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皂斗[上]

"可--万一，他，那个--"周若兰思考着。
"怕他拒绝你呀？都没行动就开始犹豫不决了，兵家大忌！"
"你不懂！人家都暗恋他一年了。万一被他拒绝，我不要难过死？再说了，要是被传开来，我还得丢脸死~！"她怕。
"行了你~！继续暗恋吧，等毕业的时候你再送他一份礼：我暗恋你四年了！"想不通，感情的事怎么硬是要扯上恁多理由和借口。
"我~~"周若兰彻底陷入‘表白'和‘不表白'的激烈斗争中。
"我走了。"黎曦跟她挥手。
"哎等会儿，黎曦，学长大人，我以后可以找你吧？"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衣袖道。
沉默了一下，黎曦说："如果我有空的话。"
话是这么说，周若兰可不管他有没有空。中午时照样儿去阅览室找他，硬要他跟她聊天儿，聊她怎么怎么暗恋人家，聊她们班的某些女生如何嚣张跋扈，聊她家父母爷奶堂兄弟姐妹。。。。。。几乎是把周若兰20岁之前的大如考大学，小如几月长牙几岁走路这等芝麻绿豆事儿全都聊遍了。黎曦只是听着。他觉得周若兰看着很可爱很开朗，但是她似乎没什么朋友，跟同学处的也不是特别好。
这天中午，周若兰喜滋滋告诉他："我跟他说了！"
"谁说？"黎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周若兰瞪了他一眼，他才想起来。不能怪他，因为他们俩好久没提这事儿了。
"看你这样，估计以后就脱离单身公害了吧。"乐成这样。
周若兰嗤嗤傻笑着："你也赶紧脱离呀。"
"行了你！一人得道，你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升天是不。"轻敲了她一记。
"呵呵，我有空再找你聊。走了啊。拜！"
看她蹦蹦跳跳出去，黎曦暗暗祝她好运了。
下午没课，黎曦回到宿舍，黄子学在上网，见他就道："又上阅览室了？那些杂志还没被你翻完呢？"
黎曦笑笑，打从认识周若兰，他就不太有机会翻杂志了。他爬上床，床上被子凌乱，被下的温热还没散去。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头手出来看书翻书。
"没见过你这么怕冷的。"黄子学立在他床边笑。
"你要是出生在气候温润的南方，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哈哈，也是。这要是下雪了，你不得天天窝被里！"
"到时候我随身带个热水袋。"他以前在学校就是这么过来的。"再说，到时教室，宿舍里会有暖气，怕什么。"
"是啊不怕，现在就有管阳帮你暖床呢。"黄子学笑得暧昧。
"是啊！"黎曦一脸灿笑。这一片地方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院校，管阳所在的那所二流大学就离他们这十来分钟的距离。开学后不久，管阳就开始中午跑来他们宿舍睡午觉。据他说是回家太远了。黄子学曾叫管阳干脆在他们宿舍安个铺位，因为跟他们同宿舍的那俩人其实都在外边儿租房跟女人同居着，两张床上摆张席子只为了好看。管阳说太麻烦，反正黎曦中午几乎都不午睡，他就睡他的铺儿得了。黎曦且随他便。

第 14 章
期末考完，准备放假了。中午吃过饭，黎曦收拾好东西，坐车到管阳家。开门进去见厅里静悄悄的，房门紧闭。他扭开门儿，见管阳在打游戏。
"考试怎么样？"黎曦问。
"还能怎么样？努力一学期了！"瞟了他一眼，管阳叫肚子饿，让黎曦给他弄点儿吃的。黎曦给他煮了碗鸡蛋面。
吃了面后管阳继续玩儿游戏。黎曦抱着手提到客厅，放一张CD，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背上网。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狠狠被打开，管阳站在门口大叫："黎曦你的电话，快点儿~！"
