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昭贪婪地看着眼前这张梦绕神牵的面容,轻轻想道,傅将军少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一颗心又酸又软,紧紧扣着那少年的手,舍不得放开。江澄观看此,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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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四海闻得栖霞关被攻下大惊,马上舍下化州,回兵急攻栖霞关。但栖霞关城坚兵悍,折殒众多兵将,徒让那古厚的城墙多了无数个灰黑的痕迹而已。
见下方无功而退的南越军如潮水般退回,傅宁抚掌大笑:"快哉快哉!"回顾左右,戳指道:"大家看着,很快我们就让他们再狠狠吃次苦头!"
众将血脉沸腾,齐声欢呼。冯三定恭敬地奉上一杯酒,说:"在这里先预祝将军成功。"
傅宁接过,一饮而尽,随手将杯摔在城墙下,大笑道:"好!"
金色阳光照射下,他睥睨的挺俊身影傲立如天神。众人为之目眩神迷,鼓噪欢动,如痴如醉。冯三定静立一旁,脸带着微微的欢容,但笑意却一点也传不到眼里去:刚才他已将手里唯一的一枚解药溶在酒里给傅宁喝了,若三个月内大军仍不能和皇上的赐酒使联络上,那么,任傅宁再勇猛善战、机谋百出也全然无用。
月末,肖四海抓获乔装欲潜往栖霞关的赐酒使一行,逼供不成,将其五人斩首悬挂于阵前。消息传到日昭耳中,年少的君主脸上血色尽褪,马上宣召丁蛮,给了他一瓶解药,命他用最快的时间奔赴前线,并想办法将那瓶药安全送到冯三定手中。
待丁蛮启行,日昭无力跌坐椅中。江澄观小心的靠近,轻轻给他捶背,说:"皇上不必忧心,傅将军吉人天相,定然无恙。"
日昭无言地摆摆手,江澄观欠身,蹑手蹑脚退了出去。日昭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派傅宁出征,想他不过是在已方地盘和敌军周旋,哪想到傅宁会突用奇兵,攻入敌人的大后方?一直以为他会将所有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是自己永远无法掌握的,他掩面,苦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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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军和城外的南越军对峙了半个月,四月初,月朗星稀之夜,傅宁用布包了马蹄,出城奇袭南越军。肖四海绝没料到大顺军居然会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又冒行军之忌,在如此清朗的夜晚进行偷袭,全无防备,被大顺军攻了个措手不及。而傅宁又舍了血本,冲在前面的百名敢死队员每人带了一枚火雷弹,以火雷弹开道,三万骑兵紧跟其后。南越军从也没遇过这样霸道可怕的武器,哪有半分斗志,才接战片刻就如潮水般溃散而逃。大顺军乘胜追击,所向披靡。等肖四海终于约束好军队,大顺国早已退回城中。
这一仗,大顺军伤亡约千人,而南越死伤足万人。肖四海经此一役,深怕被大顺军前后夹击,不敢再轻忽,率军退守风陵城。傅宁和杨兴明等人会合,休整了半个月后,决定趁胜追击,由杨兴明留守化州,刘鑫和赵清进驻栖霞关,而傅宁则绕过风陵城,率兵攻打风陵城左上方的阳城。
听得傅宁要攻打阳城,冯三定大吃一惊,急忙求见傅宁,"傅将军要攻打阳城?"
傅宁掩了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怎么,冯大人有意见?"
冯三定说:"不敢。只是听说皇上派的赐酒使再过几天就到了,将军不稍候几天再出发?"
听他提起日昭,傅宁眉棱骨微动,面上却越发笑得和气:"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军情急如星火,争在朝夕,只怕等不及皇上的赐酒使,唯有回兵时再向皇上请罪了。"
看着傅宁眼中闪动的冷芒,冯三定默然。同行数月,他已知傅宁脾气刚硬,除了顾忌日昭外,谁的账也不卖。此时傅宁摆明车马要一意孤行,要劝傅宁迟延些时侯,只怕不可能。又想到傅宁服下解药才半月余,攻栖霞关那样的坚城方用了半个月光景,小小一个阳城,难道还会比栖霞关更久么?二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何必枉做小人?想到此,他默然退开,不再劝说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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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办法把这封信交给肖四海。记住,绝不准泄露半点风声!"
那人接过,沉默地一点头,转眼隐入黑暗中。
旁边的男人见了,有点不安,喊道:"将军!"刘鑫闻言转头看他,灯光下那由左颊直到耳边的伤疤益显得狞狰:"赵清,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兄长报仇?"
那人眼中血光一闪,阴森森说:"傅宁害我兄长,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只是事关重大,若机事不密,皇上追究下来,只怕麻烦。"
刘鑫看他半晌,笑道:"我笑清兄也太不懂皇上心思了。这次南征皇上是迫得无奈才起用傅宁,如今南越败局已定,但以我等兵力,要灭南越万万不可能,班师回朝是迟早的事,傅宁已然无用,鸟尽弓藏,我借肖四海之手除去傅宁,皇上只会高兴才是,又怎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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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
站在城墙上,遥遥望着落日下的栖霞关,肖四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已接到消息,攻打漳州的西路军伤亡惨重,残军退守西宁,这样,西进计划已成泡影。而栖霞关居然被人攻破,等于是一把尖刀切入他的后路,情形逆转直下,若不能早日解除这个威胁,对南越极是不利。只是,印象中,这种神出鬼没、大胆纵横的战术,和杨兴明稳重慎密的作战风格迥异,可真是令人疑惑呀。
"大人,有人说要求见将军。"
"哦?何人?"
