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初熏----佛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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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之后我模模糊糊地转醒。此地便成了你们如今看到的模样。只是小烟儿已经不知所踪,于是我就把你们都叫来咯~~」云魇像在谈天一般叙述着自己看到的整件事情的始末。
白药皱着眉头,还是忍不住纠正道:「就算你是长辈也该叫声神子。」
「那又如何?」云魇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托着下巴,「他小的时候还被我抱过呢~~也没叫我声姨,现在让我叫叫怎样!」
「哎呀!这都不是重点!」蓝樱无奈地打断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你们快看,这图与当初拿回时不一样了--多了一个极其明显的标记,这是否说明......」
云魇点点头,「不错,这图被对方作为通道强行打开了。如今封印尚未全开,可他已然觉醒......看来积怨很深,我怕他一旦入世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你们该知道我为何一直反对此事了吧?不过已经太迟了......他心中恨意太过强烈,若是救不了就必须杀了他或是重新将他封印,否则将会是一场劫难。」云魇无情地下着结论。
众人默然,难道除了封印便只有这一条出路吗,上天怎可如此残忍,竟是与他们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哼!管他是妖也好、魔也好、神仙也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碰他!」这时,宇文无极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结论来,气焰嚣张。
他是不懂这些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可在他的面前打他家「小娘子」的主意,这就不能坐视不理!
「宇文小弟~~你可不要曲解我的好意!我不是说了吗,倘若能将那人重新封住,小烟儿还是可以活过来的!」
--将那个人......再封印一次?
那个人又是谁,之前是为了什么而被封印起来,为什么一想到他会被再次封印起来自己就会异常难受呢?头好痛......有越来越多的疑惑搅得他难以平静,脑海中骤然浮现的碎片又是什么......全都难以捉摸!
蓝樱恰在此时插话道:「那个人不就是......」
「是什么?!」宇文无极猛然惊醒,激动地抓住蓝樱追问。
「蓝樱!不管他过去是谁,但他始终留不得--很多事情,亦不是由得我们去选择的。」云魇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同时亦是警醒在场的每一个人。
见宇文无极稍事平静之后才道:「既然没有疑问,大家就各自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即有强烈的日全食,是阳炎之力最为薄弱之时,封印势必再难抵挡,我们如今只能尽快阻止他了。」说完转向宇文无极,「宇文小弟,我希望届时你也能来。」
云魇表面一派处之泰然,心里却远没有那般轻松--你要不来,我们怎么撑得住啊......
宇文无极平静地望向云魇,心中疑惑更甚,按理说他们应该不会欢迎自己插手才是,他原已经做好了「硬来」的准备--这女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好说,就算云魇大人不请,小弟我怎敢不去呢?」


48.番外.千华残梦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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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这里为何这般冷?我......不是被那人所困,那么此地又为何处?
即便黑暗如斯,他依然能够清楚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幽都,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就听本宫一次,快出来吧,如今只有你才救得了他们了!」
有人,究竟是何人在与他说话?
「幽都,你可知伊洛私与东皇易血为盟,又擅自修习乾坤斗转之禁术,偷天换日,伊洛哪里驾驭得住如此深奥的禁咒,而东皇亦备受阳炎反噬,如今天地易变,已成弥天大祸--你必须去阻止他们,也只有你才能阻止他们!」
阻止他们,为何要阻止......我不是幽都,又如何能帮得了他们?
这时,却又出现了另一名女子的声音:「幽都你听见了吗?快醒醒,我求你了,就算他再不好也是你弟弟,就算你不愿救他,也不能枉顾苍生,况且东皇......太一他......劫数,真是劫数!原来谁都一样,天行无常,是劫终究躲不过......」语末,那名女子已然泣不成声。
--你们别再说了,我头很痛,不要再说令人听不懂的话,我什么都不想听!!
