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修,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要让柔弱的你征服强劲的斐加,那多不容易啊?"
修罗兰动了动唇,艰难地咽一口口水。他苦啊,他冤啊,他根本什麽都没做!修罗兰的目光偶然一转,恰好捕捉到斐加眼里的戏谑。修罗兰肯定,这一切一定是斐加干的!刚才把他往下扯的力道肯定是出自於斐加的手!
"斐加,其实我和艾贝找你是有事的。"
法斯忽然有些忸怩地开口。
艾贝立即一眼向法斯瞪过去。身为队长的法斯立即往後缩了缩,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斐加半撑起身,姿态邪魅优雅。他半边眉一挑,没说什麽。
"斐加,你与我们结队也有段时间了。可是我们对你一无所知。"艾贝婉转地说。
"艾贝,你是个美丽的女人,也很聪明。"斐加的口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亲爱的,我想你先前和我们约定的条件有些出乎常理,我是想说,我并不相信世上有可以靠吻来解除的诅咒。"从一个活物变成石像,当然只有受了诅咒才会这样。
"而且你的诅咒一解除,吉罗法森林就变了......我是想说它那被禁锢的时光又流转起来了。"
斐加坐起身了,他脸上带著笑,不冷不热的那种。
"你觉得我为什麽要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这有违我们当初的约定。"
"因为我们是队友。" 艾贝抿了抿嘴,"而且我想小修也想知道的。"
修罗兰惊诧地指了指自己,然後艾贝就在他身後用肩轻轻撞了他一下。他立即点头如捣蒜。
斐加看著修罗兰,过了一会儿,说:"晚了,都去休息吧。"然後慢步走出去了。
修罗兰呆了一会儿,然後手紧攥成拳。
什麽嘛,那个臭男人什麽狗屁态度?!好吧好吧,他承认,他除了愤怒外,还有些失落......
法斯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床上。
"斐加真是的,干吗这麽小气?要知道我们将来有可能成为这大陆上最伟大的冒险小组啊,啊,他竟然连一点点关於自己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要知道信任能铸造团结,而只有团结才能铸造一个小队的力量。这样能充分发挥我们每个人的才干并且培养默契外加增加感情,它是一个必要的存在,啊,它就像神那样伟大。"法斯一口气,声情并茂地说了许多,所以当他发现在场的两人都没听时,显然有些不满了。他刚想教导修罗兰这样是不礼貌的,就发现修罗兰脸色不好,"小修,你的脸色怎麽那麽难堪?不舒服吗?"
艾贝发誓,如果眼前有个锤子,她一定率先把这粗神经的男人打昏。或者来一把剪刀也行,至少她能剪开这男人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麽。
被法斯这麽一提,修罗兰更怒了。但他没像平时动怒那样暴跳起来,而是安静地坐在床上,然後瞥一眼法斯。
法斯对上修罗兰那一瞥,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天啊,这就是专属法师的瞥人方式,冷静,淡漠,高雅。
艾贝终於进入了暴走状态。她一拳打向法斯的後脑,然後把脑里转著金星的男人扛到肩上,阔步走出房间,带上门。
濒临昏迷的法斯心里悲哀地想,艾贝即使再美丽,动人,可她确确实实是个兽人!然而令法斯更悲哀的是从修罗兰房里传出来的摔东西声。哦......修罗兰,你该是高雅,冷静的啊。
法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为什麽他身边的人都那麽不正常呢?
法斯显然忘了一点,他自己也不是个正常人。
修罗兰将一个花瓶狠狠向洁白的墙面扔过去。"哗"一声,花瓶碎裂成数片,落了下来。
修罗兰像是为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颓丧地跌坐在地上。
不要气,不要动怒。他努力安慰自己,斐加不告诉他们自己的事就不告诉,他还懒得听!