"来人不肯说,只说将军一定不会失望。"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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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洗,翠峰如染,怒放的野花从马蹄边一直蜿蜒到山脚下,凉风习习冲来,扑面都是花草爽朗的清香之气。刘日成眯眼赞道:"他妈的,真舒服!"转头对傅宁说:"傅将军,这次出战真他妈的象游玩一样!......傅将军?!"
傅宁如梦初醒,回神应道:"唔?"
刘日成见他心神恍惚的样子,疑惑地问:"傅将军,你没什么事吧?"
傅宁微微一笑:"没事,只是南方景色和北方大异,一时看住了。"不知为何,此次出战总觉得心中不舒服,好象有事发生似的。
日头渐渐西斜,开阔的地势渐趋险峻,望着前面狭长的山谷,傅宁勒马停住,打了个手势,身后的掌旗兵一挥旗号,左右军立马警戒,其余人等就队下马静坐休息。数十名侦骑兵越出,进里面搜索了一圈,见无异状,其它人留守隘口,一人转回,报道:"将军,没有埋伏。"
傅宁点头,率军前行,越接近隘口,心中的不安越强烈。想起以前征战时,每每有此预感都会出现意外状况,这次出战以来一直心感不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慎重的好。他勒马,断然说:"全军止步,改路前行!"
身边的掌旗兵传下令去。全军停下,后军转为前军,中间向左右分开,辟开一条路将傅宁护在中间。
隐在远处密林中的肖四海双眼危险地眯起,不知道从哪里露出破绽让傅宁在隘口徘徊不进。傅宁派出的侦骑兵探的确实没错,那隘口的确没有埋伏,但隘口外的群山却布满了他的大军,若是大顺军过了隘口,警戒心松懈下来,他大军冲出,隘口狭窄,骑兵于山道难以奔驰,傅宁再无逃身之地。此刻见功亏一匮,不由扼腕,暗道可惜,却当机立断,发令:"攻!"
尖啸的烟花在空中划过,轰的炸开,火红的烟花即使白天也一样的绚烂夺目。冲杀声四起,无数的南越军从后方冲出来,持着枪、戟、钺等专对付骑兵的长武器。
中伏!傅宁心沉下来,预感没错,敌人果然设了圈套,只是敌军如何知道我军行踪?
情势险恶,不容再想,他扬手,正待发令,手被骤然抓紧,是刘日成。那粗豪的汉子用力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将军,你先走,我带两千人殿后。"
稍一迟疑,傅宁无言地反握住刘日成的手,深深看着他,轻轻道:"保重!"敌军既是有备而来,兵力定然是已方的数倍,谁也知道,选择殿后意味着什么。
毅然放开傅宁的手,刘日成调转马头,拨出腰刀,暴喝道:"后军跟我来!"猛然向敌军冲去。
傅宁没有回头,平静地下令:"前军和中军跟我走。"一提缰绳,骏马如风般奔驰而去。
风刮得脸火辣的痛,彻耳的冲杀声渐渐远离,傅宁望着漆黑的前方,想,若我是肖四海,知道了敌军的行踪,我会怎样做?是,我会让敌军静静进入我的包围圈,一队人马在前面设伏,一队人马反抄敌军的后方,断了敌军的退路。那么即使敌军有漏网之鱼,溃奔回逃时,也被后伏人马一网打尽。他勒马,冷静地指着阳城的方向,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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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城外漫无边际的营帐,傅宁默然出神。自上次冲出敌军重围,攻下毫无防备的阳城已两个月了。但阳城虽落己手,敌军也追了上来,将他围困于此。这次攻打阳城,他自认做得缜密,敌人却在他必经之道埋伏,好象一早察觉,难道我方有人透露了他的行踪?想到英勇赴死的刘日成,他的眼不由阴沉下来。
慢慢绕着城墙踱着,胸中沉甸甸的。阳城是南越北边的屯粮重镇,却地势低平,无可恃之处,为何敌军围困了这么久仍无所动,只围不攻?心中越来越寒,一直盘绕在心头的念头浮上来:"是了,我方据的化州和栖霞关都是军事重镇,攻占两镇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敌军是想以我为饵,将我军诱出城来捕杀!"杨兴明向来稳重,必不会轻离化州。而刘鑫和赵清,他冷笑,他们自是恨不得他就此困死--幸好他们和已有仇。不过,万一他们真的沉不住气前来相救呢?
不能这样一直下去。看着城外遮天蔽日的旌旗,傅宁沉思着。突然胸中一痛,难以形容的恶心感涌来,口中一甜,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口,然后呆然的看着指缝流下的鲜血,张开,看着鲜红的手,脑中一片茫然:"什么回事?"那一团血红在眼前急剧晃动,瞬间掩盖了全部视线,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