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明----bufobufo[上]

乔似乎想起了什么："起来起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咦？给我看的东西？"维斯好奇地问，"是什么？"
"起来了就知道了，"乔有些神秘地说，"是我们两人的新年礼物！"
他们走到楼下的花坛处，乔扒开厚厚的雪层，一棵细细矮矮的绿色物体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个是......"维斯睁大了眼睛。
"我们去年的新年礼物。"乔微笑道，"现在，我来把他变成我们今年的新年礼物。"
说完他将手伸到那植物上方，神情专注地看着。维斯瞪大了眼睛，看到那棵植物在短短几秒钟内拔高，长出，分出小小的枝杈，转眼就一改刚才的弱小不堪，成了一棵健壮的钉株，比之他们当初买回来的样子要神气很多倍。
"你是怎么办到的？"维斯惊喜地看着乔。
"改良版的衰老诅咒。"乔笑着答道，"喜欢吗？"
"嗯嗯，太喜欢了！"维斯连忙点头，"乔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先去吃早饭吧，这么冷的天饿着肚子要冻出病来的，而且晚了你喜欢的柠檬摩斯蛋糕又要没有了。"乔说，"它在这里也不会不见，吃完再回来看好了。"
"好！"乔高兴地说，"确实有点饿了，我们走吧！"
他们并肩在雪地上走着，脚下分别加了一个风系初级魔法，一路顺畅地前进，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年过去了，维斯和乔已经完成了一半三年级的课程，现在正是过年放假的时候。去年被乔"拔苗助长"的那棵钉株已经长得比其他灌木还要高了，直直的躯干，翠绿挺拔，丝毫没有因为严冬而显示出一点倦怠，显得非常神气。
这一年里，两人均是进步不小。维斯在乔的督促下，魔法控制力提高了很多。而乔在维斯的协助下，对于魔法原理特别是诅咒里的那种可能的新魔法力量进行了更多的探索，虽然在理论上并没有找到支持，而且他自己的一些假设也依次被否认，但是乔在魔法力量方面却愈发精纯起来--毕竟既要努力从一种已知的魔法力量中体会出另一种未知的魔法力量，又要时刻保持不让别人特别是高等的魔法师发现，确实需要绝对强大的魔法控制力。
学习生活似乎一帆风顺，除了偶尔碰到斯科特为首的贵族挑衅。不过好在学院里的整个风气还算平等，毕竟魔法师讲的是实力而不是出身，而两人又一直形影不离，所以倒也没有惹出过什么太大的风波。
乔和维斯像前两年一样，新年第一天在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饭后，出了学院大门，到普兰顿最繁华的地段逛街。
今年的新年好像特别热闹，街上似乎除了本地出来采购的居民，还有不少的外地人。
"好奇怪啊，今年怎么这么多外来人口？"维斯说，"就算做生意，一般也要在家乡过了年才出来吧？"
"确实有点奇怪，今年怎么一下子人多了这么多。"乔也说。
人多了路上就有点挤，不过也很热闹，小贩和店主们卖力地招呼着，大街上一片节日的气氛。
"挑个新年礼物吧。"乔微笑道，"送给我们自己的。"
"我们有多少家当？"维斯笑着问道。
"啊，你别选太高档的礼物就行。"乔答道，"一般的东西应该都买得起吧，我们都积蓄了两年了。"
维斯最终选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这只小狗刚生下来没多久，小小的身子，毛茸茸的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珠，细细的腿在两个巴掌大的地方上就能站住。
"很好养的。"摊主热情地介绍道，"而且这个品种不会长很大，以后成年了也不用担心喂养负担或者会不会伤人的问题。"
由于这小狗只是普通的动物，并不是魔法生物，所以价格并不高，维斯和乔很爽快地买下了。
维斯抱着小狗，高兴得直咧嘴笑，就像个小孩一样。
中午，维斯和乔照例找了一家当地小有名气的便宜又好吃的小酒馆，点了一些普兰顿城的民俗小吃，还专门问老板要了一块肉骨头喂小狗。
"给它起个名字吧。"乔笑着看维斯拿着骨头逗小狗。
"好啊。"维斯马上转移了注意力，被小狗一口把骨头抢过去，"你说叫什么好？"
"你决定好了。起个简单好记的就行。"乔的要求不高。
"那......就叫肉骨头？"维斯看着小狗啃骨头啃得不亦乐乎。
乔呵呵笑了起来："还真是简单好记啊。"
于是这只冰雪可爱的小白狗，就有了一个恶趣味的名字。
肉骨头转过身去，屁股对着刚给起了名字的维斯，自顾自地继续在骨头上用功。
乔和维斯相视一笑，品尝着餐桌上的美食和这份独有的悠闲。
周围传来了在这里吃饭的人们的议论。
"听说再过一周光明圣女殿下就要来普兰顿了。"
"真的是光明圣女亲临吗？不知道她长成啥样？"
"就算她来了你也见不到，人家见的可是大人物哪，听说这次是专门要和学院院长阿曼达*斯克大魔法师会面的。"
"魔法界和神殿不是一直不对盘么？"
"这次东边和南边的小国很多都联合起来搞了个什么联盟，就是神殿牵头的。神殿要想把北方的势力增强，肯定要先和普兰顿打交道。"
"我听有的冒险者说神殿的那些骑士好像都是一天到晚板着脸，可横了。"
"哪里听来的这种事啊，前两天不就是来了个好像很高级的光明骑士么？还挺和蔼的样子。"
"我看是一副神棍样吧。"
"这话你也就在普兰顿说说没关系，换了一个城市，哪怕是北方的国家，要是被听到了可都是渎神的罪啊......"
