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再见

永远。
下定决心的豫书，再度回到舞厅。
望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豫书深情叫唤著，「凤舞。」
声音里满含的深情令人动容，可惜，打动不了凤舞的心。
「哦，是你。」看到豫书後，凤舞笑得越发灿烂。
──你终於来找我了。
──终於。
──豫书，你知道我等你等多久了吗？
凤舞走向豫书，右手环上豫书脖子，左手则拉住了豫书的领带。一把拉紧，让豫书一阵气喘不过来，凤舞附到豫书耳边，抚媚地道：「项先生，在我已经恨你的时候，才来找我是为什麽呢？」
话如利刃，字字锥心，字字刺骨。
──恨？
──竟是恨他了吗？
豫书几乎要窒息，为凤舞的话。
凤舞见收到成效，满意地放开左手，「我价码很高，请多准备一些钱再来吧。」
见凤舞要走，豫书再度喊住他，他举高刚拿下的戒指，「凤舞，你忘了这是什麽吗？」
那是他们在相恋的第一个情人节，两人一起买下的，订情信物。
「呵，那种东西，我早丢了。」凤舞冷笑著，眼里没有温度，「还有，我是舞，不是凤舞。」
──不是你的凤舞。
──你的凤舞，已经死了。
勾起李若凡的手，凤舞头也不回的朝内间走去。
留下的，是繁华後的满室寂寞，还有豫书。
豫书眼角，滑落一珠晶莹。
凤舞死了，被你的爱杀死了。
但舞活了，为了复仇而活了。
「那是谁？」房间内，李若凡搂著凤舞，耳语道：「你们好像在争执什麽。」
「忌妒？」凤舞低低笑著，垂著的眼没有温度。
「你怎麽这麽爱笑呢？」李若凡勒紧手里细瘦的腰，「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笑都笑完似的。」
凤舞不愿回答他，他滚到床的另一边，半支起身，魅诱地看著李若凡。
李若凡笑著压上了他。
又是一个迷乱的夜晚。
「少爷？」一直等在外头的莱特见豫书出来，连忙上前。
却在见到豫书表情时吓了一跳，怎麽才这一晃眼，少爷就憔悴成这样？
「回家吧，明天再来。」豫书再度望了一眼自己走出来的地方。随後，带著莱特走了。
他会再来的，一直到带走凤舞为止。
他不会放弃，没有人能让他放弃这段爱情。
只属於他跟凤舞的爱情。

第五章
○凤舞，你什麽时候才会跟我回家呢？○
○我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怪你......○
「那人又来了。」李若凡一如过去几个夜晚，拥著凤舞慢舞著，「你跟他到底怎麽了？」
凤舞今晚连回头都懒了，「管他呢。」
我就是要你看著我，看著我在别人怀里娇笑。
当初轻易抛下我，今天想到了，回来了。
那明天呢？後天？你什麽时候又要离去？
又要抛下我，不声不响的消失？
「我想起来了，那不是项氏少主吗？」李若凡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一声，惹来凤舞不满的瞪眼，「我说错了？」
「不，你答对了。」凤舞把李若凡环著自己的手拉开，转过身，吻上李若凡的唇，两人热烈交缠著。
「呼，舞，你真不是盖的。」李若凡满足地叹息著，「几天没有抱你，真是想你。」
这几天舞都被项氏那位少主包了，但也不是必然。因为舞说，想要他的人只要能出得起项氏少主五分之一的价格就行了......
