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血融玉----梧桐树叶

"辕儿，我早同你说过，楸靖是皇上，他担着国家的重任，我是男儿身，纵使再相爱也只能落下了分离的结果。那时就算你如此对我，我依旧相信你会留在他身边衷心辅佐他，我便放心离开。怎料你却是如此打算的？"
"没错，我只是想让你离开他而已。你明明就觉察到我的心思，还将我留在他身边，这是你的错！原以为你走后，他会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可是他没有！他说除了他的皇位，你将他的一切都带走了！是啊，你们多么美好的爱情啊！我却像个傻子一样连施舍来的感情都得不到。"
"你冷静一点！楸靖之所以拒绝你是不想害了你一辈子。我们俩都经历过那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苦，明知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再把你也害了？"
"是吗？所以你们才庸俗的令人恶心！什么理想抱负责任，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两个没有胆量的孬种罢了！好啊，你们不是为你们伟大的‘舍得'而自豪吗？我偏偏要让你们活不好！我就是让你看到你们的儿子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哦，你还不知道吧？躺在那儿的假太子可是兄长您的儿子呢！怎么样？这父子相见，骨肉重逢怎么着也得来个老泪纵横吧？"
话一出，霜玉和凌都大为诧异，没想到融暮竟然就是自己师父的亲儿子。
"你！啪！"谢轩甩手一巴掌打过国师的脸，国师嘴角流出了血来。
"你真是疯了！"
"没错，就是疯了。让你们给逼的！哈哈哈！活该吧，现在你该尝到滋味儿了吧？"
"他是你的孩子啊！"话一出，立马鸦雀无声。谢轩说出来一段他本来决定永远不说的往事。
"当时我之所以大婚是为了让楸靖彻底死心，所以大婚当晚我并没有行夫妻之实。次日清晨，却看见妻子的丫鬟拿着落血的白巾给我，以证明妻子的处子之身。妻子本就是个贤良的女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便知是你扮成我的样子，轻薄了她。我一直没说是怕她想不开，随后她就怀了孩子。你若要告诉我这孩子便是你当年从我家偷出来的那个孩子的话，那便是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国师难以置信的说道
"信不信随你。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说，当年你杀了我全家，我便以为这孩子也遇难了，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辕儿，虎毒都不食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亲生孩子？"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是你的孩子，我为了让你们的子孙后代自相残杀才偷来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此刻，国师发了疯一般的乱叫，双手抓着谢轩，使劲的摇晃。
"是吧？他是你的孩子，对吧？啊？对不对！"他近乎吼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地下牢洞。
"。。。嗯，算了，反正都是你们的错！这儿的空气中充满了毒气，我可是不会给你们解药的哦！都是你们不好，不按着我的戏来演！去死吧！"叫嚣了片刻，国师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转眼间，又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哥哥扎下去。
"辕。。。"一个声音轻轻的喊出来。国师转身，看见了向瑞天正扶着当今圣上---向楸靖站在身后。
"真是的，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所有的人都找老夫有事啊？"停下手中的匕首，国师自嘲的笑着。
"你是想见他所以来的吧？啊？"话没说完，就拍开瑞天的手，粗暴的将皇上扯到自己怀里，一脸仇恨的拽着他的头发往下按，"你不是要见你的轩哥吗？喏，他在这儿呢？怎么不说话啊？"扯着他的头发来回摇摆，谢轩一步向前，抓着他的手，
"放开他！"
"滚开！哦，对了，不小心忘了。现在楸靖可是爱我的，对不对？"扯着皇上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
"跟他说，你喜欢谁？"
"。。辕。。辕儿。。"皇上目光呆滞的没有焦点，像是鹦鹉学舌一样机械地说出来。
"你果然给他下了药。"谢轩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气，让站在一旁的霜玉，凌和瑞天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所以就算你现在跪下来舔他的脚他也不记得你咯！是吧？是吧？"用手在皇上脸上使劲的拍了几下，国师的笑容安全失去了人性。
"来，当着这位大哥的面，表现一下。"国师冷峻的面孔狠狠地说道。
"。。。。。。"二话不说，皇上转过身对着国师，脸凑近，将嘴唇贴在国师嘴唇上。然，下一刻，国师双眼大睁，松开皇上，低头朝下看。
"楸靖，你。。。"
"。。。辕儿， 对。。不起。。"拿着一把匕首插进了国师的左胸，皇上的手上被血染红。