乔喝了一口牛肉西红柿土豆浓汤，抬头微笑着问维斯："还有半年就要去实习了，据说如果方案合理的话我们可以自己选择实习的目的地。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随便啊。"维斯无所谓地说，把一块鸡柳放到嘴里，"嗯，真好吃。"
"要不，我们往西走吧。"乔说。
维斯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不想去东边和南边对吧？"
"是，不太想去那里。"乔说，"而且我们要在外面呆一个冬天，北方太冷了。"
"好，那就挑向西的路线好了。"维斯表示完全同意。

第二十九章
傍晚，维斯和乔才踏上了回学院的道路。维斯抱着肉骨头，心情非常好。
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在校园里遇见了斯科特。
"狗？"斯科特嘲讽地看着维斯手里的小东西，"瞧瞧，两个愚蠢的平民居然带了一只狗进了学院？难道你们不知道学院里不可以养动物吗？"
"你说谎，六年级明明有人养宠物的！"维斯说。
"那是魔法生物，"斯科特说，他嫌恶地瞥了雪白的肉骨头一眼，"魔法学院里养魔法生物天经地义，可是这么肮脏低等的动物当然不可以养了。"
"别理他，我们走。"乔拉着气呼呼的维斯向寝室走去。
斯科特在他们身后得意地吹着口哨。
回到寝室，乔做了个纸盒，维斯找来了一些布料叠成一个小垫子，还拿了一个小碗给肉骨头盛牛奶，两人一起给肉骨头安了一个窝。
这个假期两人并没有闲下来，用乔的话说："多学一点东西，实习的时候就多安全一分。"两人查阅了以往的实习材料，往西的路线很少，因此两人在询问了老师意见后，决定自己重新制定一条路线，而这非常费功夫，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以确保这条路线有考察意义又不会有危险。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假期结束了，又到了要上课的时间，而实习的计划也逐渐浮出水面。
他们倾向于去格雷特荒原。格雷特荒原是西部一片比较神秘的所在，据说里面有很多远古留下的遗址尸骸和其他地方看不见的魔法生物，但是也并非全无人烟，有一条比较单一的路线深入其中，从荒原的边界到内部一共有三个小镇，居民已经在那里过了几百年的平静生活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偏僻的地方还有那么繁华的小镇，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谜。
总之，格雷特荒原就是这么一个矛盾而有趣的存在，而这正是乔和维斯想去看看的原因。
"只要做一些魔法生物的统计分类，再加一点远古遗址的描述和研究就可以了，实习报告还是很好对付的。"乔说，笑容里竟然也带着一些俏皮，"关键要足够好玩，我们说不定要在那里呆上一年呢！"
"非常赞同你的观点。"维斯举起了大拇指。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乔疑惑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找？
维斯跑过去打开了门，肉骨头欢快地摇着小短尾巴跟了过去。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初级魔法师袍的男子，后面跟着斯科特。
陌生男子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六年级的萨特*雷蒙德，负责魔法学徒宿舍管理的学生干事。这位同学向我报告说你们寝室里养了一条狗，按学校规定这是不允许的。"
"为什么不允许养？"维斯愤怒地说，"又不是魔法兽，不会有危险的！"
"你别激动，是这样的。"萨特*雷蒙德解释道，"由于魔法学徒的魔法控制力一般都不够好，而且寝室作为其学习生活的重要场所，普通动物虽然本身危险不大，但是可能受到魔法学徒在学习和练习过程中未控制好的魔力或者一些魔法物品的影响变得危险。以前出过这方面的意外事故，所以学院规定五年级以下的魔法学徒不得在寝室内养宠物。"
"可是，可是......"维斯又气又急，但看着萨特*雷蒙德好脾气的样子又不好向他发火，何况人家句句在理，只好愤恨地盯着他身后洋洋得意地斯科特。
"难道不能通融一下吗？"乔抱起肉骨头递给维斯问道，"你看，它还很小，需要照顾，我们总不能把它扔了吧？"
萨特*雷蒙德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小小的白色狗狗："这个......如果学生需要用魔法兽进行实验的话，可以向学院申请购买，但是要由学院统一饲养和管理。总之你们肯定不能在宿舍里养。不过你们的这只狗不是魔法兽......如果你们希望交给学院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们说说情。"
"不行，不能把肉骨头送过去！"维斯大声说，"实验用魔法生物，那要受多大的罪啊！"
斯科特突然一步踏了上来，从维斯手里抢过肉骨头。
"你干什么！"维斯惊呼道。
"这个小东西用来做实验确实有点可怜，"斯科特阴笑着，假惺惺地说，"可是违反规定又是不对的，那么就让我来为两位解决烦恼吧！"
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咔啦"一声，拧断了肉骨头的脖子。

乔紧紧抱着维斯，终于让他平静下来了。
