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差役闻声转头,大惊失色:"你、你,蓝大人,快,快放下它,快......"
长鹤一笑说:"无妨,它还小,还不会咬人呢,你看。"转身单手抱著小狼崽冲著老差役,用一根手指在它脑袋前面晃来晃去。再抬头,老差役站在远处抖得筛糠一样,面如土色看著自己身後。"老哥,你这是怎麽了?"长鹤诧异地抱著小狼崽顺著老差役的目光转身看。
树後,五匹狼悄无声息地立在几丈远处,狼目幽幽,暗黄中泛著碧绿。长鹤抱著小狼崽僵住了,隐约想起成年猛兽总会在幼兽周围随时保护著。长鹤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面对山贼射来的羽箭都没有这麽恐慌过,眼角瞥了瞥一旁的树,心中算计,还不等自己爬到树上约摸就被撕碎了,身上唯一的利器就是在靴筒里的匕首,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五匹饿狼的对手。饿狼?对,长鹤对自己说,那顺著狼口中嘀嗒的分明就是涎水。
百无一用是书生,早知道自己也闻鸡起舞,勤练武功......长鹤转了几个念头,慢慢的矮下身子想把怀中的小狼崽放在草地上还给它父亲抑或母亲。他身形一动,老差役想要阻止却已被吓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了。
远处对峙不动的狼群一看长鹤俯身,蹭的腾身蹿了过来,几个起落已经到了近前。小狼崽从长鹤怀里扑到地上,看著须臾到了眼前的血喷狼口,长鹤坐倒在地上,暗叹:我命休矣!老差役"咕咚"一声晕厥在树下。
"嗷......噢......"一声狼啸在近处响起,狼群闻声在长鹤身前停住,仰首长啸不绝。长鹤半晌没有感觉到撕裂的疼痛,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一个狼头就在自己脸旁,利齿间的口水滴在自己袍子的下摆上,两匹狼分别叼著两只小狼崽的後颈,其余两匹狼在自己身前乱转。长鹤慢慢睁开另一只眼睛。
身前大树上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五匹狼嗖地围在它身边,它直起身来姿势奇怪的走近几步。长鹤慢慢的仰起头看著它,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好像是一个"人"。
他赤著足,身上有几处箭伤的痕迹,手臂、胸前、大腿上都是紧实的肉,肘部、膝部有些僵硬扭曲,肌肤泛著暗铜般的光泽。长鹤打量著,一条撕烂的布料围在腰上勉强遮住了腿间,长到腰间的头发夹杂著树叶、草屑,纠结成一缕一缕垂在脸前遮住了面容,左眼从发隙中露出,眼眸泛著和野狼同样幽黄的光泽。
长鹤看到狼群和他如此亲近,不知何方神圣,转头找老差役居然晕厥还没有醒转,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自己的话,只好对他说:"那个......我没有恶意,只是抱了抱它。"
那个人看著长鹤,身形一晃俯身到了长鹤身前,长鹤唬了一跳,坐在地上身体往後一闪,手在身後撑住了草地,不知是吉是凶,强自镇定。那人的脸凑近了,幽黄的眼眸琥珀一样明亮。长鹤看到他鼻翅一动一动的,在自己脸侧、颈旁嗅了嗅,一股浓烈的野兽气息钻进长鹤的鼻腔,如此近的距离让人有些晕眩。那人站起身来振臂攥拳长啸一声"嗷......噢......"狼群转瞬散开。逐渐,山林各处由近及远,纷纷响起狼啸。