"辕儿。。。你到此时才肯唤我一声辕儿。。。呵，死在你手上。。。也好。我在下面等着你，楸靖。"国师一手将血抹在皇上已是惨白的脸上，死命抓着他的衣襟，最后的笑容渗着阴柔的美。
"楸靖，不是你的错。"从身后抱住一句话不说，却颤抖不停的皇上，谢轩一手蒙住了皇上的眼睛。
"。。。。。。"
"楸靖？楸靖！"感觉到皇上一下子松垮在自己怀里，才发现他昏了过去。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那把刺进谢辕胸口的匕首。

梦醒
这个梦好长，好累！若能一直这么睡下去就好了。落下一身清静。
"醒了？"看见一脸憔悴的男子柔和的看着自己。
"。。。。。。"
"该不会又把我给忘了吧？"看着融暮什么也没有的反应，霜玉笑的有些凄凉。
"。。。。。。"眼前有些模模糊糊的，脸上好像有湿湿的液体流过。
"看来是没有忘啊！你先好好的休息吧，你现在还不怎么能动，就安心的养伤吧！"
"。。。。。。"
"一切都过去了，暮。"俯下身子在融暮额头上亲了一下，将他手心摊开把那块血玉放在他手上。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挪了挪，霜玉径直走了出去。对于融暮来说，最痛苦的不是现在身上像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而是费尽全身力气阻止自己抓住对方的手，请他留下。
过了没一会儿，融暮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没见来人，先闻其声。
"暮儿，你这会儿可是真的闯了个大祸！"这样一贯清脆响亮的声音除了他的皇姐，融暮想不出第二个人。
"呦，见到姐姐这么惊讶啊？"果不其然，媛穆公主一脸阳光的出现在他面前。
"。。。。。。"
"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是吗？"挨着床边坐下的公主，摸摸弟弟消瘦的脸。
"从一开始，霜玉就没有想要杀我们，只是为了做戏给国师看的。随后他觉察他国师可能要暗杀我们来嫁祸于他，他便先下手为强，将我们都给藏了起来。为了制造我们已死的假相，才将我的媛颜阁和吴大人他们的府邸都给烧了。所以不要再怪他咯！"
怪他，我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怪他？融暮闭着眼睛想着
"你啊也真是的，姐姐可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怎会不了解你的心情。那日你专程来找我，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便知道你心里装着霜玉。姐姐又怎么会夺人所爱啊？你这傻家伙，什么也不想就自杀。都不知道姐姐有多急？不要说是我了，当听说你被国师抓走的时候，你可知道霜玉当时的样子？我可是从没有看见他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过。可那小子偏偏也是个认死扣的家伙，多半是没有让你知道他的心思吧？"冰雪聪明的公主早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听着听着，心里就觉得更加难受。心口像是被堵了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吃力的伸手抓了抓姐姐撑在床边的手。
"什么时候了，还担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的性子，天塌下来、不还有地撑着吗？有什么可愁的？我好的很，你就快快好起来吧！"虽然是这样说，可媛穆公主的眼泪还是不自主的流了下来，看着弟弟全身被伤得体无完肤，全身缠着的纱布总是不过一刻就染红，这孩子再这么下去还有多少血能流？再坚强的人也会感到痛心。
"我看你也累了。姐姐就在外面，不会走远了。你好好的睡睡吧！"不想让融暮看见自己的眼泪，媛穆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强忍着笑了笑，逃似的走出了门。

 

分别
"怎么样了？"凌看见坐在房门外的霜玉，走过去问了问。
"还好吧。"
"还是不开口说话吗？"融暮自被救回来以后，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躺在床上像个没有生气的死人
"没有"霜玉摇摇头，"大概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你自己呢？那以后身体怎么样了？"因为勉强用了‘玉典'的武功，那日救人回来后，霜玉自己也倒下了。
"嗯，好很多了。莲的药很管用。"
"是吗？玉，你当真打算像那男人说的，和融暮一次等死吗？"
"没什么不好的吧？你不是也听莲说过了吗？融暮这次新伤旧伤，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加上‘沙蛊'的毒也在他体内恶化。我因为练‘玉典'大概也没什么希望了。最近身体是越来越痛，也不知道能熬到几月。凌，说实话，因为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想要和他一起活下去过。可是，也许天意弄人吧！"霜玉看着远方，淡淡的说着。
"怎么办呢？我可是不想要你死噢！"
"呵呵，你这表情倒是一点也不悲伤"
"玉啊，其实你练的‘玉典'最后一章的心法和外功我并没有交给你？"
"啊？"
"最后一章要是练了，你大概也活不到今日了。所以我没有办法交给你啊！而且自你练功以来，莲就一直有在给你配制不同的药，将你体内的虚火和乱窜的真气压制下来。"
"所以呢？"
