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丞非难得看到令雍这麽累,马上就把自己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专心拍拍他的头发算是安慰。
「去公司啊,什麽都做,累死人了!」令雍整个人瘫软在丞非身上低声哀嚎。
「我看你不像是被操过头的人。」丞非从令雍今天晚上的「表现」来看,他的体力还算不错,不像是在公司被榨乾的人。
令雍偷偷咬丞非的脖子一口:「谢谢你的称赞,看来我今天晚上没有让你失望。」
丞非缩了缩脖子,轻打了令雍的头一下:「你有时候真的很三八,说得自己好像牛郎。」
「如果我是牛郎,你就是我的恩客!」
「要也不会找你。」
「我技巧很好喔。」
「哼哼。」冷笑两声是他的回答。
令雍邪笑著用唇堵住丞非的嘴,决定用行动证明能力,吻得他无法说话,玩闹般的气氛缓缓变成了暧昧,凌晨三点,他们在令雍的床上耳鬓厮磨,遗忘了夜有多深,在彼此的温暖里激烈交缠,然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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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雍,你今天有没有事情?要不要去打球?」下课钟一打,班上的男同学就拎著篮球冲到门边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球,他本来拿起包包就要走,被叫住以後转过头回答:「今天有事情。」
「马子找喔?」同学对他挤眉弄眼,他只是笑笑挥手。
「我走了,下次再一起打球。」令雍将包包往肩上一甩,就走出了教室,往附近巷子里的一家小咖啡厅走去。
令雍本来是不需要经过操场,可是他还是习惯性的绕路,经过操场的时候总会将视线定在丞非身上,那个时间通常都是棒球队练习的时间,他只要经过操场就可以看到他们练球。
他走经过操场边,一眼就看到丞非在跑步的身影,明明是一大群人在一起练习,可是他只需要短短的时间就可以捕捉到丞非的身影,丞非不是很帅的那种类型,可是他性格的脸孔、精瘦的身材还有温和洒脱的个性总是容易吸引别人注意,他自己也是这样被他吸引。
「苏学长!」场内一声叫唤惊动了整个操场的人,他差点被这一声热情的叫声吓到脚步打滑,一转头就看到蝙蝠在场内对他热情的挥著手。
他只能满脸黑线的对著他挥手当作打招呼,眼神一转就看到蝙蝠身後有一个人笑到跌倒,那个人显然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整个人倒在地上狂笑。
还会有谁?不就是于丞非。
反正都被他们看到了,令雍乾脆就趴在操场边对著丞非招手,示意他过来,笑不停的丞非远远望著他的表情,很顺从的走了过去,凤眼笑成弯弯的一条线,眼角眉梢温柔水亮的笑意夺走令雍一瞬间的呼吸,那一刻的丞非,俊朗得让他失神。
「去哪?」丞非也跟他一样趴在操场边,隔著铁丝网对话的两个人倒像是监狱面会。
「柏昀找我说她有事情要跟我说,我想八成是思春期到了。」令雍伸手轻拨了丞非的发丝,可是丞非却闪过他的手指,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外面有很多人在看,不要让我队友看见你做这样的动作。」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僵了一下,虽然这种状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每次都会让两人尴尬了一下。
令雍的手停在胸前的铁丝网上,别开头看向别处:「她等我很久了,我先过去跟她见面,你也回去练球,加油!」
「嗯,再见!」丞非看著令雍收起手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在外面制止令雍这样亲密的动作是对的,可是看令雍那瞬间僵硬表情还是让他很不舒服,他想要补偿些什麽,却找不到话可以说,开了口只能挤出一句:「令雍......」
令雍转过头,望著他的脸,微笑著摆摆手要他回去练习。