事隔多时,他再一次做了奇怪的梦,似乎是破碎的,却又千丝万缕、绵延不断;他依然弄不清梦中之人究竟是自己还是别人;若是自己又为何醒来有如隔世、不复梦境,若然不是梦里又为何会与那梦中之人感同身受......
--你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让我看到这一切?!
「二位娘娘,如今恐怕多说无益,依下臣之见‘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二位信得过苍岳,倒有一计可施,但......苍岳斗胆请求望舒娘娘将幽都殿下的真身交予下臣一试!」
--不,你想带我去哪里?!
他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会将自己带到一个不想去的地方,去见他不想见的人,做他做不想做的事......他极力出声拒绝,但梦境显然身不由己。
仓惶无助中,他于黑暗里寻觅到一丝光亮,光亮逐渐扩大,再扩大......最后,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赫然映入他的眼帘,可是那俊美无双的面容却被疯狂与痛苦占满!
太一......这个人就是东皇太一吧。
惊讶于自己竟还能记住一个梦里的名字,那般清晰,那么刻骨!可他不是一直都自信满满、风采翩然的吗?何时变得如此疯狂,满脸的痛苦又是为了谁?
正当疑惑之时,那名唤苍岳的男子忽而又对他说道:「幽都殿下,看到了吗?他就是曾经对你说过不离不弃的人......一定是忘不掉的吧?」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或者该说是,那个一直缠绕了他很久的声音:[苍岳?你惊扰本座所为何事?]
「相信殿下已经看到,东皇境况危机,苍岳也是迫不得已才会惊扰殿下。」
幽都有心回避问题,不待苍岳把话说完就已出言拒绝:[那日闭关归元之后,本座早在自己的生树前许过誓言,从此与外界之事再无瓜葛,也不想再过问。]
「怎能无关,你们将会有宿世因缘,不过此刻才要开始呢。」
[不会的,不会再有了,若是有,那也只是孽。你不必多言,本座不会出关!]
即使面对冷硬的拒绝,苍岳仍不见丝毫放弃,「那便是说,即使东皇就此寂灭,殿下亦打算袖手旁观?苍岳从不知道,幽都殿下竟会绝情至此。」
[怎么会这样?你说......他大限将至?怎么可能,他是东皇啊!你骗我!他不会死的!]
「事到如今,苍岳有说谎的必要吗?日神的真阳之血为伊洛殿下所破,引其为媒得以施放禁咒,如今他体内气血逆行紊乱、元神涣散,禁咒发挥到极致之时,也就是他大限之日,届时天地阴阳便会倒错,怕是难以收场......
若然对方不是伊洛殿下,又有谁可以令他变成这样,又何必非您不可?但我知道,他负您在先......今日之果亦是天意,所以殿下的决定没有错,苍岳更不会质疑。只能说,望殿下成全!」
[成全?口口声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其实还不都是一样......]被说到痛处,幽都不免话中带刺,但心志却已动摇。他知道,即便那人并不爱他,他终归还是放不下![不过你成功了,要我如何救他?]
苍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说来不难,只怕您不愿。两位月神同出一脉,因此只要您将东皇体内所有的银色之血引回体内,禁咒就会不攻自破......接下来相信您也该知道如何做了,但有一点,我想必须言明--东皇如今心智混乱,就算他清醒过来也未必会记得这一切,然此种法门对施行者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此您可还愿意?」
幽都少有的动了气,苍岳根本不会明白,面对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恋,他是以何种心情下的决定,又怎会不知此举同于飞蛾扑火--这世上为情所误又岂止有人?
[不用你多管闲事,走出这道门后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苍岳依言离开,模糊的场景此时却变得越发清晰,他的视线里终于只剩下那名金发男子--他依旧痛苦,浑身散发着浓浓赤焰,所到之处无一幸免被他焚毁,辉煌的宫殿俨然已成一片火海!
分不清幽都的身影是从自己的身体里走出,抑或是在一片清冷的银色光华中浮现,他眼睁睁地看着幽都扑向火海的源头。
--不要去!
