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皂斗[上]

"我怕你知道了生气。"肯定会生气。管阳毫不怀疑。
"不说怎么知道咱生不生气！"给他一爆枣，管母喝道："快说！"
管阳心想横竖都是一刀，干脆就把那晚上的事儿全倒出来了，还特意声明那人是男的。意思是他们儿子上了个男人！管家父母听后生气也忘了，脑子中只有‘自家儿子酒后乱性上了个男人'这个让他们头晕目眩的消息。
"那，那后来呢？那人怎么样了？没要挟你要钱吧？这事儿没其他人知道吧？"管母惊过之后马上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这事儿。
"妈~！你当黎曦是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做这种没道德的缺烂事儿！人家可是X大的研究生呢？"管阳对老妈贬低黎曦很不满，这不等于贬低他嘛！
"是是，妈错怪他了！"管母立即补救，抚顺了管阳的皮毛。"他人呢？他怎么说？没人知道这事儿吧？"
"没人知道，都醉了。我醒来黎曦就不见，打他电话总关机，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着。"管阳垂着头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去了？他也没问他家具体在哪。真是！管阳想到这，禁不住又扯自个头发。
"儿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忒对不起他？他是你朋友呢。"管母小心翼翼问。
"嗯~~对不起是有点儿，可我最气他躲我！"说起这个管阳就气怒。
完了！管家父母心头同时浮起这念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管阳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回事儿，他们做父母的怎么会不懂！？瞧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儿，维护黎曦的劲儿。。。。。。摇头叹息。
"儿子，开学了黎曦肯定会回来的。你能答应妈妈以后别再见他吗？"管阳抚着他的脸问。
"不成！"管阳毫不犹豫拒绝。
"你对人家做了这种事儿，你想以后怎么面对他？万一他恨你不想见你呢？别再见他了，啊？听妈妈话。"管母劝道。
"不成！妈，不成！我会跟他道歉，让他别恨我，我不是故意的。"管阳一想到黎曦恨他，他的心就纠紧了，疼得无法呼吸，难受极了。
看他这样儿，管家父母对视一眼，眼中依然是心疼，掺和着一种晦涩的容忍。
"儿子，这几天你就在家呆着，别出去了，啊？"
"嗯。"管阳应着，他也没心情出去玩。
这晚，管阳早早便睡了，也许是因为父母的轻言温语，好多天不曾好好睡过一觉的他一躺倒自个儿散着洗衣皂香的床上，马上就沉沉睡着了，连困扰多日的梦也没再梦起。
隔天醒来，神清气爽的不见昨日憔悴。家里只有煮饭的钟姨在，他父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晚饭时间，管家父母回来了，还带着一漂亮男孩。那男孩儿一见他便朝他灿笑，让管阳摸不清头脑。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儿。
"管阳，他叫凌瑞，我一朋友的儿子，怕你一人儿在家闷，让他过来陪你几天。小瑞，这是我儿子管阳。"管母介绍道。
"管阳。"凌瑞朝他伸出纤细手掌。管阳轻碰一下放开。
"妈，我饿了，快坐着吃饭吧。"管阳说着，将管母拉到餐桌前坐下。自个儿坐在她旁边，给她夹菜，又给管父夹。嘴里招呼凌瑞："别客气啊，当自个儿家里。"
凌瑞点头微笑，也不见扭捏，自个儿动手吃将起来。
饭桌上，管阳给三人儿讲些趣事儿，逗得他们喷饭不已。管母咳了几声，敲敲桌子道："小子，你想让你妈我咽死啊，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妈！妈！"管阳拍拍管母的背，谄媚献言："妈，瞧您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一看就是长命百岁，跟我爸一样。你是说吧凌瑞？"
"呃，是啊，阿姨年轻时候肯定是美女呢。"凌瑞笑言。