丞非只能站在原地看他离开的背影,他晓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可是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两人著想,令雍毕竟是广森集团的大少爷,而他是未来可能的棒球国际赛选手,或许他们这一的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并没什麽,可是他就是不能冒著一丁点被发现的风险,他跟令雍都承受不起那些流言蜚语。
「阿非,来练球了!学长都走了,你还在那边做什麽?偷懒喔!」蝙蝠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他只能转过身假装若无其事,快步迎向前去:「来了!」
另一边,往咖啡厅走过去的令雍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还有一次在百货公司的厕所想要偷亲丞非一口,差点被他打成残废,这次算是小状况而已。
一推开咖啡厅的门就看到柏昀坐在角落的位置发呆,他难得看到那麽憔悴的柏昀,其实他心里也有几分底了。爱情,不就是那麽回事。
「你点餐了吗?」令雍一坐下来就开口拉回柏昀的意识,望著窗外的她听见令雍的声音才回过头,一看见令雍,眼泪就掉了下来。
「雍哥......他不要我!」柏昀美丽的脸孔变得苍白憔悴,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死白的脸庞更显得脆弱。
令雍轻轻微笑著安抚她:「告诉我,现在状况是怎样?」
「我......」柏昀的脸瞬间瑟缩了,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定要我直接问你几个月了,你才肯告诉我吗?」令雍的眼神变得犀利而严肃,他确实不高兴柏昀现在才跟他坦承这件事,早在半年前他就发现柏昀跟汶德大学有名的劈腿王子唐珏过从甚密,只是他不好管太多,而且第一次陷入恋爱中的女人也听不进长辈的话。
「你知道了?」柏昀呼出憋在胸口的气息,令雍已经知道她怀孕了,这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多少猜到了,那男人不是好东西,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曾经同时搞大两个女人的肚子,号称丸子两姊妹中间的竹签。」这比喻够清楚明白了吧!
「可是我爱他。」
「爱并不能掩饰他伤害你的事实,而且你的爱对他而言算什麽?你想过没有?你有大好前途,可以遇见更多比他好的男人,为他牺牲值得吗?」温文儒雅的脸孔依旧温和,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冷酷而毫不留情。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柏昀颤抖的手伸向咖啡杯,几乎没有足够的力气拿起杯子。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麽办?」令雍总不好直接开口要她拿掉,但是他的语气大概也表明了他的想法。
「我要生下他。」她没有考虑,马上说出答案。
「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进去!」
「雍哥没有爱过人,不会明白那种想要留下些什麽东西的渴望,那种偏执几乎会让人疯狂,我想要留下孩子证明我曾经这样深深爱过,被一个男人这样狠狠伤害过,我爱他,我也爱孩子,我不想失去他之後还要失去孩子。但是家里绝对不允许我闹出这种丑闻,如果失去家里的帮助,我也没办法独立扶养孩子。」柏昀的眼神盈满了泪水,她唯一能够求救的只有令雍,被她这样盯著的令雍感觉自己就是柏昀的救命浮木,如果他现在说出一声不,她可能会直接买农药自杀。
两人的眼神交错,令雍的思绪在短瞬间千回百转,他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对他们双方都有利的计画已然形成:「我晓得了,我会把事情解决。」令雍叹了一口气,接著说:「谁叫你哥是我的拜把兄弟。」
「谢谢你!」柏昀双眼含泪望著令雍,她只能说出这句感谢。
令雍将眼神定在眼前咖啡杯里的黑色漩涡,璀亮的眼神下,他深深藏起自己的自私与打算,他是个商人,而他从不让自己吃亏。既然柏昀需要一个婚姻,他不介意娶她为妻,他未来绝对需要一个妻子,现在结婚只是提早几年而已,他不想花时间去追求自己没兴趣的女人,既然如此,他帮柏昀也等於帮自己一个忙,何乐而不为呢?
