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侠的剑————林染

两夫妻终于亲眼见到了儿子的身手，担心却仍然免不了，看儿子那么高兴，又不好再反对。谁也不能说儿子所做的是错事，在大义上是没法反对，但鼓励自己的儿子去为了别人的生死卖命，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两夫妻考虑再三，只得对儿子千叮万嘱，看儿子那个高兴劲头，这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担心就担心吧，好过被儿子隐瞒着。父母跟他约法三章：每次想要出去管闲事，必须给父母知会一声；平时不准跟任何人提起自己这个要命的兼职；出去时小心安全，不准泄露长相和名字，必须要像做贼那样，套住头脸才能抓贼，以免被贼惦记上，就算重刑犯也有出狱的那天。
对于前两项，唐少侠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最后那一条实在......他苦着脸勉强点头，抓贼的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唉，这个江湖真是太难混了。
父母看他不太雀跃的样子，特意拿出好几个dvd放给他看，什么「超人」啦、「蜘蛛侠」啦、「蝙蝠侠」啦之类的。
唐妈妈这样教育他：「儿子呀，你看这些大侠，都是蒙面的吧？又帅又酷的，多神秘、多有魅力，呵呵！」
唐爸爸这样点拨他：「儿子呀，你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蒙着面呢，因为要伸张正义，首先就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安全都顾不到，还说什么保护别人？这可不是胆小鬼，真正的大侠都是这么做的！」
唐少侠终于高高兴兴的附和：「我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住在那个大房子里！哦，现在我知道那个房子叫精神病院！他们真是聪明，为了隐瞒身份装成疯子，嗯......这样最安全了！我是不是也应该......」
两夫妻对看一眼，赶紧义正严词的反对：「想都别想！」

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到下一个周末，唐少侠再次摩拳擦掌的准备出击。他这次的目标是本城恶名昭彰的黑道大流氓，虽然对那些墨镜西装男有着一丝亲切，但一想到满城的百姓对那个恶棍的痛恨，那点亲切感就立刻烟消云散。警方早就想惩治那个坏蛋，却始终揪不到足够的罪证，而且抓了这家伙很多次都被人顶罪，所以横行多年仍没能落网。
唐少侠悄悄在家换好行装，戴上帽子和口罩，家里的电话就响了。他诧异的拿起来接听，彼端传来的声音让他惊喜的叫出来：「听雨！我好想你！你何时才能来找我？我等了好久......」
「呵呵，就在你家门口啊。叔叔阿姨在店里，叫我先打个电话，说你可能出去『办大事』了，你在办什么大事？」
「啊......」唐少侠立刻飞奔过去拉开大门，门口那张笑盈盈的脸看到他这身装备后呆了一呆。
「你这是干嘛？想要做贼啊？」
「哎呀，不是啦......」唐少侠左右机警的一瞄，将叶听雨一把拉近门内，反手关上门的同时已经摘掉了讨厌的口罩，对着那张粉嫩嫩的脸蛋猛亲下去，「叶兄，我想死你了！」
「呃......唔......」叶听雨被亲得晕头转向加一脸口水，浑身瘫软的被他抱到了房间的床上。
「喂，等等......我们应该先文后武！」开了太久的车，叶听雨其实累得什么力气都没了，但被他这么一挑逗，身上唯有某个地方又精神百倍。可是时间实在有限，必须分个轻重缓急，他好不容易趁着周末才离开公司，又想尽借口才摆脱家里，连夜开车赶来小聚一下又要赶回去，把重要的话先谈了再说。
「啊？」唐少侠忍住笑，再次重重的亲他一口：「我没有要武啊......我看你很累的样子，想要你先睡一会，我出去办件事，再回来陪你。」
叶听雨先是大大的脸红，接着就大大的生气：「你到底要办什么大事，老实交代！不准隐瞒！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能来找你，你竟然要去办别的事？你把我当什么了？快说，我给你机会解释！」
唐少侠赶紧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把所有分开之后发生的事都告诉给叶听雨。就算叶听雨不问，他的所有事情都想向对方倾诉，同样的他也想知道对方所有的事。
