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 鸦————撕裂的℃

作者:撕裂的℃  录入:12-26

楔子

烈日当头。
正在田间劳作的两 父子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深褐色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顺着脊椎流淌下来,围在腰间的白色毛巾几乎完全被浸湿透了。
年长的男人挺起有些佝偻背,抬头望了望头上火辣辣的太阳。
一只手插在腰间支撑着倦怠的身躯,另一只齐眉举在额上,想要遮掩一下亮的有些刺眼的光芒。
"这天儿也太热了。"用手臂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男人不禁喃喃的嘀咕道。
听见他的话,年轻人也站起身来,走到田边堆放的衣服旁边,从一个竹篓里面取过一个带着铁锈的老式军用水壶,轻轻的晃了晃,听见里面发出的声音。
"爹,喝点水吧。"将水壶递给男人,憨厚低沉声音从年轻人的嘴里发出,他这才觉得,自己的嗓子也干的有些难受了。
男人看了看水壶,摇摇头,"你喝,俺不渴。"
年轻人还想说什么,男人眉头一皱,眼神立刻严厉起来,让年轻人还没出口的话就那么咽下去了。
"不吉利啊,不吉利......"男人只顾着看着远处几棵已经干枯萎靡的树干。
"咋了,爹?"年轻人顺着男人的眼光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干涸的田地,已经带着有些龟裂的痕迹。
今年天儿热的有些不正常,又连着好久没下雨,好不容易种下的苗子都因为缺水而大片大片的枯了。
"往年没见过这些东西啊,今年咋就出现了啊,真是不吉利......"男人只顾自言自语了,没回答年轻的人的话,转回身去又继续拿起锄头扒拉着土地。
年轻人听着男人的话,又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还是什么都没见着,心下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看着男人开始翻土,他急急忙忙的跑到田埂边放下水壶,继续跟在后面翻弄着。
忽然,只听见头上呱呱的两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几只黑色的影子顺着头顶掠过......