各取所需。
丞非说这句话的语气跟表情突然闪进他脑中,他手一滑,咖啡不小心溅出了杯子,把白色的精致瓷盘染脏,他拿起纸巾擦掉咖啡渍,同时也很想把脑中的人影从脑子里抹掉,却徒劳无功。
「雍哥你还好吧?」柏昀看他突然变得怪怪的,也很纳闷。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那雍哥已经有想法了吗?我要怎麽配合你?」
「嫁给我。」
柏昀的眼神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她早就料到令雍会娶她来掩饰一切,事实上这也是最快速又最方便的方式,而且令雍身边没有其他女伴存在,他们俩人结婚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但是桌子另一边的令雍却凝视著咖啡杯里的漩涡发呆,手拿汤匙无意识的搅动著咖啡,他的脑中不停浮现丞非的脸,尤其是他无所谓的说著:「散了就散了。」那清冷的俊颜在咖啡色的漩涡里旋转,深深钻绕进令雍的脑海,生了根。
用生命刻划的记忆画面变成了一种毒药,在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漫漫时光中,身体已经记忆著丞非的脸庞、还有他的每一分气息,理智上他很清楚他这麽做是对的,可是在他自己都没感觉的恍惚间,他却一直想起丞非的脸,安静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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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雍和柏昀光明正大同进同出,两人亲腻的姿态丝毫不在乎外界眼光,流言在短短的半个月间传遍汶德大学,两人在一起的消息经过几所八卦站的广播,不需证实就已经到达每个人耳中,汶德大学企管系的斯文才子苏令雍独身三年半,终於在最後半年弃守江山,拜倒在亮丽学妹潘柏昀的罗裙下,结束灿烂的单身生活。
终不能免,消息也传进了丞非耳里。
「阿非,令雍学长是什麽时候跟潘柏昀在一起的?上次我们半夜在球场练习的时候遇到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啊?」蝙蝠的声音惊动了丞非,他抬起头,一脸惊讶。
「他们在一起了?我不晓得。」丞非感觉自己的脸,虚伪得有点恶心,他应该是面无表情的、他应该放任自己冰冷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可是他没有。
「连你都不知道?那一定是他们突然开始交往,令雍学长怎麽可能没有跟你说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他跟你那麽好,肯定是突然天雷勾动地火。」
丞非笑了,他很想回答说:这种事情,苏令雍怎麽会跟他说?像那些庸俗的爱情肥皂剧一般,当事人总是最後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突然在现实中遭遇到戏剧般的情节,他想他是不是该一脸震惊、双手抚头、大退三步、四肢筋挛、五体投地然後颤抖著眼泪说出一句台词:「你背叛我。」
他没那麽戏剧性,可是现在的他确实不晓得该用什麽表情面对这一切。
「你没有很惊讶吗?」蝙蝠一脸纳闷的看著他,研究他脸上微笑的表情。
丞非失笑:「早就料到了啦!柏昀那麽漂亮,早该在一起了。」
「说得也是,郎才女貌嘛。」
上课钟声一响,蝙蝠手撑著桌子一跃,跳回自己的座位准备考试,这个礼拜是他们的期末考,这科一考完就放寒假了,每个人既紧张又兴奋。
丞非只觉得自己脑中念的书好像都糊成一团了,现在的他想不起任何东西,可是老师已经走进来了,老师手上的一叠考卷是他们的生死簿,可是他现在算是死到临头还遭遇重大打击。
该死!苏令雍是他的克星就对了!就算人没有出现,光是一个消息也可以把他的最後一科考试搞得天翻地覆。可是,也算是他自己不争气,偏偏要受他影响,他大可以潇洒的祝福他们......他未来可以装得出来这样的祝福脸孔,但是现在的他还不行。
考卷已经发下来了,白色的纸张在桌上翻飞,一张又一张从前头的座位往後传,他拿到考卷,看了上头的题目,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理解上头的中文在讲什麽,每个字都认得,可是拼在一起是什麽意思?他想不起来,无法思考。
为什麽偏偏是这个时候?他还记得令雍说这两个礼拜要期末考了,暂时不要见面,原来他就是在忙柏昀的事情吗?他大可不必这麽麻烦,他不是非要两人在一起,都说过各取所需说散就散,为什麽还要骗他?为什麽偏偏要让他最後一个知道这件事?