修罗兰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滚到床上。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和斐加说话!不然作为惩戒,他就会喜欢上那臭男人!是的,喜欢斐加对於他来说是世上最严厉残酷的灾难。
修罗兰这样想著,心里好受不少。作为法师他虽不像平常的那些一样冷漠怪僻,但法师通有的一点他还是具备的──他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并且我行我素。是的,他才不在意斐加是不是重视他!
修罗兰舒服地翻了个身,想为自己寻找个更佳的睡姿,然後目光这样一转,就有一绺黑丝轻飘飘地飞入他视线里。他先愣了一愣,然後顺著黑丝来源望过去......
"啊!"大分贝尖叫过後,修罗兰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他在走廊上看到了斐加,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向斐加冲过去,像八爪鱼一样跳到他身上。
斐加问:"怎麽了?"
修罗兰整个人死死往修罗兰怀里缩。他从没像此刻这样为瘦弱的体形感到欢欣,因为斐加只是抬了手臂,就将他整个人圈住。
修罗兰终於感到些宽心。他的手颤著指向自己的卧房,说:"那里......那里......有......"他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完整,"有鬼......"
"怕鬼?"
"嗯。"修罗兰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他......他前一分锺还发过誓,不和斐加说话,不然就要爱上斐加的。天......修罗兰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世界末日快要来临了。
修罗兰想离开斐加的怀抱,这时斐加喊了一声,"公主?"修罗兰立即又死黏在斐加身上。他......他不是怕鬼,只是......有心理阴影......真的。
修罗兰忽然听到女子细软的低泣声。如果那声音不是太阴寒的话,还算很悦耳。不不,或许它并不阴寒,只是修罗兰的心理作用。
修罗兰把斐加抓得更紧,只差没钻进他身体里。
斐加拍拍修罗兰的背,对著漂浮在修罗兰卧室门口的美丽少女说:"亲爱的殿下,虽然很失礼,但还请你离开。你吓到我的宝贝了。"
"我要......"少女忽然止住悲泣,低声说:"我要......"
"你要什麽?"斐加问得很自然。
修罗兰这时仰起脸,他与斐加差了一个头,所以抬头就正好能看到斐加有些尖的下颚。修罗兰从来没这麽安静专注地凝视斐加,事实上斐加真的是帅得到极点的男人,这帅气并不只在於像雕刻出来的深刻五官,还有眉宇间那狂妄的邪肆,还有举止间淡漠的优雅。天,修罗兰此刻恨不得掴自己一巴掌。都什麽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欣赏别人的容貌?还是个和自己同性别的生物!
"时间......"少女喃喃细语,"时间......之矢。"
这极细的一句话,令修罗兰的思绪从一个点上立即跳到另个点上。他忘了恐惧,瞪向少女。
"神器?你要神器?"
被藏在神殿中的四大神器,时间之矢,神泪,日光剑,玄契。
修罗兰这时才看清少女的模样。比白玉还洁白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樱桃一样红润的唇瓣。总之,她确实是个大美人......前提,她不是鬼。
修罗兰看到少女幽幽的瞳人转向自己,吓得立即把头转回来,躲进斐加的怀里。
斐加笑著说:"那可是神器,并不是你要就能得到的。虽然你是公主。但在神面前,你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少女失神地望向斐加。m
这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乱哄哄的声音。然後是一阵纷杂地脚步声。不过一会儿,国王夫妇就带著许多骑士闯了过来,当皇後看见自己的幼女,"哇"的一声就依著墙跪倒在地,然後掩面哭起来。
迪德与森威立即将其余的骑士哄了下去。骑士们惊恐地看著变成鬼的公主,然後争先恐後地往外跑。
"碧丽思,你......为什麽要这样?你......为什麽不离开?"国王面色铁青,说不准是害怕还是担心。
"父王,您违背我们的诺言了。"
"不......不......亲爱的,我的宝贝,我这不将你送到这儿了?我把你带到这儿好几天了,你应该知道的,我早该把你葬了的,可是你一直出来闹。那是不对的,你在灵房里闹已经吓到很多侍女了,可你今天竟然还跑出来,甚至被骑士们看见。"
公主眼里含著泪水,本来飘著的她双脚落在地上,站实了,然後一步一步向国王他们这边走来。国王在迪德与森威的保护下,惊恐地退後,可公主又立即改了方向,在斐加面前停下。
缩在斐加怀里的修罗兰感到心跳都快停了,这时斐加安抚地抱紧他,他的紧绷的身体才松缓下来。
"求您了......"公主软声说,"把时间之矢......给我。"
斐加摇了摇头,回答:"公主,您要的是神器。四大神器都被放在神殿里,那是没人能靠近的禁域,死过无数人的地方......"
