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九襄[下]

"俊秀、俊秀。"他压在他身上，汗液濡湿了底下的床单，却还是不想这样放过对方的身体。
"有天......重一些......"俊秀伸腿圈住他的腰，顺着他的动作调整自己的姿势，象是上瘾一般没有节制，那怕后面早就麻木了没有先前那样鲜明的快感。
有天埋在他体内，深深看着他的脸："俊秀、俊秀......"
"嗯......唔......"
"如果我离开你，并不是不爱了，而是没有办法再爱下去......"他停下动作，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了下来："我已经没有办法比现在更爱你了。"
俊秀牢牢抱住他："有天......有天......"
"你也爱我对不对？"
俊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点头，疯狂地点头。
"我爱你爱到......已经开始恨自己了......"有天扛起他的腿，挺腰重重刺了进去。

摆动的腰，鲜红的唇膏
踏出节奏踩碎你不要的嚣张
说什么地久天长，说什么此情可昭
可惜明月不懂你的腔调
手指穿透虚薄的纱料
描绘的眉妆，上扬的眼角
香料燃烧一室的缭绕
清风依旧，床影招摇

俊秀脑子里竟盘旋起这段旋律，他张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那上面还是花色的墙纸，泼墨一般的生机盎然。
我们说好，谁都不离开，好不好？
有天，我爱你，比想象中更爱。

那时候，他们不懂什么叫一语成谶。

【27】

中午的时候俊秀醒过来。一整晚都是停止不了的抽动，下身黏腻的厉害。有天还在睡着，睫毛上翘，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映着他侧卧的上半身透明的一般。他往里面动了动，躲过背部渐升的温度。
俊秀摸了摸他的脸，嘴角忍不住上扬。凑过去亲亲他的唇，然后下床从衣柜里挑了件有天的T恤去浴室冲澡。
撸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他打开冰箱，一眼就看到摆放整齐的茉莉清茶。取出来一气喝了半瓶，剩下的随手放在旁边的几子上，又取了蛋，去厨房煎。
煎好装盘准备去叫醒有天，才刚转身就看到他正站在厨房门边，头倚着门框看着自己。下身围了条白色的毯子，长长的拖在地上，右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左手上扬，把俊秀喝剩的清茶凑到嘴边，喝了几口，又笑起来。
"午安......"
慵懒而餍足的样子。
俊秀把盘子放到桌上："你先吃吧，冰箱里没别的了，一会我煮点面吧？"
"我先去洗漱。"有天点头道："反正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又弹了弹俊秀额前的湿发："小东西，我喜欢你的黑发......"
"那我染回来。"
有天手指下滑，停在他的脸颊上："不用......这样也喜欢。"
俊秀弯起唇角，伸手去推他："去洗漱吧！"

