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初熏----佛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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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是貂皮不是雪莲草......」白药最终忍不住提出了小小的抗议,「神子,麻烦你也说句话吧!」
「......说什么?」一看韩青烟,就知道他又走神了,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总是魂不守舍的。
「名字啊~~~小烟烟,我仿佛记得你才是生他们的人,怎么看起来却完全无法进入状况!你认真地看一下他们好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呢?」白药此刻终于有些理解了蓝樱的行事理由,看来她也发现了......
「......」原来,他的表现竟已如此明显了吗?
蓝樱不放弃地继续试图说服:「他们那么可爱、那么敏感、那么脆弱--你只要多往这儿看上一眼,他们就会特别开心,你难道没发现,宝宝们有多喜欢你吗?」
可是,他每次看到他们,却只有不堪的回忆!如果不看,他是不是就可以让一切逐渐尘封......
「你看看--」蓝樱抱起躺在中间的娃娃,走到韩青烟面前道:「大公子的眼睛好美,你可曾知道它们是墨绿色的?还有二小姐,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水灵得就像盛夏的樱桃!还有小三,他的眼睛就像琥珀一样通透耀眼!要知道你并非一无所有的,他们是如此特别,这就是上天留给你的宝贝啊......我知道,你想忘了那个人,可宝宝们没有错,如果连你都不要他们,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蓝樱真的有些泄气了,她早就知道韩青烟有多固执,认定的东西更是谁也无法改变,甚至不惜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在大家都以为这也许又会是一场徒劳的时候,韩青烟终于抬起那双满是复杂的眼,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抚上蓝樱怀里那小人儿的小脑袋。小脸上立刻漾开一个浅浅的弧度,就像在笑。
真的是墨绿色......蓝樱说得没错,他真是个笨蛋,竟然选择漠视了那么久--被自己在乎的人所舍弃的那种痛,他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可如今,他竟如此狠心地将这些再度加诸于自己孩子身上!
「蓝樱,他的眼睛真的很美,谢谢你告诉我......」韩青烟将视线拉回到宝宝身上,扬起一丝久违的浅笑,「你以后就叫『清明』吧。」
蓝樱和白药轻叹了口气,似乎阳光终于照进这间厢房,寒冷不再,逐渐回暖。
「好啊好啊!就叫清明~~那......小二呢?」被唤作小二的人儿立刻撅起小嘴哇哇反对,蓝樱便又改口道:「那叫樱桃,樱桃总可以了吧~~~和你的眼睛很配噢~~」
「真俗。」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惊讶地望去。
「南薰,你又跟我唱反调!」
眼看蓝樱又要发作,白药抚着额角打圆场道:「樱桃......也是不错的比喻,依我看,岁逢小满樱桃满山红,不如就叫『小满』吧,如何?」而宝宝恰在这时举起小手啪啪拍了两下,似乎对樱桃那俗气的名字感到十分的不满。
「小二你太没意气了......樱桃有什么不好?!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小满就小满吧......」
白药笑笑乘机转话道:「那就剩小公子了,既然都以眼色命名......」
「我知道,小三可以叫琥珀!」蓝樱已经被否决了一个下午,都快要爆发了。
「琥珀--脂凝结千年方成琥珀,美则美矣,却难免让人觉得漫长哀伤......」
「唉......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忽然觉得很难过,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儿?!」蓝樱忍不住白了白药一眼,「这样吧,我曾听老人说过,露水以寒凝结成霜,如果是露水,凝结却只需要一夜--琥珀金黄,露水澄澈,不如就叫『秋水』!」
--清明、小满、秋水......对不起,请你们原谅爹爹的自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加倍地爱你们,倾尽所有来爱你们。
清明、小满、秋水......春夏秋各占了一季,但愿你们此生也能有如春日般和煦、夏日般繁茂、秋日般闲宁,唯独没有冬日的寒冷。
吉祥三包取名记.终


38
宇文无极步履摇晃地走出那屋子,屋外昏暗的天色让他心情更加阴郁。
该死的,竟然真的那么痛!韩孤云一定是故意的,整个过程他都很清醒,却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当自己的一瓣心被拿掉时,他几乎以为会就此挂掉,没想到不但没有死,意识甚至清晰到令人发指!