原来刚才那一声狼啸是他所为,长鹤看著这个奇怪的男人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腾跃在林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六、心慈伤无力 良善探希奇
北项鸿带著侍卫纵马疾驰冲入黄羊群中,黄羊受惊四散奔逃,十几只黄羊擦著马身圆弧形奔跑躲避著。叶笙坐在北项鸿身前,被他紧抱在怀里,两只眼睛兴奋地盯著上百只腾跃的黄羊。黄羊修长优雅的躯背,从身边触手可及。
"抓紧缰绳小心些。"北项鸿握著叶笙的手把缰绳塞进他手中,在耳边轻声说,"坐稳了。"
骏马飞奔,北项鸿抄起挂在得胜钩上的硬弓,从腿侧鹿皮箭袋中抽出羽箭,张弓搭箭,手臂稳稳地擎住,瞄准在左前方飞奔的一只黄羊,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黄羊应声翻滚扑倒在草地上。
"中了!中了!好厉害啊!"叶笙高兴地拧身回首冲北项鸿大喊。北项鸿微微一笑一手接过缰绳,一手将叶笙揽在怀里,继续往前追赶,身後的三个侍卫纵马上前,指挥跟随的奴隶将射中的猎物收起。
"快看,金雕!"叶笙伸手指著远处的天空大喊。朵日头人的金雕伸展著羽翅盘旋在空中,它的下方是被狩猎人追赶的四散奔逃的黄羊。北项鸿轻勒缰绳把马速防缓,让叶笙仔细观看金雕捕猎。半饥饿被困了好久的金雕在空中盘旋寻找猎物,片刻後,猛地像滑过天空的流星一样对准一只急速奔跑中的黄羊俯冲下来,速度快的让叶笙不敢眨眼睛。没看到金雕如何动作,黄羊已经扑倒在地上,四条腿在抽动著。伺雕的奴隶骑马奔过来,金雕飞回到他的左臂上,高傲的昂著头,吃著奴隶递过来的鲜肉。
"它的爪子把黄羊的脑袋抓穿了。"北项鸿看叶笙回头有些疑惑看著自己,便解释说,纵马跑到黄羊近前,果然如此。叶笙惊叹了一声,北项鸿又说,"不仅是黄羊,这金雕连狼都能抓到。"
"真的吗?"叶笙看这只金雕身体不是很大,能抓到黄羊已经很厉害了,难道连那麽凶猛的狼也能抓到吗?
"嗯,经过训练的金雕可以长时间追赶狼,直到把它拖垮了,然後......"北项鸿看著拧身靠在自己右臂弯中,正在专心致志听自己讲话的叶笙,猛地一只手抓住叶笙的脖子,右手捂著他的眼睛,在叶笙耳边笑说:"......一只爪子抓穿它的脑袋,一只爪子抓瞎它的眼睛。"
叶笙咯咯地笑,被北项鸿的大手一捂,脸庞只剩下嘻嘻笑的嘴和圆润的下巴。握著他的手拿开,叶笙眨眨眼睛看著北项鸿的手说:"嗯,这只爪子果然厉害。"
叶笙笑倒在北项鸿怀里,北项鸿的大手不停的在腰间、腋下咯吱著呵痒,坐下的马让这两个在背上胡闹的人弄得很不舒服,甩动著脑袋打著响鼻不停地喷气。叶笙身子在马背上扭来扭去的躲著,臀部已经滑出了马背,一条腿翘起来,整个人被北项鸿的右臂支撑著,像是随时会掉下去一样,眼泪笑了出来,只好抓住他作恶的手,软语求饶:"饶了我吧,求你了,饶了......我吧,再不敢了......"
一颗泪珠挂在眼角处,睫毛被打湿了,比起他倔强坚持的眼神,这样的含泪欲泣另有一种动人,北项鸿有些看呆了。
北项鸿迟疑间,"呀......"叶笙笑著叫了一声,身体擦了下去。北项鸿忙收起心神,抓住他小臂轻提,将他重又拽上来抱在怀里。
"你的心跳得好快啊,累了,咱们就歇一歇。"叶笙背靠在北项鸿怀里,感觉到他怀里升起的热度和强劲跳跃的心动,善解人意地出言提醒,却感到抱著自己的臂膀愈加收紧,呼出的气息热切急促得近在耳畔。
路上遇到几只小鹿,叶笙央求著侍卫哥哥别射它们,看叶笙被马匹颠簸得有些累,北项鸿便放慢脚程带著他悠闲地在林中骑马漫步。叶笙折了枝马缨花拿在手里,认真地跟北项鸿解释马缨花入药,可以清热、解毒。
