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卜,谢谢你。"我打破沈默,决定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你与乔魏不可能这样与我做朋友一辈子。"
老卜似乎想说些什麽,但我不待他开口就继续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将来我该如何,大学我想我会去报金融方面专业的,毕业了後给你们帮忙至少不会一直拖累你们。"
"蓝田,你知道我们做的生意都是不怎麽干净的吗?"
"你们总有干净的吧,"我抬头看著老卜的眼睛,"看上去干净的东西有的也好不到哪去。"
看到老卜嘴角带著冷冷的笑时,我愣住了。
"你真的认为自己接受得了?"老卜语调中带著嘲讽。
老卜对司机示意,车子转向。
"那你就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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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後,我先於老卜下了车,老卜目光沈沈地看著我。
"老卜,我不怕的。"这是真话,因为和老卜在一起。
让我吃惊的是这里并不是什麽偏僻的角落,也没有什麽阴暗的房子之类的,一座再也普通不过的酒店,外表毫不起眼。
一个穿著怪异的男人一看到老卜,急忙挥手示意保安打开大门,随即马上有一礼服装的男子上来领路。
"带我们去那里。"老卜说。
里面却不一样,颓唐而让人觉闷著透不了气的气氛与环境,我尽量不迟疑地往前走,无视和各个敞开的包间中亲热的男男女女及不时可以看到的一些针管和药片,我这个格格不入的人果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却是怪异而暧昧。
走廊相当复杂,折了好几次才来到一个高大的门前,门上满是华丽的浮雕,看到他们的手触到门的那一刻,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咬下了嘴唇。
"够了!你的表现够烂的了。"老卜拉了我就走,"我们去看录像,这样也好控制些。"
老卜似乎对这里相当熟悉,路根本不用人带,而且来到一间包厢开门时用的门卡似乎我很久之前就见过。
"有薯片或者其它零食吗?"我问。
"没有,反正你等下也吃不下去。"老卜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卷录像带。
类似於尸体解剖,无非是活体的,我认真从医学和生物学的角度看著录像,在加上电影评论学,真是光求刺激而没剧情的产物。
果然20分锺的录像就这样看过去了,老卜凝神看著我,我对他一笑,没什麽,真的。
画面一瞬间的停滞,然後显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一个人赤裸著身体,双手被铁链束缚著,连腿也是被绑住,奇怪地摆开大字型,旁边还有几个赤裸著上身强壮的男人,这又是什麽,情色电影?
镜头拉进,那个人竟是个男的,样貌似乎颇为清秀的少年,似乎和我差不多的年纪,那这也不可能是情色电影了,放它干嘛?
当画面调到少年张开的双腿之间,私处一览无遗。
我仿佛眼睛被刺到一般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将头埋进环抱著的手臂之下。老卜默不作声将显示器关掉。
"你明白了?"老卜声音有些苦涩。
我没有答话,三秒锺後,我冲进浴室干呕起来。
之前强行压制住的见到血腥场面的恶心感消退後我开始觉得沮丧。
混蛋,只是见一个同性的裸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女孩子,还是自己太过没常识了,导致功亏一篑......
老卜无声的走了进来,我总算可以不是感到那麽恶心了。
"我还以为这种拍人裸照的事来敲诈的事你们不做呢,"我摇了摇头,"业务广泛。"
老卜身体一僵。
"真是变态。"我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也是现在不习惯,以後我绝对可以......"我回头发现老卜竟在苦笑,声音就莫名地发不出。
"蓝田,你真是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仿佛在叹气。
"蓝田,仔细考虑要不要与我们断......"
老卜话没来得急说完,他猛地将我往後一拉,与此同时门被撞开,数个人冲进来举著枪对著老卜,一个人好整以暇地走进,而老卜手边是没来得及举起的手枪。
"莫卜,真是好久不见。"这个人有著如狡猾的黑猫般青色的眼,身材比起老卜与乔魏不算高大,但也算得上是修长挺拔的身型。他浑身上下阴暗的气息挡不住,不似乔魏的若有若无,他身上的阴森浓厚得仿佛随时能侵入一个人的骨髓。并且他的脸上充满了邪气,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恶意味十足。
"本以为你能够杀了你弟弟,你已经变聪明了点呢,结果没想到还是一样。"他叹息般的说。
老卜没有说话,而我也知趣地坚持著以"沈默是金"为基本准则的我是木头人政策。
这是有深层原因的,刚认识老卜的那时,某次见到一个人拔刀刺向他,我想都没想地冲了上去挡在他的面前,然後眼前一片红。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忽略了我是躺在老卜家的沙发上而不是医院,也忽略了我浑身上下一点疼痛感都没有,更是忽略了老卜手上的绷带,将原本打算说的不要太感谢我之类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老卜的脸上的表情那时叫一个风云变幻。
後来才知道老卜早就做好了夺下那个人刀的准备,而我突然冲过去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不得不将我拉至身後然後徒手接住了刀,满眼的血其实是他的,而我也才发现原来我晕血。
老卜之後拿了一堆恐怖片强迫我看,将我的晕血的毛病彻底治好了。
我从中明白的也是老卜告诉我的,少来帮他忙,帮也只会帮倒忙。
那人略微侧过头看著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老卜皱眉说:"你找我有何贵干,戈林森?"
