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烟----徐景年

作者:  录入:12-26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协议明天起生效。
许谦突然想笑,明天起,他就是一个男妓,一个肮脏的男妓,没有尊严,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
"许谦......"
沈北言又唤了一声,许谦总算低下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沈北言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所包围,"你...你到底哪里来那么多钱?"
许谦不说话,长久的沉默,沈北言知道自己是问不出结果了。
过了一段时间,许谦抬头,动作缓慢,定定望着前面开车的人。
开车的人正是公仪铭,他的唇边仍旧是习惯性的微笑。
沈北言捕捉到了许谦这一细小的动作,随即问到,"他是谁?"
许谦冷冷而答,"我大学老师。"
沈北言的脑子里闪过不久前的一个画面,一个男人,站在了他和许谦面前,微笑。那种微笑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然后没了声音,整个车厢内只有电台里播的不知名歌曲。
公仪铭从后视镜里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语不发。
很多时候,聪明人必须学会隐忍。


16.凌乱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许谦把沈北言送回了家。
沈北言家里一如以往那样凌乱,他的母亲不在。
沈北言任凭眼前的人给自己换了衣服,擦了身子,拉回了床。
他木讷的上了床,两只眼死死盯着许谦。
"你不该救我的......"
沈北言哭了,眼泪滴在许谦手上,滚烫滚烫。许谦为他掖好被子,想要离开。
沈北言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滴落在被子上,马上就消失了,"你大可以不管我的,反正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未来,你何必这样呢!你不要以为你为我牺牲了我就会喜欢上你。我告诉你许谦!不会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不要再整天缠着我了许谦!我早烦了,厌了!"
原本这一路,许谦一句话都没说。
他漆黑的眸盯着沈北言惨白的手指,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疲惫,"北言,不要这么说。"
沈北言抬头,双眼仍旧朦胧一片,却突然笑了,"哈哈...哈哈......我偏要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来?我可以一死了之的,为什么你每次都会赶来...许谦,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干涉我。我想死,我想被糟蹋,什么都可以,不要让我就这么活在这里,我受不了......真的我受不了了..."
许谦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走到床边,坐下,捧起沈北言的脸,"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沈北言抬头,看着眼前比他还苍白的少年,刚才那些话却突然接不下去了,他一下子扑到许谦肩上,大声哭了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叫人心疼。
"我没办法...谦......不是我想吸的。我被他骗了。他收了钱,让别人上我。他给我用了药......好痛,真的好痛,一个一个,轮流着,没有给我一点的空隙。可是我却反抗不了。为什么是我?谦,为什么只有我要被这么对待?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绝情。那次自杀,要是你没来的话...也许我就不用这样继续了,死了就不用毒隐缠身了......死了就没这么难受了......死了...多好啊......"
那个"他"是谁,许谦猜也猜得出来。
沈北言就是这样,一次次的识人不清,一次次的被人玩弄。
许谦的心里燃起了一些不甘,为什么是别人,要是沈北言早选了自己,也许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
可是许谦知道,沈北言永远也不管会选他的。因为在沈北言看来,许谦一点也不够安全,他认为他们两个像是同样满身是伤的兽,可以互相安慰可以互相舔着伤口,却不是对方的那个庇护所,他需要更安全的,更温暖的所在,而不是一只和他一样孱弱的同类。
与其说沈北言在寻找爱情,不如说沈北言其实是在寻找安全感。
这样的沈北言,却是许谦唯一的希望。
他把沈北言当作自己唯一的责任,唯一的希望,唯一坚持下去的勇气。
你要知道,有时候人需要一个盼头,如果没有了这种虚伪的东西,许谦怕自己早就崩溃。然后,他就会和沈北言一样...什么也保护不了。
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许谦紧紧的抱着沈北言,他的身体在颤抖,也许......真的很难受。
听说吸冰毒的人,不散冰的话会把那种作用持续很久。
神经质的说话,重复做一件事情,兴奋的整晚睡不着觉。
"很难受吧。"许谦问。
边说着,许谦就拉下了沈北言的裤子拉链。
沈北言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许谦却突然笑了。
反正明天,也要这样那样的为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还不如今天先帮北言做。
反正......他也给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安慰。
他低下了头,一点一点的把沈北言的东西往嘴里含。
沈北言清楚的感到了许谦嘴里的温度和湿润,那种叫人窒息的快感一下子汹涌而来。
没错,他的确需要这个。但是现在,此时,这样被人伺候着的自己显得那么可笑。
许谦为自己付出的够多了...真的够多了......
他欠他的,真的太多。
可是自私如沈北言,也不过是愧疚而已,他不可能叫许谦停下来,也不可能开始对许谦投怀送抱。
仍旧是那句话。
他只有在悲伤的时候,才想起许谦。
这点,沈北言清楚,许谦也清楚,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17.美好的开始
早晨,阳光倾泻了进来,今天是礼拜几?似乎是礼拜五了。
昨天从北言家出来就直奔学校,回宿舍的时候快十点了。
他起来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三个人早就已经去上课了。因为专业不同,所以他们的时间总是被错开,正好他们不想见许谦,许谦也不想见他们。
他的课九点开始,文书学,公仪铭的课。
许谦有点恍惚,看着窗外的白色雾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二十,再不快点可能要迟到了。
他坐了起来,从床上爬了下去。
脚踩在冰冷的阶梯上,差点摔倒。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拿了书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有他们班的女生三三两两的在路上走,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他不知道,昨天他的晚归又被渲染成了什么样。
虽然事实上,他的确和北言做了那种事情,而且不巧的是,从今天起,他成了一个男妓,终于名副其实了。
许谦快步的走,想要忽视这一切。
"走慢点,别摔着了。"
冰冷的手被抓住,许谦惊讶的回头。
公仪铭正满脸堆笑看着他,仍旧是一副眼镜加一个笑容,一派儒雅。
许谦甩开公仪铭的手,不似平时的冷漠,带上了几分厌恶。
公仪铭本来就抓的不紧,被一把甩开了。他看着远去的许谦的背影,唇边还是那抹轻笑。
身边,都是赶去上课的学生。
偶尔几个有礼貌的见了他,连忙打招呼。
"老师早~"
公仪铭看了眼身边的学生,"早~"
今天的阳光,多么美好。

