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想到小狐狸这儿弄点钱,结果更惨,把明年他的泽主私用金,也给输进去了。这下,真成穷光蛋了。一路上,想掏钱乱花,没有了。口袋里光光的。几次向小狐狸张嘴,嘴还没有张开,小狐狸笑吟吟地看他,他就气馁。
后来还是逸云讲情,小狐狸嗔他道:"你现在还轻视商人不?诺,为妻才不像你这样小气呢?我还有八百多万两,给你五百万两,要再花完了,可真没有了。"
鹰大乐,还是小狐狸好,拿了钱,立即跟风涵到酒店里,上最好的百年陈酿,一坛子酒,喝掉百两银子,两人一共喝了十六坛,加菜,花了二千多两。
柳涔叹气道:"六弟,这是个吃苦不记苦的主,你教训他,一点用都没有。出了门,钱就流出去了。一顿二千两,咱们的银子,迟早叫他们白白的花光了。"
风凝看着他醉颜红得可爱,笑眯眯道:"其实,我一点不生气,看他这样孩子气,只要他花得开心,我把自己卖了,都乐意。"
一路观察东大陆风情,到达最大四国的中心时,已经是冬天了,雪花开始慢慢地飘了。到了这四国交界地,先去看看那些个被释放的奴隶,他们过得非常开心。他们到了没有多久,就是棉仔采收,人人都得了好些银子,这些奴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房子,有地,有银子,自然乐得趴伏在地上,给天神磕头。
到了这中心,大家拿不定主意,先去那个国家,云甸,鹰坚决不去,我找打去呢?不去,云甸再热情好客,风光秀美,我没有看见。那就去唐基、或者映山,还有龙腾。鹰是打定主意要去龙腾,很简单啦,龙腾帝君云里翻,从小养育在苦栎,是龙珠娘亲的寄名弟子,还是我穿裤档的好朋友,云里翻又是中浩洋的高位龙神,他可是帮助了珠子大忙的,我要看我老哥去。
风凝、柳涔想去唐基,因为唐基突然对龙泽非常不友好,开始收紧对无瑕、明皎的手。屡次打击无瑕的生意。无瑕好些产业,已经搬离了唐基,风凝想不通,原来唐基帝君还亲自来给母亲贺寿呢,怎么翻脸比翻书快。
林泠和逸云想去映山,听说映山的风土很好。九个人三个意见,统一不起来,暂时在这儿就住下来。这天,老兄弟几个又上大酒店喝酒去,在店里头,听说这靠近云甸边境的地方,有个万梅山庄,那里,现在是梅花怒绽的时刻。景致是好极了。鹰一听,小狐狸最喜爱梅花,干脆,骗他到那里玩玩,他就依了我,去龙腾了。
他一提议,大家都应和,第二天,雇了舒服的大车,就上路去万梅山庄。第二天清晨时分到,大家休息了一回,吃过午饭,到万梅山庄赏梅去。
这地方很有名,也不知道谁在这里种了那么多梅花,有几万株,附近千亩地内,全是梅花。这天下午,雪大,赏梅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几乎没有。这兄弟几个,兴致勃勃问明了路,径直步行到梅园。
进了梅园,风凝仔细观赏梅花。龙泽也特意为了风凝种了许多梅花,凤舞苑中,就有几千株,若说规模,确实是此地叹为观止,千万株各种颜色的梅花,曲折着虬枝,争着吐着积蓄了一年的纷芳。不过若说种类,此地的梅种,还比不上龙泽的种多。
风凝饶有兴趣的向大家介绍梅花的品种,什么七星吐蕊了,什么宫粉、红梅、照水梅、绿萼、大红、玉蝶洒金、金枝玉叶啦,他对梅花极有研究,可以说是赏梅的大师了,边介绍梅种,边吟诗,再加上柳涔在边上帮衬着,这兄弟俩,倒别有一番情趣。
鹰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偷偷嘀咕道:"我就知道有青梅下酒,还有梅子果酒,还有梅清魂酒,我跟你说,涵弟,你到北渊,我请你尝尝,我收藏了二十来年的梅清魂酒。"
逸云笑着摇头,风凝注意到了,便笑道:"大哥,小弟说得不确么?"