修罗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感到斐加说这句话时,带著些恨意。
公主却恍若未闻,她看向了自己的母後。
"母後,我要......时间之矢。"
皇後一时吓得止住了哭泣,她看向自己的爱女,悲痛万分。
"碧丽思,我没有那东西,那是神的,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把它从神那里抢夺过来。亲爱的,你不该有那念头,神会动怒。"
"可是......我想要......想要。"碧丽思语调没什麽起伏,她缓缓抬起手。那手腕很细白,五指像纤葱一样,但是泛著恐怖的青色。她的手忽然向斐加挥过去,指甲突然生长,勾起,十分锐利。
众人都一时惊呆了。斐加刚想动手,忽然修罗兰从他怀里跳出来,挡在他身前,飞快念咒,然後粗实的冰刃破地而起,连接成一片墙,挡住了碧丽思的攻击。
碧丽思忽然恍了。她怔怔地看著自己那指甲变长的手,忽然惊声尖叫,然後窜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哭著问:"父王,母後,我怕......好怕......我怎麽会成这样?我怎麽会变成这样。他一定不会喜欢我了......一定不会了。"
皇後看著那样的女儿,顿时放下了所有恐慌。她不顾迪德与森威的拦截,小跑著奔向女儿。
碧丽思抱著头一声惊叫,然後化作一道白影,转了一圈後不见了。
见到这情景,最先有反应的是修罗兰。他大声吐出一口气,然後脚一软,就向前倒了去。立即扶住修罗兰的除了斐加外,还有森威。森威关切地问:"没事吧?"
修罗兰摇了摇头,很自然地向斐加靠去。斐加也理所当然地搂住他,送他回房里。森威就跟了进去。国王与皇後也跟过去。
几人进了屋,迪德合上门。他刚站到国王身後,门忽然被人踹开了,在场的众人除了斐加外都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
原来是艾贝与法斯。
法斯揉著还有些疼的脑袋,哀怨地瞥了眼艾贝。他实在太苦命了,还没昏个够,就被艾贝拉出房。
艾贝问:"我刚才听到门外有很大动静,发生什麽事了吗?"
修罗兰不回答,身子往斐加那边挪了挪。
皇後开口:"我的宝贝她......"她哭得泣不成声。
国王重重地叹口气,向迪德使了个眼色,迪德就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叙述一遍。
听完後,艾贝惊叹一声,说:"这太神奇了。公主竟然变成鬼。"她惋惜地摇摇头,"她是绝对得不到时间之矢的。"
"哦,这太令人悲伤了,可怜又无助的公主,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我们一定要帮助她!"法斯深情地说完,立即遭到三道杀人目光的洗礼。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国王从长椅上站起来,感激地问:"真的吗?"
法斯刚想点头,艾贝就先一步向他的後脑袋打了一拳。
"他完全是在说笑,国王陛下。"
房间里的森威、迪德还有国王夫妇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吃惊地看著艾贝。虽然这女人模样就很刚强,但这程度显然超出他们理解范围之内。
艾贝扶住要昏倒的法斯,然後把他扔到床上。
迪德身为骑士公会会长,实在觉得脸面无光。
天啊,这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这麽扔来扔去,竟然还是骑士?迪德觉得该增加些入骑士公会的基本资格了。
国王还想说些什麽,但艾贝抢先一步决绝地说:"我想我们并不适合插手这件事,我们只是冒险者。"
"而且正如你刚才所见,我们队里有个朋友很怕这类东西。"斐加适时接口。
几个人的目光瞬间都投向了修罗兰。修罗兰尴尬地笑了笑,却无法辩解。刚刚他死抱著斐加的动作,大家都看见了嘛......
