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
"帝君,"离火眸光突然一转,恭身伏在地上对著癸已行了个大礼,"因为帝君您的牵制,才使得我族与水族保有了一世和平,您对火族的恩惠,我火族众人没齿难忘。"
"你说这些做什麽?"癸已并没伸手将离火从地上扶起来,"我做事从来都只为自己,之所以会牵制共工也不过是为我一己私利而已。"
"就算如此,您依然是我火族的恩人。"
"离火,你应该恨我的。"看著他背影,已经有红色液体从他肩背上渲染开,癸已突然说,"是我将你和共工的事告诉祝融的,只是我没想到祝融真会对你如此。"离火再怎麽说也是他祝融的长子,还是火族炎君,下一任火神的继任人,他没想到祝融会愤怒到毁去离火万年修为。
九黎族就是因为得知了炎君修为尽毁的消息才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件事本就是我错在先,帝君并无过错。"离火的身子颤了一下,头埋的更低,额头抵著地。"我与他......本就不该......"
"你真这麽想?"
"不然还能怎样?"
是啊,还能怎样?这情爱,本就是最要不得的。
情丝一旦入了骨,那是不死不休,再无解脱之日。
所以,还是早早断了的好。
"这是我欠你的。"
"不,帝君您不欠任何人,您只欠您自己。"
"呵......有时候我真的满讨厌你的这份聪慧。"他与苍奕的纠缠,竟是弄的九天十地都知道了不成?
不,至少还有一人,他不知道。
而且,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北灵,商离。
第二十章
□□□自□由□自□在□□□
因为染涟留在了天宫,暂时不会回去,所以地宫无人主持大局。离开焱云城後,癸已想了一下,最终沈沈一叹,拍了拍虚红的头,让它向著地宫的方向飞去。
刚到地宫就迎面撞上了神色匆忙的宓灵。宓灵看见癸已,浑身一怔,然後想也不想的掉头就走。看著宓灵明显是在躲著自己的举动,癸已喝住了他。
"怎麽见到我就走,宓灵?"
"帝君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宓灵叹了一口气,"如果说这天地间还有谁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帝君您会不知道吗?"
能让宓灵落荒而逃的人?
"宓妃来了?"
"既然您知道,就快放我走吧。"话音未落,癸已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宓灵已经没了身影。
身边渐渐聚起了淡淡的水雾,一声呢喃,轻柔的仿若风过柳稍所带起的轻响。
"倒是跑的快。"
癸已转过身去,从长廊上往廊下的花厅中往去,月白色衣裙外罩著一层银白色的薄纱,宓脸上的微笑完美到无懈可击。
"帝君,日安。"
"宓,你来地宫做什麽?" 癸已较显冷漠的扬起眉毛。
"丢了些东西,要取回来。"宓妃的声音清冷如霜。
微一寻思,癸已立即知道了她说的是什麽,但他只是叮嘱宓妃,"别和宓灵硬碰,你不是他的对手。"
宓妃高傲的扬起头,笑而不语。
第二天,回到焱云城的红霓在得知癸已来找过自己後,只换了身衣服,就立刻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东天。到东天的时候,却没见到那个让自己去找他的人。
宫里的侍女笑著对她说,"帝君或许在地宫吧,这阵子他一直在那里。"
"地宫啊......"红霓的神色有一刻的黯然,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坐在昼佑宫里,看见红色身影出现在门扉外,红霓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向他。
"癸已。"
"恩,你来啦。"癸已点点头,走到红霓身边。
"离火说你来找过我,有什麽事吗?"
"不是什麽大事。"癸已随便坐了下来,拿起红霓刚才用的那杯茶喝了一口才说,"本来是想说离火的事,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麽必要了。"
"离火......他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才是......"
"祝融有说过要怎麽办吗?"炎君修为被废,不是小事。
"父王倒是没说什麽,不过离火他自己卸下了炎君的神职。"
"是吗?不过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了九黎那边去......那东天我也压不了多久了。"
"你的意思是......"红霓杏眸大睁。
癸已的食指在茶盏边沿上来回抚摸。
"这事本不该如此......可我没想到祝融竟真的下得了手。"他沈默了片刻,"红霓,你老实告诉我,苍奕是不是去找过祝融?"
"这......"红霓目光一闪,"我不清楚。出事那天我刚好不在城中,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城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是吗?"癸已看了她一眼。"算了,事情到这一步,最坏也不过就是换个人来当水神而已。"他说的毫不在意。
红霓心里一寒,尔後才说,"我今天找你,也有事需要帮忙。"
"恩,什麽事?"
"我要借魂石。"
"魂石?"癸已眉心一跳。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借魂石?
他放下茶盏,脸上神情一敛,显得有些阴郁。"我实在想不出你借魂石的理由。况且,就算要借,你也该去找流霞,魂石的主人是她。"
"她是你未婚妻子。"
"你想暗示些什麽?是苍奕叫你借的?"
