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箭----苏幕遮[上]

什么？伤疤！安德烈猛地张开眼睛，只看到那雪白喉间线条诡异的黑色花纹。
"怎么？不行了么？"晶莹若初雪的肌肤早已随着安德烈忘情的动作袒露在暗濡的空气中，罗达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成熟却又是干净的，纤细却足够结实，像传说中的天使一样洁白，又比最淫邪的魔女更为引人犯罪。"这样的你怎么能够满足我呢？"他摘下手套，将乌黑的长发拢到胸前，"难道说身为人类的你，是如此不中用吗？"
轻慢的声音适当地鼓舞了刚刚燃起的欲火，对于此时的安德烈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言语更能够刺激他了。越是被拒绝就越勇猛，越是被轻视就越刚强，这是属于火一样的安德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么自信么？罗达陛下。"冰蓝色眸子浅得可以结成冰凌，利如匕首的视线扫过完美无瑕的锁骨，停留在胸前那对嫣红的花蕾上，"如果我把这次交换当作一趟征服，您不会介意吧。"
"非常乐意参与你的征服......"罗达微笑着伸出手让安德烈亲吻指尖，接受了在这场欢愉中被动者的角色。
亲吻持续的并不长，当黑精灵王滑入人类温暖到酷热的怀抱中时，竟然情不自禁地往后微微一闪。"那个床上有你荒淫的味道呢，"他抚摸着安德烈卷曲的金发，做出一个厌恶的鬼脸，"甚至可以听到那个小鬼的哀鸣......你真是欲求不满的家伙，安德烈陛下。"扣在腰上的力量增加了几分，罗达很清楚这些话对安德烈的影响。
金百合薰座里喷出的催情香料好像那日温泉中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无法克制回忆的安德烈感到胸口好像刀割一样疼痛。"那个孩子很像你五年前的样子，你从哪里弄来的？""那是塞迪恩派来的，还是个孩子呢。""塞迪恩这个小子，不会是弄个小号的你以解相思吧......""不要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塞迪恩是我们的朋友啊。"又是那个记忆中的对话，一次又一次，温柔地打扰着每个合欢之夜。
为什么能够如此坦然地用伊万来代替阿尔蒙，难道仅仅是因为眼睛和头发跟阿尔蒙很相似么吗？那么现在这种陶醉又是什么呢？难道是精灵族特有的魔法么？安德烈把脸埋进那浓长的黑发中，抚摸着怀中冰凉的身体，心中越发伤感起来。"请让我带你去欲望的天堂，请让我带你去欲望的地狱，请和我在这罪恶中纠缠翻滚千万年--只要是你就可以，我的阿尔蒙。"
等等，这人并不是阿尔蒙，而这场交欢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交换！如此提醒自己的皇帝骤然清醒过来：作为一场色情游戏的当事人，只要身体快乐就行了。嘲讽之色从眼中流淌出来，他剥下那躯体上最后一缕织物，将任其宰割的罗达抱上了床。深紫色的被褥凌乱地散了一片，在这皇帝钟爱的摄政时期大床上，那美丽青白的躯体向安德烈张开了情欲之网。有着连神无法抗拒美貌的黑精灵王添了舔上唇，用修长的腿把皇帝勾到身前，声音沙哑又甘甜："请享用吧......"安德烈。
立场、态度甚至连声音都不再重要，甚至谁为刀俎，哪个为鱼肉也无需考虑，安德烈要征服的，是这具令人窒息的身体。

第六章 蒙上岁月之纱 V
"从哪里开始呢？"安德烈喃喃低语着，他双手抚上那光滑柔韧的肌肤，从锁骨一直往下缓缓下游，找到两腿之间那一片秘密花园后，不紧不慢地揉捏起来。他满意地看着那对黄金渐渐透出淫靡的水汽，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白玉般的身体透出令人口干舌燥的粉红。那精灵软倒在凌乱的织物中，微张的嘴唇发出轻轻的呻吟。意外发现自己掌握了优势的安德烈伏下身子，在那耳边低语道："不要小看人类，黑精灵王陛下。"
这每一寸身体都是那么诱人，尤其是被欲望点燃了之后更是如此。一心想要沦陷的美丽精灵仰着头，雪白的喉头一上一下地随着喘息滑动着，乌黑散乱的头发如同他的内心一样乱如秋麻。他所有的神经都捕捉着这人类狡猾的嘴唇，从左边胸口的花蕾，到右边那个，然后是每一根肋骨，再后来......"不，停，停下来！"一阵战栗从脊椎最下端窜上脑门，液体流过大腿的温热感觉令他措手不及。