考卷摊在他面前,他拿起笔开始无意义的字句,所谓的答案只是一种得到文凭的密码,凑足了足够的密码就可以得到文凭,这些字句与密码对他的帮助是什麽?他不晓得。现在的他,只能用本能去书写答案,至於他脑中一连串的问号又有什麽答案可以满足他?他想不出来,关於生命与感情的问题,似乎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考卷过於苍白,映得他的脸色也显得死白。
一写完考卷他就拎著包包准备走人,刚走出教室门口就听到背後蝙蝠的声音:「阿非,等我一下,不要走那麽快。」
「你写完了啊?」丞非转过身,望著蝙蝠一脸匆忙的追上来,蝙蝠的成绩向来都是低空飞过的那种,考试对他来说是攸关重修的大事,难得看他这麽快就写完考卷出来。
「又不是像你一样会念书,我会写的写完就出来了。」意思是他只写会写的,其他就当作有烧香有保佑,听天由命。
「你要去哪里?」
「要去企管系找他们系会长拿东西,陪我去。」
「......」哪个系不好去偏偏找企管系?他不晓得他现在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企管系吗......好吧!蝙蝠是真的不知道。他就陪他去,反正也不会那麽该死的就遇上苏令雍,他现在暂时还不想见到他。
他怕看到他会忍不住送他一拳,不是因为他找其他女孩,而是因为他骗他。
两人并肩走到企管系的办公大楼,才一踏上走廊就看见一对男女背对著他们站在大厅,两人一点也不在乎身处企管系办公大楼的大厅,堂而皇之的展现亲腻姿态,丞非一眼就认出那对男女的身份,几乎抚额呻吟。
怎麽真的那麽刚好?!
蝙蝠一开始只是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戏谑的说:「这麽热情,在系办公室卿卿我我。」
丞非不想回答什麽,但蝙蝠随即发现男女主角的身分,失声大叫:「令雍学长跟潘柏昀!」
这一叫也把他们两人叫回了头,令雍的手搭在柏昀腰际,相当登对的两人同时回过头,一看见蝙蝠跟丞非,他们两人都愣住了,但是惊讶过後的表情却截然不同:柏昀惊喜的心情溢於言表;令雍脸色却明显的一僵。
「学长!」柏昀热络的招呼传进两人耳里,也很自然的回应她。
而丞非选择笑了,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无所谓的笑容,带著他独特的气韵与潇洒吸引周围众人的注目,他不帅,只能称得上性格有型,但是他漂亮璀璨的眼瞳却流转著勾魂的风流:「我们过来拿东西,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好巧。」
这种缘分跟巧合,是好还是不好?他自己也不知道。
令雍斯文俊雅的脸孔也漾开了笑,带著如沐春风的轻柔气质,温柔洒脱。但他眼中的冷然只有丞非看得见,那张笑脸是虚伪的面具,藏在面具下的冰冷才是真实的温度,丞非直视著他的眼眸,漫不在乎的听著他要讲什麽。
「我们在一起了。」令雍看著丞非的眼神很复杂,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很简单,简单到有点伤人。
「很好啊,早该在一起了,拖到现在才公布。」
蝙蝠冲进去办公室拿东西,柏昀爱娇的凑近令雍怀里笑望著丞非,但是丞非和令雍却只是笑著注视彼此,流转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似和谐,却暗潮汹涌。只是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人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
「我们赶时间,先走了。」蝙蝠手上拿著资料从走廊冲出来,对令雍与柏昀挥手道别。
「再见。」丞非与令雍同时脱口而出,随即笑著转过身,两人就此告别。
分道扬镳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蝙蝠和柏昀同时对身边的人问出一个问题:「你们那麽要好,刚刚见面怎麽不多说点话?好像普通同学一样。」
丞非和令雍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对著身边的人沉默了,他们习惯性的露出笑容搪塞一切,但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已经没有什麽好说的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结束在这样的情境下,但是生命本来就无法预测,一如他们的相遇与纠缠,从来就没有办法照著既定的轨迹行走。「就这样结束了吗?」同样的疑问浮现在彼此脑海深处,却没有人敢去问自己:「是否真想就这样结束?」他们同样在挣扎,在沉默里呐喊著解脱,却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