当他走出这座看似荒凉的院落时,院门上若隐若现的匾额在一道无声的闪电之下被照亮,其上赫然写着『上阳宫』三个大字--居然是冷宫,真是妙极了......这下可好,只剩下半条命,他要如何走出这里?
那想法还在脑中缠绕不去,却听一人脚步声渐近,沉稳内敛不急不徐,是习武之人,并且内力颇为深厚。以他此刻的状况要应付一个寻常人亦有些费力,更别说是一个内力深厚之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运势极好,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好」!
罢罢,若是被逮到他也认了,反正都是养伤,在哪都一样......可是,心里那股沉闷从何而来,好像郁积了很久,随着那瓣心的流失而被牵动。明明不会笑,笑了也不好看,那张脸更是人人敬而远之,可怎么越看越放不下......真搞不懂,前途堪忧,他却还在想些什么!
「不打算躲吗?」那人未到,声已至,出乎意料的,男子的态度更像在与他谈天,宇文无极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也许越是这样的未知才越危险,真是伤脑筋,能不能直接一点,他快要不行了......
宇文无极咬牙开口道:「我不清楚阁下为何而来,但要杀要剐趁现在,我......」这回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居然连来人都没看清就倒下,他这合该叫做「死不瞑目」吧......
「你亦是他的儿子......虽然我不清楚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既然已经走到今天,我们只能把这一程走完--」模糊中,他似乎听到那个人在说:「是时候醒过来了。」
鼎天八年,四月,天宇太后万俟澜儿「迁居」青华宫八月之久,边城滋扰渐甚,鲜卑皇帝以天宇囚禁其妹古伦格格、撕毁合议为由大举进犯皇朝要塞,与此同时,六王爷宇文无极不知所踪。
同年六月,鲜卑大军结营荆州,帝都以北连城告急,天宇并非措手不及、全无抵抗,只是上位者置之不理,不免有轻敌之意,满朝文武忧心忡忡却无力质疑。
「如此放任,真的好吗?」
「没有你,这一切不具任何意义......你要江山,我给你,你要入修罗地狱,我陪你。」
「可我认为,你要后悔的。」因为他并不打算入地狱,但是,却会亲手毁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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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一座黑暗的「山洞」里,暂且只能说是一座未知的黑暗山洞,因为此刻的宇文无极对于自己所在之处仍然一无所知:「前辈将晚辈带至此处,也不伤我,却又封了我的数处大穴,总该给个理由吧?」
「不行。」黑衣覆面的男子冷淡回应,没有太多喜怒哀乐,却透着不可置疑的绝对。
「为什么?」
「说出来便是犯了禁忌,必须由你自己想起才有意义。」
「可如今除了知晓前辈不会杀我之外,其余却是全无头绪,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更别说前辈想要让我忆起何事!」
「总而言之,无需知道我是谁,无需知道身在何处,相信再过不久你便会明白一切。」
「......」每次都是这几句......他快疯了!
由于此地不见天日,宇文无极亦寻不到出口,着实难料在这洞里耗费了多少时日。黑衣男子还封了他几处大穴,武更是不能用了。外界局势怕早也已经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了,他却还能偷得「半日闲」--如若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可自从来到这之后,他体内竟同时萌发了两种无法相容的力量,有如冰火交错般日日侵袭着他!
难道要任由时间蹉跎,不,他绝不能坐以待毙,无论此人目的为何,他都须尽快离开此地!
