛,你去也是白搭。看来这回,我是来对了。"说罢,不顾自己武林尊长的身份,一招苍鹰击兔,挟着雷霆万钧这势直扑向风涵。洞中人只觉得气势骇人,都为风涵捏了一把汗,这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风涵如何能挡。风涵感到力量如山呼海啸般的向自己扑来,他遇强则强,根本不惧,一招麒神飞天,长剑拔地而起,劈向那狂风巨浪。诸人都仿佛有一种巨涛拍向山崖,却被山崖击碎了的感受,大家无不被飞碎的浪花射中,脸上是一阵阵的生疼。睁开看时,只见风涵的外衣已经裂了,里面是一件镶着黄金边的白色武装,双绣龙凤图案,更显得人品俊秀。而那孟长海,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赤色长袍也裂成了无数块,可见刚才这一招是不分胜负了。风涵心里知道,自己已经用了七分力,而对方不过只用了五分而已,这可是平生难得的大对手,他运只了气,一心想和孟长海好好比上一比。
玉龙吟温言道:"涵儿你累了,下来!"
"可是娘亲,孩儿还可再战。"
"下来。孟教主的功力在你之上,这番大战,生死难料,你是龙泽中少主,龙泽以后的基业全在你身上,如何可以好勇斗狠,不爱生惜命。"风涵不敢顶嘴,便退了下来。
玉龙吟从椅中慢慢站起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二十四年来,未与人动手了,只陪着那个滑皮番薯弄来弄去,还以为自己不行了呢?"说罢便向洞中央滑过去。
孟长海听林暮雨他们禀报玉龙吟已经武功全失,所以这些年来一群护卫将他护得严严实实。再加上秦子恒刚才的证实,孟长海是确信无疑的。此刻看玉龙吟缓缓的向洞口滑来是,他不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而如同在云中漫步一样,如一道轻烟一样飘过来的,便暗暗吃惊。龙泽诸君原来见泽主武功全失还要出战都忧心如焚,如今见泽主露了这一手轻功,既惊讶,心却放下来了。
玉龙吟将龙银带展开,道:"孟教主请了。"说罢向下方一站,显然持晚辈的礼节。孟长海不敢怠慢,将爱刀闪电斩霍得拔出,那洞中顿时打了一道闪电。这闪电斩的威力不在龙泽三大神剑之下。风涵急道:"娘亲,可要麒魂?"玉龙吟摇头示意不必。风净尘见他如此托大,心如火烧,恨不得马上解了毒和他并肩御敌。
孟长海见他如此狂傲,更不敢轻视,闪电斩挥出,那得自于雷电变化的闪电三十六斩便如一道道在空中飞舞电光直向玉龙吟劈去。玉龙吟手上的带子却是如同天空中变化多端的乌云,任你闪电如何纵横,只要你一有空隙,便紧紧将你围住。龙神功中的龙游天际的招术,讲究龙在天空中的千变万化,龙身段的柔和,龙变化的无方,叫人捉摸不透。如今玉龙吟使出,恍惚之中,众人只看见一条玉龙在闪电中穿行,变化之奇,身姿之美,让人忘记了他脸上的伤痕,众人都震天的叫起好来。
孟长海被一条软软的带子困住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当年玉沧泪便折在他手中,所以他一出手便拿出了杀招。但是玉龙吟已经远远在当年玉沧泪之上,他早已经从游龙功中悟出了克制闪电斩的招术。孟长海心中焦躁,闪电斩招术一变,使出看家本领奔雷斩,这回不但快而且声势惊人,那洞中只听得阵阵巨雷炸开的回音。但那孟长海一来便错了,他当年能胜玉沧泪,是因为沧泪修习的是麒钰神功,麒麟主火,最怕这风雷。而龙是乘风破浪而变化的,这龙神功正是孟家闪电功的克星。雷打的越响,这龙变化就越复杂,到后来那龙银带就是一条银龙在天际纵横,死死的缠住了奔雷斩。那雷恰被困在井中一样,雷声虽然响,却发不出力来。