"没有被人如此取悦过么？"安德烈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断断续续，因握剑而略显粗糙的右手手指继续对那孱弱器官挑逗，而另一只手则顺着圆润的曲线探入罗达背后的那个世界。"更快乐的还在后面呢！"粘着体液的中指小心翼翼地探入狭窄的通道，在那里，安德烈的手指受到了坚决的抵抗。
这是还是处子么？和男人有着长期性接触的安德烈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使那个地方不是处子，也一定很久没有被入侵过了。他犹豫地看了看黑精灵王，考虑是否要把这场闹剧继续下去--塞迪恩跑来通报这荒唐的条件时候，安德烈就抱着和一条淫棍较劲的态度应承下来，但是眼前的景色令他迷惑：眼泪随着急促的喘息从眼角流入浓黑的暗色海洋，陶醉和痛苦令那张脸涂满了爱欲的痕迹，何其忧伤，何其伤感，又是何其迷人啊......
这妖精，也爱过什么人吧！
突然心生怜惜的安德烈停止动作，伸出双臂把那乱颤的身体轻轻搂住，低声道："如果不行就不要继续了，"他想起第一次进入阿尔蒙的身体时，被迷药弄得神志不清的伯爵也是相同的反应，"不要逞强......休息一会儿吧。"
当那如风中碎叶般颤抖的肉体平静下来后，人类的君主听到耳边有人发出低哑的请求："不要停......继续下去......安德烈......"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人类火热的手臂，金色的眼睛迷离如醉，"把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关系，如果你想，我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只要想就可以么？安德烈暗自苦笑，他沉默片刻，慢慢凑近那张脸，温柔地夺取了那两片嘴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淫欲的盛会才告一段落，付出太多的安德烈瘫软在床上，而罗达则躺在一边默默无声。临近中午的日光无力地钻过织物缝隙，为濡暗了室内带来了些许光亮。汗液、血和精液的混合臭气几乎沾染了房间内每一样物什；墨绿色百合纹台布，软椅的缎子靠垫，羊绒手织地毯上都留下了可疑的湿痕，床上则更是一片狼藉，床单上除了死角近乎湿透，而先前悬挂在高处的紫罗兰帷帐，已经全部被扯到了地上，成了乱其八糟的一团。
打破这暧昧寂静的，是扮演侵入者的人类。
"我一直以为精灵是禁欲的呢，"安德烈搓弄着手指上残留的粘液，喃喃地说。他回味着罗达体内恼人的灼热，那种热烈差点榨干他所有的精力，相应的，他也这疯狂的交媾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有想到你比起经过训练的娈童还要......"他撩起一缕湿漉漉的黑发，放在鼻间轻嗅，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
"淫荡！"面无表情的精灵王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个词汇的恶毒，他的声音还夹杂着欲望未消的慵懒，如同熟透的果实惹人情欲。"生命漫长，如果不能够享受快乐岂不是太寂寞了。"闪烁的目光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下，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尤其是这种时候，只要沉溺于肉体简单的快乐，不就行了吗？"
这轻蔑的口吻让安德烈略有不快，他侧过头凝视着那黑暗中优美的侧影，试图从那里找到刚才那个怀抱中的娇淫生物，但是，他失败了。"罗达陛下您，为什么肯屈尊跟我上床呢？"他突然问道。
"哼！这是原始契约的需要。"罗达冷冷地一笑："虽然你们看太不懂我们的文字，好歹也该从贵帝国的历史书上学到些吧。"这句话提醒了安德烈，他想起塞迪恩曾经说过上次联盟初次缔约时的事情。"通过肉体了解一种生物是再直接不过了，"黑精灵王用例行公事般的口吻帮助安德烈回忆，"人类献上了一名王子，他甘甜的身体相当具有说服力。"于是罗达把他收为学生，并且赐予了长达百余年的生命。