第一章

乡间的小饭馆里。
几个大汉正摇着大蒲扇,就着几碟小菜下酒。
"俺说老李头,你家那丫头上哪去了,好几天没看见啦。"其中一个光头的壮士男人朝站在前柜台正拿着笔算帐的男人嚷嚷道。
整整齐齐穿着一身的确良衬衣,咔叽布裤子男人,在一群山野莽夫之中格外的显眼。
已经花白头发的男人,对这群经常来喝酒的大汉们脸上总是带着乐呵呵的笑容,说话也格外的客气。
"她啊,上镇子去了,姑娘家总要添置几件新衣服什么的,今儿就回来呢!"
"哈哈,老李头你有福啦,有个那么漂亮的闺女!"汉子们大声的说笑着,爽朗粗旷的笑声在小饭馆里上空回荡着。
木门被轻轻的推开,男人在灶上忙活着,还没抬头就习惯性的抬高声音说道,"先坐着,马上过来招呼!"
嘎然而止的笑声,突如其来的寂静。
男人有些奇怪,放下手上的炒锅,油腻的大手在围裙上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这才扭过头去。
一身黑色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门口。
黑衣黑裤黑的发亮的及肩长发。
异常白皙的脸上却挂着有些诡异的笑容。
这个偏僻的乡下地方出现这么一个显眼的人,让所有的汉子都不禁呆住了。
"妈的,是个男人,真是个小白脸儿!"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光头汉子唾了口痰,不大声音嚷嚷着,却足够所有的人刚好听见。
汉子都不禁都裂开嘴,没有恶意的大笑,却让来人的眉毛微微一挑。
犀利的目光来回巡视着这个不大的小酒馆。
被称为老李头的男子却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浑身一颤,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慢慢的滴落下来。
端着盘子的手有些发抖,稳了好几次才稍稍冷静下来。
转过身去将菜送上,这才堆着笑脸走到黑衣人身边,"小伙子不是这里人吧,快来坐,小店没什么好东西,一般的家常菜都是有的。"
黑衣男人的眼光并没停留在老李头身上,挑了一张靠近窗户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想吃点啥?"老李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男子的一言不发却让他心里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扩大着。
汗水已经完全浸湿了白色的确良衬衣,贴在后背上。
虽然天气很热,他却在身上感到一丝凉意。
"随便上几个菜吧!"清亮的声音忽然低低的传来,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满头是汉的老李头,然后又补充说道"天热,上凉菜就行。"
老李头答应着,连忙走进灶间忙碌起来。
汉子们瞅着眼前这个男子,小声的议论起来。
"真是怪人,瞧他那身打扮。"
"城里来的吧,方圆没见过这号人咧!"
汉子们肆无忌惮的谈论。
黑衣男子却毫不理会,只把扭头看向窗外,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真是长的白净,比大姑娘还嫩来着,哈哈!"喝的有些醉意的光头汉子摇摇晃晃的走到黑衣男子的桌子面前,大大咧咧的坐下。
"小子,你打哪儿来的?"
哟,凑近一看,在男人脸上少见的光洁如玉的细腻皮肤,在全身黑色的衬托下更加显出白皙,引的光头汉字心里一阵荡漾,言语上不由开始有些轻薄了。
"真是张漂亮的脸蛋呢,不晓得摸摸感觉咋样了。"嬉笑着,布满厚重茧子的庄稼人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直接朝着男子的脸上伸去。
男子眉头都没动一下,闪闪身子,却不知怎么着光头汉子却一个猛子跌坐在地上,这一下子可摔的不轻,痛的那是呲牙咧嘴的半天没起得身子,酒劲儿上头了,脑袋也晕乎乎的浑身也没气力了。
"谁让你犯浑了,走走,一边去儿。"那群汉子看见了也只是笑,老李头看见可急急忙忙走过来一把拉起他,口里一边嘟嚷着一边拽着他的胳臂使劲推了一把,这才扭过头去,堆上满脸笑意,口里不住的道着歉。
"山里人不懂规矩,口无遮拦了小哥可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男子扯扯嘴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老李头狠狠瞪了瞪坐在另外一头的一群汉子们,扯下挽了好几圈的袖子摸摸额头,担心的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惟一通向镇子的小路。
心里跳的却是越发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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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头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这么的难熬。
整个人就象是被装在一大塕里面,封在里面看不着听不见,塕下面还用小火温吞的煨着,那真是汗流浃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难受。
汉子们吃完了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三三两两的都散了去。
店子里剩下那黑衣男子,就那么默不作声的坐着。
门终于嘎吱的声打开了。
白色衣裤在黄昏的夕阳照射下,在这家破旧的小店里,格外的显眼。
"爸,我回来了,给你买了些药,还买了......"清秀的脸庞上洋溢着笑容,任谁第一眼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姑娘。
穿着白衣的人不断的将买到的东西如同献宝一样的拿出来给爹看,最后终于发觉到老李头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顺着他有些颤巍巍的目光,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男子。
安静的背影,几乎让人快要忘记他的存在。
几乎。
白衣人望着他,多么熟悉的的身影,熟悉到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庞。
手中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愣呆呆的望着他。
空气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让人感到窒息的气氛。
就连老李头都觉得喉咙好像给人死死的拽住,无论怎么拼命挣扎都喘不过气来。
白衣人的胸脯不停的起伏着,本来就没几分血色的脸上更加的苍白几近透明。
男子还是坐着,好像窗外的有什么风景强烈的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差点忘记他已经等待了很久的人已经出现了在他面前。
等待了三年的人。
所以不差这点时间,他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墨......"白衣人的声音嘶哑而且有些颤抖,跟刚回来时欢快的叫爹的时候判若两人,如果叫一个没听过的人来辨识,他会觉得这分明就是一个年轻男子特有的低沉的嗓音。
黑衣男子听见一声细如柔丝般的低唤,这才回过头来。
婉然一笑。
慢慢走到白衣人身边,细长的指头抚上对方的脸庞。
"我等了你三年呢......"耳语般的喃呢,熟悉的气息扫过耳边,让站在黑衣男子面前的人脸开始有些发红,身子却开始有些不稳。
环上对方的腰,另一只手却握了细长的手指,慢慢的含进嘴里,一根又一根。
湿润的舌尖,轻触在指尖,暧昧又煽情。
只是任其轻薄,脸上露出痛苦却又哀恸的神情。
"我寻遍了每一处有可能的地方......花了无数的时间跟精力......就是为了再见你啊......"墨的眼眸黝黑如深潭。
"......没想到你居然会装成女人躲在这种地方......秦放......"墨忽然开始大笑,笑得张狂,笑得凌乱,笑的让人心惊胆战。
穿着白衣的,不,应该说是装扮成女子的秦放,看着眼前笑得眼泪快出来的墨。
撕心裂肺的痛就这么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痛得让他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也一直在等待,等待墨找到他的这一天。

