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做不到。只要一想起那一幕,我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会伤了他..."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被风淹没。
宫墨远听不真切,他却觉得自己懂得了慕白的心。
超级无力的叹气,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平日里聪明得不得了的人打败了。
难道这家伙只知道怕自己伤害那人,就不会..."你就不会忘记吗?...如果记得只会带给你们痛苦,那就不会选择忘记吗?"
如果那条路只有背叛和伤害了,那就应该换一条路啊。何必时时纠结于那个死结不松开呢?
慕白你如此聪明,偏又如此愚笨。
慕白睁大了眼,像是看什么让人惊讶的东西般看着宫墨远,宫墨远柔柔的笑,慕白一定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让人怜爱。像是迷路的孩子辗转于迷宫之中,突然望见一条路摆在面前,他不确信这条路是通往出口,还是另外一个迷宫。
不过总是要试试才好,不是吗?不试的话,永远只能待在那个迷宫里。
于是,宫墨远越发温柔道:"你爱他,他爱你...两个人彼此相爱,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如果只因为这样的事情错过彼此,那不是真的真的会遗憾终身..."
"而且,你可知,那家伙是用什么心情才选择背叛你的......你痛,他就不会吗?或许他比你还痛...要知道很多时候伤害恰恰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啊...仔细想想,慕白,你真的不明白么...?"
慕白看着宫墨远,听着他用似能蛊惑人的嗓音说话,仿佛陷入一个梦境里面。白雾蔓延什么都看不见,却不敢上前生怕一不小心就踩中了什么。只是瞬间,一道白光射了进来,几乎炫目,慕白睁得老大的眼,只看见白雾尽头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他走得极慢,慕白有些着急想看清楚是什么人,但逆着光又加上白雾袅袅,长相一概看不清楚。几乎等了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白雾散去,那人越走越近,近到和慕白彼此鼻尖抵着鼻尖,那人笑了。
"慕白..."
呼唤的是自己万分熟悉的声音,一瞬间,慕白感觉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自己的心,黑色的血液哗啦流了出来。
那是代表着丑陋自私不谅解的毒瘤,现在毒血流了出去,那毒瘤已经离自己好远。
慕白笑了,眼角终于不带着忧愁,那是温暖到心里的光亮,并且将无所阻挡。
隐约眉目
"宫墨远,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慕白微笑,眼睛看着俊朗的男人。
"呃...什么?你说...拜托...我?"差点被口水给呛死,宫墨远退后三步,神情谨慎地看着面前的人。
拜托...天!自己不是在做梦吧,慕白竟然会有拜托人的时候?!
掏掏耳朵四顾看,心里打算只要慕白一有什么动静自己马上就逃之夭夭,谁知道慕白是不是被自己说中软骨恼羞成怒绝对来个毁尸灭迹啊...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反正,任何关于那小家伙的事,慕白的行为都不是常理所可以判断的。
"嗯,拜托你!"慕白笑意更深,走近几步,见宫墨远神色紧张地退得更远,不免有些好笑:"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吗?"左看右看,视线停顿在慕白脸上,似乎在琢磨这话的可信度。
慕白神色坦荡,眼睛里褪去冷漠,稍稍多了些许暖意。
"哎~~~好吧,有什么事你说~"没办法,美人的话就是无法拒绝,宫墨远觉得,就算慕白是让他去干杀人放火的事,他也是会去干的吧。
"带他来见我。"
"他是?"
慕白只是笑,不答。
没劲,想听他亲口说都不成啊...不过这么看来的话,自己方才那一番话起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咯~
"嘿,我有什么好处?"做了件大好事,宫墨远自认是慕白的大恩人,语气也不由得热切了起来。眼巴巴看了慕白上上下下,一手摸着下巴,嗯~该从这人身上拿走点什么呢?心是没希望了...身体嘛,呃,估计自己也没命拿......
"好处啊~~~"慕白悠然说了句,只可惜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某人没瞧见慕白骤然冷下的目光。伸过手,在宫墨远脸色摸了摸,宫墨远瞪大了眼眸,还没从这从天而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看见那手往下,一直到自己胸口,慕白眨了眨眼,露齿一笑,宫墨远的心肝怦怦的跳,才要说点什么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张开的嘴巴迅速灌满了水,双手扑腾了几下,嚷道:"什么...唔••什么啊...唔...你••怎••怎么...唔..."每说一个字就有水灌进嘴里,到最后宫墨远干脆什么都不说了,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对上慕白一点愧疚也没有的无辜眼神,再一次深刻明白了,惹谁都好就是别惹他!
哎,都怪自己,美色当前就什么都忘了。
宫墨远被冻得全身发抖,嘴唇发紫,只听见自己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
慕白投来一个凌厉的眼神,说出来的话让宫墨远更加觉得寒冷难耐:"总之,明天,我一定要看到他。"
说完,也不管那个全身湿透的人,径直离开。
留下宫墨远忿忿不平。什么嘛,这么变扭的家伙,自己怎么不去找...什么事都要自己出马,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了老妈子不成......说归说,事还是要办的不是吗?