不过，项氏少主的价码高得惊人，恐怕是真的不想看到凤舞在别人怀里啊。
李若凡若有所思地在豫书跟凤舞之间来回看著。这两人以前发生了什麽事呢？
打断李若凡思绪，凤舞突然开口，「好啊。」
「什麽？」李若凡一时搭不上线，一脸困惑。
「你说想抱我，我说好啊。」凤舞掐了一下李若凡，惩罚他的分心，下巴往豫书的方向一指，「走吧。」
李若凡任凤舞拉著，他也想看看项氏少主跟舞之间的互动。
想必很有趣呢。
凤舞跟李若凡在豫书面前站定，凤舞漾开一个冷笑，「项先生，今晚你出多少呢？」
豫书站起身来，一八六的身高使他高出众人一截，身上散发的忧郁气质也令他显得更加迷人，「五十万。」
价码一出，让李若凡倒抽了一口凉气。十万块以他的能力是不成问题，可是......李若凡退了一步，微笑道：「以我一个小小上班族的身分，最好还是不要拿自己的第二生命开玩笑。」
言下之意，就是『我放弃，不玩了』的意思。
凤舞美眸狠很地瞪了他一眼，以你在龙氏担任创意总监的身分，居然敢自称小小上班族！？
「凤舞，走吧。」豫书走向前，朝凤舞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凤舞哼了一声，没有搭上豫书的手，反倒是自顾自地拉开门走上楼去。豫书朝李若凡说了声失礼後也跟著上楼去了。
「飞，忙吗？」李若凡走向吧台，毫不讶异地发现飞也在注意那两人，「你也在注意他们？」
「能不注意吗？」飞笑了一下，「李先生被抛下了？」
李若凡知道飞的言语并无恶意，也不以为杵，耸耸肩，「算是吧。」
见飞仍是淡笑著，李若凡开口，「不阻止凤舞吗？对方来头不小。」
「阻止什麽呢？」飞眨了眨美目，「你没发现凤舞乐在其中吗？」
「什麽？」
「凤舞可是充满生气哦。」飞笑得开心。
自豫书连日来每晚出现，每晚都把凤舞包下後，凤舞有了极大改变。
虽然在豫书面前隐藏的很好，但怎麽逃得过四年来朝夕相处的飞呢？
只不过......飞开口，「也不能再让他任性下去了。」
梳洗完毕，豫书坐到床畔，替凤舞拉上被子，「好好睡吧。」
几日来豫书都是这样，花大笔钱把凤舞包下，却不碰他。
今晚凤舞不想轻易趁了豫书的心，「如果你不抱我，我就去找别人。」
「什麽？」
「五十万的价码不低，做这行的本来就要有些职业道德，不是吗？」凤舞冷笑著，从豫书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孔看来，这话杀伤力不小啊。
「你......」豫书缓了口气，「好好睡吧，记得我爱你。」说完，豫书飞也似的走出房间。
凤舞呵呵笑著，拉了拉被子，卷成一团睡下了。
「准备回去了？」飞迎了上来，刚好留住豫书。
「是啊，还有公文要看。」豫书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豫书，我直接这麽叫你可以吧？」飞停了一下，「你真的不告诉凤舞？」
「有什麽好说的呢？」对现在的凤舞，说什麽都是枉然。
「告诉凤舞你在那边并不好受，你出过车祸吧？」为了打工而出了车祸，之後为了赶毕业论文甚至也没好好调养，急匆匆地赶著回国，「你不打算告诉他？」
豫书摇摇头，但笑不语。
飞见了也跟著摇头，多痴情又温柔的人。
不想心爱的人为自己心疼内疚，就这样甘愿背著一切。
──连恋人的仇恨跟误解也一起背负。
「更何况，凤舞也不是卖的。」飞暧昧地笑了一下，「他这几天明明是故意的，不是吗？」
飞当初收留凤舞，本来就不是要他卖身什麽的。
只是给凤舞一个暂且栖身的地方。
凤舞也知道这点，每天只是陪客人跳舞啦，吃饭等的。偶尔自己想要时，才会陪客人开房间。
这几天却每天故意找上人。
「我知道。」豫书笑得苦涩，「他高兴就好了。」
「一点也不好。」飞打断豫书。在飞眼里，凤舞俨然成了被宠坏的孩子，他拍拍豫书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帮你。」
「啊？」
「准备打包美人儿回家吧。」飞笑得很世故，想必算盘已拨得叮咚响。

第六章
○知道吗？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
○但我没办法，不顾你的心。○
「小睡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飞一把掀起凤舞的被单，清晨的冷意朝凤舞袭去，令凤舞从好梦正甜中惊醒。
「飞！」凤舞不满的嘟哝著，从床上坐起，「什麽事？」