"怎麽又扯到南华帝身上去了?"红霓先是一怔,然後垂下眼帘,"与南华帝无关。你也知道......当年离火和我并没有处死剡焰,而是一直将他留在东华山上,这件事父王已经知道了。他不会放过剡焰的。我与离火虽然力保,但父王绝情。更何况他现在因为离火的事,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劝。声称只有剡焰通过雷火之刑,才可考虑饶他一命。"
天雷,地火,使所有神祗都畏惧三分的。一旦被它们伤著,轻则修为折损,重则元灵受创。
"可是,剡焰因为是胎生,先天力量不足,元灵更是缺散,雷火之刑会让他灰飞烟灭的。"
"所以你要用可以聚灵的魂石,保他一命?"
"再怎麽说,他也是我皇弟,我没办法见死不救。"
似乎对红霓的话不以为然,癸已轻轻的抬高了眉梢,"即使他是你们火族的不祥之兆?"
火族的生育方式与其他神族不一样。
为了保证血统和力量的绝对纯正与纯粹,所有火族皇族血脉会在成型之前自母腹中取出,然後放在红莲烈火中,由红莲之火萃取成形,在火焰中出生。因为红莲之火力量强大,能完全承受其力量的人很少,所以历来都是中途夭折的居多。
生育条件的苛刻导致火族一直以来都是所有神族中最强大,也是最人丁稀少的一族。
而在两千年前,火族出现了一位胎生的皇子。
"会出现胎生,是由於属火力量的衰竭,任祝融再怎麽自欺欺人也没用。变弱了就是变弱。"而不得不让人深思的是,天地间七种自然之力,都正在缓慢衰竭。
癸已耸耸肩,"魂石在流霞那里,你要的话就去找她。还有,你也别说我妄顾亲情,若真要受雷火之刑,即使有魂石帮他聚灵也是螳臂当车,白费力气。而且,一旦被祝融知道,你也难逃责罚。"
眼见癸已的戒备已经松懈了下来,她灵巧的转转眼眸,不怎麽担心的样子。
"我知道该怎麽做,你别担心。"
"是这样最好。"
□□□自□由□自□在□□□
一个月後,染涟回到地宫,随行的还有她的夫君,天宫日神。
天宫日神本就是现任天帝钦定的储君,如今天地两宫结成姻亲,染涟既是地宫鬼後,也会是下一任的天後。而青帝又身居地宫摄政王一位,这一场盛大的婚礼,可以说是彻底的将天地两宫与东天这三大势力的结合,昭告了天下。
日神在继承天帝之位前,将会留在地宫,辅佐染涟皇妃执掌地宫。
因为染涟继位之时并没称後,所以回到地宫之後,青帝立即为染涟举行了封後大典。东王君御笔亲挥,赐染涟公主号司天昭圣大帝。
同一时期,青帝放话,将在三个月之後迎娶东王君义女,华胥仙子流霞。
"这下您能放心了吧?"癸已看著眼前的东王君。
染涟封後大典那天,作为主持人的他不能离开地宫,却没想到竟因为如此而被东王君逮住,问他什麽时候迎娶流霞。
流霞在他身边也有两百多年了。想了一下,也是该迎娶对方了,所以他并没拒绝东王君。八千年後,东天的确不能没有储君。
"我只是问问而已......"东王君轻声说,"不是想要逼你。"
"我知道。"癸已脸上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反正是早晚的事,没什麽差别。而且看著染涟与东曦琴瑟和鸣,其乐融融的光景,我也是挺羡慕的。"
"染涟那孩子,真是让你超心了。"东王君说,"至於九皇子,那是你挑的人......我信你的眼光。只希望以後天地两宫真的能永世和平。"
"希望......是这样吧......"癸已垂下眼帘,喃喃的说,"希望......"
这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东曦那件事的缘故,他总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再加上最近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让他不得不朝著最坏的地方去想。
水火两族,不能动。那两族一旦有什麽动静,他与苍奕就是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华清宫中,癸已支手撑著下颌,斜躺在九华软帐中假寐,听著晴云的汇报。
"南华帝送的贺礼在大殿上,司仪整在清点。那个......您真不的不去看看吗?"
"有什麽好看的。不外乎就是些珠宝玉石什麽的。"
"恩......北帝攸妃娘娘在北灵帝的帝陵中斋戒。所以由玄冥将军代为贺喜。贺礼仪仗队过些天就能抵达帝宫。"
"攸妃又去守灵了?"他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不甚优雅的动作,他却是做的优雅无比。看著癸已难得一见得慵懒姿态,优美的连看惯了他容颜的晴云也忍不住失神。
她忆起前些天,九河神女开玩笑时候说的话:若说这天地间再有什麽祸患,那麽,一定是他!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因为一旦爱上了,他便是那团让飞蛾痛苦的火。
说这话的时候,碧瑶意味深长的看了镜翔一眼。
聪慧如晴云,自是明白怎麽会事。
久久没听见晴云接著往下说,癸已微微睁开眼询问,"怎麽不说了?"