黎曦过去接过手机一看，是周若兰。他闲闲继续回沙边上网，接通。周若兰如往常一样跟聊瞎扯，扯毕业考，扯她的小齐（她暗恋的现在是她男朋友的男生），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儿。。。。。。俩人就这么聊啊聊的，一下半小时过去了，黎曦的手机没电报警才打算结束，末了她告诉他明儿中午的火车回家，问黎曦几时回，黎曦说买了明天晚上七点钟的票，周若兰说：我估计会想起你的。完后便拜拜挂电话了。黎曦瞪着电话好笑~~这家伙！
"跟谁呢聊这么久？"管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他一跳。转头见他竟趴在身后沙发背上，也不知道多久了。
黎曦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没理他。
"你明晚上要回家了吗？"管阳拿起他的手机边翻边问。
"嗯，票订好了。"黎曦头也不抬说着。
"啊~啊！怎么办，你回家我不无聊死？要不你别回去了，跟我在这儿过年吧！啊？反正你回家也只能呆个十来天儿，再说坐几天火车不得难受死！"
"不成，我都快一年没回去了。考试前我家人就打电话让我早点订票回家了。啊，我还没见过新嫂子呢，，还有我得去祭我奶奶，同学聚会。。。。。。好多事情要做！"黎曦心里默默数着。
"放假了你哥也不让你去东方？"应该不会吧。
"难说。往常一过年，我就得跟父母去拜年，拜完年后要去去郊区看我爷他们，还得在那儿住个几天。天天陪他们看狗血肥皂剧，去公园儿散步，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管阳最怕这最后一项。他这么一年轻又多金的帅哥，有必要让他们操心女朋友的事儿吗！忒看不起他！
"哈哈，全单接受不就完了！"
"那怎么成？多伤自尊啊！我堂堂小管爷竟然要祖辈儿介绍女朋友~~~这事儿让别人知道，我以后没脸混了！"管阳说着还哆嗦一下。
黎曦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六点多钟时又煮了点面条，两人吃完各做各的事。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管阳开车送黎曦回宿舍拿行李，去火车站。
"哇~~老子长这么大，从没坐过火车！"管阳打从下车进到这人满为患的候车室，就开始哇哇叫，惹得周围的人频频关注，极度农民！
"呵呵~~要不要试试，去我家过年吧。"黎曦提着行李站起来，开始检票了，人可真多呢。
管阳听了还真想了一会，但看看眼前涌动的人群后摇头："算了吧~~你自个儿小心点儿，我先走了啊！"
"嗯。"黎曦应着，随着人潮缓缓往检票口移动。
一夜一天的火车后，黎曦五点钟到了他们市。出了检票口后马上打的去汽车站。一路直催司机快点。司机扭头看看他："外地放假回来的吧？要回哪？你也别急，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你看看这路上，车水马龙的我也不能飞车呀。"
黎曦没再说话了，他看看马路上那阵势，心里估算着得多少时候才能到汽车站，六点钟不知道还有没有车？
"师傅，你知道六点钟左右还有没有到X镇的车吗？"
"哈哈，你家在那儿呀，放心吧，今年汽车站增班了，你们那儿最晚一班是八点钟。"
"嗯，谢谢。"
黎曦五点四十赶到售票厅买了六点钟的车，颠了两个半小时后到了县里的汽车总站。在路上拦了辆载客的面包车，又坐了十来分钟，终于踩在他家土地上了。中学大门口，他姐黎春在等他。接过他行李箱，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一年不见，阿曦白白嫩嫩的越来越好看了。哈哈~~跟姐说说，有没有女朋友呀？"
"没呢，我是学生。"
"你都22了，可以交女朋友了。不过可别让爸妈知道就行了。哈哈，你也知道他老古板，没毕业前不给谈恋爱的。"她是过来人了。
黎曦笑笑。到家了。他家父母都在，见了他只是笑笑说声"回来啦"。姐姐招呼他去吃饭，自己则帮他把行李拿进房。黎曦吃完饭，靠在门边看他姐帮他把衣服放进衣柜里。床已经铺好了。