飞没有马上接话，他静静凝视著凤舞。深幽的眸好似要将凤舞吸入一般，深不见底，凤舞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忙道：「飞，你想说什麽？」
「舞，你爱我吗？」飞开口，美丽的眸子染满了忧愁，令人怜惜，他幽幽的开口，「还是，你更爱项豫书呢？」
对飞的说法嗤之以鼻，凤舞冷哼了一声，「我怎麽会爱他？我恨他！」
「说是恨，其实你还是很爱他的吧？」飞捂住凤舞的嘴，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你是害怕他会再跟那时一样丢下你离去，对吧？」
「凤舞，你是聪明的孩子，可惜......被聪明蒙住了心灵，你真以为豫书离开是没有理由的吗？」
「我晓得你一定知道。你是气他什麽都没有跟你说，可是，说了又如何？既定的事实不会改变，他还是会走。况且他并不想让你知道他过著什麽生活。」
「项氏没有供养他在那边的一切，他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过活。他跟你一样聪明，但他聪明得傻气，每天拚命冲刺，就为了早日回来与你相见。这些，你知道吗？」
「他常常闷咳吧？他为了打工出了车祸，没有好好休养就赶著出院。回国後又被公司折腾著，现在折腾他的又多了你。凤舞，你也太任性了！」
「明明很高兴他回来，明明很欣喜他说爱你。你在伤害他，你利用他对你的爱伤害他，你晓得吗？」
飞放开捂著凤舞的手，凤舞却不言语，低下了头像是想著什麽。
「拿去。」飞朝凤舞抛去一条银鍊，系著凤舞口中『丢了』的戒指，「你把这个弄丢了吧？真是倔强的孩子，不会问我要吗？」
飞拍了拍凤舞的肩膀以示鼓励与关心，「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担心面对弄丢的苛责了吧？不过，我想他一定不曾苛责过你。」
──那个人怎麽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呢？
「跟他回去吧。」飞在凤舞颊上吻了一下，「记得要回来看我。」
孩子，别自侍聪明可爱，就任性地索取一切。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一直付出不求回报。
只要是人，总有一天会累的。
别等到失去才後悔。
太迟。
今晚，豫书才刚准备要走进红尘时，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凤舞。豫书赶忙上前，「外面好冷，怎麽不进去？」
凤舞抬头，嘀咕著什麽，豫书听不清楚，「凤舞，你刚刚说什麽？」
凤舞这次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带我回家。」
「啊？」豫书先是愣住了，才转而拉住凤舞的手，声音满是颤抖，「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别碰我。」凤舞眉毛皱了起来，「我只说要跟你回家，没有别的意思。」
「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豫书乐得都要飞上天了，哪还管凤舞的别扭呢？
天空，下起细雨。
「凤舞，这是我们的房间。你快去洗澡吧，都淋湿了。」凤舞一直沉默著，淋湿的发还滴著水，接过豫书递来的毛巾与衣物，凤舞走进卫浴间。
任热水在自己身上冲著，凤舞後悔自己的冲动。
怎麽这麽容易就跟他回家了呢？
其实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是带著报复心态的。
报复豫书当年的不告而别。
按住胸口，感觉心脏怦怦跳动。
你知道吗？
这颗心，曾因你的离去而停止跳动。
怎麽能轻易忘却？
忘却你的伤害？
......怎能？
换好浴衣，凤舞走出卫浴间，刚洗完澡的他，脸蛋红扑扑的非常诱人。
豫书坐在床边，还未换下淋湿的衣物，自顾自的闪著神。
见凤舞出来，豫书开心地朝凤舞招手，凤舞虽然犹豫了一下，仍是走了过来。
「坐这边。」豫书拍了拍床的一侧，等凤舞坐好，马上拿起毛巾替凤舞擦著头发，一如既往。
仍是那麽小心翼翼。
等擦到一个段落，豫书又拿起吹风机，细心吹著。
「好了！」凤舞拍开豫书的手，「我要睡了。」