孟长海暗自心惊道:"没有想到这个贱人经过十年酷狱,功夫不但没有全失,反倒比原来更好了,看来咱们是上当了,这贱人只怕是故意引咱们来的。林暮雨他们这些年潜伏在龙泽是怎么打听来的。"
这其实也不能怪林暮雨他们,玉龙吟在二十四前被亲生父母出卖,被丈夫弃绝,受尽了世上的酷刑和世人的凌辱。起初他惨遭巨变,无辜受屈,在种种酷刑下确是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后来知道只怕想死是不能够的,只有苦苦捱生,在精神和肉体上实在抗不过去之时,就将昔日奉爷爷之令生吞活剥背下去的十册玄天密录一节节再背出来,在心底参详。背到后来,便是身受火柱炮烙、剥皮、浸冰湖诸般全世上前所未闻的酷刑,他都能在心中念念有辞,潜思默想,以转移酷刑和凌辱带来的巨大伤害。天长日久,这密录便成了他活下去的最大支柱,其中历代泽主未能参透的环节他都一一想通透了。虽然鸿雁的酷刑耗尽了他所有的精血并几乎完全摧垮了他的肉体,但是他体内也如同一片空虚的天地,一旦火山爆发结束后,这片满目疮夷,伤痕累累的土地在阳光、雨露的滋润和他自己体内强大的融合力双重作用下,又重新恢复了生机。十年养伤,风涵兄弟的精血和骨髓,不仅治好母亲身上一半的伤,而且也使他多了年青人的活力,再加上长老们的功力相助,他终于突破了龙神功的极限,将集天地造化于一身的玄天密录的武功精要领会得入木三分,更正历代泽主许多不准确的认识,成为龙泽武功的集大成者。
孟长海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一节,两强对垒,怪来怪去,便是要败的先兆。孟长海只道今日不使出绝技只怕要输,自己一个爷爷辈的高人败在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手中,这传出去,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想到这里,他蓄足了所有的劲力,在风雷斩即将要被玉龙吟困死之时,劲力突变,使出了闪电三斩中的看家功夫暴雨斩。他的招式一使出来,只见那闪电斩已经化作了千万条从天际散下的流光暴雨,都不禁大惊失色,不知泽主如何凭一条小小带子,穿越着千万暴雨刀光。只有乔一划知道大事不好,他尖叫道:"长海,不要使暴雨斩,龙是雨神啊。"
但是这句话已经说晚了,千万暴雨已下,银龙乘雨而飞,龙银带从重重雨帘中穿过,带子扣住了孟长海的脖子,那千万雨光顿收。玉龙吟已经越过了孟长海的头顶,本来可以将他的头颅活活拧下,但玉龙吟只是在越过其顶时,一脚踢中孟长海的大椎穴。龙神功从大椎穴直破孟长海的全身。可叹天一教主孟长海,苦练了近九十年的功夫,一朝尽毁。他蓦地瘫倒在地上,只觉得体内的力量迅速流失,骨髓格格作响,肌肉都在散开。众人亲眼看到,刚才还望去三十许人的一代纵横江湖罕有敌手的豪强,在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九十多岁,衰老不堪的老翁。
乔一划惨叫了一声,扑上来抱住了孟长海道:"长海,长海你怎样,你放心,他废了你。我把那贱人撕成一块块的,给你报仇。乔一划见爱人在倾时之间老去,蓦然间想到六十年前玉蓝烟宁死也不愿和自己双缩双飞的旧事,一时心中如被狂风撕成了无数片的碎叶,全都是一点点的绝望。他抱着孟长海站起来,将他温柔的放到椅子上,在孟长海那堆满了桔子皮一样的脸上轻轻吻过。乔一划那悲痛欲绝的精美容颜和孟长海那满脸幸福的苍老脸皮相映衬倒真是人间奇景,叫众人看得呆了。既觉得这二人的行径过于惊世骇俗,又被这两人的深情给打动了。
