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不期然的某一天,死守的界限便会被自己亲手突破。那些压抑的情感,也会就此涌出——他无法猜测,那时的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只能期愿他可以一直守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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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神乐的动作太大,杀生丸意识到了什么;也许是杀生丸终于记起了他的婚约者,又也许是他闲着无聊,他竟然出乎意料地来到了雪中邸。
这位向来清冷从容的贵公子到访时,原本齐整素白的衣袖竟然缺了一截,露出他肌肉紧实的右臂来——能够把他的衣服扯掉这么大一截,十有八九是奈落干的。
顾忌着杀生丸身为主上婚约者的面子,雪中邸的下侍们很勤快地服侍着这位贵公子。纺女取出瓜子姬的纺线,为他修补衣衫。殷勤的侍从们替他斟上茶,即使他对茶盏毫无兴趣。
等到莲沼读完经书,慢悠悠地走回房间时,便看见廊边倚着一个……极其不成体统的杀生丸。
他穿着白色的小袖,如月华般的银发微微拢起。他蹙着眉心,正望着壶庭中不曾消融过的积雪。虽然褪去了冷硬的铠甲,他却没有卸去那一身疏离遥远的气度,哪怕穿着轻便的单衣,却依旧没有给予人任何的“亲近”感。
莲沼一早听闻这位婚约者来访,却并没有急着迎客。毕竟,对于缺少人之心的妖怪们来说,婚约不过是繁衍18 后代之责的附加品。即使是婚约者,也不会比“认识的人”(或者说认识的妖)之类的存在亲近多少,自然也没有必要特殊对待。
莲沼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杀生丸的白色毛茸茸上——即使脱掉了外衣,白色毛茸茸还挂在他肩上。
难道是类似本体一样的存在吗?!
凝望白雪、静默而立的杀生丸仿佛一副沉静的画。
然而下一秒,这幅画便被人用托马斯全旋的方式给撕碎了
不知何时悄然靠近的莲沼竟然伸手扯了扯他白色的毛茸茸。
“这……是……尾巴……吗?”她问。
手感不错,很是绵软,和扉间的毛领子有的一拼。(扉间:?)
杀气。杀气!
猛然扭头的杀生丸好像气得快要变回原形了!
莲沼秒松手,白色的毛茸茸荡悠回了原位。她依旧一脸淡定,递上了手心修补完毕的佛珠,说道:“莫气,给你摸一下,算作补偿。”
她都把本体贡献出去给杀生丸摸了,那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误)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她问。
“那番话是你教给神乐的吧?”杀生丸不答反问。
“怎么了吗?”她说。
“……也只有你会做如此无聊的事情了。”他冷冷说道。
“你好像受了伤。”莲沼盯着他已经藏了起来的右臂:“是奈落呢,还是犬夜叉呢?”
被提及了厌恶的名字,杀生丸轻轻皱眉,却并不回答。
“算了,妾身就不多问了。”她说:“请自便吧。”
说罢,她转身欲走。她身后的杀生丸却出声喊道:“等一等。”
“嗯?”她微惑:“打算给我摸一摸你的尾巴吗?”
杀生丸:……
杀生丸冷下了面容,说:“你很在意铃的存在吗?”
“咦?”她转过头,回答道:“并不。怎么了,有人和你说了奇怪的话吗?”
“……”杀生丸沉默了一阵。
莲沼在内心一盘算,大概猜到了应该是神乐多少讥讽了他几句。神乐可不像是个温驯顺伏的人,如果对方不顺她的心意,出言讽刺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毫不在意。你喜欢养几个人类姑娘便养几个,总之,与我无关。”她平静地说:“况且,她只不过才是个八岁的孩子,活了四百年的你对她有的恐怕只是对弱者的好奇与怜悯吧。”
杀生丸注视着她的面容,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痕迹。许久后,他微一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辞。末了,还加了一句:“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不会再带她同行。”
“不介意。”她又重复一遍:“请自便吧。”
莲沼将杀生丸留在了走廊上。她穿过中门廊,望向侍廊的方向。
屋檐下的风铃于夹杂着细雪的风中发出细碎轻响,不畏寒冷的孩子们正在积满了松软白雪的庭院之中玩耍。一身橘色的铃被藤四郎兄弟们环绕着,笑得很是纯真。一期一振与歌仙兼定站在一旁,注视着一群孩子们,时不时出声提醒他们勿要滑倒。
现在的杀生丸,对这个八岁的孩子有的应该只是对弱者的温柔吧。
从来都强大孤独的人,忽然被十分渺小的存在所担忧关切,这样的感觉确实新鲜又迷人。
也许等铃从孩子成长为少女之时,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有所变化,但那也不关她的事情。只要现在的杀生丸不会因为感情而做出奇怪的事情,便已足矣。
她能拿到天生牙的话,杀生丸喜爱谁都与她无关。
她正如此思考着,被藤四郎兄弟环绕的铃张望着身侧一圈或可爱或健气的男孩,忍不住软绵绵地说道:“哦、哦呼!……自由真好啊……”
莲沼:……
——神乐,你对杀生丸的小宝宝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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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沼意外地与神乐合得来。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如神乐这般漂亮的女人当然也能愉悦人心。更何况,她生性桀骜又向往自由,脾性很对莲沼的胃口。
只是莲沼表达自己的友情的方式不太恰当,她总是淡然地一捻佛印,要为神乐讲讲经书。每一回神乐都会眉头直跳地露出嫌弃神情,然后编造理由光速离场。
“奈落他洗澡卡在浴桶里出不来了,我去救一下他。”
“奈落他的蓝色染膏用完了,我去帮他买一斤。”
“奈落他变回原形的时候把衣服扯破了,我再去命人裁制……”
人见城的奈落已在无形中躺了无数次枪。
而那位红眸黑发的人见城主,却在神无的镜中窥见了这一切。
“真是奇怪啊。厌恶着我,却对我的分|身之一如此喜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内结束本卷,下卷驱魔少年。
ps:昨天提到的字幕还有一些比较经典的。
杀生丸:“奈落,你这个坏蛋,下流的妖怪。”
奈落:“杀生丸,你这个臭小子!”