豫书手上还拿著吹风机，被凤舞这一拍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凤舞拉了被子，身子一缩，就要睡下。临睡时还不忘补上一记白眼，这个笨蛋，还不去洗澡是想要感冒吗？
好半晌，豫书才知晓凤舞意欲为何，他再度开心地弯著嘴角，这次很快地进了卫浴间。
凤舞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第七章
○凤舞，你不快乐。○
◎我该以何种面貌面对你？在伤害过後的今天......◎凤舞跟豫书回家已经一年多了，两人关系仍如未回家前一般，一个热情，一个冷淡。
曾经拥有比谁都还要亲密的关系。
曾经不需言语，便能知晓对方心意。
曾经，只是曾经。
咫尺，原来就是天涯。
「凤舞哥哥，教小凉这题怎麽写吧。」小凉，正确说法应该是季凉。他是凤舞少数在项家会亲近的人，豫书大姐的孩子。
或许，因为还是孩子吧？季凉特别亲近凤舞这位漂亮哥哥。
凤舞执起笔，这边画画，那边写写，三两下解了一道逻辑问题，「这是高中数学吧？小凉，你现在学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小凉也才十二岁，学这个难道不吃力吗？
小凉摇摇头，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该有的早熟态度道：「外公说我是项家未来继承人，一定要提早学会该学的课程才行......」
项家，是以能力高低来决定接班人的。血缘虽然重要，但家主已表明只要凤舞一人。那麽，下一任的家主岂不是要另寻他人？
这个大任，自然落到了自小就较其他孩子优异的季凉身上了。
凤舞听了心疼不已，半安慰半开玩笑地道：「怎麽？还有你豫书哥哥呢。叫他给小凉娶个漂亮舅妈生个小娃娃，小凉就不用这麽辛苦了。」
小凉听了这番话，没有高兴，反而是叹了口大气，愁眉深锁。
「怎麽了？」凤舞好奇地捏了捏小凉的脸。小孩子就是皮肤好，捏起来软软的。
「凤舞哥哥，你还没原谅豫书哥哥吗？」小凉满是忧愁地看著他，「你回来好久了。」
「这样才好，让你豫书哥哥赶紧给你找个舅妈。」凤舞不想谈这件事情，他尝试转开话题，「小凉打算跳级考试？」
「凤舞哥哥！」小凉不满地嘟起嘴，「你都不晓得，你还没回来时，豫书哥哥至少还有些希望。你回来後，豫书哥哥的希望反而碎了......小凉不要这样......」
重修旧好的梦碎了，是这样吗？
已经从希望，转变成绝望了吧？
──其实，凤舞怎麽会不爱豫书了呢。
──爱的那麽深，爱的那麽重的，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我的爱情有个缺，你知道吗？」凤舞抱住小凉，泪，滑下面颊。
「我也想要停下这些无聊举动，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更不知道如何再爱。曾经的伤害让我摔得太惨太痛......我只希望能维持现状，至少，不用伤心......」
小凉这次没有再接话，他感受得到凤舞内心的痛。
那样深沉，绝望，又无可奈何的痛。
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只有靠时间抚平。
小凉伸出小手，替凤舞拭去面上的泪珠。
凤舞是有精神洁癖的人，无法容忍有瑕疵的爱情。
回到豫书身边，已经是他最大让步了。
豫书站在门外，叹息著。
深深叹息著。
是夜，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
「您好，我是朱凤舞，请问你是？」凤舞接起他的专用电话，满心好奇是谁有办法弄到这个号码，飞吗？
「凤舞！太好了，我终於找到你了！」一个陌生又带著点熟悉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使凤舞疑惑满腹。
「你是......？」
「我是你堂哥凤璇！」凤璇爽朗地报出自己身分，「从家里被伯父他们搞垮後，我就一直想让我们朱氏东山再起。现在，我在英国弄了间小公司出来。小舞，来帮我吧！」
「我......」面对凤璇的邀请，凤舞迟疑了。
「给你一个星期考虑，星期日我在机场等你，你慢慢决定吧。」凤璇飞快说完後，很快地挂了电话。
凤舞叹了口大气，每次跟凤璇讲话就觉得自己老了十岁，跟著也把电话挂上。
......英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