弗朗索瓦一世吗？安德烈一直以为这位君主寿数长达一百五十年是吟游诗人们的胡说八道呢。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又一直保持着二十岁的姿容，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他更像一名精灵。"罗达皱皱眉头，好像这种回忆对他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事情，"聪明，勇敢，适度的狡慧，应该算是你们这低劣种族中的精英吧。"弗朗索瓦是如此聪明伶俐，不但让曼德尼满面春风，也同时赢得了罗达的欢心，并最终成功地通过背叛与离间获得了人间帝国最高的权柄。
"那么这次轮到我了咯？"安德烈心中虽为祖先感到惭愧，但嘴上却颇为强硬："用肉体来补偿您枯竭的欲望之泉，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么？"浮现在罗达脸上的，是相当苦恼的表情，他直勾勾地盯着安德烈冰蓝色的眼睛，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你杀死了我的接班人，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我么？杀死了他的接班人？开什么玩笑！难道这妖精被地狱之火把脑子烧坏了，连眼前是什么人都分不清楚了吗？略怀恶意地笑了笑，安德烈忍不住讽刺道："现在复活他也不迟吧，强大的罗达陛下......"
话音未落，罗达的右手已如闪电般扣上他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体重八十多公斤的男人拎了起来。
第六章 蒙上岁月之纱 VI
这时安德烈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塞迪恩屡次提起精灵的强大，并且多次提醒自己惹恼精灵王的危险。骨质纤细的生物虽然刚经过剧烈的情事，但是扣住咽喉的那只手却异常有力，就连身强力壮、体格非凡的皇帝本人都自愧不如。而那金光斐然的双眸则燃烧着嘲讽的火焰，好像看穿一切似的让安德烈打消了诡辩的企图。
"你们精灵，都是交配后杀掉丈夫的黑寡妇么？"放弃了求生打算的君王低笑道，这不谨慎的嘲弄使得作用在喉咙上的力量又增加了几分。肺叶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的那张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如果现在死了，就不会被阿尔蒙责怪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最后窒息。
时间是如此漫长，在安德烈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时，罗达放开了手。
混合着淫糜气息的空气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入喉头，被呛得使劲咳嗽的安德烈没有错过黑精灵王略显惊慌的神色。"为什么不杀了我呢？"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是苦恼半是戏谑地说："出生的时候，红衣主教曾经预言我能够长命百岁，但是现在，却好像连活到三十岁都不太可能。"狂放纵欲的私生活，心灵深处极度的悔恨，外加上必须要担当繁重的君主职责，貌似强硬的布雷肯统治者很清楚自己已是空壳一具。
"长命百岁......人类的要求可真是不高。"任何一名精灵都可以活到两千岁，而经过系统的修炼后，成为高等精灵的那些甚至可以达到四千到五千岁，至于罗达自己，作为精灵王已经生活了一万年。"人类，你会长命百岁的，"他跳下凌乱的大床，结印唤出法术之光，"看在你取悦我的份上，再次给你一百年的寿数，你看好吗？"
"再次？"安德烈身体一振，他抬起头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确认这并非戏言后，低笑道："也许我并不会感谢你呢。"
刚才他放松了身体任凭对方卡住喉咙，以为终究是要得到解脱，没有想到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方才复仇天使般黑精灵王却要来拯救自己这残破的生命了。如果可以选择自杀，我会那么做的，可是我不能......安德烈心里痛苦地想着，可是脸上却露出近乎空洞的笑容。
"因为阿尔蒙在地狱中不会原谅你，是吗？"罗达满意地看着安德烈骤然放大的瞳孔，把左手盖在人类君主的头顶上，"你忘了我是强大的持法者，阅心术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种罢了。"披上黑色外袍的黑精灵王转过身子，把背留给了安德烈，"你也不必感谢我什么，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第七章 地狱门槛 I