"那是！就因为有我妈的漂亮因子，她儿子我才这么帅嘛！"管阳赞着管母，顺带自夸一番。
"你小子，这脸皮儿咋地这么厚呢？还有这嘴儿，恁地贫。你跟你哥二十来年，也不见学得他半点沉稳样儿。"管母好笑。管阳这性子也不知像谁。
凌瑞听了，格格笑出声来。引得管家三人齐齐望。"呃--"凌瑞一下受六只眼儿注目，白白脸皮儿上腾两抹粉红，像朵娇艳盛开的桃花。看得三人啧啧称奇。
"呵呵，小瑞怎生得这般漂亮呢？像个女孩儿。"管母笑道。
"是啊是啊。"管阳附和。"咱东方的王子也很少有这么漂亮的。"大多都是帅。
凌瑞听他们这么一说，更是脸红到不行，低下头猛扒饭。
吃过饭后，管阳便回房。打开MSN，见那人头灰灰，他伸手隔着液晶屏摸摸那人头，沮丧喃着："黎曦，到底去哪儿了~~？"

第 19 章
此时的黎曦正在家里睡着。
话说那天早上十点多钟时，黎曦便醒了。一睁开眼睛便见自已和管阳俩人像熊抱犹加利树般四肢交缠，最重要的是--俩人都是赤身裸体的。黎曦如遭电击般顿时头晕目眩，身体的不适已经告诉他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了。他摒住呼吸，轻手轻脚将还在熟睡的管阳的四肢挪开。管阳手指动一下，他就吓白了脸儿，就怕他这会儿突然醒来。到时候~~到时候怎么样他不能想象！
下床从地上凌乱的衣物中翻找他的，想迅速穿上，可不行。下半身的酸痛差点儿让他不支倒地。花了好几分钟穿好衣服，再偷偷摸摸四找查看有没有属于他的痕迹，很好，没有！再静听门外，不错，估计都没醒。他蹑手蹑脚挪到门边儿，想想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被单轻轻盖在管阳赤裸的修长身躯上。面色彤红的再次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拿了自个儿手机，出门。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晃了一圈之后，黎曦觉得他现在这身体状况要再这么晃下去，铁定晕倒。他不能折回去，现在他没办法面对管阳，脑子很乱，他需要想想。掏出钱包数了数，他拦了辆车直奔火车站。很不幸，当天到他们市的车票没有卖了。黎曦盘算了几秒，改卖到他市的票，到时候再转车。
上了火车黎曦便将手机关了。肚子很饿，可他没半点食欲，只喝了些水，靠着座背迷迷糊糊，一会儿睡一会儿醒。到站了跟着人潮下车，再去买票~~~~两天的车程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当双脚踏上自已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土地上时，黎曦有恍然一梦的感觉。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买了瓶水和几个苹果，边喝边往大龙潭走。颤悠悠地爬到山腰坟前，将手上的果摆在坟前，拜了三拜，然后拿起一个张口就啃。一连吃了两个果，体内回了点儿气力了，他才盘坐坟前，细细思索那天发生的事儿：先是吃饭，然后是喝酒，估计快十二点时，他顶不住了，便摸回房睡觉。结果~~晕乎乎地他摸进管阳的房里了！管阳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不懂，他当时睡得烂熟，然后，他只觉得自己被个温热的东西贴住了，很热，他想挣开，可浑身乏力。然后，那温热慢慢地就拂满全身，更是让他意识陷入混沌底儿，之后发生的，就半点儿也记忆不起来了~~！
黎曦翻转着指间的手机，不知道管阳醒来后会怎样？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晚上有发生过这事儿吧！可他突然音信全无。。。。。。妈的！黎曦暗咒，他现在是不是有点儿此地无银啊！？算了，回都回了，等过完这暑假，他慢慢把这事儿理清了再说吧。
回家到见家人惊喜交加的表情，黎曦只觉得五味杂阵。轻声说了句"我回来了"，便进房拿衣物进浴室。两天没洗澡了，身上尽是汗臭味。他将水温调到冬天的温度，站在蓬头下让热水从头淋到脚，再拿香皂细细洗去身上的污腻，露出干净洁白的肌肤。他轻抚自己轮廓深现的锁骨，两天下来，他的身体像是被剥了好几层皮，形削骨立的。也不知道家人见到他时有没被吓到。