「既然前辈不能告之,晚辈亦不便勉强。那么,就此别过了!」宇文无极说罢,一记翻手,袖中立刻飞出一粒豆大的石子,射中黑衣男子一处穴道,随即又送去数粒,其余要穴接二连三被封住。
黑衣男子裹覆下的面容为之一沉,「怎么可能?!我分明已将十成真力注入你的气海穴,任意使用是会内息大乱而亡的!」
宇文无极提起嘴角道:「噢~~那还得谢过前辈,我倒不知自己体内何时多出两股内力,一冷一热,这些天来简直是闹得我『欲仙欲死』啊!」若不是有这两股奇怪的内力在乱窜,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黑衣男子一怔道:「那不是内力......奇怪,既然已经找回阳炎与太阴之力,却为何无法恢复真身?」不再理会黑衣男子的自言自语,宇文无极悠然自得地步出这数丈大小山洞。「等一等,你还不能走!封印一旦解开,你却无法成为助力那就会成为浩劫!」
宇文无极振振衣袖,不以为然地道:「前辈莫要强人所难,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执着些什么,更不知道我与你们又存在什么牵连,如果那是一场浩劫,仅凭我一人之力又当如何阻止?既然它要发生,那必定有人种下了因,若无缘果岂不是有违天道衡理,总要有人去承受,我们何不坦然面对呢?」
即使周围依旧那般漆黑,但至少他已经能够踏出那狭窄的所谓山洞,感觉到了路的存在。不断前行着,宇文无极察觉到整个幽暗没有尽头的洞穴内四处弥漫着腐朽难闻的气味,接近于瘴气般令人作呕;并且地势一直朝高处蔓延下去,那么此地定是被深深埋藏在地底的。他倒有些佩服起来,那黑衣人竟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找到可食之物,实在难得!
走了那么久却连一丝生气也感受不到,宇文无极不免有些焦急,烦躁地一拳击在身旁的石壁上,鲜血无声地滑落。这时,在与他接触的坚硬石壁上竟出现了异像,石壁霎时发出幽暗的蓝光,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鲜红如血的文字亦逐渐铺满了被蓝光照亮之处--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符文更为贴切,相信不仅止这一处才有这些符文吧?
宇文无极将自己的手又移向另一处,果然,其上同样出现了那种诡异的红色符文。若是整个山洞都布满这些符文,那么又会是谁留下了这庞大的符洞,又会是什么目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此时还是走出这里比较重要。下定主意,宇文无极正欲收手,却发现那手仿佛被一股暗藏的力量所牵引,挣脱不行反被一步一步地托将过去!
须臾,包裹住宇文无极的那团深蓝光芒渐甚,射入眼帘,一直刺入内心深处,似要将他的全部都笼罩在一种深重的愿力之下,令他深陷石壁之中,在蓝光将他蚕食的最后一刻也全然无法抵抗那股沉重!而后,逐渐积压,破裂,将所有的一切融入黑暗混沌中去!
意识逐渐由模糊不清转入一片黑暗,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一株低矮的树木轮廓便渐渐映入他的眼帘,这又是哪儿......
居然没死啊?他还以为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会将他拖入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暗,然后消亡于无......看来他的运气真是不错,天要他不死啊!