"有人向我要小涵,所以我想要回来,可你也知道‘少爷'那个性子,他根本不屑於理我,只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戈林森晃了晃自己的食指。
老卜皱了眉头,说:"那个叫什麽小涵的,乔魏早就没兴趣了,下落我们也不知道。"
"现在无所谓了,"我吃惊地发现戈林森竟然目光热切地盯著我,对老卜笑道,"老卜,我记得你只对女人感兴趣吧。"
"他已经是乔魏的人,你不会感兴趣的。"老卜说,是指我吗?虽然我和乔魏是朋友,但这样说很怪呀,好像我是乔魏的仆人一样,但我依旧保持沈默。
"他的确是乔魏喜欢的那一类型的,长得真不错,"戈林森似乎若有所思,"真是可惜,因为我的导师亲切教导,我讨厌身上已经留下别人气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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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说废话,你的目的从始至终就不在那个叫什麽涵的。"老卜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你还是这麽不优雅,"戈林森手指交叉,"既然主动权在我这,那麽随我走一趟吧。"
老卜迟迟没有动,戈林森便笑道:"或者要我请你?"
老卜没有说什麽,我随著他走了出去。
到车子时,戈林森拦住了老卜不让他上前,他拉开了车门,对我一笑:"你先请。"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无非是想借我牵制老卜,但我能做的也只有乖乖进去,让我吃惊的是他随後马上也随我坐进来,隔在我与老卜中间。
"你叫什麽名字?"他笑咪咪地问我。
"他叫什麽名字关你什麽事。"老卜冷冷地说。
戈林森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卜一眼,说道:"你也知道我只对处的感兴趣,他不我会动的。"
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敢情这个戈林森把我当女生了!我很想发挥口才的大骂他,但迫於现实环境不得不闭嘴。
"嗯,美人?"他又转过头来看著我。
被这麽称呼让我很无语,我随口说:"我叫七月。"我是七月份出生的,也算有所关联。
"那麽七月,如果乔魏有一天不要你了,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虽然我不会要你,但是可以给你介绍不错的人。"我表情僵硬,敢情这人是皮条客呀!而且还是一有怪癖的。
然後他掏出了黑色布条交给我和老卜。
"接下来还请各位将自己眼睛蒙上,我们随後就到。"
布条摘下来时,我发现我们在一不起眼的小屋附近,林中的小屋。
进去後才发现里面大有文章,真正的结构竟然是在地下,我们来到一不大不小的客厅,我吓了一大跳。
自己脚竟是悬在了半空中,脚底下的空间坐满了穿著不同礼服的人,那些人连排布都相当有规律地形成了一个圆,每个人似乎都默不作声,就像人偶一般,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仔细一看原来地板是由玻璃构造的,希望质量有保证,我想。
地下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似的,仍旧坐在自己座位上没有动弹。
看到我走得小心翼翼的样子,戈林森笑道:"双层特殊强化後的玻璃,从这可以看到底下,底下却看不到我们,中间真空,良好的隔音效果,如果我不想的话底下的人可是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各位,欢迎来到我的收藏空间──我叫它‘格的梦境'。"他向我们狂妄地张开双臂,微笑道。
戈林森领著我们在中间豪华的圆桌旁坐下,侍者给我们端来了酒和茶及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我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就吃,反正要是不能吃老卜也会阻止我。
"好吃吗?"戈林森用手撑著脸问我。
我点了点头。
"那我来点余兴的解说好了,"他指著地下一个穿著银色短裙的女孩,"那个黑短发皮肤麦色像只小野猫的美人叫苏儿,我最爱的收藏品之一,她钢琴可是弹得相当的好,你想听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似乎不像是这个男人单纯地在炫耀他的情人之多。
"那真可惜,"他露出惋惜的神情,"我可是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让她弹得跟她来这之前一样富有感情、激情。"
"你知道这真正美妙之处在哪吗,七月?"戈林森微笑,脸上没有一点的温度,"她们都是在我用扑克牌随意选定的时刻被捉来的,我的嘉儿是最让我吃惊的,当时她在与她的老师接吻,离上床只差最後一步......当然了,我遵从她们的意愿,除了不能出去,所以她们最後一定会爱上我的,我这个她们从未见过面的情人。"
"......"真是神神叨叨,我决定了,以後要叫他戈神神或是林叨叨。
"现在来一曲吧,我的苏儿。"戈林森不知打开了什麽机关,那个叫苏儿的女孩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似的站了起来,来到房间一角弹奏起钢琴。
"没错,就是这样,如泡沫般细腻、如薄纱般绵密的声响所编织成的。它随著空气存在,无色无味,比醇酒更迷人,比鲜花更芳香......夏季降下湖畔的晨雾,浑身清凉却又暖在心头......"他闭上眼陶醉的说道。
这人是变态,我确定,为什麽总有些神经病能从医院中跑出来......