"啊?呃......"回过神来,晴云飞快的说,"还有就是,西宸帝传讯过来说,他的爱妃尚在待产期间,您的婚礼,他就不来了。"
"哼,是怕和天宫的人见面吧!谁不知道他和太一那些闹的纷纷扬扬的事!什麽爱妃待产?他有爱妃吗?还待产!真是个不知所谓的混蛋!"他还没消气。那个被苍奕用侄子拐走良知的无良天帝!
嘀嘀咕咕个不停,癸已最後说,"我有些倦了,不用给我准备晚膳。"语罢,便直接将脸埋在薰香的软枕里,睡了过去。
地宫
"看样子你在这里住的不错。"苍奕打量了一下东曦的神色说,"你母後还怕你第一次离宫,会住的不舒服,特地叫我来看看。现在看你这模样,哪有半点不舒服?"
"叔父,别笑我了。"东曦给他倒了一杯茶,脸色有些奇怪。
苍奕看著他,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忽然戏谑的眨了眨眼。
"和她相处的怎麽样?"那个她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谁知他这麽一说,东曦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遍。看著东曦有趣的反映,苍奕夸张的说,"你在害羞不成?难道说......你们......"
"叔父!"东曦懊恼的叫唤著,打断了他。
"哈......你们本就是夫妻,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苍奕笑著说。
东曦被他这麽一说,脸红的更厉害了,喃喃的说不出话来。最後只好将视线移开,左摇右晃就是不去看那个一脸打趣的盯著自己看的人。
"和公主相处得还好吗?"
"公主她......很好......"於是,又想起了新婚的那一夜,那一身绯红的公主。娇羞的神情,白瓷的肌肤和甜美的容貌。
这样温顺的一个人,自己,应该......会好好爱她的吧?
那位公主,是那麽的美好......
自己会爱她的。
东青癸已,就算不是你的希望,我也会非常幸福。
因为,有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来让我爱!
终於,苍奕耍人耍够了,才轻咳一声,道,"最近下界的恶鬼突然多了不少,单是猎鬼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你有没有想过该怎麽办?"
"这事我也知道,不过这事现在是青帝在处理。"说到青帝的时候,他明显顿了一下。
"怎麽是青帝在管?"
东曦淡淡的说,"他是摄政王,地宫大权几乎都在他手里。染涟对政事完全没有了解,也帮不了什麽忙。"
"是这样吗?"苍奕用折扇抵著下颚,想了一下才说,"既然是他在管,那就让他管吧。"
"可是......"东曦欲言又止。
"怎麽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他的声音有些闷。
"这有什麽好担心的?"苍奕挑眉,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最多再活八千年,等八千年後他死了,地宫天宫还不都是你的?"
八万年,只能活八万年。那是凤凰的命。
"什麽八千年?"东曦错愕的问。
"咦,你不知道吗?"苍奕慢条斯理的说,"他在世已经七万两千年了,凤凰的涅磐期是八万年。"
那就是说......那人,只有八千年可活?东曦瞳孔一阵紧缩。
苍奕接著道,"说起来他也满可怜的,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死期......数著日子等死,亏得他还没发疯。听说他是第七只投生此间的凤凰,在他前面,有几只疯过呢,还有一只干脆在涅磐之前就自我了断了。像他这样顺服的等死,倒可以说是那些凤凰里面的异类。"
"什麽回归盘古圣地,只是说的好听而已。而且,回去的也只是凤凰的内丹赤魂珠而已。"
凤凰涅磐之後会留下体内的赤魂珠,赤魂珠在虞渊受太阳之火焚烧九天九夜後由盘古一族的人收回。
"那......凤凰本身会......怎样?"东曦说话的声音带著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颤抖。
"还能怎样?"苍奕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奇怪他为什麽会问这种蠢问题一样。"你见过有谁在虞渊里还能活下来的?应该是被烧的灰飞烟灭,什麽也留不下吧。"
"凤凰......除了涅磐,就没别的路可走吗?"
"你问这个做什麽?怎麽,你舍不得他死?"
舍不得?他舍不得癸已?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在说些什麽,东曦楞了一下,然後立即反驳。
"不,没什麽。我随便问问而已。"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苍奕轻轻一笑,"凤凰之所以会涅磐全是因为他体内的赤魂珠。赤魂珠是盘古膏骨所化的炼石,能吸取天地至阳之气。这些至阳之气在虞渊被太阳之火引燃後就形成了所谓的涅磐。没了赤魂珠,凤凰便不能涅磐。不过,因为赤魂珠在凤凰的体内,所以很难取出。饶影之所以会选则灭世的方法来延迟凤凰的涅磐之期,而不是夺走赤魂一劳永逸,就是因为这个。"他刻意瞒下了上次与饶影联手害癸已落入忘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