王後再也制止不住,大声哭起来。国王搂著她,两人离开了。而森威与迪德尾随在他们之後。
艾贝叹了口气。她嘀咕道:"明天起来法斯一定会抓狂的。"
斐加不以为意,"难道你还怕他?"
艾贝利落地将法斯扛到肩上,然後对斐加认真地说:"你不了解他。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做。如果他铁了心要帮公主的话......"她一顿,然後唇角一拉,"他其实是个很棒的骑士,虽然很多时间处於大脑脱线中。"她说完,就走了。
修罗兰坐在床头,他将有些褶皱的被子拉平,然後脱下鞋,赤脚踩在地上铺的毛毯上。毛毯显然是高档品,暖融融的,一点都不扎脚。
"啧,脚也那麽小。"
身後传来这话,修罗兰立即回头瞪过去,然後脚踩到了床上,形成抱膝坐著的姿势。
"还在怕?"斐加的头向修罗兰探过去,温暖的吐息都喷在修罗兰的颈项上。修罗兰把斐加推开,然後把衣服脱到还剩单衣时,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斐加好笑地看著被子隆起的那一块,然後整个人扑上去,压住那儿。
被子下的修罗兰一阵胡乱地扭动挣扎,然後漫骂声从被褥里透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混蛋!臭男人!你可以滚了!"
斐加不理会修罗兰的叫嚣。他一手连著被子抱住修罗兰,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探进去。
"哇。"修罗兰先一声惊呼,然後就没了声音。斐加只觉得手上一疼,"你这只小野猫,乱咬人。"斐加缩回手,将衣服也脱到只剩单衣,然後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你干吗进来?"修罗兰没好气地问。
斐加先是一笑,然後在修罗兰耳边说:"你不觉得如果鬼忽然出现在被子里,很恐怖吗?"他故意把语声放得很缓很轻,有点儿寒意。
修罗兰不禁一哆嗦,他看到斐加忽然死盯著他的身後看,他就再也受不了了,立即缩进斐加的怀里。
斐加叹口气,说:"怕鬼的法师。"
修罗兰知道斐加在耍他,他生气地捶了斐加一拳,但没从男人的怀里退开。他很坦直,承认这男人的怀抱温暖又坚定。
两人紧接著都是一阵沈默。斐加听到平缓顺畅的呼吸声,知道修罗兰已经睡著了。斐加将被子掀开一点,免得闷坏人。
时间之矢啊......
斐加的手摸住自己的胸口,然後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又贴在了修罗兰的胸口。修罗兰忽然模糊地梦呓几声,然後脚一甩,很自然地搁在了斐加有些分开的两腿间。
斐加眼角一抽,他可是难得想当好人的。不过如果发生什麽意外的话,那绝对是修罗兰自己惹出来的。
第五章
"!"一声,浮雕精美的乳白色双开门被人自外撞了开。
修罗兰迷迷糊糊地醒了。他依稀感到自己抓著什麽东西,於是顺势加了力道,然後拉著那东西坐起来。等他稍微清醒了,一看,原来是斐加的手臂。他这才想起来昨晚是和斐加一起睡的,是很纯洁的盖被子聊天。
"神啊,这画面就像堆成山的金币在我面前化成土一样令我难受。"
艾贝夹杂著叹息的语声让修罗兰一惊。他立刻朝门那里望过去,就看到一脸怒气冲冲的法斯与愁苦的艾贝。显然,刚才令门放出极有爆发力声响的人是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