穿好衣服出来，他爸已经把饭菜热了一遍，他静静吃完，回房。黎春坐在他床沿，见他，拍拍身边示意他坐下。他关上门，坐到黎春旁边，两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黎春才道："我记得你上周还说不回来的，现在突然回家，连个行李都没带。"黎春转过脸，捧着他的脸细细道："还瘦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黎曦不语。他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告诉她。
"曦，告诉姐，刚你洗澡时，爸妈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都很担心你！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儿，到底怎么了，嗯？"黎春一脸担忧。黎曦以前什么事情都不会瞄她的，现在是怎么了？
"姐，我好累了，等我睡醒了再告诉你好不？"黎曦疲倦地闭着眼睛道。黎春点点头，轻手关门出去了。黎曦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又开始做梦，梦见奶奶弥乐佛样的笑脸，妈妈扭曲的脸，管阳痞痞的笑脸，冷漠的脸，开怀大笑时的脸。。。。。管阳无数的表情在他脑子里闪过。。。。。。
他知道自己睡昏了，偶尔他姐将叫醒，喝了些粥后他又继续睡，继续做梦。这梦，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曦~~"黎春叫他。他睁眼想起身，双手软绵得连身体都支撑不起。黎春将他扶坐起来靠着床头，端起矮柜上的碗轻声斥道："你都睡了两天了，再睡下去就成僵尸了。来，吃些肉粥。"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吃完又再添一碗。黎曦真的饿坏了，一边吃了三碗肉粥。
"曦，别在床上躺了，你出去走走，瞧你苍白的，都不漂亮了。"黎春捏捏他消瘦的脸叹道。
黎曦听言起床，洗过澡，和黎春起门。俩人牵着手在街上瞎逛，买些小零食，说说笑笑，像小时候一样。
"曦，你去妈的摊子上坐会儿，我去跟同事打个招呼。"黎春嘱咐黎曦，随后便朝不远处站着的两男一女跑去。
"你怎么出来了？快坐下。"黎母转身见儿子立在身后，愣了一下，拿了张凳子让他坐下。
"跟姐一块出来的，她在跟她同学聊天。妈，忙吗？"街市上很热闹呢。
"现在不忙，这会儿太阳正挂中，人都躲阴凉处了，晚点就忙了。"黎母看着街面道。黎曦"哦"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俩人都沉默着。良久，黎母才吞吞吐吐问："你，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黎曦听了一愣，有点惊讶地看着自己别扭的母亲，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听到她问他的事。他心里咚咚擂着，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黎母又道："你不想跟我说吗？那算了。"语气有着压抑的落寞。
"妈，我一直想问你--小时候~"黎曦小心观察她的表情道。不想黎母突然眼睛泛红，泪水滚滚扭身抓住他瘦长的手，哽咽道："别说~~别说！妈一直悔恨到现在！"
"妈，对不起，我不问了。"黎曦轻轻捏着她的手道。
"曦啊~！"黎母头枕膝上，肩膀微微抖动。"曦，妈对不起你！那时候妈不是故意的，相信妈。那时候年轻，整日被几个孩子拖着闹着，脾气压都压不住，心里燥得很。你那时候又刚好剪了我准备送人当结婚礼的布，我气爆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过后妈很后悔很难过，你看我的眼神就像陌生人一样。呜~~~"黎母说到伤心处，终是忍不住哭不声来。
"妈，你别哭。"黎曦抚着她的背咬唇道。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妈恨他呢。"妈，你别怪我。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才想问你的。"
黎母拂袖擦掉眼泪，抬头细细看着他的脸道："妈怎么会怪你！妈是怪自己，这么多年了都没敢跟你讲明白。看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离我远去，妈这心里疼得死去活来。"