下了课,许谦被公仪铭极其幽雅的堵在了门口,冬日的阳光打在公仪铭的脸上,竟然有几分神人风骨。
许谦仰头,他竟然要仰头才能看着眼前的男人。
公仪铭说,"走吧。"
许谦说,"我还没整理东西。"
公仪铭笑笑,"带点书就好了,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许谦跌跌撞撞的回了寝室,寝室里的另外三个人见他进来,齐刷刷的望向门口。
一时间尴尬如常,许谦默默走到自己书桌前,把书都装进包里,简单带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
校门口,公仪铭靠在车门上,笑着看他。
许谦看看四周,没什么人。
"上车吧。"公仪铭打开车门,脸上温柔一片。
许谦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坐上车。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许谦望着窗外的景致,一片迷茫。
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今天,他已经成了这样的身份。
许谦在一瞬间句的有几分释然,然而这种绝望的释然维持了没多久,他就被现实所惊醒。
公仪铭停下了车子,"我们到了。"
许谦看着窗外,不是公仪铭的家。
是一家餐馆,印象中,许谦是来过这里的。
许谦下了车,看着眼前高级的餐馆,才想起来,这正是公仪铭第一次和他摊牌时带他来的那家餐馆。
记忆里,他泼了公仪铭一身水。
许谦瞥了一眼身边的人,他正在微笑,和侍者说着自己定的位置。
许谦和公仪铭走到那桌子旁,是靠近窗边的,最后一桌。
连位置,都是和那时候的一样。


18.没人能证明你是干净的
许谦突然有一种近乎恐惧的感觉,这个男人,真可怕。
公仪铭拉出椅子,"坐啊。"
许谦看着那张椅子,缓缓走了过去,坐下。现在的他,竟开始享受Lady First的待遇。
公仪铭坐了下来,笑着看他,"这里的菜色不错,可惜你上次没能吃到。"
许谦不说话,看着公仪铭。
公仪铭看他这样,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帮他点了几个菜。
等菜的时候,许谦才开了口,"三万,一个月。"
这是许谦思考了一个晚上的结果,他不可能一直陪公仪铭那样纠缠下去,而且,交易总要有个时限,这样才足够公平。
这个时候,菜被端了上来,公仪铭端起开胃酒,微微细嘬了一口,"你觉得,你的价格比那些专业的还高?"
公仪铭一说完这句话,许谦的脸就红了,羞愧和难堪爬上他的耳根,但是,他始终要保持着冷静的面容,这是他的坚持,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
许谦咬着唇,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唇被他折磨的微微泛红,阳光下,他的苍凉形成了一种凄美,这种美叫公仪铭欲罢不能,像是吸毒上瘾一般的渴望。
"起码...我是干净的。"半晌,许谦才憋出了这句话。
公仪铭把一块切好的牛肉送进嘴里,他不太习惯外国人的那种血淋淋的吃法,所以选了五分熟,那时候的肉还么变老,而且也没那么大的血味,挺适合中国人的口味。对于人的口味,公仪铭也是如此,太过天真或太过事故的他都接受不了,他喜欢介于两者之间的,聪明,圆滑,却不至于掌控不了。惟独这个许谦,是个特例。
他慢慢的咀嚼,享受着许谦的羞愧不安。
"没人能证明你是干净的,许谦。"
腾的一声,许谦站了起来。
一双眼直愣愣的看者公仪铭,他的表情仍旧冷淡,可是他的眼里,写满了愤怒。
公仪铭笑,这孩子的眼睛,总是轻易的出卖他。
"坐下,许谦。你要知道,你不是个孩子了。你必须学会忍耐。"
许谦看着眼前的男人,仍旧不说话,可是身体却慢慢屈服下来,他坐下了。
公仪铭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大学教授特有的风度,"你一定在想,三万,你就把自己那么贱卖了,也许你觉得不值,也许你痛苦难受,但是你不会后悔,也别无选择。许谦,我相信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话说得许谦近乎虚脱。一字一句,都说到许谦的痛处。
公仪铭还在笑,满眼柔和的望着他。
"可是,必须有个期限。"终于,许谦无力的说。
"如你所愿,但是必须再加些时间,两个月吧。这两个月里,你必须完全服从于我,当然,物质上,我不会亏待你的。"
许谦看着自己面前满盘子的菜,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恩了一声。
两个月,两个月......