标题:奈落大坏蛋下落不明
奈落:“犬夜叉,就算你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奈何不了神通广大的奈落我。”
杀生丸:“奈落,你不要笑死我了!”
……_(:зゝ∠)_心情复杂
☆、大安
奈落很渴望成为一个完全的妖。
五十年前,一名野盗为了得到所爱的女子,向妖怪们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从这具集合了众多妖怪与一颗人类之心的身体中,奈落诞生了——即使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是一个拥有“人之心”的半妖。
奈落对自己灵魂深处的那颗人之心感到很是不解。
为什么会产生“爱”这样的情感?
为什么会无法舍弃“爱”?
时至今日,那颗潜藏于他灵魂深处的人之心,还会时不时提醒着他那属于人类野盗的过往。他受制于人之心,不得不被迫着感受那颗心对人类女子的、自私的爱。
拥有完美的妖力、对感情毫无眷念、强大到不在意任何事情——这才是他所渴望成为的模样。
……正如雪旁姬那样的妖。
对人类的情感毫无了解的半妖奈落,并不明白这样的情绪该被称作什么。
他只能倚着木格子窗,看着神无手中的镜子。
——如果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那应该是被称之为“向往”的东西。
神无的镜中传来神乐的声音。
“啊,啊,奈落他又掉在浴桶里了,我去去就来。听神无说,他摔得肋骨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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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外一边。
莲沼看着神乐再一次飞也似地逃离现场,说:“神乐总是让奈落摔死在浴桶里,不太好吧?那一位神秘莫测的人见城主,形象已经快要被破坏尽了。”
“能让主上如此关切,是人见城主的荣幸。”
“言外之意,是我没有关切你吗?长谷部君。”
侍奉于一旁的青年立刻低下了头,以满盛歉意的声音答道:“主上十分关切我等,并不敢有所非言。”
看着长谷部谨慎恭敬的模样,莲沼不由想到了神乐对奈落的态度。同为部下,长谷部可以如此忠心,而神乐却在向往着自由。她问:“长谷部,你有没有思考过‘自由’之类的东西?”
“自由?”长谷部微愣,他抬起头,问道:“我现在就是自由的。”
“受制于我,听命于我;为人下臣,无论如何都不算是‘自由’吧。”莲沼翻过了一页经书。
“这……”长谷部蹙眉思索:“我从来没有想过,诸如‘离开主上’一类的事情。”
“哦?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主人吗?”莲沼反问。
“是的。我是为服侍主公而降诞于此世的刀,我存在的意义即是被您使用。为了追逐所谓‘自由’而生出逆反之心,是绝对不容许存在的事情。我会一直替主上效命,直到折断的那一刻。”
想到压切长谷部曾被织田信长转赠他人,莲沼对长谷部的态度便略软了些。他现在如此谨小慎微、听从主命,为的便是不会被再一次抛弃,可以一直守在主人的身侧吧?