叶听雨当然知道他的心意，听他讲完以后就简单讲了下自己最近的经历：「我没什么，就被坏老爸揪回去了公司上班，还被他派人监视啊。我忍住两个月没异动，他们就松下来了，我趁这几个月搞了点风险投资，攒了点私房钱，顺便光顾那个监视我的私家侦探，生意一笔归一笔嘛，他也很高兴做我的生意。他的侦探所还不错哦，在警方有很多熟人，把叔叔阿姨都给找到了。然后我终于放假了啊，骗他们我要跟朋友去玩，我的朋友当然帮我，才不会被他们收买。」
唐少侠通过这几个月的学习，基本能听懂大半了，甚至能反问回去：「哪种风险投资？最近股市不好，你要小心哦！」
叶听雨这下才是真的吃惊了：「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关心这些了？大进步啊！」
唐少侠脸红的笑：「要多学嘛。我看店时没事就多看书多看报纸啊......啊！我忘记了，听雨，我要出去抓贼了！你等等我，我尽快赶回来，这个贼就在本城，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叶听雨一脸的向往，眨着大眼睛坐起来拉住他的袖子：「我也想去！抓贼哦！少侠，你美梦成真了，我也想要......」
唐少侠吓了一跳：「这怎么行？你都没武功！受伤了怎么办？而且你连夜开车，人都累得瘦了，快听话！躺好，睡觉！」
被他这样一阵低吼，叶听雨缩了缩肩膀，从倾斜的角度仰视过去，这个男人真英雄！真威武！叶听雨的身体马上就软了下去，只剩下一个部位是硬的，声音沙哑黏腻的回答他，「好嘛......那我听你的话，你快点回来！注意安全......我在床上等你......」
唐少侠又吓了一跳，面红耳赤的看着叶听雨，「你何时变得如此豪放？」
被唐少侠盯着一看，叶听雨也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不解风情的家伙！什么豪放，不就是有点欲求不满吗。快去啦，我时间有限，明天就又要走了。不过大事为重，你还是要办好哦，小心别弄砸了。」
唐少侠这才踌躇满志的出门去，有了叶听雨的鼓励和理解，他更是干劲十足。虽然在白天行动不如晚上方便，但白天对方的防范也差得多。
他其实也没想做太多的事，就是把那个坏蛋的账本和日记给偷出来而已。潜进那家伙的别墅，运起天耳通偷听对方跟心腹手下还有情妇的对话，然后点了那些人的穴道，轮换着给他们使用分筋错骨手，不到两个小时就得到了保险箱的位置和密码。对方一小半是受不住痛，一大半是被他的武功给吓到，以为真的是古代大侠的鬼魂，他的信口胡诌比严刑逼供还要好用。亏心事做多了的恶人，往往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报应，这种事情他也是看书才知道的。这种唬人的把戏他是小试牛刀，效果真的还不错，他决定以后经常用一下。
一个上午过去，他算得上满载而归，于是笑眯眯的打了报警电话，把一堆罪证和犯人都留在原地，自己则功成身退。打开保险箱的时候，他有看到不少钞票，忍不住微微动心，想要拿一些去捐给穷人，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消逝了。师父教导他的话他深信不疑：「不义之财不可取，劫富济贫也是盗。」
这个江湖有着它自己的一套法则，他身在江湖就理应遵从。可变通之处自然变通，大是大非却要坚守，否则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变成一个罪犯。
他抓紧时间赶回家，等待已久的叶听雨用热情的拥抱欢迎他，两人恰似久旱逢甘霖，又似两堆干柴烈火燃在了一起。
快乐和满足多到唐少侠停不住笑，叶听雨喘息着拍他的头：「傻瓜！干嘛一直笑！你这样会让我也笑场！这种时候不准傻笑啦！」
唐少侠极力忍住笑声，脸上的表情却没法忍下去，「我开心嘛！听雨，我真的好开心！我是世间最开心的人！」
叶听雨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你还真容易满足......呵呵，要不要我让你更开心？我有做功课哦......乖，你今天累坏了，让我来好好服侍你。」
叶听雨趴在他身上眯着眼舔唇，那副样子可称得上媚眼如丝。他的身子也酥了，顺着叶听雨撒娇般的情话傻傻点头：「嗯......听雨，你真好！」
叶听雨埋头耕耘十分钟之后，唐少侠发出如下的叫声：「啊......好......好......好痛啊！」
