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陈楚卫----烟狗

作者:  录入:12-27

冯陈把包子热了热吃下去,他最爱吃的芽菜馅的,大概是因为感冒了,吃起来如同嚼蜡。
吃完了包子冯陈接茬儿睡觉,一口气睡到下午四点,楚卫没回来,打了个电话过来通知--我在金沙路租了房子,桂园小区16号,搬不搬的随便你,反正那个院子下礼拜就到期了,你看着办。
冯陈于是只好收拾东西搬了过去,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总觉得还有东西没带走,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意识到--这个院子里,属于他的东西,只有回忆。
新房子位于城北的豪华别墅区,靠近外环,环境好空气好交通也方便,房子很大,很漂亮,华丽得像个宫殿。
"怎么样,不错吧?"楚卫手里端着红酒杯,得意洋洋地显摆,"看这地毯,纯手工的!"
"嗯,不错。"冯陈点点头,很敷衍地回答,"我住哪间?"
"随便挑!这儿有好几间卧房呢。"楚卫志得意满地划了个圈儿。
冯陈挑了间最小的,和楚卫的房间隔得很远。
又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日子,两个人一起搭档,就只是搭档--关系简单、平淡、不好不坏。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要说不一样的,也有。至少,两个人的默契远比从前来的深得多,经常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便能让对方心领神会,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人都是很能随机应变的主,有经验有胆识,一个负责货源,一个负责交易,顺风顺水,买卖越做越大,渐渐地就有了名气,道上的人见了也会恭恭敬敬称一声‘哥'。
楚卫给冯陈的信封越来越厚实了,有时候甚至连信封都装不下,冯陈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一摞摞的信封变成了白花花的死刑判决书,两个人的名字上画了血红色的勾。
正如楚卫曾经说过的那样,新年的时候,两个人不光把耗子以前留下的地盘全部接收,而且--"整个东城都是咱们的了!"
楚卫拉上冯陈去庆祝,在东城最豪华的馆子包了雅间--想吃什么随便点!他们这儿什么都有!
冯陈冷冷地说有切糕么?
楚卫愣了一下,笑了,你TMD存心找茬儿是不是?
冯陈也笑,开个玩笑嘛,你不是吹牛说他们什么都有的?
还真不是吹牛,有钱就什么都能有。楚卫撇撇嘴,招手跟服务员吩咐了几句话。
一盘切糕端上来,一半糯米面一半玉米面,一半白生生一半黄澄澄,很好看,旁边摆着白糖,装在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罐子里,罐子上还刻着花。
吃吧,管够!楚卫手一挥,显得又豪爽又大方。
冯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切糕,慢慢地吃,一口一口,很慢。
怎么不蘸白糖啊?楚卫问。
冯陈没回答,缓缓地摇头,放下筷子,吃饱了。
操!真是扫兴!楚卫无趣地耸耸肩膀,吩咐服务员把菜撤了,只留下了那盘切糕,夹起一块蘸了白糖,三口两口吃完,走吧!
冯陈说等一下,服务员,我要打包!
楚卫忍无可忍地骂了出来,姓冯的,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冯陈眨眨眼睛,没说话,拎着那一包切糕上了车。
楚卫把车开得飞快。
那一包切糕,冯陈吃了半个月,他发现,没有白糖,切糕的味道是差了一点点,不过也还好,就只差了一点点而已。
......
新年刚过,老雷那边来了通知,准备收网。
"但是--"老雷说,"你的身份还得继续掩盖,不能暴露,明白?"
"明白。"冯陈的语气很认命,眼神很绝望。
这个时候,冯陈已经把要掌握的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说实在的,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愿意再过下去了,他急切地盼望一切结束,可是,内心深处,他也害怕一切结束。
可是,该结束的,总是要结束的。盼望也好,害怕也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行动前的那天晚上,冯陈早早地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强烈地想找个人聊聊,强烈地......想找楚卫聊聊。
楚卫穿着睡袍,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星星,旁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看见冯陈进来,挑挑眉,"睡不着?"
"嗯。"冯陈坐在了楚卫对面,怔怔地,怔怔地,凝视着楚卫的双眼。
"干嘛这么看着我?"楚卫有些不自在,光着脚跳下了窗台,走到吧台前倒了两杯红酒,"喝点酒吧,帮助睡眠的。"
"你不怕我酒后乱性啊?"冯陈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可是有前科的哦,别说我没提醒你。"
楚卫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举一举手里的酒杯,一仰脖,一杯酒灌了下去,喉结蠕动了一下,脖子的一侧青色的血管很显眼。
冯陈咽了口唾沫,拿起了酒杯。
......