"不在吗?他去哪了?"好不容易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就急忙赶来小皇帝住的客栈寻人,可是房间空空荡荡的,问了小二却得到一个‘那位客官好像出去了'这样的回答。
"不清楚诶,看他样子挺着急的,一眨眼就没人了。"小二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个揪着自己衣服不放的人,内心挣扎半天,哭丧着脸问:"这位公子,能不能放了小人啊?"
宫墨远低头一看,小二的脸色苍白苍白的,显然是被自己的怒气吓得不清,抱歉地一笑,松开了手。小二像会地遁术一般,马上就没了人影。
"见鬼,去哪了啊..."宫墨远急得上火,还好自己晚上来找人,要是明早才来又找不到人的话,那不是会死得很惨...
关想想慕白可能会有的脸色,宫墨远就觉得浑身冰冷。
"咦?你怎么来了?"正烦恼得来回踱步,就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回来了啊,"皱眉拉了人坐下,语气凝重道:"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啊~~"
"什么意思啊?"凉凉地喝了杯水,小皇帝奇怪地看着宫墨远。
"还不就是慕...咳咳,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去哪了?"也不知为什么后半句话就没说出来,宫墨远转移了话题。
小皇帝不疑有他,也不追问,异常愉悦道:"你猜~"孩子气十足。
"猜不到。"酒楼,茶馆,布庄,糕点店...猜得到才有鬼呢。
"嘿嘿,这样吧,我给你个提示...那里很香,有很多女人...呃,也有男人..."小皇帝挠挠脑袋,笑得一脸神秘。
"......我不知道啦!"真是的,很多地方都符合这个条件好不好。很香?脂粉店?应该不是,他没理由去那啊...那么是...脑子里灵光一闪,宫墨远被自己这个念头给惊呆了:"青...青楼...?"
很香,很多女人,很多男人......不是全符合了嘛。
小皇帝惊讶地望着宫墨远,喃喃道:"你一定常去吧...这么容易就猜着了。"
"......"宫墨远对自己说,忍,忍,别被这白目的家伙牵着鼻子走,还是正事要紧。
大叹了口气,尽量将自己即将引爆的脾气压下,柔声问:"你去那干嘛?"
"嘿嘿,你说,一个男人去那还能干嘛?"小皇帝歪着嘴笑,宫墨远却只想见那一张碍眼的笑容打掉。
"你不喜欢慕白了吗?你去青楼?你竟然背叛他?"语气很冷,很僵硬。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那就是自己看走了眼,慕白看走了眼。
小皇帝一愣,苦苦地扯了下嘴:"干嘛这么严肃哦,我是去有要紧事好不好?"
"要紧事?什么要紧事需要到那去办?什么要紧事必你重新得到慕白的心更重要?"宫墨远突然觉得很悲哀。
这个人太天真了,天真到让人有气也发不出来的地步,他绝对不知道这番话,要是被慕白听见该是有多么的伤人。
慕白一定很累,爱着这么一个不体恤的一定要超凡的忍耐才可以的吧。
"你误会我了!"听了半天,小皇帝总算听出眉目来了,他恶狠狠盯着宫墨远,冷冷道:"你以为我是去干那种事的吗?你把我想成是那种人吗?我喜欢慕白,我也只愿意和他做亲密的事情..."叹了口气,看到宫墨远明显传达着‘既然如此你还去那干嘛'讯息的不满眼神,想到他也是好意一片,语气稍稍软了下来:"我查到了一个消息,慕白经常去那,所以我今天就去那看看。"
"呃,你说...慕白?!!"舌头被咬得生疼,宫墨远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小皇帝,"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小皇帝点头:"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还说...?"绕口令似的,宫墨远都要被这套说辞给绕晕了。
"哎~"小皇帝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着实伤害了宫墨远,宫墨远正要跳起来维护自己的智商,小皇帝便开口了:"我的意思是,慕白去那是为了见一个人。"
"见人?"宫墨远重复了一遍,表情似笑非笑,嘲讽道:"哪个人去那不是见人?"
小皇帝又点了点头,斯条慢理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只是单纯的见人吧~"
宫墨远这才有些听出弦外之音来,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他只是去见人?"