叶听雨也是一头的汗，还有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我......我......我也好痛！你放松一点啊！救命......」

唐妈妈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幕让她吃惊的画面，儿子龇牙咧嘴地趴在沙发上，狼吞虎咽的啃着一个大苹果，远道而来的客人叶听雨却在厨房里做家务。这也太过分了，唐妈妈不好意思的斥责自己的儿子：「小路，你怎么这样啊？人家远来是客，又是你的好朋友、大恩人，跑这么远来看望你，你还让他伺候你？快去帮忙啊！」
唐少侠吞咽着酸酸甜甜的果肉，含糊回答一句：「他......他是罪有应得......」
唐妈妈更加生气了：「小路你真是的！算了，我去做！」
她带着怒意跑进厨房去抢叶听雨手里的活，叶听雨流着冷汗又抢回了锅铲：「您就别抢了，我都快做好了！他没有欺负我，是我喜欢做家务！我愿意做给他吃！」
「小路太不像话了！这不行的，你是他的大恩人啊，没有你，他如今还在精神病院里乱吃药呢！小路！小路，快给人家道歉！」
唐少侠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慢吞吞挪进厨房，「妈，我知道错了，您去休息吧。我跟他一起做。」
叶听雨被他瞪过来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赶紧出声附和：「阿姨您就别管了，我跟他不是一般的朋友，从来不会客气！快出去休息吧，我们马上就好。」
唐妈妈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样子，再看看叶听雨对自己儿子那副讨好的笑容，叹了口气就出去了。看也知道这个好心的叶听雨被自己儿子吃得死死的，这只能算儿子运气太好了吧？这样的朋友到哪里去找，非亲非故却帮他那么多，而且不远千里的来探望，还主动下厨做饭菜给儿子吃。
饭菜上桌，味道竟然还不错，可唐少侠的表情还是带着委屈和挑剔，对叶听雨夹菜献殷勤的举动也只是撇一下嘴，表示他「知道了」。
唐妈妈再一次批评起自己儿子：「小路，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孩子啊，今天到底怎么了？对朋友这么坏？人家是修养好，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呀！快给人家道个歉！」
唐少侠被老妈骂得脸都涨红了，「我......我没怎样啊！」
叶听雨心疼的在桌子下面捏捏唐少侠的手，双眼诚恳的看着唐妈妈：「阿姨，您别骂他，我对他再好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发誓，以后会对他更好！您就放心吧，就算他打我骂我，我也一样对他好的。」
唐少侠脸更红了，反手加力捏过去，这个胆大的家伙，真应该好好惩罚。叶听雨「啊」地一声煞白了脸，但在唐妈妈关心的目光下只能挤出笑容，「我......呃......没事。」

第十章
叶听雨的时间太紧，只在唐家停留了一天半，就不得不及时赶回去。尽管唐少侠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亏，临分别时却一直把他送到城郊才下车改搭巴士返回家里，能多相聚一刻，自然是一刻也不会放过了。
这短短的一天半里，两个人别提有多肉麻，临睡前聊天会聊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不到八点，两个人又双双醒来，就像吃了兴奋剂般精神大好，你看我、我看你，半天也没谁讲话，叶听雨的手却悄悄不老实起来，唐少侠就撅着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报仇！」
叶听雨红着脸点点头，声音也低得像蚊子在哼：「好啊，我舍命陪君子......不过，我回去的时候，要开很久的车，你保证不伤到我才行。」
唐少侠犹豫了一下，继续撅着嘴埋怨：「那我怎么保证？不行啦，你还说好好学过，也一样弄伤我了......算了，那么痛，我就不整治你了。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叶听雨立刻眉开眼笑，狠狠的亲过去一大口：「我就知道你疼我，舍不得我受苦！」