北项鸿正低头听叶笙说话,林中奔出几匹马,一看正是原本应跟著长鹤的三个侍卫,此时三个人带著奴隶,意高志满,身後猎物收获颇丰。北项鸿一皱眉头,侍卫已然看见了他,忙纵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行礼。
北项鸿一听他们居然就这麽听从长鹤的安排任他带著老差役往密林中去了,冷著脸大怒,把侍卫训了一顿。侍卫有些委屈,长鹤不许他们跟著,转眼间又找不到北项鸿了,三人只好自己带著奴隶打猎,没想到被教训了,可是不敢吭声,想想北项鸿说的也是,密林中多有猛兽,蓝大人又不会武艺,那个老差役一看就是个钻沙的货,心里也有些害怕,忙掉头跟上往密林中去搜寻。
"哥哥!""长鹤!""蓝大人!"几个人高呼,山林渐密,坐下的马无法前行,北项鸿刚要下马步行,一看前方林子里走出来了长鹤,身後跟著惊魂未定的老差役。
"找我吗?不自己快活,找我做什麽?小笙,你有没有亲手打到猎物啊?"长鹤微笑,拍拍袍子上的草屑问道。
"哥哥,你没事吧?"叶笙从马上跳下来跑过去。"他们说这里的林子深处多有虎狼。"
狼?!身後的老差役一听"狼"字,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狩猎结束,天色傍黑,奴隶们把几只黄羊架在篝火上翻转烧烤,油花儿掉在火堆里滋滋的响,香味随风远远的散开,众人围坐在一起。有两个人打得猎物一样多,但是这里的规矩,有孕在身的雌兽和幼兽不能打。一个人伤了一头小林麝,所以只能屈居了第二。得第一的奴隶跪匐著从朵日头人手里接过那件黑色的"擦尔瓦",也得到了自己的自由身和那头牛。
有两个奴隶在林中失踪了,几个受了伤,其中一个被犄角挑破了肚皮,另一个半个脸庞不知道被什麽咬掉了,奄奄一息。朵日头人让人把伤势轻些得抬了下去,两个伤势重的被朵日头人下令处死。叶笙听到後大惊对长鹤说了,两个人就要去向朵日头人求情。老差役拉住了他俩:"蓝大人,小叶,别去了。他们是奴隶,头人、土司不会在意这些伤重的奴隶。在他们眼里活著的奴隶连狗都不如,更何况这些将死得。再说,就算你们求情,头人也不会让神巫给他们医治,小叶医术再好,头人不给你药材你也无计可施,与其让他们活著苦苦得挨,还不如这麽死了痛快。"
叶笙看著其他人要把那两个奴隶拖到後面,愣在那里,大叫一声:"不要!"就要冲过去。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回身一看,是北项鸿。"放开我,你放开我,他们要被杀死了!"叶笙在北项鸿怀里挣扎。
"小笙,他们的伤势太重,你救不了他们的。"北项鸿把叶笙箍在怀里搂著。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叶笙狠狠踢打著冲北项鸿喊,"你放开我,我可以......"北项鸿看他拧著眉头,眉眼紧绷大声地说。
叶笙挣扎不开北项鸿铁钳一样的手臂,猛地......"!......"北项鸿轻!了一声,松开手,叶笙飞奔到寨子後面。北项鸿侧头看看手臂湿润的地方,被叶笙咬得火辣辣的疼,看来小东西是真的生气了。
矮木桩垫著两个奴隶仰面朝上的身躯,头垂在地上,手脚摊开,远远的一束被风吹动的火把,并不明亮的火光映著地上被血迹渗透的土地。脖颈处的鲜血还在流著,叶笙停住奔跑的脚步无力地低下头。长鹤温柔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小笙,他们的伤势太重了......你看,他们脸上......没有痛苦。"
叶笙转身扑进长鹤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抱著,声音闷闷地有些哽咽:"哥哥,没有人想死,没有人,他们也不想死,我知道得,我知道得......"
