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流离の琉璃

"娘！我不娶！"未等叶母把话说完，叶长歌坚决的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前些年你玩的还不够么！心早该定下来了，为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叫爹了。"叶青山怒道。
"我不会娶的。"叶长歌声音轻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
"歌儿，你爹说的对，你以前年纪小胡闹也就罢了，我们也没怎么管过你的事，如今该懂事了。那孩子娘知道，和你挺配的。娘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看见儿子成家，你连这点心愿也不肯满足么！"说到后面，叶母带着些乞求的说道。
叶长歌看了母亲一眼，低下头，突然跪到地上，"恕孩儿不孝！"
"你！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是问你意见，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这次，你不娶也得娶！"叶青山态度强硬的道。
"孩儿也不是再和你们商量。"叶长歌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抬头对父亲道。
"若我一定让你娶呢！"
"我不娶！"
"你......"叶青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拉着夫人，拂袖离开。
父亲离开后，叶长歌依旧跪在地上没有立即起来。良久，叶长歌朝父母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向长秋阁走去。
叶长歌不是不明白父母的心思，只是不愿再辜负那人。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叶长歌想到很多：也许此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也许此生都将与那人无缘，也许此生注定孤独终老，但无悔。爹娘说的不错，自己以前的确太过胡闹，因此错过了此生最重要的人。既然已无力再爱他人，何必害人害己。
当叶长歌都快遗忘娶妻这件事时，却听到母亲突然晕倒的消息。
叶长歌赶到时，大夫刚刚看完，正和叶青山说着病情，母亲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大夫说叶母是郁结于心，属于心病，又零零碎碎的说了一堆要注意的，大意是要其保持良好的心情，切忌情绪激动。之后又开了几副方子，就离开了。
送走大夫后，叶青山回到内室，如没看见站在床边的儿子般，径自坐到妻子床边，掖了掖被子，吩咐下人下去煎药。沉默良久，叶青山叹息一声，开口道"你走吧！"
"爹......"
"快走啊！呆会儿你娘醒来，见到你情绪又该激动的。你还想刺激她么！"叶青山看着妻子睡梦中都紧皱的眉头，冷冷的道。
叶长歌没说话，朝父亲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父亲沉重的叹息声，叶长歌脚步顿了顿，但还是选择了离开。
之后叶母的病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用大夫的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叶长歌站在母亲的房门外迟迟不敢进去。这几天，叶长歌每天都来，但始终没有进去，叶青山出来进去也当没有看见他般。
这日，叶长歌又在门外站了半晌，刚准备离开，叶青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进去吧，你娘想见你。"
"娘～"看见躺在床上，还有些虚弱的娘亲，叶长歌不觉出声唤道。
"歌儿，过来到娘这来。"叶母看着儿子，柔声道。
依言，叶长歌走过去，挨着叶母坐下。突然发现母亲瘦了好多，以往柔顺的黑发也添了白丝。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叶长歌觉得自己真的很混蛋。
"你大了，很多事还是你自己做主吧！我们老了，已管不了你什么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逼你了。"像很多宠爱孩子的母亲般轻轻摸着儿子英俊的面颊，叶母的声音和动作一样温柔，语气却颇有些无奈。
"娘！"拥住瘦小的母亲。叶长歌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不觉中父母已经老了，可自己还如此任性，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操心。
"你是我儿子，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拍着儿子的头，何时自己抱在怀中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娘，我娶。"对不起，小秋，我们今生注定无缘。父母年纪大了，我必须尽我该尽的孝道了，但此生我只爱你，这点永不会变，当然，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叶母一扫刚才的虚弱，皱了皱眉，对一边的丈夫道："让他答应娶个亲怎么感觉是让他上刑场似的。"
叶青山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当父母的容易吗？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他好。
"哎～我说我们儿子是吃软不吃硬吧！呵呵～～知子莫若母。"叶母颇得意的道。
"咳！你还说呢！一大把年纪了，还保养什么身材，除了我还有谁看你这把老骨头。非要饿晕了才满意！"叶青山颇不悦的反驳道。
"不是刚好能用上苦肉计了嘛！"
......
不知道已经走远的叶长歌听见叶氏夫妇这番话，会不会气晕过去。