众人都道乔一划心痛于爱人的惨变,必有一番急风聚雨般的进攻,没想到他虽然眼中含泪,倒提着成名的兵器,那根晶莹透明的玉尺,却静立于洞中,山静海平,一副绝大宗师的架势。玉龙吟知道他的功夫远远比孟长海要高,不再拖大,从风涵手中取过麒魂剑,双手捧剑,向乔一划施了一礼后,两人便交战了。
二人在洞中都没有进攻,但是脚下的步法却走得很有讲究。玉龙吟便转,爷爷的话便在心底流过"乔一划武功博大精深,他的六昧神功已经到了六味真火的地步,正是龙蛇一类的克星。龙神功不可用,但是风涵的麒钰神功练到极致却可以与他一战。所以咱们现在不能和天一教为敌,要等风涵成为绝顶高手能战败孟长海以后。"
两人继续转着,谁也不抢攻,半个时辰左右,两人的头上都有水气冒出,乔一划是一条火红的线,而玉龙吟却是一条晶线。乔一划心中狂喜,本来以为他会用麒钰神功对敌,没有想到玉龙吟如此狂傲,竟然还使龙神功,那六昧真火可是龙的克星,这玉龙吟必败无异。
玉龙吟焉有不知这相生相克之理,但是凡物只要将自己划出世事之外,这相生相克便无意义。龙若已经脱离了形骸,可任意变化于天地之间,那六昧真火便奈何不得。若龙能于琼露津液当中流转,纵是烈火滔天,龙亦可以兴波灭之。龙本来惧火,但是经过十年酷刑中的火刑苦磨,玉龙吟已经完全不怕火,只要过了开始这一阶段,龙就可以兴水灭了乔一划的六昧神功。所以玉龙吟将爷爷临走时的嘱咐放在一边,依自己的理解抗敌。
两人转了一个时辰以后,玉龙吟突然步法微乱,乔一划大喜,龙神功抵法不过这六昧神功,步法先乱了。他将玉尺一递,抢攻玉龙吟的双,玉龙吟身躯转折,玉尺飞过,两人便斗在一处。此番决战与刚才不同,二人没有什么看家招术,那龙长于变化,火也是变幻重生。所以二人各自施展平生绝学,转眼二百招已经过去,洞中功力薄弱者都已经晕倒了。三百招过去,众人都被逼到边上了。那石洞的巨大厅中,只有玉尺的寒光和麒魂剑的红光,纠结成光圈,那还有众人的立足之地。
转眼到了五百招,两人是龙泽、天一教这两大门派的代表人物,这一战,比百年来江湖上任何一战都要精彩。招术层出不穷,变化更是费夷所思,不管是龙泽还是天一教的弟子都看得津津有味,获益非浅,这样的学习机会,你从哪里去找第二次。只有风涵担心母亲,毕竟母亲受尽了苦楚,这身子大不如前,能不能挺得下来,可真是让人心焦。乔一划眼角余光瞥见风涵焦虑之色,不由暗喜,只怕玉龙吟的体力上撑不下去了。
一千招过去了,令乔一划吃惊的是玉龙吟身边的护身真气已经不见了,却转成了一圈晶莹的水气。水能克火,乔一划大惊失色,他知道再打下去最好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己方无一人能和风涵相比,天一教挟势而来,只怕要尽折在此洞中。现在只有速战速决,拿下了玉龙吟,风涵不是自己的对手,天一教还能完成预定的目标。一念至此,他强运六昧神功,在霎时间将神功提到了十二成,这样做后果堪虞,但是长海已经老去,自己也不必惜生。
玉龙吟见他双目通红,知道决胜负的时刻到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自己的功力也提到十二成,也已经落了后了。他索性将水圈撤去,连对拼都不想了,剑交左手,虚则实之,他将劲力都运于左手,而右手却偏偏向上仰起。乔一划,见他右手上扬,却不和玉龙吟拼斗,闪过他的右手,直扑玉龙吟的面门,因为玉龙吟左手拿剑,根本无法抵敌,左侧和脸部有了个巨大的空档。乔一划趁玉龙吟失误机直进,玉龙吟被迫急退。玉龙吟背对着众人,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却见乔一划脸上都是得意之极的扭曲笑容。风净尘不敢叫出来,却一口鲜血喷出来。也罢,既然不能和他言归于好,就双双死于此处罢!