19.玩赏(1)
玩赏。
公仪铭有一个玩赏家的潜质。
许谦住进他家的当晚,他没碰他,第二晚,第三晚,都没有。
许谦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总是用惊恐而克制的眼神打量着他。
像濒死的人,揣测着自己不久而来的死期。
你一定不明白公仪铭要做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已经多久没花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时间去玩一个人了?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公仪铭在家,端着酒,正是晚上七点。
许谦仍旧是那样,被迫和公仪铭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蜷缩在沙发的一脚,像个有自闭症的忧郁少年一般,身上是公仪铭给他买的白色毛衣和米色休闲裤,这样的他,像个没有成年的高中生。
公仪铭放下杯子,走了过去,刚在许谦面前停下,就对上了一双警惕的双眼,那警惕里包含了一些恐惧,和一点哀伤。
他还没有动手,他何苦害怕成这样。
公仪铭笑笑,有些尴尬,"套个外套吧,等下我们出门。"
出门?许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这预感成了真。
八点的时候,他们到了一家酒吧门前。公仪铭的手肆无忌惮的搂着他的腰,对着他笑。
他的身体因为这个举动而僵硬了起来,公仪铭在他耳边吹着气,轻声说,"许谦,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许谦听了这话,好象是某个神经被触动一般,慢慢垂下了眼,但是表情,一如平常的冷淡。
公仪铭笑笑,冷淡也好,省得被某些人窥视。
圈子里几个人看他最近不混迹于他们之中,便开始猜测他是否找到新人,一来二去的,他只有带着许谦来转转。
顺便,看看许谦有何反应。
他知道许谦,即使他被沈北言如何如何过,即使他行踪不明,但是公仪铭知道,许谦是干净的。
你看他眼里,总是分明的爱分明的恨,一点点倔强。
天真......真的只有天真二字。
脆弱而天真,犹如一个娃娃一般叫人怜爱,只是公仪铭很想知道,许谦的天真到底能维持到何时。
这本就不正常,那样一个年纪,受了那样对待的许谦,会如此天真。
跌跌撞撞,似个孩子一般。


20.玩赏(2)
"公仪。"
一个长发美男子走了过来,一张脸长得雌雄莫辩,竟比北言还漂亮,脸上还涂了一些东西,一瞬间,许谦想起了自己班级里那些女生,那淡淡的香味隐约靠近。一抬头,那人已经在他们面前,他穿了一身极其普通黑色休闲装,却被他穿得有几分诱惑的味道。许谦先是惊叹,随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冷漠的眼神背后藏了满眼的绝望。
那么轻易就绝望了。
难道以后,他要变成这样的人么?
这样的想法叫他吃惊,却难以抗拒。
那男人的手搭在公仪铭身上,只是随便的搭着,却足够让许谦惊恐。
他的每个动作,都好象是勾引。许谦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对男人媚笑,每个动作都成了卖弄风骚。
好恶心。
公仪铭笑的温柔,"小伊,你吓坏我的小朋友了。"
陈伊才发现公仪铭身边的人,他连忙用他那双略带妖媚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许谦被他看得不自在,低下了头。
"这么小!"陈伊转头,对着公仪铭说,"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拉,连未成年的都敢染指。"
公仪铭笑问,"难道他看上去像没满十六岁么?"
眼前的人眨眨眼,"就算满了也还是高中生吧。"
公仪铭轻笑了一声,随即说,"你问问他,到底几岁。"
陈伊转向许谦,虽然许谦没比他矮多少,但是他却习惯性的低头询问,"小弟弟,你今年几岁啊?"
那语气,好象是幼儿园老师对自己学生的语气。
许谦抬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大一,十九。"
许谦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年龄,随即又低下了头,态度很冷。
陈伊含笑的眼望了望公仪铭,那眼神里的询问多过暧昧,公仪铭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酒吧里多是同道中人,说话向来无所顾及,许谦被公仪铭带着到处走动,调戏调笑一样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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