"嗯。"小皇帝笑答。眼睛里盛满流光溢彩。
"见谁?"小皇帝的表情甚是奇怪,宫墨远不得不追问。
小皇帝笑着看着宫墨远,粉色的唇缓缓张开,说出一个令宫墨远堂目结舌的答案来。
"小言他娘。"
重归于好
走过白日繁华的街道,往左边拐弯,穿过巷子,是一条幽静的小道。很多房子的后门都在这儿。慕白低头避过脚下凹凸的石子,来到一座贴有大大倒着的‘福'字的门前,那写着‘福'的红纸已经被近一年的雨水给洗刷得褪色,还有些红的染色顺着木门流下来,最终定格。
慕白抬手敲了敲门,看看天,深沉的墨黑色,不少明亮的繁星点缀其间,是个不错的天气。已是深夜,除了偶尔有人走过空旷街道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便只余下自己的呼吸声了。
等了许久,终于听见笨重的木门声响起,慕白整了整衣裳看向门缝里探出来的脑袋,正要开口就听那人说:"是慕公子吧?我们小姐等你很久了。"
说着,将门敞开了些。慕白走了进去。
那人在前面带路,慕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跟着。事实上这里他已经是万分熟悉了。
"小姐在里面,慕公子进去吧。"说完,那人便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慕白轻叩了扣门把,不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请进。"
慕白推了门进去,便看见一个身披薄纱,内着红色绸衣的女子背对着自己抚琴,琴声悠悠,细细听去,竟是一曲《水调歌头》。
一曲罢,慕白抚掌,眼眸里是带着璀璨笑意的赞赏。
"这等琴音,只愿沉溺其中不出来才好。"
女子轻声笑了笑,转过身来,风姿绰约让人心跳为之一顿。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给慕公子献丑了。但愿没污了慕公子的耳。"
慕白笑着,寻了把椅子坐下,又道:"小言还在安睡,我离了太久总不是太好。"
"嗯,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女子偏过头来,温柔一笑,袭人的香味直扑慕白鼻间。慕白避开了些,皱眉有些无奈:"淡玎,别闹。"
"嘻嘻,我哪有。"女子掩住嘴巴,细细的笑声泄了出来,像是洒落在盘间的玉珠叮叮脆响。
"慕白,你可喜欢我?"
慕白拧起来眉,神情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美丽女子:"什么意思?"
女子上前几步,才要伸手便见慕白像是见了什么恐怖事物一般退后了些。不由得又是气又是恼:"就是我喜欢你。"盈盈眼眸对上慕白探究的视线,无数风情从眼里流泻出来:"慕白,你娶我,可好?"
"不好!"慕白一口回绝。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可以吗?"女子恳切道,垂下双目望着地面,语气有些苦涩:"还是,你也嫌我不是处子之身?"
"不是的,"慕白摇了摇头,"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你告诉我。"女子步步紧逼,像是决意要得到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才肯罢休。
"对不起,只是,我已有了喜欢的人了。"慕白叹了口气,伸手放在胸前,好像这么做就能将因这一句话而起伏不定的心给安抚下来。
女子沉默片刻,道了一句:"我明白了。"
观望慕白神情,却是一副歉疚的表情,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道:"其实啊,并非我想这么做哦,偏我是个好心人,实在磨不过别人的恳切要求,所以也只好陪你演了这么一出戏..."
慕白听得诧异。
戏?
女子只是笑,不语。涂着艳丽颜色的美丽指甲状是不经意敲打着桌面,慕白抬眼望去,刚进来未曾发觉,现在才发现这房间凭空多出了一顶屏风,正正地摆在中间。
有两人从屏风背后走了出来,慕白看着一人渐渐向自己走来,晃了神,似是怀疑自己身处梦境当中。却见那人在自己面前,巧笑颜颜,露出两个甜美的梨涡,嘴角上扬,道:"慕白..."
只这两字,慕白却宛若期盼了千年之久,不敢置信,却也不敢伸手确认,就怕碰触的是虚无一片,徒徒伤了自己的心。
女子和另一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事...
"慕白..."又一声轻唤。
这次,慕白终于确信不是自己的幻听,是真真实实有人在唤自己,而那个人,便是自己此生所爱的唯一。
"依生..."终于,那两个在自己心里辗转许久却始终无法吐出的两个字如此自然的说了出来。不是对着冰冷的空气,而是对着活生生的人。
"嗯~"小皇帝甜甜的笑。
慕白也跟着笑,扯扯嘴,却感觉一股酸涩直冲眼睛,几乎无法睁开。
潜意识里,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呢?虽然说了那么多那么过分的话,不过...心里还是盼望两人可以这样见面的吧,不再心存间隔,不再离得很久心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慕白,抱抱我好不好?...你很久很久没有抱我了...我很不习惯..."小皇帝本来想直接扑过去的,可是一想起之前慕白对待自己的态度,又怕这个举动惹他生气,只好开口先征得同意。
慕白将眼里的温热退了回去,伸出手。在感觉到一个暖暖的身子紧紧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说了一句:"对不起。"
小皇帝将头埋在慕白胸口,半天没抬起来。
慕白感到胸口冰冰凉的,不由得更紧的搂住了怀里的人。
许久,小皇帝扬起了脑袋,眼睛还是红红的,他瘪瘪嘴委屈道:"慕白,你不在,我很难过。"
慕白温柔地触摸着小皇帝的脸颊,低叹:"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