逸云呵呵笑道:"不是,大哥在跟他们说,此地,有只傻鸟在啄梅花,煞风景得很。"
风凝惊讶道:"这大冬天的,鸟饿得受不了了么?连梅花都吃起来。"
风涵和风攸闻言大笑,鹰不依逸云,拉住逸云的袖子道:"大哥,做兄长的,如此戏弄弟弟,当罚,罚你晚上作东。"
大家笑成一团,风凝也打破鸟,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看了许久,风攸和林泠突然停住脚步,逸云低声道:"怎么啦,有敌来犯么?"
风攸微微摇头道:"不是,这里,好像有这山壁大有讲究,似乎有机关?"
林泠也道:"不错,此山大有文章,哥哥们,要不要咱们开了看看。"
鹰和风涵,一个五十四,一个四十八,还是小孩儿心性,连连撺掇。风涵最好里边有个什么怪物,也好再大显身手一番,鹰也是一般心思。逸云虽然觉得不妥,不过兄弟八个,倒有七个是要开的。他也只好依了。
林泠到了山边,这里有一股水流出,从山坡上注下,这是梅花天然的浇水渠。林泠一看就知道,这山里头必有东西,因为这水渠不是天然生成的,非常规则,显然是人工开出来的。
林泠和风攸摆弄了大约半个时辰,风凝有些等不住了,刚想回头到另外地方走走,却看到一直默默跟着他们的筝姨的脸色很难看,筝姨对风凝极疼爱,风凝当她妈一般,立即到筝姨身边,一拉姨的手,冰冰的,风凝急道:"姨,您不舒服么?要不咱们不看了,回去呗。"
这话刚落,林泠兴奋的大叫一声,"开啦",只听山壁发出低低的咯咯声,接着就出现一道山峡,光线从山峡穿过来,果然是另有乾坤。
八,众芳摇落
众人都迫不及待地穿过山峡,到了山峡另一边,定睛一看,还是梅花,风凝这会发出叹息来了,他长长地吸气道:"这里边的梅花,才是极品呢?"
大家闻着悠悠梅香,踏着厚厚的雪,心情也格外旷放,渐渐的警戒心也就去了大半。风凝走了一会儿道:"这里,必定住着人呢,你们想,这一地的梅花朵儿,都不见了,难道叫破鸟吃了去?"
鹰一听,振臂提抗议道:"不对,破鸟只吃小狐狸,才不吃花朵儿哩,花朵儿没有骚味,一点都不好吃。"
大家闻言狂笑,风凝追着打他。林泠笑着也帮着打。突然林泠看着前边,奇怪道:"你们看,前面,那两个,是房子吗?圆圆的顶,大大的圈。"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绕过许多梅树后,有两个黑色的圆顶,柳涔低声道:"这,这不是房子,是安魂的所在。"
逸云凝神道:"大家小心些,这里头,可能有古怪。"
风攸道:"我和涵弟过去,你们慢慢过来。"
他们俩绕到前边,俩人定晴一看这坟墓,两个向来处惊不变的大侠,半晌居然没有发出声音来,像两只呆了的大白鹅。
柳涔瞪大了清秀的眼睛道:"看到了什么?"
风攸指着坟墓,却不知道应当怎样说。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鹰一边紧紧揽着小狐狸,一边身子挺向前,到了墓前一看,大家全愣住了。好一会儿,风凝才回过神来,低声道:"这里,这里是云甸境内么?"
柳涔摇头道:"不是,这是边境,离开云甸,大约还有几十里。"
逸云实在难以理解,他眨着眼睛道:"这就怪了,为什么把云甸的前皇太女和并肩王葬到这里来,我,我可真想不明白。"
林泠低声道:"这,这是宁旷的墓,宁旷,他,他的墓在这里?"
鹰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云甸孝怀并肩王宁旷之墓,兄云甸孝齐君宁浩与嫂易后立。"
大家沉默了许久,林泠又低声道:"这边上的大墓是谁的,烈贞皇太女宁妍梅之墓,宁妍梅是谁啊,莫非,这梅园,就是她的?"