看著熟睡的叶笙,长鹤小声对坐在床边关切看著叶笙的北项鸿微笑说:"今日你可作了坏人了,小笙今晚一提起你,就噘著嘴。"
北项鸿有些无奈,摇头说:"我看见他气鼓鼓地了,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他这麽善良,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总不会是坏事,我就是喜欢他这点。"长鹤伸手摸了摸叶笙的头发,叹口气说:"只是个孩子。"
第二日,朵日头人带队前往阿芭土司的寨子,喇珠恋恋不舍地和叶笙告别,自从那夜把叶笙吓跑了,喇珠还是第一次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带著给阿芭土司的礼物,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本来说好要跟北项鸿共乘一骑的叶笙坚持自己骑马,朵日头人给了他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北项鸿把马鞍上给他垫上柔软的毡毯,紧紧地跟在他身後随时注意著。
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大大小小的湖泊像一面面镜子映著美丽的日光。天空朵朵白云随风飘动,时不时碰到为土司、头人放养的成群的牛、羊,奴隶零星的站在破旧的毡篷前。山林在远处延绵成片紧紧跟随,真像朵日头人说得那样,一直看不到边。
路上走了五、六日,虽然行程不快常歇息,可叶笙的腿内侧还是被马鞍磨破了,虽然北项鸿和长鹤总是怕他累著,时时提醒,可他咬著牙不吭声,借著小解自己偷偷的擦点儿药,可是肌肤破了後每一次马背的颠簸蹭在马鞍上都针扎般的疼痛,冷汗时不时地冒了出来。
"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北项鸿纵马齐头行进,问道。看哥哥也回头看自己,叶笙忙把龇牙咧嘴的表情收起来,故作无事状摇头说不用。
正午最热的时候,队伍停下来,奴隶迅速搭起两顶凉帐,众人坐进去乘凉。北项鸿把叶笙从马背上抱下来,脚一著地,就酸软的想要坐倒。叶笙走了两步,腿内侧让身上的土布裤子蹭得生疼,便岔开两条腿往前挪。
"怎麽了?是不是骑马腿疼?"北项鸿一回头就看见叶笙姿势怪异走路,忙问,就看见叶笙立即站直了身体,精神抖擞。
"没事儿,不疼,我先去那後面......"叶笙说著,一步一挪往远处走。走到几棵大树後面探头看看北项鸿没跟上来,也没人注意。叶笙这才解了腰带将裤子褪到腿弯处,跪在树下,掏出身上小包裹里的瓷瓶,打开盖子用手指沾了药膏涂抹在腿内侧。腰腿的酸痛和皮肤的刺痛让叶笙不由自主地呻吟著:"哎呀......!。"两条腿上的肉颤动著跪不住了,只好一只手拿著药瓶撑在地上跪趴著,另一只手轻轻在腿侧涂抹。
北项鸿看叶笙边走边回头看,消失在树後还探出小脑袋东张西望,看到自己,脑袋又缩回去了。北项鸿一转念,悄悄的走过去,轻声地转到树後,一眼看去,只觉得热血上涌,叶笙几乎半裸著跪趴在地上,双腿大大的分开,雪白的臀部正冲著自己,臀间粉色的地方若隐若现,细长的手指在腿侧抚摸著。
北项鸿想要转身走开,却无法移动脚步,看到的一切像鸠血般猛烈,让他体内的欲望蠢蠢欲动。
"嗯哼......"叶笙的手指不小心摸到了没了皮肉的地方,呻吟著叫了出来。柔软带著滑长的尾音勾魂般飘到了北项鸿的耳中,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想起他被轻轻咬住润红的嘴唇,快乐来临前失神的眼睛。
叶笙长舒口气,直起身来,腰线纤细,腰间背上两个小小的窝儿,臀部带著少年的瘦削,然後是笔直修长的腿。听到身後异样的声音,一回头看见北项鸿站在自己身後。
"啊。"叶笙轻叫了一声,顾不得提上裤子,也忘了一路上都在跟北项鸿别扭,一手拿著药瓶,一手拽著裤带,一跳一跳地蹦到北项鸿面前仰著脸央求:"别跟哥哥说,我没事。"
北项鸿这才看见他手里的药瓶,还有他腿间淡褐色的药膏,忙把他抱起来放在地上低头看。腿间磨起的水泡都破了,有些皮开肉绽的感觉,虽然涂了药,可架不住时时地颠簸。北项鸿暗骂自己,觉得他不对劲了,怎得就任他自己这麽忍著。
"都这般了,为什麽不说,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你要这麽硬抗下去吗?"北项鸿有些生气叶笙这种莫名的倔强。叶笙看他冷著脸,伸伸舌头不作声。北项鸿接过瓶子来细细的又给他涂了一遍,一边涂一边想,抽空得和他说说,不能裸著身子对人的时候还这麽一副坦然的样子。
"小笙!小笙!项鸿!"长鹤的声音渐近。
叶笙把裤子提上,搂著北项鸿的脖子小声说:"别跟哥哥说我腿磨破了。"
北项鸿点头,抱著他说:"那,跟我骑一匹马。"叶笙忙点头。
"咦,小笙,你怎麽了?"长鹤还没走到大树近前,就看见北项鸿把叶笙横抱在怀里出来了。
北项鸿只说叶笙不小心扭了一下脚,长鹤立时紧张起来,把叶笙的脚揉捏了半天才算。