夜很深,灯很昏,满屋子弥漫着酒气,很浓,很烈,熏熏,欲醉。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衣物,楚卫的睡袍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床上,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赤裸裸。
喘息,只是喘息,没有语言,连呻吟也没有,火热的喘息,像岩浆。
贪婪地吻下去,意外地发现居然有回应,冯陈于是愈发地狂喜,愈发地借酒装疯,大着胆子扯落了那件睡袍,大着胆子摩挲那个赤裸火热的胸膛。
一只手伸过来,小心地,在冯陈的胸口划圈圈,很轻,很暧昧,冯陈条件反射手下一紧,楚卫痛得皱了眉。
即使这样楚卫也没喊停,倒是冯陈在紧要关头停了一下,"你想清楚,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冯陈所说的‘收手'其实有两层意思,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就连冯陈自己,也只是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次错误。
楚卫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靠!我还不知道你!你有那么好的定力么?都兵临城下了你要鸣金收兵,你TMD也得收得了啊!"
于是千军万马奔腾,摧枯拉朽,攻城掠地,一泻千里。
......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偃旗息鼓两边收兵,依然是满屋的酒气,醉熏熏。冯陈捏住了楚卫的手,"你老在我胸口画个没完,到底画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划划。"楚卫背过身,睡了,"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明天......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冯陈猛然清醒,是啊,明天......还有事儿。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在--一切都结束以后。
拨弄着楚卫脑后调皮翘起的乱发,冯陈喃喃地念出了那句古老的歌词--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
你说什么?楚卫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4t自7j由gd自lei在ty
没什么,睡吧。冯陈的手揽过去,下巴抵着楚卫的头发,两个人就那么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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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来得很快。
冯陈感觉自己才睡了没一会儿,可是天已经亮了,肚子有点饿,可是没胃口,就这么瞪着天花板发呆,脑子空空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楚卫还没醒,头侧向一边趴在枕头上睡得很沉,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睡容单纯得像个孩子。
冯陈凝视着那张睡脸,理不清楚内心的感觉,思绪很乱,像一团麻。理智告诉他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可是......唉,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错误。
好在一切的一切终将过去,错误也好怎么都好,都将过去。也许,过了今天,两个人就再也不会有交集,再也不会这么--乱了。
楚卫睁了眼,"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冯陈说,我在想......好些日子没看见你‘抽烟'了?
早戒了。楚卫淡淡地回答,翻了个身。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冯陈这一惊非同小可。
四爷吩咐了,我下下狠心,就戒了。楚卫回答得轻描淡写,嘴角一个放肆的笑。
四爷?我苦口婆心劝了你那么多次你不肯听,他赵四说话怎么就那么管用。冯陈酸酸地抱怨,楚卫反倒笑得更放肆了。
哟,吃醋了?别跟个娘儿们似的。楚卫下了床,不在乎地捡起睡袍进了浴室,水流声哗哗地淹没了冯陈没能说出的话。
很快地,楚卫擦着头发出来,看也不看冯陈,麻利地扯下床单被套,"还不起来,真等我撵你啊?"
冯陈一言不发地跳下床,胡乱套上了衣服往外走。
"等一下!"楚卫在身后喊了一声,冯陈停住脚,没回头,什么事?
楚卫却犹豫了起来,好半天,才轻轻摇摇头,"没什么,今天晚上......多加小心。"
"我知道。"冯陈闷闷地回答,仍然没回头。
"时间、地点、联络方式、行动暗号,要确保万无一失,千万别错了!"楚卫不放心地又叮咛了一遍。
冯陈警觉地回了头,刚要说话又意识到了什么,放松了身子往沙发上一歪,很没正形地斜睨了楚卫一眼,"你说话的口气不像个毒 枭,倒像个警察。"
说着话又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逗你玩呢。"
楚卫也跟着打了个哈哈,"说不定......我真是个警察呢,你信吗?"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我都信。"冯陈哈哈大笑,随手抄起茶几上的酒杯,把昨夜剩下的半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楚卫也笑,"我也是开个玩笑,逗你玩呢。"
冯陈把杯子放回原处,站了起来,拍拍裤子,"我说,下次请人喝酒的时候,记着上点儿好酒。住的是这么高级的房子,喝的是18块一瓶的红酒,你不觉得掉价么?"
楚卫怔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冯陈推门走出了房间。
一整天楚卫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午饭都是在房里吃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冯陈顾不上关心这个,他最后一次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所有的材料,又最后一次确认了一遍晚上的作战方案--时间、地点、联络方式、行动暗号,要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的交易量很大,赵四不放心,要亲自出面--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对谁都信不过。这也就给冯陈和他的战友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见机行事,一网打尽!
按照计划的部署安排,冯陈应该是属于被‘一网打尽'的对象,老雷传达指令的时候就说了--不能暴露。
这也就给冯陈的行动带来了相当的难度,因为指令里并没有明确指示冯陈的任务角色。虽然上级说‘到时候会有人掩护你的',可是这么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不管了,硬着头皮上吧,成不成的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这其实又是一个错误--这样的心态,很容易就这样一锤子把事情搞砸。
......