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吃面，有铃声响起来。有天推推他："你的电话......"
"不用管它。"俊秀喝了口面汤："是不是太咸了？"
"不会。"有天也喝一口："可是一直在响，不用接？"说着俯下身来捡起散在地板上的俊秀的裤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俊秀眼前："路安的电话。"
俊秀把头埋进碗里，铃声一直响，有天拿着手机的手正停在他的头顶上方。隔了会，他抬起头来，看到有天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一点不悦的样子都没有。
俊秀挠挠脑袋，迟疑地接过手机，翻过来卸掉后盖，才刚准备拔出电板有天就抢了过去："我相信你......接吧，没有关系。"
俊秀张了张嘴，嗓子里像是哽了什么，眼睛发起热来。有天的笑容很温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一直想着要忘记呢？
他接过手机，在有天糖衣一般的视线里，按了通话键。
"俊秀你在哪？"
俊秀看了眼有天，侧过脸站起来，往阳台走去，边走边道："怎么了？"
"没有......只是想你了，在干嘛呢？"
"哦......吃饭呢。"
"自由的金俊秀你想我没？哈......"路安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象他所说的话那样开心，干干的，又带着些迟疑。
俊秀回头看有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吃面，才一会，又转身找面纸，肩膀一动便露出高耸的肩胛骨，瘦的厉害。
"路安......"俊秀吸了口气，极力想挤出个句子来，却又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挂了吧俊秀。"
"等下--"俊秀快速应道，可是应完又无话，两个人听着电流里对方的呼吸，隔了会，俊秀开口道："我昨天说了，给我三天时间。"
"嗯，所以你现在是自由的金俊秀，哈哈......挂了吧？"
"三天之后我就回去。"他踢了踢脚上的拖鞋："违约金我会赔......但是恐怕没有那么多......"
"......"路安那边久久的沉默，只听到他的呼吸一声重过一声。
"专辑还是照旧发行吧......我会参加最后一期宣传......"
"你是要退出么？"
"嗯。"
"没关系，不想唱也没有关系，真傻，和我说什么违约金......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们之间不谈这个。"
"路安......我现在已经没有继续唱下去的原因了。"
"路安对不起......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你......是在他那里么？"
"对不起......"俊秀的心提的很高。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讲，路安和游邵是一样的人，对自己无限制地包容和宠溺，却都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路安的声音淡淡的："你会回来的，我相信。"
然后他挂断了。
俊秀拿着手机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深深吐了口气。转过身来，朝正巧抬头看过来的有天灿烂一笑："有天，过些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吧？"
有天一怔，汤勺停在嘴边，呆呆点点头："好、好啊......"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偎在一起看电视，俊秀突然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回房间，又很快出来，晃晃手里的东西，乐滋滋地说："我给你涂吧？"
是指甲油。
"小东西，我现在已经不去西夜了，用不着这些东西......"他把俊秀拉到身边坐下："我给你涂吧？"
在灯光下细细地看俊秀的手指。洁白而修长，指甲上还有最新的定妆残留的鹅黄色。有天看着俊秀的眼睛，然后凑过去亲了亲："有时候看着电视里的你，会觉得好像是幻觉一样......这样的金俊秀，真的是曾经属于过我的么？"说着又径自笑："真的很好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听你的歌，就好像你还在对我说话一样......"
"以后我只唱给你听。"俊秀抱着有天的脑袋，让他倚在自己的胸口："我保证......你也不许再折腾自己......小齐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要疯了......"
"我知道你喜欢唱......"有天推推他，低着头拉过他的手指，旋开蓝色的盖子，小心的用刷子匀好颜色："回S城吧，你现在很红，我也很高兴。"
伴着电视里的声音，有天的语调镇定而宁谧："我就快要爱到......再也无法活下去了......这样不好，真的。"
"这是什么理由？"俊秀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会不好？在一起不好么？"
"当然好......我是说......"有天的手一抖，颜色就染上了俊秀的指腹，一片深蓝突兀地露在那里，他四处找面纸："我不能这样......你的男人不能这么懦弱，所以分开一段时间会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那我就偷偷跑掉......哈，我说真的呦。"
俊秀想着，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他知道有天现在肯定不能接受，也许该想着是因为他的原因而让自己退出演艺圈，给他这样的精神负担不是俊秀想要的。
"不要涂了......"俊秀收起指甲油，压在有天身上："做吧！"

又是一夜的纠缠，之后俊秀蜷在有天的胸口睡地安心而香甜。
会越来越好的，有天你要相信我。除了唱歌，还可以做很多很多别的事。只要有你在身边，做什么都好。
做什么都觉得快乐。

重新换了床单，俊秀把换下来的扔进洗衣机，有天往里面放了洗衣粉，两个人看着又皱又脏的床单笑的尴尬而无语。
这两天真的太放纵了。俊秀捏了捏自己的腰，对着镜子揉眼睛。
是被笙蓝的电话吵醒的。她说她要离开了。
"为什么？"俊秀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踌躇着才刚要说些什么，笙蓝先开口了："游已经完全放弃我了......他们不会离婚，我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不会离婚？"仿佛是突然触到了阳光，俊秀唯一仅剩的心结也散了。
"呵......她跟了他那么多年，我真的没有办法和她争......她的爱太强大......"
"笙蓝姐？"
"这些年，我活的够可笑了......"她在电话那头笑："为了得到游我装病，做了一切能让自己半夜被噩梦折磨醒的事......俊秀，真的够了。"
"......"
"我不想死在他和央的纠葛下，不想死在他和阿蓁的纠葛下，所以我只能放开他......"她似乎是在哭了，微微的带了些鼻音："我要去的地方，有很充足的日照，会很暖的，俊秀祝福我吧。"
"笙蓝姐......"
"我不会回来了，会想念我......会想念我的蛋糕么？"
"嗯！"
"挂吧，傻孩子。"