一队骑士冲进城堡的结界，越过横跨在护城河上的吊桥后，来到了宫殿前的广场上。队首的俊美生物朝迎过来的卫士喊道："快去叫王佐大人，这是陛下的急件！"
罗达的信件简单地说明了缔结盟约的情况，这是亚库塔等待的第一个消息，此外按照约定，他还必须等待禁卫队长杜梅克从封印禁地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很快，伪装成人类侦查而归的杜梅克也从草原深处的禁地返回了噩梦森林。
"封印已经完全解除！"留着淡金色披肩直发的禁卫队长对亚库塔说："更为不幸的是，似乎比原来更强了......"他将在蒙西克罗山火山口看见的情形描述给王佐听："地狱通道上所有的遮蔽都被摧毁，看来我们的敌人可能不止是魔灵，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家伙。"
亚库塔皱着眉头听杜梅克说话，心里却起了其他的念头。"杜梅克，"他突然打断对方话头，"陛下他只跟人类签订了对抗魔灵的协议......"对于跟随了君主几千年的他们来说，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罗达所有的决定，但是要领会主要意思却并不困难。
"你确定......陛下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吗？"杜梅克深蓝色的眼睛投向大殿尽头的王座，他并没有打算得到回答，而且，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这是安德烈统治的第六年年头，春天在七月才姗姗来迟，嫩黄色的迎春花刚露出头，浓烈的夏日栀子便迫不及待地开放在行宫的各个角落。这春夏交杂的奇景多多少少给大雪初融后的大地带来了些许喜悦，连放出马厩里的骏马和跳出犬舍的良种猎犬都被这苏醒的大地弄得兴奋不已。
然而，生气在大地上蔓延的同时，魔灵却仿佛失去了进攻的兴趣。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只有少部分魔灵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其破坏力一般程度的魔法师就能够轻松解决，这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所谓魔灵族远不如传说中那么可怕。于是不过短短的两个月，结成联盟的人类军队就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撤下了大量的警备力量。理由多种多样，其中最有说服力的莫过于需要将战时集中的劳动力返回土地，以便通过重整农业来为经济的复苏做准备。吃饱肚子最重要，这对饥饿太久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真理。
在伊万陪同下以野猎为借口巡视原野的黑精灵王看到人类对食物的热切，同时也看到了那些农夫隐藏在谦恭之后的恐惧。"异界的妖精......"裹得像僵尸一样的罗达听到那些心中带着颤音的低语，"既然魔灵不过如此就快点回去吧，为什么要赖在我们的土地上不走呢？""说不定它们就是魔灵的同伙......"持有强大法力的罗达在这些思想波中穿行，一边以毫无内容的眼神看着貌似恭敬的乡人，右手以安抚的力量平息胯下翼马焦躁的情绪。既不怜悯，也不愤怒，这就是罗达真实的心情。
在这种情况下，联盟的松动似乎已经成为必然，但对于签订了新协议的黑精灵王来说，这不过是大规模战争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魔灵去哪儿了呢？"偶尔他也想如此揶揄面色凝重的红衣主教，但是一看到塞迪恩越来越佝偻的身影，这位精灵之主还是保持了沉默。背负真相的人们往往比无知者活得更为艰难，对于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塞缪尔雷斯基家族传人来说尤其如此。
如果没有大规模的魔灵族出现，那么预言了魔灵灾难，并且督促人类与精灵联盟的塞迪恩将会失去所有的信任吧--无论是来自国内的，还是来自联盟的其他国家，甚至可能连安德烈都对所谓魔灵威胁论感到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