事实上冯陈并没有把事情搞砸,至少没有搞得很‘砸'¬--毕竟警察不是吃干饭的,毕竟方案是一堆警察研究了好些日子才制定出来的,毕竟所有的材料都是非常周详的......毕竟,冯陈这些年来,等的就是这一天。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冯陈走出房间,远远的那一头,楚卫的房门仍然紧闭。冯陈走过去把耳朵趴在门上偷偷地听,一点动静也听不到,那‘纯手工'的地毯隔音效果实在是非常地强。
房门突然打开,叫冯陈猝不及防,楚卫冷冷地瞪着他,你在干什么?
冯陈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想问问你晚上交易的具体安排,眼瞅着时间快到了,你怎么什么也不跟我说?
没什么可说的,楚卫皱皱眉,去接四爷的船,这次是个大买卖,四爷很重视......事成之后,会分咱们一份货。
货,海 洛 因?你可想好了,咱们之前倒腾的也就是冰 毒麻 黄 碱 摇 头 丸什么的,风险还不是太大,这要是再沾上海 洛 因......算了,我不劝你,我也劝不了你,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冯陈叹了一口气,你说吧,怎么干?
我知道这次风险大,楚卫闷闷地摇摇头,可是不干不行。四爷今天晚上会多带几个人手,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全都会带去......
冯陈心里一阵激动......全都会去!
楚卫似乎没有注意到冯陈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说下去,咱们得带上几件趁手的武器防身......你有么?
没有。冯陈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确确实实没有武器。
楚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对匕 首,把其中一把塞给了冯陈,"拿着吧,算我送你的,别搞丢了,这是我师父当年留给我的!"
师父,怎么听着像武侠小说呢?冯陈觉得有些好笑,接过匕 首看了看,赞了一声--好刀!我说,这就算定情信物了吧?
楚卫白了他一眼,大拇指往旁边一指--卫生间在那边,里面有镜子。
意思很明显,叫冯陈撒泡尿照一照。
冯陈于是真的去照了照镜子,对着里面的那个帅哥笑了一笑,顺手掖一掖缝在衣领里的微型窃听器......楚卫站在门外敲敲墙,臭美够了没有?
没有!冯陈大声顶了回去,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匕 首--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不过真是锋利,寒光闪闪。看起来,像是手工货,比一般的匕 首细且长,可以很方便地揣在袖子里。冯陈想起来,刚才,楚卫好像就是从袖子里抻出来的。
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着小米大的两个字,实在是太小,卫生间的光线又太昏暗,没等冯陈辨认出来,楚卫在外面已经不耐烦地砸门了--快点儿,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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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很顺利,前后一共两辆车,赵四和几个手下坐在后面的车上,另外两个手下带着冯陈和楚卫坐在前面的车上。虽然从出城以后两辆车就各自分道扬镳,不停地绕路,但是很明显,车子越来越靠近城南30公里开外的废码头。
天色已黑,看不清楚窗外的景色,其实不用看冯陈也知道,一片荒凉。这条路他已经很熟悉了,这是赵四等人交易的秘密接货点之一,也是最为隐蔽的一个。从一开始掌握这里的情报,冯陈就已经偷偷来踩过好几次点,基本上把每一条岔路、每一个路标甚至每一棵树都牢牢地记住了心里。
楚卫坐在身边,闭目养着神,一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冯陈看不下去,捅了捅胳膊肘,醒醒嘿,你不是说要警醒着点儿么?
楚卫睁开了眼睛,到哪儿了?
冯陈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路!
哦,楚卫向外瞟了一眼,快到了。
那辆车怎么还没跟上来?冯陈也向外瞟了一眼,明知故问,他知道,赵四的那辆车绝对不会轻易出来。
楚卫没回答,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船该来了。
果然,就在几个人到达码头不久,一条小船出现在视线里。楚卫拿出手电筒冲对面晃了几下,对方很快有了反应,一盏小灯亮了起来,灯光下,是三条人影,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提着箱子。
冯陈没有动,他知道,这条船应该只是打前站的,就像自己和楚卫,也是打前站的。如果楚卫和这条船没出问题,真正的交易人--赵四,才会出现。
小船很快靠了岸,船上的人跳下来很警惕地四面看了看,楚卫懒洋洋地摇摇头,放心吧,平安无事。
当然是平安无事,正主还没有出现,老雷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冯陈打量着小船和刚跳下来的三个人,心里盘算了一下,后面那条船上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再加上赵四这边的人,差不多能有十来个,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部抓捕归案!不知道老雷那边人手够不够,真是的,这次行动保密工作做到家了,连冯陈也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安排,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冯陈有些着急了,怎么这么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老雷他们到底按计划埋伏了吗,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是埋伏得太好了?还是......
冯陈埋着头胡思乱想,楚卫已经接过了对方的箱子,动作轻飘飘的,冯陈看出来,那箱子里八成什么也没有。
"想什么呢?上车!"楚卫不满地踹了他一脚,"警醒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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