风凝慢慢吞吞地将宁妍梅的故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说完了,风涵重重地拍了一记梅树道:"这世上,还有这等无良的丈夫和姐姐,简直畜生不如。"
风凝叹了口气,低声对鹰道:"咱们走吧,只怕你在这里,宁王爷,会不喜欢。"
鹰沉默着,好久才道:"宁旷兄,金某平生可以后悔的事情实在不多,与你一战,平生痛快淋漓,鹰不知收敛,致你于死,后悔莫及。但愿旷兄在泉下,能英风依旧,生为人杰,死是鬼雄。"
他说完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却发现筝姨正在抹泪水。风凝扶着筝姨道:"罢了,姨今天看来很不舒服,咱们不如回去呗。"
鹰在墓前作了三揖,别人也照样作了,大家正想回转的时候,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大家回头,便见有个头戴斗笠的人,拿着扫帚,正在扫落花,这人很有意思,他正在将花扫成一堆,然后便蹲下去,将花收进袋子里。
风凝讶异道:"这世上,真有葬花的痴人么?"
那人听到风凝说话,就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把风凝吓了一大跳,好在有母亲先前毁容的经验,那人的脸,比母亲好得多了,只是在脸上划了几十刀而已,不过,这脸,确实已经无法看明白了。原来的样子,一丝都找不出来了。
那人打量了这几个不请自来的人,一个个看下去,突然,他的眼睛停在宁筝身上,他的脸没有任何规则的抖动起来,每一块被割开的肉,都奇怪地发抖。风涵戒备地拦在弟弟面前,这里,就弟弟最不行,要是受到袭击,自己可要挡在他前面。
鹰紧紧捏住拳头,如果这人敢突然动手,可别怪我啊。
那人却是一步步向前移,边移,这脸就更抖得不成话了,他哆嗦着嘴唇,那嘴唇也是裂的,可就是说不出话来。那人和这九个人,不过三十多米路,可他却走得极慢,倒像是走了十几里一般,足足有喝一杯茶的工夫,他才挪到他们面前,只是,当他到面前时,那人那双还晶亮俊美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他伸出手,指向风凝身后。大家都觉得奇怪,全都回头看,风凝身后,只有筝姨啊,他,他指的是筝姨么?
那人还没有说出话,却先跪下了。他想说,可是却先哭出来了。好一会儿,这句话才说完:"我,我,知,知道,你,你一定会,会回来,你,你回来了。你的魂魄终于,终于肯,肯回来了。"
风凝傻了,这是什么跟什么?筝姨明明是活人,他,他指着筝姨哭什么?刚想问,宁筝却拉着风凝的手道:"小主上,我实在不舒服,咱们回去好不好?"
那人一听,急着膝行了几步,到了风凝近前,他不拉风凝,却伸手拉宁筝的长裙,边拉,边放声痛哭道:"你,你的魂魄,回来了,就留那么一会儿,你,你都不肯么?"
宁筝冷冷地道:"我看,你是弄错了,小主上,外面雪大,您经不得冷,咱们回去。"
风凝非常疑惑,刚想问,这梅林里,又出现两个仆人打扮的,一男一女,那男的,看上去年纪很老了,可是却一点须都没有了。没有喉结,看来好像是个太监。那男的打量了这些人,也看到宁筝了,这那像太监的男子非常震惊,在他身边的四十多岁的女子也一样突出眼睛,很不礼貌的盯着宁筝。这回,大家算明白了,筝姨,筝姨,可能有问题。
宁筝用力将裙子从那人手中拉出来,冷冷道:"小主上,咱们回去吧,别在外头呆得太久了。"
她的话刚完,那个太监样的老人,就惊天动地尖叫出来,他猛地向宁筝冲过来,到了宁筝面前,扑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宁筝的脚,尖叫道:"公主,公主,您回来了,您 的魂魄终于回来了。老奴就说,公主迟早会想一想咱们这些奴才,回来瞧瞧咱们。"
那老宫女模样的人也边哭边跪过来,跪到宁筝身边,也是抱住她的腿大哭:"公主,公主,奴才想死您了。奴才在这梅园里,足足等了您六十年啦,公主,您的魂魄终于回来了。公主啊。"
风涵惊奇地说道:"她不是魂魄,她是咱们的筝姨,她是个大活人。"
这太监和宫女也觉出来了,抱的腿有温度,真的是活人。他们俩先是吃惊,然后是狂喜,稍微放开了下后,更紧的抱住了宁筝的腿,放声大哭:"公主,公主啊,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没错,当初那个小玉娃娃说您一定会活下去,那个小玉娃娃没有骗人,没有骗人。"
宁筝慢慢地将他们俩扶起来,这俩人盯着宁筝,又是大哭道:"公主,真的是您,是不是?"