"你当我家莲是做什么的？他怎么可能让吃了他做的药的人死掉啊？"瞧那个得意的样子
"。。。。。。"
"可是从今以后，你必须一直吃药，才能活命。当然偶尔也要忍耐身体的疼痛和真气的乱行，而且绝对不能再运转内力，使用‘玉典'了，不然就算是王母娘娘也救不了你了。"
"被你这么说，我总觉得莲好像化身成了王母娘娘了"霜玉轻轻的笑着
"可别被他听见就好。待会儿我会让莲把配药的方子给你。至于里面躺着的那一位就比较麻烦了"
"莲已经诊治过了，却没怎么详细跟我说。"
"那孩子大概是怕你担心。就像你知道的，他三年前会回来以后可能就隐约觉察出了什么，所以就开始比较少吃药了。可是中这种毒的人，停药期间若没有别的药材相辅，会比吃药的损伤还大。加上那日被囚，好像谢辕也给他喂了很多其他的药，多半是些为了让他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强力药物。对身体也是有极大伤害的。"
"。。。。。。"
"所以，就算是莲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姑且把他的命给捡了回来。之后的修养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所幸之前将他绑去雪莲庄之时已经给他看过了，莲也能够比较了解他的体质，才能够研制一些符合他身体状况的药。"
"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他中毒了？"
"嗯，这些年师父一直在查关于融暮这个太子的事情。当时虽未完全弄清，可保险起见我就看了看，才知道是中了毒。"
"是吗？。。。那‘沙蛊'的毒该如何呢？"
"莲是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也不可能让他继续服毒了。他会开些辅助的药材给融暮吃着。先顶着看看"
"解药。。。果真没有吗？"
"有啊！"说的理所当然"在鎏玄国有可解百毒的药。"
"谁有？"
"大皇子黎桑"
"呼，这还真是个事儿呢！"霜玉想起当日宴会一事，不由得头疼起来。
"你就看着融暮吧！我去好了。"
"凌你该知道，就算是融暮死了，我只要随着他去就好。你若死了，我大概是生不如死的过一辈子。"
"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呢？"
"总而言之，不必你去，我会亲自去一趟的。求也好，偷也罢，会把解药弄到手的"
"你以为融暮现在的身体能和你到处奔波吗？还是你认为你一个人去，他会好好的活着？"
"。。。。。。"
"玉，你知道我喜欢你吧？"凌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嗯， 知道。"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好了，莲走了，你可以继续说了。"两个武林高手自不可能没有发现莲在旁边的事情。
"哎，你这孩子就不能装的惊讶一点啊"凌死心的叹气。
"你不是一天到晚故意让人知道吗？"霜玉这会儿倒是有些担心莲的心情。他这个师兄做什么都不是旁人能看透的，更不要说一直把他当成神一样存在的莲了。
"啊，看出来了。我这样说好了，你摸过莲的脉象吧？"
"嗯，跟融暮的很像，絮乱。。。难道？"霜玉若有所思的想
"是，跟你猜的没错。沙蛊分很多种，莲也中了其中一种。不像融暮这种，他中的毒潜伏期极长，毒也是一次下过就好，没有任何感觉，身体不会有不适。只是会突然开始失去五感，最后会因为剧痛而死。我本就想等此事一了，就去一趟鎏玄国的。"
"莲知道吗？"
"不知道，他早就没了小时候的记忆，我也没有跟他提过。"
"不该啊，他的医术出神入化，怎会没有觉察自己的身体中毒？"
"你是不是忘了他的医术是我教的？要让他不觉察的办法成百上千，怎么会难的倒我？"
"你呀！可到底是谁为了什么下的毒？"
"大概是为了杀了我吧。"凌含糊的回答让霜玉也不好多问。
"为了让莲不觉察他的身世和处境，你才故意到处说你喜欢我的吧？有够无聊的！"
"真是的，我可是真的喜欢你~~~"
"恶心死了！其实从我见到莲的时候就发觉了。多半大家都以为他是你为了代替我而买回来的男宠。莲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在枫苑庄遇了埋伏，情急之下你吃了莲葙丹的事儿？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的名字并不是我，是莲。直到后来我看到莲才明白其实一开始他就不是我的替身，而是在你没有找到他的时候，我是他的替身。"
"你果然看出来了。是啊，我一直把你当成他看待，因为你们长的很像。当然后来慢慢的也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弟弟一样的喜欢"霜玉顺嘴接了一句。
"呵呵，是啊！你每次都说我和瑞天深藏不漏，我看你才是最有城府的男人啊！"
"也许吧。我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一定要让莲误会你，可是提醒你一句，他或许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倘若不是个能与你看见同样风景的人，我想你也不会如此珍惜吧？"
"。。。好啦，言归正传啦！"凌故意将话题岔开，可脸上寂寥的神情却落入了霜玉的眼中。
"反正你就跟融暮好好的等我回来就是了。哦，忘了，还有一件事，莲说即使是吃着他的药，融暮也可能会慢慢丧失五感，当五感完全丧失的时候，就是他离世的日子。谁也不知道时间有多久，也许像三年前一样，他能坚持以阵，也许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