第三十一章

"唉～你们听说了吗？品香公子叶长歌要娶亲了！"路人甲道。
"真的吗？那种花花公子也会娶亲！"路人乙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叶府现在都开始筹备婚事了。"路人甲肯定道。
"他红颜知己那么多，不知道这回娶的是那家姑娘！"路人丙提出疑问。
"这就不知道了。"路人甲有些为难的道。
......
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在叶长歌答应父母要娶亲还没一个月，品香公子要娶亲的消息已经传遍街头巷尾。只不过被谈论的那个人却不想大家所预想的那般开心，相反的，叶长歌才更像个彻底的局外人，似乎这次娶亲是别人，与他无关似的。
事后一想，也就明白了父母那样是变了法的让自己答应，可叶长歌也别无他法了，就算自己一辈子都不娶妻又如何，落秋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难道自己还要说是想为了落秋守身么！这种理由连自己都不信。也再上山去找过落秋，可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山上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叶长歌在那等了三天，却一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之后就回来了。看着叶府上上下下都在准备喜事，看着周围的人忙进忙出的，叶长歌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被拉去量衣，才有些蒙胧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要成亲了。
对叶长歌来说，成亲太过陌生，之前从没想过要和谁成亲。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杨中天要自己娶他的女儿杨小倩，第二次就是这次。
对大多数人来说，叶长歌要成亲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人们没有忘记叶长歌曾经有过多少女人或男人，人们也没有忘记当初叶长歌当众向武林盟主杨中天拒婚的那一幕，人们也还记得当初叶长歌身边的那个清丽的少年。当初叶长歌为了他而拒婚，如今却又要娶亲了。人们不由感慨：这男人变起心来真快呀！（其中尤指叶某人）
年少轻狂，犯下了许多错误，可其中有些错误注定不能犯。
成亲是件很忙碌的事情，有很多需要筹备的地方。
叶母拿着黄历说：你看这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三吧？
叶长歌笑着说：好啊。
叶母拿着刚做好的礼服道：歌儿，你看这件衣服行吗？
叶长歌还是笑：行啊。
叶母拿着要宴请的名单问儿子：你看请这些人行吗？还有漏掉的吗？
叶长歌依旧笑：您看着办吧！
叶母看着儿子，道：你看我帮你成亲可以吗？
叶长歌点点头说：可以。
......
叶母颇无奈的看着儿子半晌，转身离开。从此再不问儿子意见，专心筹备婚事，忙得不亦乐乎。而作为这场婚宴的主角，叶长歌反而成了最闲的人。
成亲那天叶长歌都还没意识到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任由下人为自己换上大红色的礼服，再由人带着自己出门迎亲，拜堂，接受宾客的祝福......叶长歌突然觉得很可笑，这样自己就算是成亲了么！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新娘的名字！第一次叶长歌觉得红色如此刺眼。
这次叶家的确请了好多人，叶长歌都已记不清了，其中似乎还看见方凯和释空大师等人。叶长歌只记得自己不停的接受祝福，然后喝酒，到最后只要看见有谁像自己走过来，不等对方开口，举杯就喝。就算是千杯不醉的人，这么个喝法也受不了，更何况叶长歌离千杯不醉还有段距离。
所以当叶长歌被扶回房间的时候，已经烂醉了，而新娘则早已睡下了。夜已深，醉酒的叶长歌声音模糊的唤着深埋在自己心中名字，新娘被他的声音吵醒，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不悦的皱了下眉。然而在听清他叫的什么之后，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的睡去。
当早晨第一屡阳光照在新房的床上，照到床上两个契合在一起的身影上，叶长歌幽幽转醒，宿醉的头还有些疼，感觉到怀中的温暖，不自觉的抱紧。睁开眼睛看见一室的红，才猛然想起发生的事：自己成亲了，现在是在自己的新房中，那么怀中抱着的人是......
推开怀中的人儿，叶长歌像躲避什么般跳下床。
熟睡的人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醒，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悦的道："叶长歌，你一大早发什么疯！"
"小...小......小秋！"看清床上的人，叶长歌不由得惊呼道"怎么会是你！"
床上的美人嫣然一笑，声音温柔却让听见的人觉得背脊发寒："那你希望是谁？"