不明所以地想要出声制止,可阻隔了梦境与真实的又何止是千山万水,还有逝去的光年......
幽都从后将金发男子紧紧抱住,用他冰冷的身躯缓解着无情的灼烧,「太一......怎样都好,只要能让你不再痛苦,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什么都可以......」他伏在太一背上低声倾诉。
迷失了心智的太一自然不会听得懂,依靠着本能,他猛然间将身后的幽都压倒在地,月华如水的冰凉就是他唯一的解脱!须臾,抚慰与他显然已不足够,贪婪攫取着对方的每一丝冰凉,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贯穿身下之人!
那里只剩下幽都隐忍缠绵的呻吟,隔着一场梦境他却仿佛看得到那双眼中的绝望--他们之间没有情爱纠缠,却在不断贯穿中镌刻着一世的伤痛......疾速零落,破碎,瞬间化为虚无。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光洁如水镜般的地面上倒映出一张可怖的面容--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幽都慌忙捞起袖摆检视,入眼处形容尽毁犹如溃烂一般。
他失神地仰起头,惨然笑道:「原来,我想要忘记这种痛都不可以......」
苍岳在远处看了很久,终是忍不住前来,「幽都殿下......」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想见任何人......你走,全都走!!我恨你们!恨你们!!!」幽都按住心口颤声道,一字一句,不是撕心裂肺的,却饱含了满满的痛楚,隐忍得太久,他的心已无法继续承载......为什么他可以成为别人的救赎,却始终平息不了自己的怨恨?
幽都急喘着,周身冉冉升起浓密的云雾--心魔已成。
他不清楚这会不会是自己的救赎,可终究已经不能回头!
「殿下--你!!!」原本看出幽都神色有变,本想加以劝解的苍岳一个不慎竟被幽都突如其来的一击震出丈外,这下接实了当真不是好受的,等他缓过气来幽都也早已没了去向。
苍岳咬牙撑起身体,神色凝重,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谁又想得到阻止乾坤逆转的结果,竟是幽都成魔......
千华残梦终曲.终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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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幽境
晦暗中凝冰为墙,水雾盈室,悠然相击,寒声如碎。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韩青烟不禁自问。
又有多久不曾做过这个梦了?很久了吧......否则他怎会认不出那人的声音,那声音不就是......
「你不是在做梦,这里是幻月幽境,我就是幽都。你忘了吗?我们曾经一起在这儿待了很长时间,而现在,我却成了你的过去。因为你选择了离开,我却想要留下来--为了记住这一切,所以我留了下来,独自留了下来。」
韩青烟心神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这里是幻月幽境,你是幽都?那么他们所说可以逆转天命的......不就是你?」
幽都冷哼了声道:「也可以这么说。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命,若非我下的血咒,又怎得今时今日?」他冷漠地诉说着事实,漫不经心,就像在嘲笑着所有无谓的执著。
韩青烟怔然道:「怎么会是这样?他们一直相信着你,你怎能--」
「我有何不能?天地对我不公,想要隐瞒刹神的真相,让他替我背负一条罪名也不为过!」
是了,就是他,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种怨愤的语气!
「是你,你就是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可你始终不曾露面!你怎么会是幽都,你究竟是谁,我为何看不见你?」
「我当然是,这一点不用怀疑--你若想看到我,那就去这里最亮的地方。」
最亮的地方?
韩青烟依言而行,这里最亮的地方并不难找,因为晦暗的洞室中光亮只有一处,想必也是此地唯一的光源--那是一樽形似镜台的冰雕,坚实的底盘镂刻着远古的符文,镜身无比平滑圆似月满,他每靠近一步,那光华便会更璀璨一分。
近了,不知不觉已近在咫尺,冰兰色光华一轮一轮环绕着镜身游走,几乎让韩青烟遗忘自己前来的目的。他轻手触摸上如镜的冰面,透出刺骨的寒意,他浑身一个激灵匆忙想将手收回,那镜面却顿然起了变化--模糊的冰面汇集起一方水汽,翻腾着扑将开来,须臾便成了一面真的镜子,清澈幽深如一片浩瀚之海,可映出的倒影却不是自己!