"你不知道，你打电话说回家的那天，老妈就已经把床单啊被子什么都弄好了。"黎春拉好柜门，走过来揉揉他的软发道。"去洗澡吧，坐了那么久的车，你也累了。"
他点头，拿了棉恤衫长裤进浴室。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疲惫。真累啊~！每次回家都让他精神不振个二三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黎曦躺在床上看盯着天花板，外面路灯照进来，室内的物件隐约可见。他想他明天该做些什么？去帮老妈看摊子，还是在家看看电视上网，亦或是。。。。。。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下午一点。他急急穿好衣物跑出房门。"姐，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呀？！"
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黎春懒洋洋道："叫你起来干嘛？没事不就睡咯。"她也只是比他早起半小时。
"老爸呢？"洗脸涮牙出来转了一圈没见他爸的影子。
"出门了，说是要买茵子花生什么的。"家里已经买了一批年货了，可老人家总觉得不够，一天一点往家里面添。然后又像住年一样，等黎曦去学校了，就往他行李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黎曦吃了饭，拿了几个果便出门了。走了半小时，到一大水潭边的山脚。这水潭子不大，水却很深很绿，小时候他常来这儿游泳。有一年涨水，邻居一六岁的小孩跟着一帮中学生来这游泳，结果不幸被淹死。打那之后，奶奶便不再允他到这儿来了。
小心拨开山上的树枝荆棘，不一会，就看到一座矮坟孤伶伶的立在山腰上。黎曦将坟周围的荒草拔尽，把坟上滑落的石块堆好，然后再把兜里的果放在坟前，跪下拜了三拜。
"奶奶，一年没来看你了~~~~"长长的叹息。这地方还是这么涩索啊！每次来，心里总有哀伤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适合他。奶奶希望他快快乐乐的，一辈子都是。但是，人怎么可能有都是快乐的？有太多的事情无能为力。。。。。。
在坟头上坐着，看着绿波荡漾的潭水，他胡思乱想着。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多愁善感。夜幕降临时他才从坟头跃下，再次拜了一拜，回家。
这年寒假跟往年一样，吃团圆饭，走亲戚，跟初高中同学聚会。唯一让黎曦觉得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些以前来往较亲密的同学对他疏离了，言行举止上表露无遗，嘴里一劲说着前程似锦的恭维话，客气而有礼，不再像以前一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了。黎曦觉得没意思透了，跟他们聚过一次之后便找借口没再应邀。天天呆在家里跟他姐，哥还有嫂子玩牌，或者上网玩玩游戏。

第 15 章
过完十五，他便回X城了。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开学，他下了火车直奔管阳处。管阳不在，估计这会儿正如他说的在陪他爷或者父母吧。打开冰箱看看，什么都没有！把行李中的小粽子，牛肉干，炸鸡块等拿出来，又去超市买了些生食材回来煮。吃过饭，洗了个澡他便睡下了。
之后四天管阳也没出现。第五天下午，他把屋子收拾干净回学校了。宿舍里，黄子学已经到了，桌上摆着一堆的零食。俩人边吃边聊着过年发生的趣事儿，不觉就到十一点多。吃撑了，东西也不收就上床睡了。迷糊中电话响，眼睛迷朦也看不清是谁打的，接通，那边儿说了什么都没进他脑子。第二天翻记录才知道是管阳打的。想也知道没什么事，黎曦就没回电话给他。