"蓁姐很早就知道她和游邵的事了。"有天掰开俊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数过去："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事情早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嗯......"俊秀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发呆。
"她以为笙蓝爱的始终是央，所以......"
"我知道......她一直说笙蓝姐的孩子是我的......"
"嗯。"
"你也早就知道了？"
"蓁姐什么都不瞒我。"
"那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俊秀恍然大悟一般翻到他身上："故意的......"
"那天在笙蓝家，一切都是演戏......蓁姐之前早就安排好了，我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走......"
俊秀吸了口气："你为什么......"
"其实我是真的很生气的，俊秀。"有天把他抱起些，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为了游邵欺骗我，我是真的生气。我们才是更亲密的，不是么？你根本就是不信任我。"
"我......"
"不过我也为了蓁姐在隐瞒你......我们扯平了。"有天笑了下："以后不这样了，好么？"
"嗯！"俊秀点头，点着点着又停下来："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有天挑了挑眉。
"还在西夜......"俊秀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眼睛亮的可怕。
"有蓁姐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有天亲亲他的嘴唇："不告诉你......"
俊秀边笑边从有天身上爬起来："我知道，什么都知道......哈。"
你只是因为爱我，希望我可以过的更好。那时候你说让我好好的在S城，你说我会有很好的未来，我以为你只是想摆脱我，但是现在才知道那其实是你真正的希望。
我们不用爱的这么卑微。
有了你我才能活的更好，为什么你不懂呢？心里有轻微的疼，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俊秀走出去打开冰箱找清茶喝，那里面还剩下最后的一点面条，应付晚饭似乎不够了......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出过门了。
俊秀想着，脸就有些发烫。

俊秀才刚出了房间手机就响了起来。有天才刚想喊他，目光定在屏幕上那个闪动的名字时声音就自动消失在了嗓子里。
是蓁姐。
他迟疑着，把手机凑到耳边，按了接听键。

俊秀回房，看了眼还拿着手机的有天，问道："谁的电话？"
有天看着他，顿了下，然后笑地越来越开心："是蓁姐！"
"说什么了？"俊秀腻过去："这么开心？"
"她说了不会离婚的事，还有，发现接电话的是我，明白我们是在一起，让我们好好过......"
"真的？"
"好像得到长辈祝福一样......"有天抱住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这是这些年，最开心的时候了......"
"有天......我想说个事......"
"嗯？"
"清茶喝完了面条也不够......我们晚上吃什么？"
"......"
"出去买点吃的吧？"
"我出去买。"有天温柔地摸了摸俊秀的脸："还有清茶，对不对？"
"我也去。"
"你？"有天把手探到俊秀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俊秀的脸立刻就皱了。
"......那你早去早回，随便买些什么就行。"
"知道了。"有天打开衣柜穿衣服，俊秀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有天回头吻他，两个人缠在一起倒在床上差点就又出不去。
"其实好像也不是很饿......俊秀不如......"有天坏笑着往他下面摸去，俊秀弓起腰，边笑边滚来滚去："不行不行，我很饿，很饿很饿......"
"那好吧......"有天站起来快速套好衣服，俊秀抱着肚子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临出门了，有天又折回来捏住俊秀的下巴吻。
"这真的......是我活到这么久，最幸福的时候了。"他说，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俊秀重新倒在床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于是笑容一直没有散去。躺着躺着又匆匆爬起来，走到窗边往下面看。
有天正低着头走在巷子里，落日给他镀上一层水红的色泽。象有感应一般他突然抬起头，朝窗户的方向看来。
狭长的眼睛渐渐弯起，他开心地朝俊秀挥挥手。

有天，这也是我活到这么久，最幸福的时候了。

【28】

一年后。

俊秀腾出右手去口袋里掏钥匙，左手满满的全是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菜蔬。进了屋往前走几步，顺手把钥匙扔在架子上，提着袋子走到冰箱前，细心的一样一样放进去。
他的心情不错，嘴里轻轻地哼着调子，关冰箱前拿了瓶清茶出来，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下许多。
有天，你看，我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你身上那股很淡的茉莉清香，是接触你时就嗅到的，我几乎是瞬间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我现在开了间不大的音像店，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放下帘子来窝在里面的沙发上看片子。红尘男女浮浮沉沉，但是他们都没有我们这样的爱情。
我一直记得你走前说的那句话，你说这是你活到这么久最幸福的时候了。好吧，因为这句话我原谅你的不告而别。
我相信你是因为想变的更加坚强才会离开我，总有一天你会再回来，带给我一个全新的有天。
今天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哥和蓁姐。应该差不多有七八个月了吧，她的肚子很大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们能好好过下去，对谁都好。蓁姐笑的很开心，如果你看到，也会觉得幸福的。只是不知道笙蓝姐过的怎么样？充足的日光应该可以驱散她心底的阴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