第二章

"阿放......"老李头突然开口叫到,叫了他已经很久都不曾叫过的称呼。
自从他跟秦放躲在这乡下后,就不在称呼过他的本名了,而是以父女相称。
多可笑,警界赫赫有名的秦放,居然要假扮成女人,跟他这个的老头子装扮成一对父女,然后就在这穷苦偏僻的地方一住就是三年。
名义上是做眼线,目的是监视这附近大毒枭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只是为了躲这个人而已。
这个叫做墨的男子。f
"......"秦放苦笑了一下,差点都要忘记自己的本名叫什么了。
"跟李叔没关系,不要伤害他。"
墨挑了一眼老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秦放闭了闭眼睛,放在身侧的双手开始颤抖。
"我知道我没有......可是,我希望你能放过李叔......"
墨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秦放,眼眸里一片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然后掏出枪,对准了老李头的脑门。
"墨!"秦放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墨还是望着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脸上多了几分阴沉,让人琢磨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我们两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迁怒其他人,把枪放下!"秦放有些心慌,因为拿着枪的不是其他人,是墨。
而墨,是个职业杀手。
秦放曾经是个警察。
这就注定了两人之间的所有恩怨以及纠缠不清的种种,源于他们彼此间理所当然的对立立场。
"你总是要我放过每一个人......"墨声音很平淡,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可是为什么你却不放过我?"
秦放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揪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那颗早就破碎不堪的心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一丝涟漪了。
而现在,却因为墨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放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已经干涩难受。
老李头在这种非常时期,十分明智的闭了嘴。
他忽然发现身体已经不再发抖,精神也没有紧绷。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不少,他颤颤巍巍的过了这三年,每分每秒都是在无比紧张恐惧里渡过。
老李头同样害怕那个男人出现。
就连在梦里,都会感受到那真实的瞬间,如同深陷修罗地狱般的那刹那。
每次当他看着越来越消瘦的秦放,他的恐惧感就更深一层。
他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害怕秦放跟韩墨再次相逢的那一刻。
兵与贼,从来就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不会因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而改变。
这是他自二十六年前加入警局以来,从来就没改变过的信仰。
他也不曾害怕过什么,再穷凶极恶的歹徒,再残暴冷血的罪犯,都不曾让他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有过一丝的俱意。
可是他却害怕眼前这个男子,害怕了三年。
如同秦放一般。
深入骨子里的害怕。
现在,秦放跟韩墨,终于再次见面了,在三年后的今天,荒僻的乡下的小饭馆里。
跟韩墨相遇前的秦放,他是无论无何也不会相信自己堂堂男子汉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
矫健不凡的身手,出神入化的枪法,以及冷静睿智的头脑,如同天之骄子一般,引来同行羡慕的眼光。
如果就一直这样下去,他将会是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会成为警界名录里面赫赫有名的一员猛将,也会让仕途一帆风顺的青云直上。
可是他遇见了韩墨。
在他进入警局的一年又三个月的时候。
作为一名出色的重案组成语以及身为副组长的他,比如保护证人这种事情,基本是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可是因为缺乏人手的关系,保护证人的警员恰好遭受枪击入院,正好重案组接手的案子不多,正好他想从这名证人身上入手去挖掘跟另一件案子有关的线索......等等之类的机缘巧合。
于是他,秦放,出席那天晚上他所保护的证人必须要到场的一个酒会。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因为酒会的人很多且杂。
没有主办方会愿意看到警察不停的在四周转悠着,堂而皇之的来破坏会上的气氛。
于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一向对穿着打扮都是非常随性的秦放,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装上西服,套上领带,皮鞋擦的噌亮,头发打理的无比整齐,乖巧的顺贴在头顶上而不再如同鸟窝一般乱七八糟。
除了警服外,秦放穿的很简单,T恤加牛仔裤,还有运动鞋,为了跑起来方便,抓人的时候利索。
再加上基本不怎么打理的头发。
这样的不讲究于是将秦放原本很不错的容貌隐藏在他的不修边幅之中。
于是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扮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时候,在酒会上成功的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男宾们以为他是从海外归来的商侨精英,女宾们则以为是初次露脸的富家公子。
秦放没想到自己一个小警察居然也会如此神气一把。
一时之间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于是把投向证人的眼光稍微的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
就是这么一小会而已,很多事情却因此而改变。
当秦放发觉证人的身影不在会场上的时候,做为警察的直觉告诉他,有事情要发生。
于是他顾不上应付围绕身边的莺莺燕燕,急忙的走出会场,在四周转悠打量着。
在如此人多喧哗的地方,灯火辉煌,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但是比较阴暗或者鲜有人迹的地方,比如角落,比如卫生间,或多或少,都会出些状况。
在仔细搜索了四周的角落后,秦放轻手轻脚的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洗手槽水流的声音已经持续了很一阵子,久的让秦放觉得有些不正常。
他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虽然他有些怀疑,但是卫生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并不能肯定。
除了能在里面解决生理问题外,卫生间还延续出很多额外的功能,比如在里面接个老婆查勤的电话,在里面吸个烟或是吸个毒,在里面下手杀个人......或者,在里面做一些不愿让其他人看到的私密事情。
所以当秦放在看见某一个小门里面出现两个人的身影的时候,从种种情况考虑他都有权怀疑他找了很久的证人也许会出现在这个小门后面,被杀手劫持着,等着他的救援。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如愿以偿的看见了两个人......赤裸着身子拥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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