乔一划狞笑道:"你这张破脸,不要也罢。"说罢火抓直抓向玉龙吟的面门,众人把眼睛一闭,只道泽主这张受尽折磨的脸恐怕会被烧成一块焦肉。
乔一划的火抓在触及玉龙吟的面门之时,玉龙吟的身体发生了不可想象的曲折,他微微向后一仰,整个上身都平了,左手剑以难以看清的速度交到右手,左手早已经运足了龙神功。左掌尽合力击向乔一划的小腹,那儿正是六昧神功全部汇聚的大本营,那滔天烈火被龙神功的冰寒之气击中,一巨热,一巨冷,那乔一划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他刚将玉龙吟的伤痕累累的脸给撕下来,便尖利的叫了一声,往前直扑于地,他手捧着小腹,口中一道道血箭直喷出来,足足有一丈来长,手中还抓着玉龙吟的脸,那血将脸染得更加狰狞恐怖,分不清是脸上的血,还是乔一划的血。
众人见玉龙吟背对着众人而立,却并不转过来,众人心中皆想,反正原来那脸已经够难看了,现在不过是没脸了,说不定还好一点儿。良久,玉龙吟才一点点转过背来,很多人受不了看到那脸情形,都闭上了眼。风净尘却反而睁大眼睛,他要牢牢记住那脸的样子,纵使已经血肉模糊,也是这世上最值得他珍爱的脸。
那胆大的,都眯着眼看,玉龙吟已经将头都转过来了。众人见到他的脸,无不惊讶得如同天上掉金块一样。司马越他们几位长老长长的吸了几口气道:"主上,您的脸,您的脸,什么时候,已经好了?"闭着眼的人都把眼睛给睁开了,原来玉龙吟那张破脸只是一个做得极像的面具,而面具下的脸,众人无不瞪着眼看,许多人已经掉下口水来风涵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但看起来只有给这张脸的主人捧镜子的份。柳涔甩了甩头,为刚才的失态尴尬产;道:"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涔等只配给主上提靴子。"
三十五,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一战是玉龙吟二十四年来的第一战,却遇到了平生最大的两个劲敌,当然也不轻松,身上已全是汗,那一袭黑衣已经紧紧的贴在身上,更显得高挑纤弱,那一滴滴晶珠从白玉雕成的毫无瑕癖、完美无缺的鼻子上如同珍珠一样的滚落下来,叫人恨不能把鼻子狠狠的吞到肚里去。那黑如丝缎的长发(经过云家师徒半年多的养护)上都泛着汗水的亮光,散发着一份奇特的香味,将众人诱惑得不成体统的瞎想。
玉龙吟手中的麒魂剑轻轻的转动,麒魂的红光异常的明亮,玉龙吟原来为了迷惑内奸连声音都用腹部来发出,因此听起来十分的闷暗,如今用不到了,龙泽诸人和风净尘都记得,他的声音倘若柔和的开言,如同新莺呖呖,珠玉连振,是很好听的,但是如果严厉起来,那声音里头夹着龙玄音的厉飕,是很吓人的,所以江湖上的人才会闻声丧胆。
玉龙吟对着天一教的那些精干弟子道:"如果你们放下武器,龙泽把你们当俘虏对待,如果反抗,杀神这个绰号想必你们是听过的。我已经二十四年没有再动过剑了,要不要今天开开锋,那位想先上来祭剑,请罢。"他没有拉架势,就那么一番话,那天一教徒早就已经被刚才两战所摄,再加上杀神的威名,就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了。
风涵知道母亲的身体实在还是很虚弱,不过是依仗着绝顶的内功和无双的招术身法,打赢了这两仗,所以心疼得扶着母亲坐下,从宁筝手中接过手巾,小心的给母亲擦汗。众人都非常眼红风涵,有人是直往下咽酸水。
玉龙吟喘了一口气对风涵道:"你将乔老前辈扶到位置上去。"
风涵遵命将乔一划抱到他的坐位上。那乔一划不但脸如金纸,而且也如同孟长海一样迅速衰老,孟长海愀心的拉住他的手道:"一划,你,你怎么样,他......他的武功还高过你么?你可是有近三甲子的功力了。"
乔一划惨然一笑,转脸对玉龙吟道:"玉泽主武功盖世,乔某佩服之至,乔某技不如人是服了。可是这一次天一教却败得糊里糊涂,还请泽主给个明示!"
孟长海虽然武功全失,但是气性不改,他暴怒道:"要他给屁个明示,分明是秦子恒这个贱人假传消息,凌思安故意打开密道,同玉龙吟串通好了,来骗咱们上当的。"
众人皆看秦子恒,心想难道真是秦谷主念着当年结义的旧情,而凌国公则是在泽主的指示下,帮着泽主将天一教的人骗来么?想来泽主并未服食那朱实兰和其他毒药。
谁知秦子恒一脸疑惑不解道:"云长老,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将药交于你的,你也说了泽主服用了以后,倒是每晚能睡上一个多时辰了?"
云忆柔更是蒙在鼓里,她看着爱徒道:"宜儿,为师没有换过药,难道是你发觉这朱实兰有毒,便将药换了?"
推书 20234-01-01 :情迷法兰西----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