撑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胫骨,竟已无大碍了!正待出去察看一番,隔了数层花草树木之外却隐隐约约飘来声响,只听一人轻声道:「小三,那么晚了你怎么都不困呢,明天还要上路,回去好不好?」问罢那人顿了顿,对方没有给予回应,又听那人说道:「我抱着你睡可好?」
原本还想再听听对方会如何回答,不是宇文无极有多八卦,而是不巧,说话的人正是与他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个人。
什么叫他抱着他睡?!韩青烟和他睡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主动提出给他暖床?有胆动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



39
什么叫他抱着他睡?!韩青烟和他睡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主动提出给他暖床?有胆动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
「等一等!」未经第二番思索就冲出去的结果自然是十分尴尬。
琐屑的星光下,一双圆溜溜的清澈大眼正打量着他,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嘟囔,圆滚滚的藕臂高举过韩青烟的肩膀挥舞着,似乎心情很好。另一双眼闪过一丝震动,随即沉如一汪池水,宁静不起波澜,在他还未来得及捉住那丝神采之时便已逃出他的视线。
顿时明了方才自己的冲动,宇文无极心中一闷,忘了自己究竟为何要挽留,但无论处于何种原因也决不打算让韩青烟就这么走了。
「站住,别走!」前方脚步显然还是有了片刻的迟疑,随即却走得更快--真是,不想见的时候总是如影随形,想见他的时候又装作不认识!好吧,既然山不来就他,那就只好他就山了。
硬是挡在了那人的身前,总是难免嚣张,「别闹了,丢下你是我不对,但至少在听了解释之后再走。」
韩青烟无法理清自己此刻的情绪,更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这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暧昧的男人。他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静,却潜意识地选择逃离--或许他想逃离的不是眼前这人,而是冥冥之中那无力扭转的命运轨迹。
「......没什么好解释,你我之间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
「你这话分明就是在赌气,不是吗?」
--依旧那般嚣张,那般羁定......为何如此羁定,是我太容易看穿了吗,还是我的放任让你觉得理所当然?
韩青烟的面容渐渐染上了少有的笑,原本以为能够不再彼此伤害,可他的顾及却换不到对方的一丝珍惜,「说与不说都不会有所改变......在你心中都无法找到的答案,又怎能说服别人呢?何况,你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根本就是一种错误吗?
就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人强行加注于体内,深入骨髓。没有办法抗拒,没有办法逃避,同时却有清醒的知道这并不是你要的。」
「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直到有一天我不停地做着同一个梦,或者说梦见同一个人,他对梦里那人深深的执念、深深的爱恋、深深的痛苦,我都能感受得到,就好像痛的人是我......
你一定有过这种复杂的心情吧?控制不住想要我,没有人会想碰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你碰了我,却又打从心底里感到嫌恶,恐怕你也打从心底里唾弃那个自己吧?
正如此刻,你虽然追了过来却又不清楚为了什么,事后一定又会生自己的气,所以......别再追过来了。」
宇文无极没有发现今夜的韩青烟异常多言,他不会明白说出这样的拒绝其实是韩青烟最后的无奈。
「但我现在不想放你走,我也有很多疑惑,一旦放手,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这样于谁都不公平,不要走!」
韩青烟摇摇头道:「那我来告诉你,我们的身体里都存在着另一个人,对我有感觉的不是你,爱着你的人亦不是我。」
「......真的是这样吗?」
他说他并不爱他,他说过去种种只是一场迷雾,也许过去他可以一笑置之,甚至认为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好的......是否因为那时的他不曾困惑,可为何如今却不敢断言了?难道真如韩青烟所说,一切仅是错觉的根源让他们无法自拔?
韩青烟的回答是「是。」
「我不相信,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宇文无极对韩青烟消极回避的态度有些恼火,臂力一使将韩青烟的往自己的身前拖去,直到发觉手中微弱的蠕动,才猛然醒悟自己的力道已经伤及两人中间渺小的存在。
短小柔软的藕臂耷拉在韩青烟肩上,小小的手指头抠着宇文无极占据了自己领地的大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
气氛瞬时微妙,或许源于怀中小小人儿散发的馥郁香甜,让二人之间的空气也愈发的稀薄--那一刻的决心,就这般轻易地被小家伙搞砸了!
「你弄疼了他。」伴随草虫鸣响倾吐出似是提醒,更似无奈的埋怨,却无心将跻入的最后一缕气息燃尽。
并非看不懂那人眼中的欲望,但显然已经无法阻止,宇文无极迅速将他的欲言又止封入口中,一手扣住柔韧的腰部,更是肆无忌惮。焦急的侵略蔓延至下,步步逼近那片雪白丘陵,那股压迫令韩青烟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住手......」无力的哀求只能让肆虐者得寸进尺,他的顾及与贪恋是对方的筹码,使他一开始就输掉了公平。

推书 20234-12-29 :无非欢爱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