斯科特在乔抱住已经开始施法的维斯的那一刻就溜走了，临了还留下一串得意的狂笑，激得维斯几乎要抛弃法师的尊严冲上去和他肉搏。那个萨特*雷蒙德对于事情居然发展到这样的境地也非常惊讶，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了两句干巴巴的安慰也离开了。
而现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再也没有肉骨头的细细的"呜呜"声。
乔坐在地上，将维斯整个抱在怀里，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搂着他的肩，还时不时轻抚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他的维斯，会在高兴的时候大笑，会在任性的时候撒娇，会在不高兴的时候抱怨，会在愤怒的时候嚷嚷，却似乎从来没有显得这样脆弱和无奈--也许只有在玛格丽特夫人去世的时候，但那时的维斯，悲伤地掩面哭泣，和现在这样明明想哭却不哭的样子又不一样。
乔看着维斯沉默着靠在自己肩上，手里还坚持捧着肉骨头软软的身体，只觉得如同被针刺了一样心疼。
如果肉骨头能够活过来就好了。乔想。如果现在肉骨头能够像以前那样，再在维斯手掌上站起来就好了。
他正想着，却听到维斯一声惊呼，声音里却带着惊喜："肉骨头！"
乔猛然回神，正看到肉骨头正用一种奇怪的姿势从维斯手里站起来。

第三十章
乔惊异地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小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体内回旋。
现在肉骨头应该蹭蹭维斯的手吧。乔想。
然后他就看见肉骨头低下头，把圆圆的鼻子放到维斯的手里蹭着。
"肉骨头肉骨头！"维斯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乔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肉骨头不是死了吗？死了不是应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吗？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时，肉骨头突然又倒了下去。维斯大叫一声："肉骨头！你怎么了？乔你看它又......"
他转头想和乔说什么，却生生顿住了说了一半的话。
乔目光呆滞地看着肉骨头，表情是维斯从未见过的一种夹杂着困惑、恐惧和惊讶的混乱。
"乔，你怎么了？"维斯马上转移了注意力，"你没事吧？"
乔的嘴唇抖了抖："维斯......"
维斯马上听出一贯沉稳温和的乔现在声音奇怪地显得不稳。他放下肉骨头，转而抱住了乔："怎么了，乔？你不舒服吗？"
"我......我好像变成魔鬼了。"乔说，"我刚才想着，肉骨头活过来就好了，你就不会难过了，结果肉骨头真的站了起来。"
维斯呆了呆："这个......和乔没有关系的吧，我前面也有‘如果肉骨头能活过来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不是，"乔说，"你看--"
他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软软瘫在地上的肉骨头身上。
"站起来。"乔说，为了让维斯明白，他特意把自己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肉骨头果然再次用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转一圈。"乔又命令道。
肉骨头生前没能达到的乖巧懂事此刻完全做到了。
乔放松意念，肉骨头再次倒了下去。
乔瞥了一眼维斯，一言不发。
维斯呆呆地看着乔的演示。
乔看着维斯无措的表情，眼神微微透出些绝望。
他苦笑了一下："维斯，你已经看到了，我大概真的成了怪物了吧。我想为了你的安全，也许我们应该分开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就扑了上来，狠狠封住他的嘴唇。
维斯用力吻着乔，直到乔呼痛才稍微放开了他。
"不许再说分开！"维斯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气，"你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的，管他什么怪物或者魔鬼！难道因为乔可以让死去的肉骨头站起来，乔就不是乔了吗？"
"可是，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乔低声说，"就像那些冒险小说里面邪恶的魔鬼......"
维斯盯着乔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一团黑色的火焰在他手心里瞬间出现。
"维斯！"乔惊叫一声，维斯却已经把那团火焰投到了肉骨头身上，雪白的小身体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然是会让乔觉得不安的东西，那么也不用存在了。"维斯说，他的表情认真得有些残酷。
"你不是很喜欢肉骨头吗？"乔问道，他的表情带着茫然中的脆弱，"你不是希望它活过来的么？"
维斯低头在乔的嘴角亲了一口："乔是因为想让我高兴才想让肉骨头活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