"妈，忘了，都忘了吧。现在不好好的了吗？"黎曦笑道。
"我儿子真俊呢。"黎母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光明正大仔细瞧自已的孩子。
"妈！"黎曦脸红。黎母看了呵呵直笑。随后又问："曦，告诉妈，发生什么事了你突然跑回来？"
"妈。让我再想想，想明白了我一定告诉你们好吗？"
黎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 20 章
"管阳，你忙吗？"房门外，凌瑞的声音传来。管阳关掉MSN，开口道："没事儿，进来吧。"
"你在做什么？"电脑开着，没见开着页面。
"没，也不知道做什么，玩玩游戏吧。"管阳坐到床上，拿起手机，五秒钟后又丢下。耙耙头发在房里踅来踅去。这是管阳最近做得最频繁的动作。手机突然响了，管阳飞身扑过去，拿起来一看，脸色沉了沉，摁掉。关机！烦~~这时候怎么就尽是这些人找他呢！
管阳起身拿起书桌上的车钥匙，对凌瑞道："你在这儿玩儿吧，我出去一下。"
"哎等等。"凌瑞拉住他。"我跟你一块去成吗？一人儿在这挺闷的。"管阳想想，点头。
俩人开车沿着河堤兜风，几圈后管阳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跳上堤拦坐着。凌瑞也学他样儿。管阳愣愣盯着江面波光不说话，凌瑞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长一段儿沉默。
"管阳？"凌瑞终于开口了。沉闷太让人难受了。
"嗯？"管阳转头，傻傻的表情很可爱。凌瑞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这模样儿真不像你呀。"
切！轻哼一声，管阳转过头继续望江面。"你又知道我什么样儿了？"不过在他家住了两天而已，平时随便聊聊也没聊出啥真心话。
"嗯~~说来确实不知道你什么样儿，但直觉你平时不是这样儿的。对不？"凌瑞侧头，低低笑道。那笑容如丝丝凉风，吹走周身的燥热。
管阳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凌瑞灿笑。"觉得我太漂亮，看上我了？"
"哈，不错，脸皮儿够厚，快追上小管爷我了。"管阳笑道。
"哦~~那你喜欢我没？"凌瑞兮兮笑着，移近他，身上淡香的气息飘进管阳鼻间，他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捧着凌瑞的脸儿细细瞧：漂亮的眉眼儿，挺直的鼻梁，红润小嘴儿，真的很漂亮。放开手，管阳又盯着江面，淡淡的看不出啥表情。
"你有女朋友吗？"凌瑞蹭蹭他的肩膀问。管阳摇头。
"那你~~你怎么，怎么发泄生理需要？"凌瑞问得面红耳赤。管阳一听，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他转过脸低喝："只是随便问问，看我干什么？你一健康大男人，又说没女朋友，我这么问不奇怪吧~！"
"哈~~问题是不奇怪，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问而已，你也是男人，难道你不懂性跟爱是可以分开的吗？没有女朋友又怎么？有女人就行了。两厢情愿各取所需，谁对谁都没有责任。"管阳淡淡道。
"可有女朋友不更好吗？俩人上床不更理所当然了吗？再说又没结婚，对彼此也不会有太多责任不是吗？"凌瑞紧盯着他问。见他摇头。又问："为什么你不想有个固定女友呢？"
"我没碰到我喜欢的女人。我这人是有点儿自私的，除了家人外，不太能牵就别人，更不会勉强自己。"他一向爱怎么怎么，不喜欢别人对他指这儿指那儿的。
"难道你对朋友也不牵就吗？我不信。"人与人相处怎么可能不相互牵就。
"朋友不一样。哎怎么说呢？比方说：如果我烟隐很重，我妈让我戒烟，那么我会因为她是我妈所以我去戒烟；但如果是朋友叫我去，我顶多只会在他们面前少抽，而不会真去的戒烟。懂不？前者就真的是牵就，后者只是配合一下，嗯，大概就是这意思吧。具体也说不上来。"他一下也想不到太深层的理论。
"难道就没有一个朋友能让你牵就吗？"凌瑞很想知道。管阳脑子一一过滤那些个朋友，没有！到黎曦时，他犹豫了。如果黎曦让他戒烟。。。。。。他会戒！管阳想，黎曦跟其他朋友不一样。所以他会牵就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