犹如被裂火焚烧过的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找不着一寸完整的肌肤......酷似梦里最后的影像,是幽都被烧毁的面容,怎么此刻看来竟是有些血肉模糊?
韩青烟徐徐将手放回镜面上,镜中之人亦与他做着同样的事,他有些惊讶,总觉得难言的怪异......却又一时不知究竟怪异是哪里。
这时,幽都忽然讽刺地问道:「它是不是很美?这就是昆仑镜,传说拥有穿梭一切时空的力量,消失了万年的上古神器,我却被它囚禁了上万年!」随即欣然道:「而今我终于可以亲手毁了它,这都是你的功劳!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好生利用一番!」
「我?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
「不,你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不然,我依旧会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魔物,被困于此,什么也做不了!」
韩青烟起初只是觉得这个幽都的脾气有点古怪,可越与之交谈就愈难掩心中不安,「你究竟意欲何为?」
幽都却淡淡回道:「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在全蚀到来之前我还不能从这里出去,我并不想杀人却总有人要来妨碍我,接下来怕是没时间与你「叙旧」,所以你就先休息一下吧。」
韩青烟一惊,终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镜中影像,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竟然变成了幽都的模样!
可明白过来时已经由不得他了,顿觉一口气堵在心口,浑身冰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逐渐失去自主能力,「你......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这个人是幽都,那他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他人复仇的工具--一个附属的存在吗?
不......他是有感情的,他不想消失,他还不想消失啊!
即便韩青烟心中不住的呐喊,身体仍不为所动,缓缓失重,逐渐滑落,倒在冰冷的镜台前......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时,已然是另一副表情。
他并未面对镜台,长袖一挥,银光霎时洒落,将他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下......展露出一头银发,一席银衣,一边绝美,半面沧桑。
余辉落入镜中,激起一圈涟漪,映出的身影不再是记忆中金发碧眼的男子,却有着同一个灵魂!朝朝暮暮,岁岁年年,他刻不能忘--这便是他要找的人了!
--百世轮回,你可曾记得我?
再说,宇文无极一行七人行进幻月幽境里心的途中,目所能及尽是枯骨铠甲,藤枝交错,瘴气弥漫,想必亦不乏孤魂野鬼--
「好可怕,这里根本就是一座坟墓!南薰,你真的确定就是这里吗?!」蓝樱质问之声有些变调,她以为「雍容华美」才配得上「幻月幽境」这四字--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满目疮痍、尸骨成山!
南薰冷哼一声,不屑与之多言。
以当初与韩孤云联手的协定为由,亦加入众人的宇文无心未免遭人嫌弃决定知无不言,于是插口道:「朕对此一带之地形亦略有所闻,点苍一脉原是一方风水宝地;穴右为白虎,穴左为青龙,来龙秉阴阳二气,有迎有送--正是不可多得的『青龙抱穴』!可后来不知是何缘由,一夜之间物换星移,风水突变,成为了今日的极恶之地,不但招引蛇鼠毒虫,更有魑魅魍魉横行不绝。恐怕便是那时,此地发生过一场浩劫......」
「奇怪,你这个皇帝有用的不学,怎么尽信些虚妄之言--这种民间传说倒是打听得比我们还清楚!」
此话一出,原本满目温柔望向爱人的宇文无心当下翻了个白眼,随即却脸色一变--只见沉眠已久的尸骨赫然立与众人身后,前仆后继袭来!
「琰--小心!!」与龙儿对面而立的宇文无心第一个发现惊变,他知道也许自己身后同样有危险等着,可第一时刻的选择仍是替龙儿挡下致命一击。

推书 20234-12-29 :无非欢爱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