唐少侠怒目而视，「那你就让我受苦，是不是？叶听雨！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骗我说多么多么舒服享受，结果......哼！」
叶听雨大呼冤枉：「我也不知道啊！书和影碟上都是很享受的......那我下次带来，跟你一起研究好了！」
两人在房里窃窃私语，声音终究是越来越大了，他们正在讨论「痛苦还是享受」的人生大事，房门口却响起唐妈妈略带紧张的询问：「小路，你是不是在跟听雨吵架啊？一大早就不懂事......听雨，你要是被他欺负了一定别护着他哦！」
叶听雨带着笑意大声回答：「阿姨！没有啦，我们感情很好！」
唐少侠含冤莫白的辩解：「妈，我没有啦！只有他欺负我，我哪敢欺负他啊，你这么偏心！」
两人匆匆起床，又主动要去看着小书店，被唐爸爸和唐妈妈阻止了。难得这位大恩人远远地跑来看望，两夫妻都怀着对叶听雨的喜爱和感激让他们出门去玩，叶听雨也对唐少侠的家乡充满好奇，就没有再推辞了。
吃完早点以后，两个人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城市里闲逛，叶听雨看着每一条街都觉得可爱。唐少侠对他高昂的兴致有点吃惊，这里比起他们曾经待过的那个中型城市还要小上一半呢，既不拥挤也不繁华，「听雨，你笑得好可怕！跟我那些朋友很像......」
「啊？哪些朋友？」
「就精神病院里的那些啊，啊，你还不知道！他们都不是平常人，他们全是名侠！」
「呃......我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你出生在这里，我才会爱屋及乌啦！你还拿我跟疯子比......你很过分耶！还名侠......」叶听雨嘴里责备着唐少侠，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只伸手使劲摸了一下他的头以示反对。
「我没有撒谎！他们千真万确都是世外高人！」
唐少侠开始表示自己对那些隐姓埋名的大侠们的敬佩，说了老半天才总结出最后一句，「他们成名在先，经验丰富，我只是区区后进小辈，自愧不如啊！」
叶听雨忍俊不禁的大笑，「哈哈！少侠，你真可爱！他们是真正的疯子啦！只有你听他们乱讲！超人蜘蛛侠什么的，都是电影啦，假的！」
唐少侠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表情和眼神都变得迷乱，「啊？都是假的？那......那这个江湖里，到底有没有侠义？我每天都在看书看报纸，坏人往往可以逍遥法外；好人多半不得善终，世间处处皆是不平，我一人能管得了多少？」
叶听雨沉默几秒，微笑着握紧他的手，「没有啦，不是假的。我刚才故意气你嘛！侠义处处皆有，既然连你都是真的，那超人蜘蛛侠超胆侠他们全都比你更真！你的同伴很多哦！呵呵，下周我们去探望他们，好不好？」
「啊？」唐少侠这才高兴起来，「你相信我的话了？」
「嗯......」叶听雨笑得很单纯，「我当然相信你！你要继续做『唐少侠』哦，我可不会叫你『小路』。啊，你那把剑，我托别人送到我那里去，这个礼拜送去保养了，下次给你带来。」
唐少侠惊喜到在大街上就抱住对方：「啊！谢谢你！听雨！我还想回去找它呢！」

度过了这几月来最快乐的三十个小时，唐少侠恋恋不舍的送走叶听雨，坐在巴士上，他独自一个人傻乎乎的笑着，不住回味叶听雨最后的话：「少侠，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你。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解决的，你只要做好唐少侠就对了！」
父母和叶听雨的支持都给他加足了电力，他此后抓起罪犯来是更加得心应手，每逢有重犯遭到通缉，他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过人的记忆力在这点上也能发挥作用。
只要是被他见过照片的罪犯，无论怎么改装他都认得出来，他能够准备记住对方五官之间的距离，更能够记住对方脸上微小的个人特征。比如左眼比右眼大一点点、下唇比上唇厚几毫米......这种左右上下的对比记忆异常有效，他靠此连抓了好几个改装在逃的通缉犯。
每次抓人之前，他都会先跟踪埋伏，多则十几天，少则几个小时，用天耳天眼两种功夫确认对方的身份之后，他才会真正出手，那几个罪行昭昭的恶人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被他点住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