“那你应该庆幸,我是妖。”莲沼慢悠悠地说:“如果是普通人类,恐怕过不了几十年,你便不能再为其效命。你的前主公辞世之时也作诗说‘人间五十年,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妖怪则不同,数百、数千年的寿数也不算长。”
——那么,长谷部便可一直守护在主人的身侧。
有感于她的话,长谷部的面容上有了微微的笑意。
“是的,能遇到您,实在是幸事。”
长谷部平日里总保持着谨慎理性的模样,但此刻他的笑容却很是真实温和,仿佛破开冬日寒雪的暖阳。
“哟,还蛮帅的嘛。”莲沼学着神乐的语气揶揄了一句。
“……”长谷部立刻不知所措地收起了笑容。
“不用那么紧张。”莲沼勾着他的领口,将他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主上……”长谷部的神色愈发复杂,耳根红了一片。
“你在想什么啊?”莲沼松开了他的领口:“只是让你坐近点罢了。长谷部可真是……”
“……”长谷部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又是这样。
每一回都这样若有若无地戏弄着他。
也许主上享受着这样的乐趣吧。
眼前的女人还在状似无所谓地、假正经地翻着指尖的书页,但她冷淡的眉目里,藏着唯有长谷部能看出的笑意。这位本应遥不可及、高贵渺远的殿下,此刻近在咫尺,并且正因为他尴尬而拙劣的姿态在暗自悄笑着。
莲沼看着长谷部复杂的面色,询问道:“怎么了?面色如此奇怪。”
长谷部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一句话还未完,面前的女人又悄悄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地听见了她低低的、微含恶意与引诱的轻笑声。
于是,本应死死崩紧的弦在静默无声之中悄然断裂,不复存在。
长谷部拢过面前的女人,用手指抬高她假作漫不经心的面容。他迎着她散漫的视线,轻轻地在莲沼的唇上啄了一下。
这浅尝即止的吻,却没能缓解内心急待寻路而出的奇怪情感。尤其是当他看到莲沼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之时,内心的焦躁紊乱愈发得令他不安。
于是,长谷部又一次吻了自己的主人。
平日的恭谦与顺伏被全部抛弃,谨小慎微的神情也不复存在。仅剩的理智在不停地敲打着他,提醒着他面前的女子是他不能冒犯的主人,可他的身体却与理智背道而行。
他的亲吻和平日恭敬顺从的形象全然不符,显得很是直接蛮横,满浸着压抑已久的占有欲与掠夺欲。过去隐匿深藏起来的情感,在此刻同时喷薄而出,以吻的形式还给了他的主人。
“长谷部可真是……”
在亲吻的缝隙间,莲沼又说出了这句话。没能说完,后半句话便被长谷部堵回了舌下。
初尝亲吻的滋味,让长谷部不忍放开面前的女人。辗转流连的吻,甚至让莲沼产生了“他是不是恋吻癖”的疑问。
长谷部终于放开了莲沼。
他的主人满面淡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而长谷部却面染薄红,微微地喘着气。
他的右手攥紧又松开,神情挣扎不已,仿佛在做什么可怕的决定。
在数十秒的寂静后,他揽住了自己的主人。
“长谷部?”
莲沼一声疑问,却倏然惊醒了如同梦游一般的长谷部。
原本暗沉的瞳眸回复了清明,他触电一般松开了怀中的女人,往后退了数步,说:“抱歉,主上,我…请务必要严惩我刚才冒犯您的举动……”
“啊?为什么要惩罚你?”
长谷部站起身,几步步下台阶,跪在了雪地之中。他的膝盖被雪水染湿,原本笔挺的身姿微微弯曲:“既然主上不惩罚我的话,那我只能在此地长跪了。”
莲沼一挑眉,说:“……啊,那你就跪着清醒清醒吧。想清楚了再起来。”
她并没有挑明“想清楚”何物,但长谷部却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久久地跪在雪地中,薄凉的雪使得他的脊背上泛起一片冷意。然而,未歇的雪却不能阻隔方才所感受到的热意。无论如何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都无法将刚才的画面从眼前抹去。
因为冒犯了心中不可侵犯的主人,他以跪于雪中作为自我惩罚。但这样的惩罚,却没能让他理清自己的思绪,反而使得他心情更为复杂。
莲沼耐心很好,她也不多理会长谷部。本就是闲暇时间,她便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页。时间便在字里行间悄然流走,日头不知不觉西斜。最终,莲沼听到了长谷部起身的声音。
“跪久了,可别损了身体。”
虽然刀剑之身并不会因为天冷而有什么实际性的损伤,她还是象征性地寒暄了一下。
近侍拂落了肩上的积雪,朝她走来。
莲沼并不抬头,淡淡问道:“想好了?”
回答她的是长谷部的拥抱。
长谷部的拥抱没有了刚才的犹豫不决与矛盾迟疑。
他将莲沼推倒在自己的身下,俯身撑在她的面前,如刚才所想象的那样向着自己的主人索取亲吻。
他大概对吻很是迷恋,因此无论是解开衣服还是除下佩刀之时,都在向主人索吻。偶尔他会放开莲沼,让她得以喘几口气,很快又回重新攫走她口中的氧气。哪怕两人最终坦诚相对,他也沉迷于亲吻。
——大概真的是所谓的“恋吻癖”?
莲沼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已经肿起来了。
这家伙真是没完没了。
长谷部终于放开了她,直起了身体。他肌肉匀实、线条优美的身体,如同一柄经过精心设计锻造的名刀,每一处都显得恰到好处、完美无比。平常严谨的自律在此刻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更为难以捉摸的神情。
他淡紫色的眼眸似乎变得极为暗沉,仿佛一团鸩羽色的天。萦绕于他眼中的,是先前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情愫。这好像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长谷部——完全忘却了冷静与理智,也不再死守着主从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