第三十二章

落秋声音温柔，脸上也带着笑，眼中却没有笑意，一双清亮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叶长歌。简单的话语，轻松的好似问叶长歌"你早上想吃什么？"毫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也许是太过震惊，叶长歌从来没奢望过自己的新娘会是落秋，现在只能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儿，惊疑这是否是场太过美好的梦。
落秋见叶长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望着自己发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手心中满是汗水。直到面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才沉下脸色，出声打破这沉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
"看来你并不希望见到我，我这就走好了。"落秋垂下眼帘，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自取其辱啊！为什么会傻到相信自己会是属于他的那朵花！为什么傻傻的放弃作为男子的尊严，嫁给同属于男人的他！这个人就算爱自己也远没爱到可以抛弃世俗的看法娶自己的地步。
起身，落秋慢慢的穿起自己的衣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有种自己送上门人家都不要的难堪，又有些委屈，但无论如何都不要在他面前哭，就算是维持　自己最后的尊严吧！
看着落秋的动作，叶长歌才如梦初醒般拦住正要出门的落秋，"不要走！"
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想继续羞辱我么！落秋冷笑着推开叶长歌，继续向外走去。叶长歌追上去想拉住他，落秋一侧身躲开了，施展轻功向马厩的方向掠去，叶长歌只得追上，被落秋挥掌逼开，再追上......
相对于这边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另一边的偏厅里，三个人正悠闲的喝茶，享受清晨和煦的阳光。
"呵呵～歌儿是什么心思，我这做娘的能不知道吗？几年前就看出他对秋儿的不寻常了。"叶母捧着茶乐呵呵的道。
叶青山看了眼儿子新房的方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他这次懂得珍惜，不要再像前几年那般胡闹！"虽然并不赞同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但就像夫人说的，谁让他喜欢呢！自己就这一个儿子，也不想逼他，他能幸福就好，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也就不重要了，自己并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老古董。何况人家嫁儿子的都没意见，自己又何必做坏人。再说落秋这孩子，自己也见过，也是喜欢的。
"不知道歌儿见到秋儿会是什么反映呢？哎～瞧他之前那副不情愿的样子！真是！难道我们会害他不成！他长这么大，我们什么时候逼过他！"想起娶妻前叶长歌的种种表现，叶母颇有些抱怨的对丈夫道。之前看他从山上回来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了心疼，自己和丈夫才亲自跑去找人家父亲，求他把自家儿子嫁过来，被好好刁难一番后才求得了这门亲事。自己和丈夫什么时候求过人，可想想为了儿子的幸福，也值了。想给他一个惊喜，可偏偏有人不领情，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演苦肉计。让他娶自己喜欢的人而已，还招人怨恨！咱做父母的容易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忆情收回一直望着茶杯的目光，平静的开口道"我虽然同意落秋嫁过来，但我也同样可以带他离开，并让谁也找不到他。"
明白他的意思的叶氏夫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叶母为韩忆情本来就还是满的的茶杯添上茶，快要溢出来时才停手，笑道"放心，若歌儿再作出什么让秋儿伤心的事情，我这做娘的第一个不饶他。何况我看的出歌儿是真心喜欢秋儿的，这点他自己也认识到了。"
韩忆情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头喝茶。
水永远是往下流的，在偏厅里的三人不过都是担心孩子的可怜父母。
再回到另一边，叶长歌已经追到落秋了。不顾他的挣扎，把他紧紧的困在自己怀里，手上的力道好不松懈，声音却出奇的温柔："小秋，你听我说！"
落秋已经挣扎的没什么力气了，恨恨的一口咬上叶长歌的左臂，直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放开口。啐掉口中的血，落秋冷冷的道"放手！"
叶长歌没有听话的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一字一句的道"小秋，我此生对你再不放手！"
落秋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在叶长歌看不见的地方却微微翘起嘴角，口中依旧冷冷的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回到从前！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良久的沉默后，紧拥的怀抱松开了，落秋掩住眼底的失望，想说些什么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却抬头看见叶长歌从怀中掏出的东西：陶土捏的一大一小两个娃娃靠在一起的样子，不同于以前已经碎掉了的那个，娃娃的面目成熟了很多，也不同于之前那个的粗糙，做工很是精致，连表情都很到位--洋溢着一种平静的幸福，看得出捏的人很用心。这是叶长歌在和落秋分开这三个月里一个人呆在长秋阁的成果。
叶长歌一贯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回到从前，我只是想和你重新开始。小秋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破镜不能重圆，碎掉的陶土娃娃也不可能在拼成原来那样，但可以再从新做一个，也许会比从前那个更好。"
"我如何再相信你。"看着眼前精致的陶土娃娃，落秋有些愣神。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对你的爱，你现在可以不信我，但总有一天会信的！"叶长歌肯定的道。
耳边响起释空大师，方凯还有爹曾经说的话。
释空大师曾说：想爱便爱吧！盖棺定论不过是后世庸人自扰，活着的幸福才是自己的切身感触！千错万错都是错，是非曲直由人说。既然要错，就错他个心甘情愿，既然要选，就选他个无怨无悔吧！
方凯曾说：打开心扉，试着原谅，这样才能追求到你的幸福，你还年轻，一切都不太晚。
爹曾说：也许他的目光在别的花上停留过，也许他有一大片花园，但只有你才是属于他的那朵，因为你才是他的独一无二，在他心里你无可替代。不要以为胆怯而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
......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说：你爱他，你已经离不开他！
看着眼前笑得温柔的人，落秋终于还是投入他张开的怀抱中。
相拥的两人，阳光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小秋，此生我不会在让你伤心！这句话在叶长歌口里徘徊许久，最终还是留在了心中。言语总是有些苍白无力，有些话还是用行动来证明的好。
手上用力，打横抱起最爱的人儿，在落秋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时，封住了那片薄唇--用嘴。长时间的吻让两人都有些喘，叶长歌看着落秋羞红了的脸颊，轻声说"小秋，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