当老卜拿起白色的瓷杯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狠了,我这时才注意到杯子上印著一张图。
戈林森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我尽了力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杯子上是一个女孩被绑在高背椅上,照片是从女孩背後拍的,看不到她的正脸。她上半身的衣服几乎破烂,背後血淋淋,皮开肉绽,伤口深到白骨都能从模糊的血肉间看到,纤细的脖子顶著脑袋无力歪著,甚至那上面也有著赫然的血痕。
"这可是《卡利威尔之死》的经典谋杀场景的再现,我画了不少时间才把她绑成照片上这样子,当然了,我们是经过双方相互协商同意过的。"戈林森饮了一小口酒,"可惜这样尸体最後不易保存,只留下这照片。"
老卜挥起拳头将戈林森打倒在地,身体压在他身上,顿时数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老卜。
戈林森不在意地摸去额头上的血迹,说:"可爱的小Susan不是吗?她虽是你的初恋,但你之後太乱来了,交的女友无数,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她了。"
"真是麻烦呀,有些感情付出了真的很难再收回来不是吗?"
"我已经放手了!我强迫我自己和她分手!!"老卜眼睛有些发红,"为什麽......"
"可是你亲爱的弟弟不这麽认为,"戈林森微笑,"这是他的委托,鉴於他已经死了,我就让你痛苦少点好了,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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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为止,难道说这个男人还准备了一手......
但老卜似乎明白了戈林森的意思,他突然浑身颤抖,无视对准他头上的枪口,单手掐住戈林森的脖子,另一手用一支不知什麽时候拿出的明晃晃的小刀抵住他的脖子。
"Susan的尸体在哪?!"他低吼道。
"她是我私人收藏品,不随意见人的......"戈林森皱起眉头,但也不能忽略老卜的刀子,说道,"我叫K带你过去。"
一个戴著黑色墨镜白衣的男子站了出来,举著双手接近我们。
"你也知道他可是我的得意干将,我不会拿他的命开玩笑。"戈林森说。
老卜迅速将小刀换到白衣男人的脖子上,从K身上摸出手枪。
他後退出去,没看我一眼,我不禁对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变态的局面感到无比悲惨......
"这家夥怎麽会那麽冲动......"戈林森将桌子上的桌布一掀,桌子上餐具应声落地,他无所谓地在桌子上坐下,那麽高的桌子......哎,身高优势。
拿起通讯器问:"莫卜他现在在哪?"
"莫先生现在已经把K放掉了,但他似乎弄错了路,往您的‘影间'的路走过去了。"
"为什麽你们不阻止他?"
"少爷,你知道的,那里的路除了您谁都会迷失。"
"莫卜,还真是可笑,好在那里没有什麽要命的机关。"
"不过,要是真让他找到他要的话,岂不是太没意思了,还是我去给你们带路吧,"说完戈林森便要做走出去的样子,"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可爱的小七月。"
可是老卜他只不过是见想见的人罢了,如果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未免太不公平。
"别走!"我拉住他,戈林森眼中的迟疑我没有忽略,我狠下心,一把抱住他,我知道现在是发挥我的演技的时候了。
"别走!求求你别走!这里我害怕......"
总觉得故意做出快要哭的样子其实很简单,但落下眼泪总觉得丢脸,我始终做不到,我搂著他呜咽著,心中祈祷著戈林森千万不要想我为啥光雷声没雨水。
老卜曾悉心教导我如果遇到什麽麻烦实在不行就装可怜,一般如果不是啥太变态的应该都能行,他後来又补充,如果是什麽变态宁可装哑巴都不要装可怜。
我突然想到这家夥不就是一标准变态......想到这我突然浑身僵硬,完了,踩雷了。
我没有那个咒骂自己蠢的时间。
还没来得及好好忏悔,戈林森的身体突然向我压来,我们从椅子上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能够抬起头时,发现就在我们之前所在处,离我们现在的位置不过几厘米的位置上插著一支银色的箭,也不知道是从那个角度射来的。
这都什麽时代了,还用冷兵器,我想。
但戈林森似乎不这麽认为,
"哪个白痴竟然敢跟我玩阴的,真让我兴趣颇大......"
我看著戈林森冷冷地笑,那种冷残的气息能轻易将任何人吓得失去心智,当然不包括被他压得只剩下半口气的我,在任何情况下人都是会先顾命再去思考天有多麽蓝,水有多麽清,自己处境有多麽危险,我也不例外。
我用我仅剩下的力气去推戈林森好让自己可以呼吸到些氧气,但果然是纹丝不动,不过至少让他注意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