宁筝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眼泪却先滚下来了。鹰不明白,拉着风凝的手道:"怎么回事?"
风凝低声道:"你麻烦了,宁苦主的娘还活着,而且,就是筝姨。"
鹰更是云里雾里,林泠不耐烦地问道:"小哥,我听不明白。"
风凝叹气道:"两个笨蛋,还不明白。那个太监说的小玉娃娃,不是娘亲就是舅舅,当年的宁皇女没有被绞死,她被救了。娘亲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她不想回家,就改了名啦。"
鹰刚想说,仔细一想,就是这样,还是不说为妙,你杀了人家的儿子,你说什么,夹起鹰尾做人啦。
宁筝流着眼泪,接风凝的话道:"小主上真聪明,就是这样,其实,当年令舅令堂刚好考察山河总览图,他们经过云甸,结果令舅救下了我的一对孩儿,并将他们送到易族,令堂救下了我。令堂本来想帮助我复位,不过,刑余之人,已经心灰意死。更不愿意因为我一人之故,再使生灵涂炭,所以令堂便收留了我。六十年来,全仗尊上一意维护,宁筝才得以苟活。"
那跪在地上,一脸刀疤的人,抬头看宁筝,边看,边哭,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说不出话来。宁筝看了看他,对那太监道:"张义,不是说,他被旷儿毒毙了么?怎么也还活着。"
张义站起来,边扶着公主,边哭边笑道:"旷爷儿,其实最是仁慈心肠,旷爷儿给他吃的是迷药,然后,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宁筝低头看了看他道:"罢了,你起来呗,六十年过去了,多少仇恨,也应当平复了。你的脸,是被他们兄弟毁的么?"
宫女扶那人起来,那人边抹眼泪边道:"不是,小浩小旷,都是好人,他们,他们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宁筝摇头道:"算啦,这些年,你也很可怜了,我早就不恨你了。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缘分,洗怀恩,不用再哭了。你我之间,已经两不相干了,你没有必要哭的。"
这下,边上的八个人一起叫出来:"洗怀恩,他,他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负心汉洗怀恩。"
洗怀恩收了泪水,勉强向这八个人一笑道:"正是,在下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负心汉洗怀恩。"
逸云叹息道:"就像你们兄弟当日不忍心杀风净尘一样,宁家兄弟自然也不忍心杀亲生父亲。毁了他的脸,便也足够了。"
那宫女抢声道:"不是,他的脸,毁掉跟陛下没有关系,陛下才不会做这种事哩。"
林泠嘴快道:"那他的脸,怎么就毁啦?"
洗怀恩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色,他淡淡道:"脸毁了,也没有什么,本来就是这脸多事。"
林泠还要问,风涵拉他一把,人家明明是不想说嘛,你多嘴。
洗怀恩微笑道:"几位,请问大名。"
逸云迟疑,不知道当不当说。鹰一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索性就放声道:"我来介绍。"说完,他一个个介绍过去,最后轮到他自己了,他昂着头道:"我,我姓金,叫金辰鹰。今年五十四岁。"
此言一出,洗怀恩本来平静的眼睛出现了像刀锋一样的光芒,他厉声道:"你就是金辰鹰,是杀我旷儿的金辰鹰。"
金辰鹰一挺脖子道:"是又如何,我就是杀宁旷的金辰鹰。"
洗怀恩二话不说,掌锋如刀,直攻向金辰鹰。他还没有攻到,宁筝已经接下他的掌了,洗怀恩悲愤地道:"你,你不知道么?他是杀死小旷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