日子就在平淡中过着。上课下课，管阳依然中午跑来午睡；他依然去阅览室听周若兰的恋爱情事；周末有时候在学校，有时候去管阳家，跟他那些朋友吃吃喝喝闹一场。规律的生活如同钟楼上规距跳动的时钟，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它下一秒往哪里跳。寒冷的冬天早已过去，蓬勃的春季也把颜色撒满高枝矮叶。属于夏天的闷热气息开始四面八方拂来，热汗开始造访。又一学期准备结束。管阳这些日子放学就往他们宿舍跑，卯足了劲儿啃书，就差没学那古人发悬梁锥刺股了。黄子学问他怎么不回家啃书去？管阳答曰："首先家里龙蛇混杂，一晚上都看不完一页。其次，这儿有学习气氛，还有这这满屋的书！让我有不看书都觉得对不起辛勤灌溉的园丁的感悟。再次，这儿有黎曦伺候~~~啊！"没次完，就被黎曦一脚踹翻在地。
"暗箭伤人的小人儿！"管阳挺身跃起，将逃跑不及的黎曦压倒在黄子学床上。黎曦伸手推，两手被他大力压向头顶。"说！说你错了！"
切！黎曦哼一声撇过脸。管阳伸手捏他软软的脸颊，扯过床上围巾缠住他的双手，笑眯眯道："不说是吧~~我看你还怎么逞强！今儿小爷我--"话没说完。被黄子学突然的大笑声给吓了一跳！转回见黄子学一满脸通红且暧昧地盯着他们--黎曦看看他俩现在的模样，明白黄子学笑什么了。奋力将管阳推开站起来，让黄子学将他手上的围巾解开，双手一得自由，黎曦立马给了管阳一肘子，疼得管阳哼哼唧唧，嘴儿恶声恶气说着"老虎不发威你当小爷我是病猫了"之类的话。
黄子学听了更是笑得不行，这话应该是形容黎曦才对吧~！
"还贫！"黎曦又给了他一脚。"起来！别赖床上装死！"
"黄兄，黎曦这爪子再不修一下，您可就难过了~~"管阳朝黄子学痞笑，意有所指的睨两眼儿黎曦。
"黎曦这爪儿不向无辜人氏比如黄某人~。"
"够了你们！说什么废话！"黎曦气闷不已。把他说得好像是个撒泼的女人，而他们则是大肚不爱计较的大爷！妈的！
管阳见黎曦小脸儿跟牛粪样四处飘臭，也知道不能再惹他了。这家伙平日乱无脾气，但是真毛起来就不得了了。他上前勾住黎曦肩膀道："走走，咱去吃宵夜去。闹得老子肚子都唱空城了，黄兄，走吧！"
管阳开车往学园路走，那边儿很多小餐馆而且晚上很多夜市。
"哎停一下！"黎曦突然道。
"怎么了？"管阳将车停靠路边，问道。
黎曦不答，下车急急走向人行道。朝一垂首女孩子大叫："周若兰！"
周若兰正沉浸在自个儿的伤心中，没听见有人叫她。黎曦跑上去抓住她手：""周若兰！"
"怎么哭了？嗯？怎么了？"那张总是笑盈盈的可爱脸蛋儿上这会儿泪水横流，眼睛红红的还泛满水气。
"黎曦~~"长长地叫一声，周若兰呜呜哭出声儿来，头靠在他肩上。
"怎么了？都这么晚了，你一女孩子怎么还在街上荡呢？小齐呢？"黎曦推开她问。心想可能这俩小情人闹矛盾了。周若兰摇摇头只是哭。黎曦顿觉头疼，怎就这么麻烦呢！
"别哭了，我帮你拦车，你先回学校去吧。"
周若兰扯住他衣袖。"你要去哪儿？我也去。我心情不好，不想回学校。黎曦~~学长~~！"
两声尖锐的喇叭声儿传来，黎曦估计是管阳等不耐烦了。于是拉着周若兰一起上车。一坐稳，周若兰就靠着黎曦肩膀喃喃说了事情大概：周若兰和小齐俩人儿来这边儿吃饭，碰上了小齐班儿上的俩女生，于是四人就拼桌了。席间，俩女跟小齐聊着班儿上的事儿，专业上的事儿很欢，把周若兰给冷落了。这也就算了，可那其中一女抛眼神还说自个儿暗恋小齐。小齐便和那女生你来我往开起玩笑来，且越说越离谱。周若兰一气之下把筷子一摔，那三人愣了一下，俩女一脸讥笑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小齐。小齐觉得脸面挂不住，便斥了她几句。她伤心之余操起桌上的茶水往小齐脸上泼去，然后便跑了。小齐也没来追，她难过委屈什么心情都上来，眼泪儿便吧嗒吧嗒止都不住。。。。。。
"不错！女中豪杰！佩服你！"管阳拿筷子敲着桌上瓷碗赞道。他非常欣赏她泼茶水那段儿。
这人儿特没神经！黎曦白了他一眼， 往周若兰碗里添几块肉片。"吃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